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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统那边十万,河东路那边五万,这就五十万,加上京城十万,也就六十万大军,差不多去掉一大半。”
“说得对!我们喝一杯。”
众人喝了一杯酒,中年男子又捋须道:“冗费大家都明白,皇宫外戚的开销,以前那位太上皇花天酒地,一个花石纲就把咱们江南掏空了,现在这一块基本上没有开销了,每年至少省下几千万贯,这两个大头一省,朝廷开支就轻松多了,李延庆当然有本钱来改革。”
“说得不错!”众人纷纷鼓掌,连其他茶客也跟着鼓掌起来。
“老杨,再说说冗官!”
中年文士沉吟一下道:“冗官这块比较难办,要精政改革就得打破太祖定下的制度,现在李延庆因为推行榷卖改革得罪不少地方官,所以在改革官员制度上朝廷和地方都抵制得比较厉害,我估计会慢慢改,我听到一个传闻,可能会从裁减闲官上着手,象节度使、团练、刺史之类都要裁掉,还有六曹和六部合并,然后增加实权官的收入,应该是这个思路。”
众人都没有说话了,改革官场其实涉及每一个人的切身利益,实在太敏感,大家都不好随意表态。
就在几个文士的隔壁坐着一男一女两个中年人,看起来像夫妻二人,男的年约四十岁,女的稍微年轻一点,看起来都是饱学之士,他们一直在默默听着隔壁的谈话,这时,女子低声道:“明诚,我还是去找找他吧!他不是那种寡恩之人。”
这对夫妻正是赵明诚和妻子李清照,赵明诚原任青州知事,金兵杀来后,他们夫妻二人南逃到江南,家产被金兵和乱匪抢掠殆尽,赵明诚最初任江宁通判,因为犯事被罢免,就在去年宫廷政变后,他拿出全部财产打点了黄潜善,被任命为徽州知事,但李延庆拨乱反正,重建大统,赵明诚便因为出任伪官而再次被罢免。
夫妻二人的财物都捐了官,又没有了收入,靠变卖李清照的细软首饰为生,入不敷出,日子过得十分窘迫,今天是赵明诚的生日,李清照便卖掉最后一根银钗,请丈夫来喝茶庆祝,正好听到隔壁几个文人在闲聊,勾起了赵明诚的伤感。
赵明诚摇摇头,“他不是不知道我是徽州知事,却批准将我罢免,他若念旧情就不会这样狠绝了,而且我们就在他身边,他也没有来找过我们,求他有什么用?”
李清照沉吟一下道:“话也不能这样说,他罢免你是原则问题,不会因为你是熟人就留情,我们寄居陋室,他也未必知道,说不定他也曾找过我们,只是我们不知道而已,我想他既然肯娶师师为妻,十年不弃,就说明他不是薄情寡义之人,至少他会看在师师的面上帮我们一下。”
赵明诚叹口气道:“那你去吧!我实在没有勇气去求他。”
“好!我今天就去找他。”
夫妻二人又商议片刻,便起身离去了。
。。。。。。。。
李延庆因为妻儿还没有从京兆来京,他暂时住在以前自己的旧宅内,并没有给自己置办王府,其实他的旧宅也不算小,占地十亩,修高了围墙,又挂上了晋王府的牌匾,四周空地修建为亲兵营,门外有士兵站岗,倒也颇有气势,而且也显得他很节俭,赢得了很好的名声。
黄昏时分,李延庆的马车在数百骑兵护卫下,缓缓停在了府宅大门前,李延庆从马车里出来,快步走进了府门。
“有没有什么事?”他把斗篷递给一名女护卫问道。
“下午传来消息,夫人他们明天上午抵达京城。”
“好!没有别的事了吧!”
女护卫犹豫一下道:“府门外有一个妇人在等你,已经等了大半个时辰了,她不肯进府,说是你的故人。”
李延庆一怔,他没看见有人啊!
他连忙快步走到大门前,果然见对面墙边站着一个女人,衣裙破旧,容颜颇为憔悴,他再细看,顿时吃了一惊,这女子不是李清照吗?
李延庆连忙走上前,果然是李清照,他惊讶问道:“大姐怎么在这里?”
李清照此时既高兴又伤感,高兴是李延庆还是认识自己,口称自己大姐,而伤感是李延庆变化太大,大得她完全认不出了,刚才李延庆走出马车时,她竟然不敢去相认,这还是当年那个单纯、充满朝气的少年郎吗?
李延庆也知道李清照为什么来找自己,一定是为赵明诚之事,他在原则上没有松口,但他却没有想到李清照竟然过得如此窘迫,寒酸、憔悴,身上已经看不见一件首饰,以她的清高,如果不是迫不得已,她绝不会来找自己。
“有什么话我们进屋去说,跟我来!”
李清照默默点头,跟随李延庆进了王府,来到客堂坐下。
侍女给他们上了茶,李清照勉强笑了笑问道:“你的妻儿不在吗?”
“她们还在路上,大概明天到临安,大姐,你现在住在哪里?”
“我们也住在临安,租了两间小屋子,一间堆满了金石之物,另一间是我们夫妻住。”
“那靠什么生活呢?”
李清照摇摇头,“你没看我身上一件首饰都没有了吗?明诚想收些学生,可我们连场地都租不起,他只好给人抄书挣点小钱糊口度日。”
“为什么这样窘迫?明诚可是做了几年青州知事。”
“是我们糊涂,明诚求官心切,去找了黄潜善,原以为是故交,他肯帮忙找个差事,结果他把我们所有的钱财都勒索走了,才给明诚一个官职,可惜连第一个月的俸禄都没有领到,明诚就被罢免了。”
李延庆心中一阵歉疚,他起身走出去,吩咐亲兵几句,这才回来道:“我知道了,我一定会帮助你们。”
李延庆想了想,“这样吧!明诚先委屈他出任太学学正,先替我把太学做起来,过两年再安排他去六部,让他后天上午去吏部报到。”
李清照惊喜交加,这么快就安排了官职?她忽然想起李延庆可是监国摄政王,她连忙起身行礼。
李延庆摆摆手让她坐下,笑道:“以大姐的才华,闲在家里也可惜了,要不我请你做西席,教我妹妹和长女读书写诗。”
“你长女多大了?”
“六岁了,叫做阿莲,她其实是师师的养女,我视己出,只是妹妹大一点,十岁了。”
李清照点点头笑道:“既然是师师的女儿,我可以教她。”
李清照一颗心终于定下,又坐了片刻,聊聊了他们这几年之事,李清照就起身告辞了。
李延庆笑道:“等一等,我给你一样东西。”
李清照连忙摆手,“心意我领了,但我不能要你的财物,明诚会生气的。”
“不是我的东西,是你们自己的东西。”
“那是什么?”李清照有点惊讶地问道。
“稍坐片刻,马上就来了。”
片刻,两名亲兵走进大堂,抬着一口箱子,上面还有封条,李清照一下子愣住了,“这是。。。。。。。”
李延庆微微笑道:“能认出来吗?”
李清照上前轻轻抚摸箱子,她当然能认出来,箱子还是自己的陪嫁之物,这就是丈夫送给黄潜善的那箱银子啊!他们所有的财物都换成了这箱银子,一共两千两银子。
她看了看背后,箱子上还贴着‘赵明诚敬呈’的条子,箱子根本就没有打开过。
“是在抄查黄潜善家中发现的,我把它扣下了,准备还给你们,只是一直没有你们的消息,既然大姐来了,今天就把它带回去吧!”
李清照忽然有一种想哭的冲动,她擦拭一下眼角泪水,哽咽道:“延庆,真的谢谢你!”
李延庆叹口气道:“我知道你们对我有怨恨,说实话,我也很歉疚。”
“我从没有怪过你!”
李清照摇摇头道:“我本来就坚决反对明诚去求黄潜善,我也劝他不要做太上皇的官,你知道明诚一直热衷于功名利禄,他是对你有些不满,但这不是你的错。”
“不管怎么说,我会尽力帮助你们,明诚是有能力的,资历也够了,只是他运气不太好,你回去安抚他,让他好好干,我会给他一个前程。”
李清照心中感激,这才起身告辞,李延庆又让自己的马车送她回去,连同箱子一起送还她。
望着马车走远,李延庆微微叹了口气,心中竟有一丝莫名的失落。
第一千章 家眷进京
次日上午,李延庆出现在西湖南码头,西湖南码头就是从前的皇家码头,以前是天子专用,现在已改为朝廷专用,官员的迎来送往,就在这座码头上,当然,皇室要用可以提前申请,会特殊安排船只。
码头两侧停泊着数十艘客船,正好一名官员要赴岳州上任,一群同僚官员在码头上送别,李延庆此时就站在上方的休息亭中,等会儿妻女的船只也会到来。
另一边是扈青儿牵着李璞,尤其是李璞,终于要见到母亲了,他眼中充满了激动和期待。
片刻,送别的官员上了船,和众人拱手告别,船只出发了,官员妻女从船舱里走出把他迎了进去,看得出一家人都很激动。
这时,李延庆忽然问旁边的临安府尹刘方,“官舍的进度如何了?”
刘方是去年十二月由鄂州知事升任为临安府尹,五年前他还是一个未入品的御史台文吏,只因为跟对了人,短短五年时间便升为正四品的正奉大夫,权临安府尹。
刘方连忙道:“已经完成了九成,还有一些收尾工事在加速建造中!”
刘方是李延庆心腹,他知道笼络安抚中低层官员对于李延庆的重要性。
李延庆承诺半年内解决官员的住房问题,现在已经过去五个月,离他承诺兑现已不到一个月时间,李延庆也开始关心起来。
李延庆之所以忽然想到这件事,是因为刚才他看见赴任官员和他家人都很激动,一般而言,实权官员都不太愿意外放,除非是非实权官,外放虽然可以增加资历和收入,但会损失朝廷人脉,尤其在新朝廷开启,各方面都在刚刚开始之时外放,会失去很多机会。
所以李延庆心中有点奇怪,别人都要千方百计留在朝廷,为何这个官员却很高兴外放?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外放就有官宅了。
“下午我去官舍现场看看。”李延庆想了想,还是决定亲自去看一看。
“卑职会安排好!”
就在这时,有亲兵指着远处喊道:“殿下,来了!”
李延庆精神一振,连忙向远处望去,只见远处出现了十几个黑点,应该是一支船队,正向南码头方向驶来。
“我们下去吧!”
李延庆牵着儿子的手离开了休息亭,快步向下面的码头走去。
不多时,十几艘千石的客货船缓缓靠上码头,这里李延庆妻子曹蕴一行,还有搬家的各种箱笼,装满了七八艘大船,他们这次历时近一个月才抵达临安,中途还在鄂州接上李延庆继母杨氏和李宝妍。
这次东来不光是李延庆家人,还有十万精锐西军以及大量的火油、火器等战略物资,只不过军队集结稍微慢一点,将在十天后才能抵达江宁府。
为首大船终于靠上码头,搭上船板,李延庆牵着儿子迎了上去,第一个下船的正是李延庆妻子曹蕴,后面跟着乳娘,抱着小女儿李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