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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妨,送信便可,李员外能否马上就送?”
李大器迟疑一下,点点头道:“请问信在哪里?”
赵济慈摘下帽子,从头发里面取出一卷纸,递给李大器,“李员外看了以后烧掉,然后自己写一份鸽信,请现在就看。”
李大器打开纸卷,只见里面只有一句话,‘父皇欲传位于孤,延庆可立刻放弃太原,率军赶回京城。’
李大器愣住了,手开始哆嗦起来,赵济慈从李大器手中接过信,放在蜡烛上烧掉了,他对李大器道:“李员外告诉延庆,说是我送来的信,他就相信了,这件事非常紧急,请李员外立刻送信。”
李大器缓缓点头,“我这就发信!”
李大器随即写了一份鸽信,来到后院鸽舍,取出一只最健壮的鸽子,把信筒系在它腿上,手一松,信鸽扑棱棱飞上了天空,在空中盘旋一圈,向西北方向疾飞而去。
赵济慈亲眼看见鸽子飞走,这才向李大器告辞而去。
。。。。。。。。
延福宫养心殿,赵佶脸色苍白躺在龙榻上,怔怔望着屋顶,一言不发,这时,给事中吴敏在一旁道:“太常少卿李纲行事果决,颇有见地,他所上御戎五策,针对性很强,望陛下采纳!”
赵佶冷冷道:“是太子让你来说的吧!”
吴敏慌忙跪下叩首,“国家危急之际,微臣不敢有私心!”
赵佶哼了一声,“那就宣他觐见!”
一名宦官连忙奔了出去,养心殿外站着十几名重臣,每个脸上表情复杂,这时,王黼低声对蔡京道:“刚才梁太傅说,官家已经决定将杭州改名为南京,应天府去除京号,难道真要迁都了吗?”
蔡京摇了摇头,“目前局势还不算危急,金兵难以逾越黄河,现在谈论迁都对社稷极为不利,我觉得此时不太可能迁都。”
“那是否有可能把朝廷迁去南京避暑?”
蔡京笑了笑,“这不是掩耳盗铃吗?应该不会用此借口。”
这时,在一旁沉默的高俅道:“可能官家要下罪己诏了!”
蔡京和王黼都大吃一惊,“此话当真?”
“我也是听宦官说的,官家苏醒后便大哭,说要向天下臣民下诏罪己!”
王黼连忙道:“这或许只是一种感叹,未必会当真!”
高俅摇摇头,瞥了一眼数丈外的太常少卿李纲,低声道:“你们可知李纲为什么会在这里?”
外面十几重臣都是相国、太尉等重臣,李纲作为一个中级官员居然也在其中,确实很让人很奇怪。
张邦昌在另一边接口道:“应该是与他上的《御戎五策》有关,听说是用血书所写。”
蔡京和王黼都没有看过这份《御戎五策》,两人急忙问道:“何为五策?”
高俅冷笑一声,“其实也很简单,召师勤王为一策,藏兵于民为二策,奖励军功为三策,重用忠勇为四策,传位太子为五策。”
“什么!”
蔡京和王黼惊呆了,第五策居然是传位太子,简直是胆大妄为,王黼更是恨得咬牙切齿,“出此大逆不道之言,官家为什么不下令宰了他?”
高俅淡淡道:“官家没有下令杀他,倒让他来养心殿候见,你们说是为什么?”
蔡京和王黼对望一眼,两人眼中都闪过一丝恐慌,他们心里明白了,恐怕是官家自己想退位南逃。
“不行!”王黼咬牙切齿道:“我们绝不能让官家做出糊涂的决定,关键时刻,社稷一定要稳定才行。”
蔡京却意外地沉默了,他和太子关系还不错,而王黼因范党案已和太子势同水火,甚至公开表示支持郓王上位,蔡京忽然意识到,或许这是自己铲除政敌的绝好机会。
就在这时,一名宦官跑出来高声道:“陛下有旨,宣太常少卿李纲觐见!”
“微臣遵旨!”
李纲站出来,跟着宦官走进了养心殿,王黼捏紧了拳头,气得胸膛起伏,蔡京却慢慢眯起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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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臣李纲参见陛下!”李纲在龙榻前深深行一礼。
赵佶半晌道:“爱卿的《御戎五策》,朕已经看了,确实很有见地,只是朕对第五策有点不解,李爱卿能不能给朕解释一下,为什么让朕退位也算作御敌之策?”
李纲跪在地上叩首道:“女真敌猖獗如此,非传以位号不足以招徕天下豪杰,东宫恭俭之德闻于天下,以守社稷可也!”
“难道监国不行吗?”
李纲知道事已至此,他宁可一死也要直言,他咬紧牙关道:“陛下,昔日安禄山以乱,肃宗灵武之事,不建号不足以复邦,而建号之议却不出于明皇,后世惜之,陛下智慧仁恕,当急流勇退,以拢天下之心。”
李纲这个典故用得非常大胆,安禄山之乱时,天子李隆基逃亡巴蜀,太子被留下抗击乱贼,这个时候李隆基就应该主动退位了,李隆基却恋栈不退,结果太子在灵武自行登基,遥尊李隆基为太上皇,李隆基只得被迫承认太子登基。
这就是李纲在暗示赵佶,如果赵佶不肯退位,很可能会重演李隆基被迫承认那一幕,那还不如做个姿态主动退位,以博得后世名声。
赵佶猛地坐起身,狠狠盯着李纲,“你竟敢欺君辱朕!”
李纲砰砰磕头泣道:“臣忠心于陛下,天地可鉴,臣是为陛下着想,若陛下不信,臣愿以死明志!”
“哼!你若死了,朕的耳边就清静了。”
李纲闻言跳起身,猛地向旁边柱子撞去,正好承旨学士唐俪就站在一旁,他反应迅速,及时推了李纲一把,李纲身体一歪,额头擦着柱子而过,顿时血流不止,当场晕了过去。
赵佶原本只是一句气话,没想到李纲真的撞柱了,令他一阵心烦意乱,摆摆手道:“抬他下去,速让太医调治!”
李纲被几个宦官抬出了养心殿,一名宦官急声道:“快去请太医!”
众人见李纲满脸是血,心中更加惊疑,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这时,王黼再也忍不住,奔上殿大喊:“陛下,微臣有话进献!”
片刻,一名宦官出来道:“官家宣蔡相公和王相公觐见!”
第六百九十一章 恋栈难去
从王黼的切身利益而言,他绝不能容许太子登基,这么多年,他一直是推动郓王取代太子的主力,范党案更是对太子赵桓的精准打击,甚至几乎要成功,此时天子竟然要退位,王黼顿时感到大厦将倾。
王黼伏在地上,声泪俱下泣道:“金兵之祸非陛下之过也,宋金联盟得到满朝文武支持,联金灭辽更是微臣一力推之,若以此问罪,臣罪该万死,与陛下何干?”
赵佶叹了口气,“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是朕愧对列祖列宗,愧对天下臣民,朕会承担应有的责任。”
“陛下,三军临阵换帅乃是兵家大忌,国之亦然,现在社稷危急,陛下当稳住大局,君臣一心,其利断金,只要君臣齐心合力,共同抗击胡虏,一定能将金兵驱逐,而小人居心叵测,妄言劝陛下退位,此将致社稷于死地也,陛下切不可听之信之。”
赵佶微微点头,“君臣一心,其利断金,这话说得很好,王相公有心了。”
他又问蔡京,“蔡相公怎么看?”
蔡京一直保持着沉默,站在一旁观察赵佶的每一个神情变化,揣摩他的心思。
蔡京现在算是看出来了,或许是形势所迫,逼得官家不得不做出一个退位的姿态,但实际上他根本就不愿意退位,在王黼的狡辩之下,官家退位的念头已经在迅速消退,这个时候再劝官家退位,无疑是自取其辱,尽管蔡京恨不得太子立刻上位严惩王黼,但现几十年的官场经验告诉蔡京,此时他必须采取保守姿态。
蔡京缓缓道:“现在金兵只是冲破了第一道防御线,在相州我们还有十万精兵,康王率大军死守相州,相信康王殿下一定会不负圣恩,扑灭敌军的嚣张,况且还有黄河天险,金兵插翅也难以飞跃,陛下也不用太焦虑,局势还远没有到恶化之时。”
蔡京的安慰彻底撑住了赵佶的信心,他点了点头,“但朕确实有责任,这一点不可否认,现在形势危急,朕已心力憔悴,恐怕无力主持大局,所以朕考虑让太子监国,朕去杭州避暑调养,两位相公觉得是否可行?”
让太子监国,自己却不用退位,自责也有了,也不用下罪己诏,而且后面即使作战不利也能把责任推到监国不力的头上,怎么看这都是最好的方案。
太子监国而不退位,这个方案王黼能接受,但去南方避乱王黼却认为不妥,一旦太子大权在手,官家又远在江南,太子强行登基,官家也鞭长莫及。
“陛下让太子监国,微臣也觉得可行,但正如蔡相公刚才所言,现在局势远未到恶化之时,还有黄河天险,微臣认为陛下还是坐镇京城更能稳定军心和民心,望陛下三思!”
赵佶有点犹豫了,似乎王黼说得有理,现在南下有点过于焦虑了,他又向蔡京望去,蔡京躬身道:“陛下把杭州改为南京府,微臣赞成,陛下去南方休养,微臣也赞成,只是杭州曾遭遇方腊涂炭,城池还没有完全恢复,也没有行宫给陛下居住,不如先派人去杭州修筑行宫,这边再静观局势,如果半年后局势确实不妙,那时行宫也已修好,陛下再南下休养也不迟。”
蔡京其实也是反对赵佶南下,只是他比较含蓄,摸透了赵佶贪图享受的弱点,便用杭州城廓破坏,没有行宫居住来打击赵佶的南下之心,赵佶一时沉吟不语,他确实有点为难了,自己带着大批皇妃宫女南下,没有居住之地怎么行?总不能住民房帐篷吧!
“好吧!朕在考虑一下,你们先退下!”
“微臣告退!”
蔡京和王黼退下了,赵佶负手走了几步,他又想起了李纲引用的历史事件,如果太子真利用自己远在南方的机会而擅自登基,那可就麻烦了,赵佶毅然下定了决心,暂时不走,要监视住太子,岂能容他轻易夺取自己的帝位。
一个时辰后,天子赵佶从禁中发出诏书,宣布由太子监国,全面负责抗击金兵事宜,除四品以上朝臣任免外,朝中军政事务皆由太子处置。
赵佶虽然把一堆烂事扔给了太子赵恒,却依旧把人事大权牢牢控制在自己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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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一只砚台狠狠砸在地上,顿时摔得粉碎,赵桓气得满脸通红,怒不可遏大喊道:“把天下弄得一团糟,却让我来收拾残局,还美其名曰监国,残局收拾好后是不是再一脚把我踢走,这样的监国不要也罢!”
吴敏默默拾起地上的碎片,把碎片交给旁边的宫女,把她打发出去,他这才低声劝赵桓道:“殿下虽是储君,但也是臣子,父子纲常,君臣有别,无论如何殿下刚才说的话都不妥,请殿下冷静,也请殿下忍耐,不要授人把柄!”
赵桓慢慢冷静下来,叹了口气道:“奸臣当道,国家羸弱,我还有什么作为能力挽狂澜?我压力很大啊!”
“殿下,压力也是责任,殿下为储君也不是今天才定,这是殿下必须承担的责任,只要殿下积极应对,必能力挽狂澜,成就不世之功名。”
赵桓点了点头,“那我该怎么做?”
“首先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