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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致虚走出朝列,向天子赵佶行一礼,又对众人道:“受天子委托,军监所于上月分为三队赴河北监察军资库存状况,监察的结果令人触目惊心,尤其真定府各大仓库为重灾区,粮食短缺,军械虚耗,很多重型攻城武器腐朽不堪,这里面既有渎职失职,也有弄虚作假,倒卖物质,贪污坐赃,下面我请侍御史李延庆向各位详细汇报真定府的监察情况。”
范致虚一摆手,李延庆手执一份卷轴走出队列,上前向天子赵佶行一礼,又向百官行一礼,这才展开卷轴缓缓道:“我是三路监察使的第一路,负责真定府的监察,这次我们在真定府一共停留了二十天,真定府三十七处仓库我们监察了二十九处,所查事实都来自于仓库实盘,并有盘查人和仓库主事的签字画押,我可以为此负责,下面我用行唐县的五处仓库为大家做具体阐述。”
李延庆停了一下,看了看范致虚,范致虚示意他继续说下去,李延庆这才深深吸一口气继续道:“行唐县是我们监察的重点,这里集中了真定府六成以上的各种仓库,有各种仓库数百座之多,我们先看军粮第五仓的监察情况,账面记录该仓库应有军粮一万一千石,实际盘查只有三千八百石,连三成都不到;我们再看弓弩第四仓的实盘情况。。。。。。。”
李延庆一座仓库接着一座仓库的描述,朝堂的议论声也越来越大,王黼见势不妙,待李延庆稍稍停顿,他立刻站出列道:“这些情况我们大家都了解了,但造成这种恶劣事件的原因是什么,我想这才是我们更多人关注的问题!”
严重账实不符的事实王黼已经无法抵赖,他只能从原因上做文章,减轻梁方平的罪责,否则,让李延庆说完,最后就变成了梁方平的声讨会。
范致虚则十分不满,他冷冷道:“王相国为何如此急切,不能让李御史将报告说完?”
“李御史说的这些我们昨天已经看到了简报,大致了解,不用再重复,我们更关心造成这种现象的原因,希望李御史能重点阐述这方面的内容。”
王黼抓住的正好是军监所这次监察的软肋,他们没有那么多时间去细查原因,只能把实际情况抖露出来,真正的原因却无法一桩一桩落实。
李延庆当然也知道王黼会从原因上着手,他已有应对之策,他索性坦然道:“这里面原因非常复杂,所有仓库主事都能说出一大堆理由,比如历史原因造成,几十年一直如此,再比如记帐不及时,粮食霉烂损耗太大,军器腐坏销毁后没有记帐等等,但就是没有他们私下盗卖、贪污坐赃的原因,一个个清白得像雪一样,请问王相国认可这些原因吗?”
王黼阴阴一笑,“我当然不相信,难道李御史没有细查原因吗?”
李延庆摇摇头,“我一行六人用十二天时间盘查了一百四十五座仓库,平均每天清点十二座,从上午天不亮查到深夜,我们没时间去追查账实不符的真实原因,我认为这些应该留给专门的监察御史去追查原因,明确责任。”
这时,童贯忽然明白过来了,若全面追查原因,至少要两三年时间,那还北伐个屁啊!他心中大急,现在当务之急是要快刀斩乱麻,立刻结束军资监察,将重点转到北伐上来。
童贯不由暗骂王黼糊涂,为了梁方平一点好处竟落入了对方的陷阱。
他立刻出列道:“陛下,请容微臣进一言!”
赵佶点点头,“童太尉请说!”
童贯从队列中走出来,对众人道:“我曾在河北做过经略使,对河北的情况比较了解,这次军监所的监察问题十分严重,我也深表痛心,这里面历史原因有一点,但绝没有那么严重,监守自盗肯定也有问题,但不至于这么普遍性,毕竟朝廷的制度还在,我觉得真正的问题还是出在虚报上,我认为是河北转运使梁方平急于向朝廷表功而弄虚作假,使朝廷误以为河北已经完成了军资战备,其后果非常严重,直接影响到了朝廷的北伐大计,这是极其严重的渎职失职行为,不严惩不足以警戒后人,微臣建议,与其空谈追查各种原因,不如先惩治罪首梁方平。”
高俅也出列道:“陛下,童太尉说得对,不管最后查到原因是什么,梁方平的失职和渎职之罪难免,卑职也恳请陛下严惩梁方平。”
众臣纷纷出列要求严惩梁方平,赵佶看了一眼王黼,“王相国的意见呢?”
这时王黼已经明白了童贯的意图,不要在军资问题上做过多纠察,要快刀斩乱麻处理此事,才能谈北伐问题,王黼虽然已经收了梁方平的重贿,但在重压之下他也不得不表态了。
“臣支持童太尉,应该严惩梁方平!”
“范相国的意见呢?”赵佶的目光又投向范致虚,范致虚也点头道:“河北出现重大损失,梁方平罪责难逃,理应严惩!”
“好!既然众爱卿意见统一,那就传朕的旨意,免去梁方平的一切职务,责令大理寺将其缉拿入京问罪。”
第五百三十四章 斗争激烈(下)
朝会开始不到半个时辰便解决了军资监察问题,赵佶在严惩了梁方平,又随即下旨,任命相国白时中为河北宣抚使,暂代梁方平之职,查清河北军资案中的其他问题。
议题很快便转到了北伐之上,这才是今天朝会的重点,北伐实际上已经是第二次讨论,在上一次的北伐讨论中,正是李延庆以‘北伐背盟’为理由,建议先废除檀渊之盟才能讨论北伐,使朝会没有达成北伐的决定。
而今天的北伐朝会却笼罩在河北备战造假的阴影之中,想达成一致意见已经是不可能了,就看哪一派能占据上风。
范致虚当仁不让,开了头炮,他率先启奏道:“陛下,关于北伐,微臣和很多大臣都有交流,我们一致认为,大宋在经历连续数年的宋夏战争和剿匪战争后,国力已经很难支撑我们再打一场大规模战役,尤其发生了严重的河北战备事件,以我们目前的战备去北伐,可以说毫无胜算,大家都一致希望朝廷暂停北伐计划,把更多精力和资源放在民生上,降低税赋,取消当十大钱,尤其要恢复京东两路以及两浙路的民生。”
说到这,他又将联名信呈上,“这是一百三十三名朝官的联名信,希望陛下慎重考虑北伐。”
一名宦官上前将联名信呈给了赵佶,赵佶看了看联名信,脸色顿时变得格外难看,他知道范致虚联系很多大臣反对北伐,却没想到范致虚居然弄出了联名信。
自古以来,书面表达都要比口头表达正式、严肃得多,尤其想联名信这种性质几乎就等同于最后通牒,没有回旋的余地了,杀伤力极大,但副作用也极大,
朝堂内鸦雀无声,隐隐只听见宣德楼外嘈杂的抗议声,以太学生为首的上万人在高呼反对北伐。
这时,童贯站出来道:“关于北伐,微臣也希望阐述自己的观点,请陛下恩准!”
赵佶脸色很难看,只是微微点了点头,童贯便众人道:“大家反对北伐的心情我能力理解,这两年西夏战役,还有两场剿匪,耗费巨大,朝廷财力确实有点吃紧,但我要告诉各位,这是我们唯一能收回燕云十六州的良机,错过了这次机会,以后我们会面对更加强大的金国,想再收回燕云十六州就不可能了,这个历史责任谁来承担,诸位怎么向子孙交代?”
童贯的话很有压制力,尤其拿出了‘取则得千载良机,舍则负历史责任’的道义,使得很多人都无法反驳。
这时,李延庆出列道:“陛下请容微臣说两句!”
赵佶也点了点头,“准奏!”
李延庆向童贯抱拳行一礼,“童太尉的想法固然很好,但前提是宋军大获全胜,将辽兵彻底击溃,可如果宋军无法击败辽军,却被辽军所败,燕云十六州还能收回吗?这个历史责任又该谁来承担?”
童贯心中大怒,李延庆这个混蛋竟然敢在朝堂反驳自己,简直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他怒视李延庆道:“尚未战先示弱,若是在军营,我非将尔枭首示众不可!”
“可惜这里不是军营,是天子的大庆殿,轮不到你对御史发威!”李延庆毫不示弱,也针锋相对硬顶。
赵佶也有一点对童贯不满,他轻轻咳嗽一声,“童爱卿,大家都是为朕分忧的朝臣,不要带个人情绪。”
童贯也知道自己失态,连忙道:“微臣知错!”
赵佶又对李延庆道:“李御史请继续说下去!”
李延庆又继续道:“孙子云,兵者,国之大事者也,死生之地,存亡之理,不可不察也!驰车千驷,革车千乘,千里馈粮。则内外之费,宾客之用,胶漆之材,车甲之奉,日费千金,然后十万之师举矣。两国交战打的是国力,河北战备堪忧,朝廷国库空虚,东南剿匪未定,何以支撑数十大军劳师远征?这是很现实的问题,童太尉带兵二十年,难道连这点意识都没有吗?”
这时,种师道也出列道:“老臣也支持李御史之言,宋军背盟北伐,辽军以灭国之忧,道义之愤,背水一战,势必战力更盛,所谓哀军难胜也,况且耶律大石以及萧手中尚有精兵十万,宋军北伐,胜负未可知,形势绝不会象童太尉所期待的那样,辽军望风而逃,宋军势如破竹,我们不可不慎。”
钟师道五十年的从军生涯,在军中资格之老,只有曹评能比肩,连他都表达此战难胜,更没有人支持应和童贯了,这时,御史中丞王安中、左右谏议大夫王和张文啸也纷纷表态反对北伐。
赵佶心中失望之极,他又看了看御案上的联名反对信,再也忍无可忍,愤然起身,“退朝!”
说完,赵佶便拂袖而走,朝中数百大臣皆面面相觑,所有人都感觉到了天子的愤怒,不过有一点是肯定了,天子心中再不满,也将不得不接受百官的反对意见。
这时,太子赵桓心中却十分激动,他这次虽然一言不发,但他比谁都紧张,眼看反对北伐在朝堂辩论中大获全胜,他心中怎么能不欣喜若狂,他深深看了一眼李延庆和范致虚,便起身从另一个侧面离去了。
。。。。。。。。。。
下午,大内传出旨意,暂停北伐计划,停止‘当十钱’流通,责令童贯尽快结束东南战事,消息传出,宣德楼前的士子们顿时欢声雷动,这才各自撤去,结束了这次游行示威。
朝房内,童贯狠狠将桌上的砚台摔在地上,顿时‘砰!’的一声碎裂了,童贯怒不可遏道:“老夫将他从县城带出来,让他读太学上舍,他就是这么回报老夫,当真以为我童贯是泥菩萨吗?”
周围随从官员都吓得战战兢兢,谁也不敢吭声,这次为了北伐,李延庆算是彻底和童贯翻脸了,但他偏偏又是御史的身份,童贯还真的一时不好动他,一口恶气憋在童贯心中。
就在这时,有侍卫在门口禀报:“王相国求见!”
童贯重重吐了口怒气道:“请他进来!”
片刻,王黼走进官房,他看着地上粉碎的砚台,不由眉头一皱,“太尉何必如此?”
“哼!我在恨李延庆忘恩负义,居然敢在朝堂上让我下不来台。”
“他一个六品小官,不值得太尉如此生气,这里面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简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