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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贯知道张叔夜是来指责自己,他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恼羞成怒道:“不见!”
童贯心中着实懊恼万分,他心里明白,尽管他们歼灭了三万敌军并占领须城县,但宋江的精锐之军却突围逃走了,再想集中攻灭就难了,令他又急又恨,一时间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太尉,这些战俘该怎么处置?”战俘营的大将杨度问道。
童贯远远望着坐满了一地的战俘,想到正是这些战俘掩护,才知道他犯下大错,放虎归山,他心中杀机顿起,咬牙切齿道:“给我皆斩,人头送京请功!”
他转身离去,战俘营内一片惨嚎,上万官军士兵随即动手,将两万梁山军战俘屠杀殆尽,一时间血染黄土,冤魂遍地,童贯从此在郓州凶名远扬,此后十余年,郓州人提及童贯,无不为为之凶名所慑,连小儿听闻其名也不敢夜啼。
虽然童贯清楚自己犯下了大错,放虎归山,但他绝不会承认是自己失策,他随即上书天子,隐瞒了梁山军粮食罄尽的情况,大力表彰自己功绩。
‘臣秉承圣意,挟天子雷霆之威倾兵须城,三军将士为圣意感召,奋命搏杀,血战须城,须城一夜击破,斩敌三万,敌酋宋江乔扮卑卒,混入残军逃窜,微臣已派虎将追杀,务必将其斩尽杀绝;童贯再上呈天子,臣已攻破敌军老巢,收复须城、东阿、寿张、郓城等要害,至此,梁山余寇再无一城一县,重归荒山野鬼。。。。。。。’
数天后,童贯的捷报送到天子赵佶手中,另外还有三万梁山乱匪首级正在进京途中,赵佶大喜,加封童贯开府仪同三司,赐玉带一条,明珠百颗,赏黄金万两,并催促童贯继续攻打梁山,务必将梁山余寇斩尽杀绝。
就在童贯上书天子的同时,张叔夜弹劾童贯的奏表也送到了朝廷,张叔夜在奏表指出,五万梁山军余粮仅剩不足千石,再困十天,梁山军必将粮尽而降,但童贯疏于防范,最终让梁山精锐突围成功,童贯不仅放虎归山,还欺上瞒下,将败局说成功劳,其欺君之心当诛,奏章最后,张叔夜恳请朝廷派御史彻查此事。
张叔夜的弹劾奏章仅比童贯的捷报晚一天送达朝廷,不过童贯的捷报是直接送到天子赵佶手中,而张叔夜的奏表却是送到兵部,兵部随即将奏表转给了相国王黼。
王黼是被梁师成推荐提拔,从通议大夫连升八阶,任命为宰相,提升之快在大宋开国以来也是绝无仅有,所有朝中有人戏称他为马相,‘昼行三千里,一夜升八阶’。
说起来,王黼本来也属于太子一系,但自从东宫事发,太子被严重警告,郑偏妃被贬为庶人,太子党羽一夜尽墨后,王黼也心惊胆战,他将太子写给他的信及纸条全部烧掉,又连夜托人进宫找到了李彦,送给李彦黄金五千两,汴京内城十亩美宅一栋。
虽然李彦替王黼美言,使王黼没有受到太子事件的牵连,但王黼心里也明白,李彦并不缺钱,要想保住自己的相位,光靠一点财物贿赂是远远不够,他还需要和李彦在权力上结盟,才会得到李彦不遗余力的庇护,王黼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机会,而张叔夜的奏表却让他忽然看到了一个良机,当天下午,他便托一名当值侍卫将这份奏表带入宫中。
东宫密信事件不仅太子赵桓受到严重警告,梁师成的权力也受到了极大的削弱,从前是由他替天子处理日常政务,朝廷各部司奏表都须经过他的手,再由他挑选重大军国政务上报天子。
现在他的权力被李彦分走一半,他原来的官房叫做进奏阁,位于文德殿后面,现在改名为东阁,李彦在西面的集英殿后面也有了一处官房,叫做西阁,分走了梁师成一半的权力。
当然,分权制衡一向是帝王最常用之术,就像赵佶用宦官集团来分权制衡文官集团,在宦官内部也是如此,用谭稹来制衡童贯,用杨戬来制衡梁师成,现在杨戬死了,李彦便被提拔起来,成为梁师成的死对头,赵佶又不可能让李彦一家坐大,所以梁师成虽然被大大削权,但依旧掌握了部分权力,勉强可以和李彦抗衡。
李彦着实志得意满,他不仅掌管后宫大权,同时掌管内库,现在又在外权上和梁师成平等了,既然梁师成可以被人称为隐相,那自己是不是可以称为‘内相’呢?
房间内,李彦正在苦练瘦金体,他读过几年书,书法底子不错,自从官家准他练习瘦金体后,他颇为卖力,每天大部分时间都花在苦练瘦金体上面。
“总管,王相国托人把这个转给您?”一名心腹小宦官把一只封好的纸筒呈给了李彦。
李彦立刻放下笔,饶有兴致地接过沉甸甸纸筒,两端都用纸糊上,并盖上了印章,这会是什么,是一张面额巨大的会子?还是一块上万亩良田的地契?
李彦撕开封纸,从里面抖出一卷奏表,他有点愣住了,心中竟有一丝莫名的失望。
不过李彦打开奏表看了几眼后,他紧皱的眉头顿时舒展开了,这竟然是弹劾童贯的奏表,里面的内容李彦不是很关心,但王黼将奏表送给自己的这种态度,却让他心中一阵激动,这就意味着王黼要和梁师成脱钩,准备改上自己的船了。
过了好一会儿,王黼才继续看奏章的内容,他暗暗吃了一惊,如果这份奏章送到天子手中,恐怕童贯会吃不了兜住走。
他也没有想到童贯竟然如此胆大包天,把失败说成了大胜,明明是梁山军突围成功,却被他说成是攻克须城,不过李彦也能理解,童贯刚刚掌权就遭遇惨败,无论是谁都接受不了。
沉吟良久,李彦便将这份奏表锁进了一只小木箱里,找来一名心腹侍卫,把箱子递给他道:“你速去一趟郓州,亲手把这只箱子交给童太尉,就说是我给他的货礼。”
“遵令!”
侍卫接过木箱,行一礼便匆匆去了。
李彦当然要抓住这个机会,在他心中,张叔夜怎么能和童贯的地位相比,这份奏表的内容不仅是个天大的人情,同时也是一个把柄,童贯的把柄捏在自己手上,以后不怕他不听话,想到这,李彦有点得意地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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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四章 脱离战局
齐州长清县,这是齐州最靠近郓州的县城,上午时分,一支数百人的军队在李延庆的率领下缓缓抵达了长清河边,这条河流便是齐州和郓州的界河,过了这条河,对岸便是郓州了。
李延庆立马在河边,注视着远处一片足有数千亩的荒芜麦田,已长满了半人高的杂草,眼下小麦已经到了收获之时,应该到处是黄灿灿的麦浪,到处可见忙碌的农人身影,但现在不仅田野里没有人烟,就连官道上的空空荡荡,看不见一个行人。
尽管梁山军的军纪总得还不错,但战争就是那么残酷,社会就是那么脆弱,经历了数年的起兵造反,京东西路各州以及河北大名府、博州等地都变得一片萧条,人口锐减,土地搁荒,仅齐州的税赋和前年相比便锐减了八成,这让李延庆的心情颇为沉重,不知要过多少年这里才能逐渐恢复生机。
李延庆是在宋江突围后的第二天下午才得到消息,这个消息他并不奇怪,甚至在他的意料之中,趁童贯立足未稳突围是梁山军唯一的机会,宋江显然抓住了这个机会。
不过尽管已经提前想到这个后果,李延庆心中还是有一种说不出的愤怒,他们近半年的心血都被童贯一夜之间毁掉了,既然放虎归了山,下面就看童贯怎么扫荡梁山,怎么处理后事?
这时,官道上终于出现了一个骑毛驴的年轻路人,待他走近木桥,一眼看见了对岸的军队,顿时激动得挥手大喊起来。
李延庆也认出了这个年轻路人,正是他前天派去须城县的杨光,只是没有想到他这么快就回来了。
片刻,杨光被士兵带了上来,他向李延庆行一礼道:“卑职见到王贵将军,他给将军写了一封信。”
说完,杨光取出一封信递给李延庆,李延庆接过信看了一遍,王贵在信中十分愤怒,痛骂童贯卑鄙无耻,明明放走了宋江等人,还居然得到天子封官受赏。。。。。。。
看到这,李延庆不由冷冷哼了一声,童贯的无耻并不仅仅表现在郓州,几年后他在北伐中的无耻才叫登峰造极。
李延庆又继续看信,在信的最后王贵明确表态,他绝不愿在这个国贼手下为将,他已决定离去,如果李延庆再不答应接收自己,那他就去济州投奔宗泽。
李延庆笑了起来,王贵从小性格刚直,眼中揉不得半点沙子,既然他心意已定,自己就不应该再勉强他留在军中。
李延庆沉思片刻,便翻身下马,让士兵支起一张桌子,他随即提笔给刘和王贵各写一封信。
这时,他又想起一事,连忙问杨光道:“我让你去找顺风客栈的掌柜,你找到了吗?”
杨光摇摇头,“客栈几个月前关门了,我翻墙进去,大堂上落了厚厚一层灰,里面没有一个人,我向周围人打听,好像已经不在须城,上次那次百姓离城,他也走了,客栈东家在河北,他应该是去河北了。”
李延庆知道几月前王英为减少须城内人口,放走一批百姓,大约两三万人,很多不是梁山军家眷的百姓都纷纷离开须城县,这让李延庆有些遗憾,当初要不是客栈掌柜帮助他,他就被梁山军抓住了,他今天想回报这个掌柜,但人已不知去向。
李延庆只得暂时放下这件事,把写好的两封信交给杨光,“你再去一趟须城县,找到刘将军和王贵,把我的信给他们。”
“卑职这就出发。”李延庆又给了他一些碎银子,杨光这才骑上毛驴匆匆走了。
李延庆当然能理解王贵的心情,但王贵不能说走就走,那会毁了他的前程,甚至有逃兵之嫌。
李延庆便托刘帮忙把王贵调到齐州来,王贵只是一个小小的都头,他的调动用不着惊动童贯,张叔夜的职权就能轻易办到,如果牛皋也愿意来齐州,他当然也愿意接收,他正好有一件重要之事要交给王贵去做。
两天后,须城县传来的消息,童贯率领五万大军前往梁山郓城驻扎,准备开始进攻梁山,就在李延庆有点担心之时,王贵却带着几名士兵来到了历城县、
“我还以为你也跟随大军去郓城了。”李延庆见到王贵便笑道。
王贵和李延庆见了礼,便恨恨骂童贯道:“阉贼真不是东西,居然说寿张县和郓城是他攻下来的,不要脸的人我见得多了,象这样不要脸的人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童贯将种师道的功劳都据为己有,郓城和寿张又算得了什么,李延庆便笑着安慰他,“这种小事情你就不必再介怀了,将士们的眼睛是雪亮的,他可以隐瞒天子,却隐瞒不了三军将士。”
这时王贵忽然又想起一事,连忙道:“听到张司马要被调回朝廷了。”
“你怎么知道?”
“我昨天下午去拿调令时听老汤说的,他说张司马弹劾童贯,结果被童贯报复,要把他赶走,反正军中都这样说,我估计也是真的。”
李延庆已经不想再听童贯的事情,他便对王贵道:“我准备把两千相州乡兵送回相州,正好没有合适的人选,你就替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