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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出阁的少女们自持冰肌玉肤、粉面红唇的,天然又清纯,绝不愿意将自己变成个“庸脂俗粉”。而花袭人上了浓妆,显然不同寻常。
“奴婢后来仔细一瞧,二小姐这果然是想掩饰她的脸上的疲倦!”李妈妈道:“她同侯爷回话的时候,差点儿都站不稳了呢!”
任少容眼中的恢复了一些神采,应该是将李妈妈的话听了进去,但却依旧没有开口,倒是紧紧抿了唇。
李妈妈说话的功夫,外面清和郡主就提着裙角急急走到院门口来了。
李妈妈放弃了劝说,出去迎了清和郡主进来,同她使了几个眼色。清和郡主见状心中有了数,走进屋内,猛然一下往椅子上一坐,长呼了一口气后,面上是又哀又怒。
清和郡主坐在桌边迟迟没有开口,李妈妈上了茶之后,将屋里婢女门都领了出去。
屋里落针可闻。
寂静很快就有了压迫力,挤满了整个房间。
歪在榻上的任少容终于觉得歪不住了。
她小心翼翼地起身,套了一个软拖鞋,走在地毯上,低着头走到清和郡主身边束手而立,嗫嚅道:“娘,我没有不舒服,就是觉得没有劲儿。我不是故意的。”
“你不是故意的?”清和郡主扬起声音,盯着任少容上下反复地看,道:“你不是故意的,会在姐姐出门归家的时候不去相迎?你不是故意,所以就能在你亲娘着急来看你的时候,你就在那榻上歪着?”
“你这些年学的规矩都忘了个一干二净了吧!”
“若是让外面知道了武阳侯府的三小姐是这么个没规矩的,这满府的脸面都要被你给丢尽了!”
“看来实在是我太惯着你了!回头就重新给你再找个嬷嬷,将你丢掉的规矩好好的捡起来!趁着现在一切都还来得及!”
清和郡主话说的一句比一句重,一句比一句更恼更怒,又更加的伤心难过,最后说道难过处,竟然落下了眼泪。
任少容从来没有见过清和郡主对她如此严厉的控诉。她呆呆地站在那里,瞪大眼睛,完完全全地懵住了。
母亲居然会吼她。
母亲居然会说她不知规矩。
母亲居然会觉得因为她而感到羞愧……(未完待续。。)
337 苦心
任少容的眼泪不知什么时候也掉了下来。
清和郡主说完这些歇一口气,将自己涌出来的几滴泪擦掉,却仿佛没有看见任少容在落泪似的,冷声对她道:“你是不是觉得很委屈?自己没有错?”
“我……”任少容眼中闪过慌乱。
“我从小教你规矩,叫你礼仪,你居然只因为自己心理不舒服,连个像样不像样的借口都不给一个,你这是让谁难堪呢?”清和郡主厉声道:“别人不会觉得是你怠慢,只会觉得你这个人真的尊卑规矩都学到狗身上去了!心中不知怎么嘲笑鄙视你呢!”
“她一个半路进府的外室女,你们都瞧不起她,笑话她没规矩不懂这豪门礼仪,但她从头到尾,哪点儿做的让人真的能挑理了?什么时候出过笑话给人看?”
“她不喜欢我这个嫡母,不也一样规规矩矩地,用生病体弱的借口,才不来日日请安的?她也不喜欢侯爷,甚至不肯叫父亲,但你什么看到她不是先行礼才会坐下的?”
“你是我清和的女儿,从小接受教养,怎么反而不知大体地耍起脾气来了!”清和郡主尤其不能容忍这一点:“你可以不喜欢她,你可以背地里说她坏话,你也可以心中琢磨着怎么算计她甚至怎么除掉她,但你见到她的时候,你必须得给我笑着!该行礼的时候,你就得行礼!”
“我,我没有不喜欢她!”任少容完全懵了。听到了这一次,终于找到了开口为自己辩护,哭出声来。
清和郡主抿了抿唇。狠心不去想任少容委屈的哭声,冷声问道:“不管为了什么,你都不该如何做!你若是不想露面,好歹打发身边人去说一声,给自己找个借口!”
“我……”任少容泪眼盈盈,眼神慌乱,张了张口。道:“我知道错了……”
“知道错了就好。”清和郡主冰寒的脸色缓和下来,将手中帕子递给任少容。
任少容接了帕子,泪却流的更凶。捏着帕子,也不去擦。
清和郡主没有帮她,长叹道:“我知道,你是因为她成了百花郡主这事情。有心结。我也有心结。一个外室女。爵位都同我这皇室出身的嫡母一般样了,我心中当然也不舒服。”
“但我清和,一向光明正大。”清和郡主正经地道:“她花袭人,从一开始就没想要算计我的东西,也没有想要算计任何人的东西,她花袭人凭着她自己一步一步地拼到现在,她也确实有能耐,堂堂正正地走到现在了。给自己挣到了个郡主,这是她应得的!”
“我钦佩她。所以我虽然心中不太舒服,但我并不会因此而如何。”清和郡主看想任少容,摇头道:“但是,容儿,你是羡慕她呢,还是嫉妒她呢?”
“她有什么?”
“大年下的,她眼瞧着就要成亲了,却还要出门去拼!”
“她憔悴虚弱成那样,化了厚厚的浓妆,底下人都瞧出来她不对劲儿了,但她的亲生父亲却半点没有看出来!”
“这家中,谁会想着去慰问一下她,送碗滋补的汤去?”
“而一听说你没吃早饭,我却是一路小跑着来了!从正院到这里,我才用了多少时间!我担心的心都颤了!”
“但是,现在,有谁在担心她?”
清和郡主质问任少容:“她是没人靠只有自己努力才能站的稳当不受欺……少容,你是天之娇女,你有父亲母亲长姐长兄疼爱,你是嫡女,你从来不担心吃穿,也从不担心自己地位,因为你一直都高高在上,无人敢欺……”
“你是想用你现在的这个身份,同她换一换吗?”
任少容猛然摇头。
清和郡主道:“你既然不愿意,就不要再因此而忘了你任少容是谁,做出丢你任少容身份的事。你也知道她这个郡主得来的名副其实,将要想开一些。”
“不要因为她人的事,为难你自己。”清和郡主伸手替任少容擦了泪,道:“也别让我失望。”
任少容眼泪汹涌而出,扑到清和郡主怀里,“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清和郡主终于绷不住,软了下来,安抚着任少容的后辈,叹息道:“乖,哭出来就好了……”
……
再说花袭人回到归花院,也不是没人心疼的。
比如说,赵婶子看到花袭人这样浓妆也遮不住的疲倦,心疼的脸都白了,忙将人接过来,一边吩咐人去打水,一边扶住花袭人,怨道:“这不是说去调养去了吗?怎么成了这副样子?”
“人家女儿出嫁前,哪个不将自己好好调理几个月的。你倒好,没调理不说,还将自己折腾成了这个样子!”赵婶子道:“若是真病倒了,耽搁了嫁人,那该怎么办!”
“婶子这是怕我当时候会爬不上花轿是不是?”花袭人虚弱地笑了笑,扬起一个笑容,道:“婶子您放心,景轩说了,他不会嫌弃我呢!不管是背着还是抱着,总之都得上了轿子跟他回家!”
“说的什么话!”赵婶子不禁被花袭人逗乐了,笑了一下又板着脸道:“有人这么说话的嘛,也不害臊!”
“这位姑娘是?”赵婶子疑惑地看向玉兰。
丁香没有跟过来,晓春轩那边不能不留人。这边又是武阳侯府,跟来的只有玉兰一个。
玉兰一屈身,回答道:“婢子玉兰,是皇上派给郡主使用的。”
她听见花袭人与赵婶子这般说话,对赵婶子很尊敬,还甜甜地笑了笑。
赵婶子“唉哟”一声感慨,同玉兰说了几句客套话。这会儿已经进了正屋,打来了水,赵婶子亲自替花袭人洗了脸,又涂了保养的脂膏,道:“小姐,您先歇会儿,其他一会儿后都再说。”
“恩。”花袭人装样子要装的像,就让人放下了帐子,闭目休息去了。能补觉,也挺好的。
花袭人才躺在没多久,就察觉任少容迟疑踌躇地走到了归花院门口,问看门的小丫头,自己在不在。听说自己在休息,犹豫了一下,还是进来了,说是在偏厅坐一会儿。
花袭人见状,便拉开帷幔从床上起身,对四儿道:“去,将三小姐请到这里来,这里暖和。”
四儿答应着去了。
但旁边的玉兰心中却大吃一惊:她清清楚楚的,根本就没有人来向花袭人禀告关于任少容过来的时候,她躺在床上,还拉起了帷幔,居然都能知道?
她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明明只有三脚猫的功夫!
这,难道又是这位百花郡主的特异之处?那自己等人在晓春轩的一切,她岂不是也全部了然于心?
玉兰心中一惊,低头上前,侍候花袭人穿了软鞋,到榻上坐着。
任少容一进来,就正好看到花袭人被玉兰搀扶着的情景,已经是愣了一下。待花袭人坐下,面朝她时,任少容惊呼一声之后立即捂住嘴巴,瞪大眼睛。
她的眼睛里,还有明显可见的红丝。这是刚哭过的痕迹。
花袭人心中诧异,笑着问道:“容儿来了……怎么是不认识我了吗?我是你袭姐姐。”
任少容面容一红,忙行礼道:“没有,我怎么会不认识袭姐姐。”花袭人面容如此憔悴不堪,完全没有了旧日的光滑白嫩,也没有了饱满光鲜的光泽,实在让人不忍心直视。
任少容心中不禁想:花袭人成了这样,而且她马上就要成亲了,心中不知道有多难过呢……任少容不忍心提花袭人的憔悴,又心中后悔自己这个时候来打扰花袭人,眼中泛红,愧疚地道:“我是来跟袭姐姐你道歉的。”
“哦?”花袭人一怔,道:“容儿为何要同我道歉?”
任少容低下头,脸也烧红了,低声道:“你是我姐姐,我却没有出去迎你……我,我……”
“我当是什么大事儿呢。值得什么。”花袭人摆摆手,示意任少容坐下,见任少容似乎有些发急,就笑道:“好吧,我原谅容儿了,坐下说话吧。”
“你站着,我看的累。”
任少容这才坐了下来。
花袭人示意婢女门站远了些,悄声问任少容:“哭过了?怎么不高兴了?是因为我?我猜猜……难道是因为我去那百花园玩,没有带你?”
“我……”
花袭人笑的越纯粹,任少容就越觉得羞愧——
花袭人一直都对自己很好很好。有什么,都想着她。自己辛苦挣得来的银子,也说分给她就分给她。
但自己却……
任少容觉得自己最近果然是魔怔了,居然会怨恨花袭人。
“待明年开春,袭姐姐你再住园子,你一定得记得叫上我!”任少容抬起头,笑道:“不然,我真的要生气的。”
“放心,放心,一定叫上你!”花袭人笑着应下来。
正院。
李妈妈进来,对清和郡主道:“二小姐去了归花院了。奴婢打听了一下,说屋里都是笑声,应该是相处的不错。”
清和郡主叹息地点点头,道:“这样就好。”
“只希望,二小姐能明白您的一片苦心。”李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