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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信也不管东主会不会生气了,低声对李延庆道:“事情发生在一个半月前,宫中向我们定了三千套宝盒,要求十天内交货,当时我们都喜气洋洋,这不仅是三万贯钱的收入,还是宫中订货,是宝妍斋的认可,大家都没日没夜的干,终于在十天把三千套宝盒交给了宫中。
按照约定,内藏库也应该在十天内如数付钱,但十天后东主去要钱,他们说再等十天,等了十天后,他们又要再等十天,东主没有办法,只能再等十天,结果主事的人变了,他一口否认买过什么胭脂,说宫中胭脂都是自制,从不外购,又说支条是假的,硬抢过去烧掉了,东主气不过,拼命和他们论理,他们把帐搬出来,一条条翻,就是没有三千只宝盒的记录,东主一气之下就病倒了,三万贯钱啊!就这样被宫里给赖了。”
李延庆心中大怒,冷冷问道:“当时宫中是谁经办这件事?”
“好像是个姓李的公公,他特会说话,拼命和东主套近乎,长得一脸奸相,当时吴掌柜觉得应该让他们付定金,但东主太想得皇宫这个大主顾,就没有让他们付定金,结果。。。。。。。”
这时,李延庆已经意识到事情不是那么简单,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又问道:“现在店里除了三万贯拿不回来,还有别的麻烦吗?”
“三万贯拿不回来,所有的麻烦都来了,郑家催我们要五千贯香料钱,这是大头,已经催几次了,还有几家屠户催我们要油钱,还有两千个盒子的木匠钱,张古老的一千贯花油钱,另外还有工钱,为了保宝妍斋,新桥的李记胭脂铺不得不暂时关门。”
“现在一共欠外面多少钱?”
“林林总总大概一万贯左右吧!”
“那现在店里还有多少钱?”
“现在店里只剩下八百贯钱了。”
“怎么才八百贯钱?”李延庆异常惊讶,上次父亲还告诉自己有八千贯钱的周转,这是怎么回事?
杨信叹了口气,“主要是这两个月开了五家分店,又买了一座百花庄园,每家至少投一两千贯钱,钱就差不多快耗光了,原指望宫中的三万贯钱救急,可偏偏。。。。。。哎!这八百贯钱只能用来发工钱,可是存货也快没了,吴掌柜急得头发都白了。”
“那为什么不早告诉我?”李延庆怒道。
“东主不准任何人告诉小官人,这件事连喜鹊都隐瞒着,现在眼看宝妍斋快撑不下去了,我姐姐做主让我告诉你。”
李延庆一言不发,催马向御街奔去,他已经隐隐猜到了,这是梁师成在关键时候给自己的一击绝杀。
第二百一十二章 解围降压
李延庆赶到宝妍斋,只见大门前冷冷清清,从前火爆的情形不见了,几名女店员紧张不安地躲在角落里,大门前站着十几个来历不明的壮汉,一个个满脸横肉,相貌凶狠,抱着手站在台阶上,不少想进店的客人,见此情景调头便走。
这时,吴掌柜忽然看见了李延庆,连忙迎了上来,“小东主可来了!”
李延庆一指十几名壮汉,“他们是什么人?”
“他们都是三家屠户带来的伙计,不给他们油钱,他们就不让我们做生意。”
“一共欠多少油钱?”
“一千贯左右,两家三百贯,一家四百贯。”
李延庆从怀中取出一叠会子递给吴掌柜,“这三千贯会子,香料的钱可以缓一缓,其他帐先结了,不够我那里还有。”
说完,李延庆拾起一根白蜡棍,大步走上前,劈头盖脸向一群壮汉打去,“给我滚一边去!”
十几名壮汉见对方来势凶猛,吓得纷纷后退,其中数人被扫中双腿,从台阶上滚翻下地,他们纷纷对李延庆怒目而视。
这些壮汉虽然长得凶神恶煞,但要他们动手打人,他们却不敢,毕竟在御街开店的人多少都有后台,他们也只敢装装样子,吓唬一下掌柜和女店员。
这时,从店内快步走出三名中年男子,连忙喊道:“快快住手!”
李延庆棍子一收,冷冷道:“要钱可以来找我,但堵住我店门,这里面的损失我要从货款里扣掉,一天三百贯钱,你们自己算!”
三名屠户面面相觑,其中一名稍微年长的屠户连忙上前赔礼道:“我们都是小本生意,实在拖欠不起,若不是心急如焚,我们也不会用此下策,我们保证再也不这样干,恳请小官人把货钱给我们。”
李延庆也只是找一个场子,对方既然道歉,他也不会咄咄相逼,毕竟以后还要他们供应猪油,不能真翻脸了。
李延庆便和缓一下语气道:“大家都是做生意的,谁没有手头紧张的时候,店里虽然没钱,但我这个东主有钱,我把钱给你们,一文钱都不会少,希望以后大家多多谅解,一起发财!”
三人听说给钱,心中大喜,态度立刻变得异常恭敬,纷纷上前给李延庆见礼。
李延庆给吴掌柜使个眼色,吴掌柜便客气地邀请三名屠户去里面商谈,三名屠户连忙让手下各自回店,没有了骚扰,杨信迅速组织女店员重新开张,点燃了一串噼噼啪啪的鞭炮,驱赶影响生意邪气,片刻,前来买玉脂的客人又重新排起了长队。。。。。。。
房间里,李大器躺在病榻之上,杨氏则端着碗小心翼翼地给他喂药,这时,外面传来脚步声,随即听见李延庆在门外问道:“我可以进来吗?”
杨氏大喜,“是延庆来了,快进来!”
李延庆走进房间,只见父亲脸色苍白,双颊瘦得凹陷下去,气息微弱,显然病得不轻。
李延庆忽然想起当年父亲被刘延福打伤时的情形,他心中难过,走上前握住父亲的手,“爹爹好点了吗?”
李大器慢慢睁开眼睛,见是儿子坐在自己身旁,他眼中露出一丝愧疚,心中着实难过,眼睛有点红了,哽咽着声音道:“爹爹无能,要把你辛辛苦苦建起来的宝妍斋给毁掉了。”
李延庆笑着安慰父亲道:“爹爹只是没有经验,放心吧!我会请嘉王帮忙,把宫里的欠钱要回来。”
“可要不回来怎么办?三万贯钱啊!”李大器快哭出来了。
“爹爹,其实这件事我在路上也想开了,所谓天之道,补不足而损有余,我们生意做得火爆,又白白得了这座御街上的店铺,实在太顺利了,所以上苍要给我们这次挫折,实在要不回钱来我们也就认了,咱们吃一亏,长一智,以后吸取教训,慢慢再把钱挣回来。”
“可现在周转钱怎么办?那么多人要债,我们根本就还不起。”
“谁说我们还不起,这座店铺就价值十万贯,再说我那里还有几千贯钱,可以把一些急迫的帐还掉,郑家那边我去谈,郑家会宽限我们时间的,实在不行我也可以找人借一点,父亲一点都不要担心,关键要保住自己身体,然后好好做生意,只要宝妍斋的牌子在,会慢慢缓过来的。”
旁边杨氏也道:“延庆说得对,关键是要保住自己的身体,大器,你就不要再自责了,我也相信会好起来的。”
儿子的一番话使李大器也看到了希望,可想到居然要儿子掏钱来偿债,他心中更是充满了愧疚,不由低低地长叹一声,“我无能啊!”
李延庆看过了父亲,又来到店铺,正好遇到送客回来的吴掌柜。
“三个瘟神送走了?”李延庆笑问道。
“小东主可不能这样说,他们也是听到了风声,不知谁告诉他们我们要关门倒闭了,他们才着急,现在帐清掉了,大家又是朋友。”
“以后他们还送货吗?”
“彭家可能不送了,另外两家还是愿意继续送货,但要求见货结帐。”
“还有别的什么欠帐?”
“还有就是曹记木匠店宝盒钱,大约两千贯,另外张古老的一千贯花油钱,另外还有六百贯的工钱。”
停一下,吴掌柜又低声道:“最难办的是郑家的香料钱,他们倒不催,但停止供货了,我们的香料最多只能坚持三天。”
李延庆点点头,“我那里还有三百两黄金,大概值四五千贯钱,先把香料以外的帐结了,剩下的钱就做周转,郑家那边我去谈。”
吴掌柜听说小东主还有三百两黄金,一颗心彻底落下,他知道小东主和郑家衙内关系很好,以郑家的家业,当然也不会把几千贯钱看在眼里,估计他们会给小东主面子,这次危机勉强就能熬过去了。
可想到三万贯钱,吴掌柜心中还是很不甘,“小官人,那三万贯钱我们一点办法都没有吗?”
“我只能说试一试了。”
。。。。。。。。
李延庆离开御街,直接来到了嘉王府,在门口等了片刻,一名侍卫快步走出来,抱拳笑道:“让李少君久等了,嘉王殿下有请!”
李延庆跟随侍卫进了王府,一直来到中堂,却见赵楷站在庭院中全神贯注地模绘一棵大树,李延庆没有打扰,在一旁静静地等候,这时赵楷放下笔淡淡笑道:“天气太热,我们就在院子里坐坐吧!”
“延庆打扰殿下了!”
“没有的事,请坐吧!”
树荫下有石桌石凳,李延庆和赵楷对面坐下,一名侍女上了两杯茶,赵楷端起茶道:“前两天父皇找我,说朱的藏品中出了西贝货,父皇觉得不可思议,我也觉得奇怪。”
李延庆心中一动,不露声色问道:“不知是什么假货?”
“几副名人字画,包括王右军的上虞贴,另外唐琴九霄环也是仿制的,令父皇很恼火,唐琴假的也就罢了,他思之已久的《上虞贴》也是假的,把我狠狠责骂一顿。”
李延庆立刻明白了,栾廷玉的目标果然不是唐琴那么简单,他的真正目标还是《上虞贴》,他眉头一皱,不露声色道:“这件事怎么会责怪殿下,我们沉船时并没有打开任何一个箱子。”
“是这样,你我都可以互证,但父皇却不知道,当然,他也并没有说是被我拿走了,他只是问我是怎么回事?”
“那殿下是怎么回答?”
“我还能怎么回答,只能说不知道,这里面的可能性太多了,说不定朱本身就搞到了假货,也说不定被某些居心叵测的人在进京的半路上换了,当然也有可能是有人在水底撬开了箱子。”
说到这里,赵楷看了一眼李延庆,若无其事道:“我记得你曾告诉过我,箱中字画会进水,你当时怎么想到问这个问题?”
李延庆知道赵楷有点怀疑自己了,他很平静地说道:“当时我正在给师傅送葬,在整理他遗物时发现地窖进了水,他的很多书都泡在水里,全毁掉了,我由此便想到了水底的箱子。”
“看来确实有点巧合,就在你告诉我的前两天,梁师成也提醒父皇,箱子在水中会危及名贵字画,所以父皇决定打捞沉船。”
李延庆心中猛地一跳,答案已呼之欲出,他知道栾廷玉是替谁下水了。
第二百一十三章 梁宦钓鱼
不过赵楷并没有深究,他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是李延庆偷走了字画和古琴,而且他相信以李延庆现在的地位和境界,还到不了玩字和琴的地步,他对黄金、白银会更感兴趣。
更重要是,这件事也并不是什么大事,父皇生气之余,也只是深感遗憾而已,犯不着为这种事和李延庆翻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