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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玉听到风声走了进来,就正巧看到贾琏跪着,头杵在地上,肩膀一耸一耸的,贾敏泪流满面嘴里不住的问着。着实吓了一跳,连忙走上前去,扶着贾敏道:“母亲切莫哭了,你这般让哥哥如何回话?”又对贾琏道:“哥哥快快起来吧,没见着母亲已经伤心成这样了?”贾琏听黛玉来了,用袖搽了搽泪水,抬起头来道:“明儿一早我就要随着宫里来的李公公返回京城,妹妹且照顾好姑父姑母,将来姑父回京任职,咱还有相聚的时候。”说完泪水再次湿了面,竟也是说不下去了。
黛玉听了也是一愣问道:“这如何说的?怎好好的就要回京了?可是大舅舅捎信来让哥哥回去?”贾琏摇摇头,哽咽道:“圣上要用妹妹教的那个新记账法,姑父便让我回去,说这是难得的御前当差的机会。”贾敏一听是林如海的主意就不干了,立马说道:“琏儿别担心,此事又姑母在呢,我给你做主,那新记账法又不是只有你会,那衙门里好几个会的呢,让谁去不成?”贾敏是越想越怒啊,还好黛玉很冷静,想了想道:“母亲快别说这个了,被人知道了爹爹还不知被怎么埋怨呢!御前当差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这是哥哥的机会,是造化!”听黛玉如此一说贾敏也冷静了好些,只看着贾琏便又流泪不止,却说不出不让他去的话。
黛玉见贾琏还跪在地上,忙松开贾敏上前扶起贾琏道:“哥哥快起来吧。明儿就走是有些急,难道不能缓两天吗?咱们也好准备准备不是?”贾琏顺着黛玉的力道站起来,刚好看到黛玉掩去泪水,心中更是难过,却也知道那李公公已经说了便是不能更改了,若是能缓几日,姑父不会不替自己争取的,便只摇了摇头道:“姑父每日操劳,姑母又素来身子不好,妹妹多费心了。”说完便扭了头到一边儿,不让黛玉瞧见自己的眼泪。这相处一两年,黛玉心中也是不舍,但亦知道机会难得,那里敢说别的?
好一会子几个人才算缓了过来,贾敏忙亲自去收拾了一桌子好菜,都是贾琏往日里爱吃的,黛玉今晚也不住的给贾琏夹菜,只不如往日那般说笑了。林如海推说衙门有事儿没有进来与他们同吃,自去了衙门里。别说黛玉,便是贾敏贾琏二人亦是知道林如海心里也是不好受的,便也不勉强。
贾敏不住的叮嘱道要注意这个,要小心那个,一席饭竟吃了大半个时辰,见天色不早便让贾琏早点歇息去了。这便而贾琏走了,那边儿贾敏和黛玉却是忙碌了起来。吃的穿的用的,一样样的给贾琏收拾好,林林总总几大箱,有给京中各人带的礼物,也有给贾琏准备着打点上司下属的礼物,更有贾琏日常惯用的东西成箱的装,就怕他到了京里用不上。
第二十八回 贾琏返京(二)
第二日一早贾琏来上房辞别贾敏等人时,门外已经准备了四五辆马车,上面装的都是贾琏要带回京的东西,竟比他来时多了许多,末了黛玉见贾敏哭的泪人似的,也说不出话来,便让孙嬷嬷拿过昨日备下的大背包来交与贾琏,又对贾琏道:“这里边有我给大舅舅大舅母单送的礼物,哥哥且莫说出去,平日里多亲着点大舅母,纵是不是亲生的,她也会照拂你一二。”说完让孙嬷嬷交给了贾琏。
又道:“前儿马车里除了给府里的礼物,还有替母亲带给外祖母的,便是大舅舅二舅舅,大舅母二舅母,及府中各兄弟姊妹也都各有礼物封了盒子贴了签子的,另有两箱是哥哥常用之物,怕京中不好寻,多备了些,若是没了,写信来说,爹爹和母亲自会给哥哥备好了送去,若是遇见为难的事儿,只管写信来告诉父亲,父亲自会与你想法子。”
说道这里顿了一下,又道:“有些话,原不该妹妹说,相信父亲也是说过的,但妹妹担心总免不了再说一次,哥哥此次回去是御前当差,千万小心谨慎,常言道伴君如伴虎,虽说御前行走与将来仕途有利,但万事小心,尤其是千万别得罪了人,被人陷害了去!”黛玉使劲儿的搜刮着脑子里不多的宫剧,又道:“在御前多听,多想,不要多做,更是不要多说。妹妹也不懂什么,只是担心哥哥,别的也不多说了,哥哥千万小心便是。”
此时别说贾琏,就是贾琏的奶娘赵嬷嬷都感动的不住抹眼泪。贾琏见黛玉说完,也并不嫌她啰嗦,郑重的点点头才给贾敏跪下,重重的磕了三个头,才亲手拎着那只大背包转身离去,背包沉沉的,可贾琏拎在手里,心软软的,暖暖的,也酸酸的。
到了外院儿,林如海早已等在正堂上,贾琏细心的发现林如海的眼圈微红,眼下有浓浓的淤青,显然也是一夜没有睡好。今儿大家伙都穿的黛玉给的新衣。便是自己,黛玉也早早的打发人来叫自己特特换上了,黛玉说这样看着就像一家人。
贾琏瞧着穿着新衣的林如海心中更是酸涩不舍,却不敢多说什么,尤其是李公公就坐在一旁等着,贾琏急忙背包交给昭儿,进到堂上,直直的给林如海跪下,什么也没说嗙嗙嗙就是三个实打实的响头,听的李公公牙都松了,林如海也坐不住了,一把把贾琏拉了起来说道:“这是做什么?!”不难看出林如海有些动怒了,贾琏心知林如海这是心疼自己,此时却顾不得这些。
今日一别不知何日再见,贾琏难得的一次不再矜持,抱着林如海的腿哭了起来。林如海也是眼眶微红反着晶莹,只抬头望天不看贾琏,这虽然只是侄儿,但刚到自己这儿的时候虽说还谈不上纨绔但也是什么都不会,自己是费了多少心思才将他教导好?如今却是要离开了,心里怎能舍得?可终究林如海是男人很是自持,并不如贾敏一般。只听林如海哑着声音道:“好好当差。莫辜负了圣上的期望。”然后又小声的说了句:“照顾好自己个儿,别忘了昨日的教导。”这话也只抱着林如海大腿的贾琏听清了,便是边儿上的李公公也是没听清的。
李公公见着头也磕了,话也交代了,便起身告辞,一行人有禁卫护持着押送那批财物往码头而去。由于东西不少,这次返京李公公并没有骑马赶路,而是乘船北上。虽然是逆流而上,但好在最近刮起了东南风,到时可以借助风力。这边儿贾琏刚与李公公一道出发,那边儿林如海便立即修书一封令人快马送至京城贾赦处。
贾赦接连收到扬州来信很是诧异,想到这在去岁是没有的,心中更是忐忑,以为出了什么事儿,于是赶紧打开林如海的信细看,结果信中所言乃是贾琏随李公公返京,算算日子也就四月底五月初的样子,心中一瞬间竟有说不出的感觉。却也不耽误赶紧的打发了赵天栋去码头候着。
果不出所料五月初二半下午,李公公一行人便到了通州码头。远远瞧见赵天栋便遣了人去礼部衙门通知贾赦,可贾琏却来不及跟他回去,便被李公公带着进了宫。赵天栋只得接了老娘,领着昭儿兴儿回去复命。
赵天栋带着行李回到将军府时贾赦已经回来,得知贾琏跟着李公公进宫去了,贾赦心里就是一阵的紧张。连忙叫来了跟贾琏出去两年多的昭儿跟兴儿,细细询问方才得知是林如海举荐了贾琏御前当差,贾赦那心里啊别提多激动了。又一叠声儿的对邢夫人说:“快,快让人给老太太报喜去!”那神色别提多扬眉吐气了。邢氏虽然心中不以为然,但她从来就不敢反驳贾赦,再者上次贾琏写信回来后,没几日贾赦便打发了院儿里的丫鬟姨娘。原以为也管不了几日,不曾想这一连两个多月过去,贾赦非但每日道衙门当差,还没有再买了新的进来,心中对于贾琏也柔和了许多,便连忙遣了王保善家的去贾母房中报喜。
贾母得知贾琏已经返京很是惊讶,此事居然没有人跟她提过。叫了王保善的来细细一问,知道贾琏是由圣上身边儿的李公公亲自去扬州城接的,现今还没回府去了宫中面圣。着实吓了一跳。忙让人叫来贾赦,贾赦听贾母一说便知道贾母误会了,却也不解释,只道:“多亏了妹婿照顾,给琏儿某了个御前的差事,具体的儿子也是不知,得等琏儿回来问问。”说完脸上眼里却是掩不住的得色。贾母之前虽然对贾琏心中不满,此时却也不再计较了,听贾赦如此说便笑道:“琏儿是个有福气的,当初让他到他姑姑那里去,我就说过会有他的好处。如今儿可是信了?”贾母脸上也满是得意之色。
一旁的王夫人看得脸色是白了又青青了又白好不热闹,心中暗恨:这老婆子说是多疼宝玉怎地不见当初让宝玉前去?即便宝玉年幼去不了,也好叫他亲哥哥珠儿去,若珠儿去了指不定是怎样的造化。说不得就不会落得个早亡的下场了。王夫人是越想越气,脸色是越发的冷淡难看。贾母自然是将王夫人的脸色看在眼中,也不点破。只在心中冷笑道:看吧,还是我闺女有本事,女婿也是个好的。将来要让女婿扶持宝玉还不是老太太我一句话的事儿?宝玉的前程可都指着他姑父帮衬扶持了。想到这里贾母也不由得越发的自得。笑着对王夫人道:“琏儿今日累了,便自家人吃顿饭算作洗尘。你去置办桌好的,瞧着琏儿喜欢的弄就是。”也不管王夫人心中如何作想,贾赦是满脸满眼的欢喜的,嘴里却说道:不过是小孩家家的,那里就至于了。”贾母却并不理会。
至酉时贾琏从宫中返回,行至大门口便是呆了一下,那熟悉的‘敕造荣国府’牌匾不见了,如今换上了‘一等将军府’黑底鎏金门匾,一时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庆儿见此赶紧靠近两步细细将当日的风波说了一遍。贾琏想了想也没说什么只点了头进门去。刚进大门单大良便走了过来,躬腰对贾琏笑道:“琏二爷如今出息了,老太太在房中都等了好一会子了。快过去吧。”贾琏听后也没说什么依旧是点了点头继续往里走。行至半途方问道:“昭儿兴儿如今何在?”庆儿一早便到宫门口等着贾琏出来,那里会知道,连忙道:“小的这就给二爷寻去。”贾琏点点头,庆儿便跑了去。
如此也不忙着去贾母房中了,单大良见贾琏停下脚步不解的问道:“老太太等着呢,琏二爷何不先去了再来寻那俩小子?”贾琏原不想回应想了想还是答道:“从扬州给老太太带了些礼物,总是带过去好些。”单大良一听便也笑道:“既如此琏二爷在此等候,我先给老太太报个信儿去。”贾琏心中不喜,却也点头应了。
贾琏来到贾母房中时,贾赦夫妇,贾政夫妇,三春皆已等候在房中。不说贾赦如何得意,王夫人如何阴沉,迎春脸色木讷,探春皱眉深思,惜春冷淡孤清。便是贾母也是一脸的沉思。贾琏也管不了这许多,依次行礼问安后,又与三春见礼。方才道:“从扬州回来时,姑母让孙儿给老太太带了礼物,孙儿也给老太太准备了一份礼物,比不得姑母的,却也是孙儿的一番心意。”说完看了屋里众人又道:“也给父亲母亲,叔叔婶婶及各位妹妹带了礼物,一会子便都拿了回去,免得我还一一送去。”便让人将箱子抬了进来。
贾敏给贾母的是一尊在天宁寺请高僧开光并加持过的沉香木绘金漆观音像。沉香木佛珠,沉香木手串。并各色衣料若干。给贾赦的一套玛瑙琉璃盏,一副张萱所绘仕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