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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却是贾琏自扬州回来后兴起的‘规矩’,当初还被贾赦斥责了一番,贾琏却是理直气壮的道:“姑父家便是如此。也没见谁就说姑父家规矩差了。”贾赦想到林如海乃是书香门第翰墨传家之族,便也不再说什么。
迎春不知其中缘故,很是惶恐,贾琏却对她笑笑道:“快些过去,一会子父亲还要去当差,没得让父亲饿着当差的道理。”说完自己也忍不住笑了出来,便是邢氏也跟着笑了起来。只贾赦在一旁听,着怒瞪了双眼,吼道:“知道老爷我还要辛苦当差,也不知道动作麻利点!”
见贾赦恼了,贾琏只闷声低笑,邢夫人却也不计较,只迎春诚惶诚恐的赶紧过去,站在一旁。一时间竟不知是坐呢?还是站着。贾琏也不管她,只扶着邢氏坐下,自己便转到贾赦一边儿挨着坐下。
贾赦见迎春还站在边儿上,就很是不满。怒气未消地道:“还杵着干嘛?要人来喂你不成?”贾赦的话让迎春更是不安,只拿眼向贾琏瞧去。这十来年她实在和这位父亲,没什么接触。还是邢氏终归看不过去,开口叫了迎春挨着自己坐下,这事儿才算过去。
一家四口人同时坐在桌上,这让贾琏想起了在林家的日子,那时候也如这般四个人坐在一起用餐。只不知如今姑父与表妹怎样了,心中很是担忧便也不再说话,只低头用餐。迎春心中也很是震动,长这么大第一次和父亲,哥哥还有嫡母一道用餐,心中既是惶恐又是兴奋,一时竟红了眼眶不知该如何作想。
贾琏虽不说话,只低头专心用餐,却仍习惯性的不时给贾赦,邢夫人夹菜,也顺便给迎春夹了两筷子。迎春见此虽感到陌生而诧异,心中却觉得暖意融融。不由得也学着贾琏的样给贾赦,邢夫人以及贾琏夹菜,见大家并无反感,遂放下心来。
一顿饭吃完,贾赦便在邢夫人的伺候下换了官袍,一家子将他送出了门。贾琏因着一会儿就要出远门,也不多留。只在临走前,当着邢夫人的面儿对迎春说道:“东边儿院子人少,事儿也少,不过咱们一家子。平日里父亲忙着差事也不在家,母亲很是寂寞。如今我也要出远门,你没事便常来陪陪母亲,或是说笑解闷,或是学些东西都是好的。”
邢夫人见贾琏临走还念着自己。怕自己在家寂寞,心中很是感动。看着贾琏一时竟有些反悔让他去扬州,且想到一去那么些年。心中更是不舍。迎春却知这是贾琏再给自己找借口铺路,心中也是感激不已。遂双双将贾琏送出院门还依依不舍。直到看不见身影才转了回去。
行礼是早已归置好的,便是人手也安排妥当。赵嬷嬷年岁已高,俩儿子也已到了成亲的年纪,便不再跟着贾琏出去,如今跟着贾琏的外面还是昭儿,兴儿,又加了隆儿和庆儿。里面便只有红岫一人跟着,不过是照顾些衣食罢了。
这一去便不知何时归来。总要去给贾老太太磕头行礼,才能启程的。出了东边儿院子,贾琏便往贾老太太屋里去。刚到贾老太院里,便与贾政撞了个正着。贾政不由嘱咐贾琏几句道:“你姑母去了,你既去奔丧便好好的听你姑父安排。勿要与你姑父惹事!”见贾琏很是点头应了才转身离去。
贾琏心中不以为然却也不与他一般计较,凡事他说什么只管点头应着,既不必理会也不与其反驳。贾琏待贾政走后方进了老太太屋里,又听老太太叮嘱了一番叫黛玉上京的话,才起身告辞离去。
张鑫早已等待多时。见贾琏出来,便急急出了门子。出门后才发现贾琏身边儿只跟着一个兴儿,心中很是诧异。尤其是兴儿身上也只有个小包袱,再别无他物。
不由得疑惑的问道:“这一去多日。表少爷比不得我们,怎地就带这点子行李?纵是家里还有些许表少爷用过的旧物,很不必带多少行李。这昭儿怎地也不见带着?”
贾琏听了还不及回答,兴儿却是笑道:“张大哥怕是不知。爷怕路上耽搁误了行程,便让昭儿领着众人。带着行李坐了船去。这一趟是要准备在那边儿参加了秋闱才回的,带着东西着实多了些,咱们打马快行也好早些到扬州。”
听了兴儿的话,张鑫再看贾琏那眼神都不同了,却也不多说什么,只跟着贾琏一道出了城。张鑫看自己的眼神不同,贾琏自是知道的,却也不说什么,毕竟自己是真的很担心姑父和表妹。
一路上三人策马疾行,也不特意找驿站客栈,天黑即停,天亮便行。遇客栈歇客栈,有驿站住驿站,若是都没有那就随便哪儿将就一晚,是以此去的速度,竟与张鑫来时差不多。
幸而张鑫来时有过一些经验,一路上几乎都遇上了客栈驿站的。倒也没让贾琏在野外住两回,只一夜宿在破庙,张鑫也兴儿俩也是将贾琏护在中间儿歇息。一夜宿在荒坡下,张鑫更是将马匹都围在外面,自己与兴儿轮流守夜让贾琏歇息。
在张鑫一路的照顾下,贾琏终于在贾敏四七的头一天,赶到了扬州。此时站在城门外贾琏很是感慨,大半年前自己便是从这儿告别的姑父。那时不知何年才能相见,心中很是依依不舍,却不曾想世事难料,竟是这么快便又要见面了。只不知这次见面又将是如何情景。
贾琏站在城外感慨,却不知有人早他两日进了扬州城,此时正在林如海官邸。要说此人贾琏也是知道的,便是贾家的金陵老亲,甄家大家长甄应嘉。
此时,甄应嘉正在坐在林如海官邸正堂上,端着汝窑细瓷茶盏,任由茶香袅袅却也不喝。只拿眼睛盯着林如海,林如海则皱着眉,低头看着手中的茶盏,也是顾不得茶香诱人。
太子遣人试探拉拢也不是一二次了,林如海却从没想过甄应嘉会为此亲自来找自己。如今甄应嘉已将话说得直白,他却也不好不作回应。
想了半响方开口道:“殿下即为储君,乃圣上亲选,且元后所出,圣上栽培累年。下官亦是敬服万分,却不知如今何来效从之言?”甄应嘉见林如海推脱不予应承,心中很是不愉。
此时他却不与林如海撕破脸道:“你林如海既知殿下为储君便好!”说完缓了口气道:“将来,殿下岂会忘记如海之功绩?”林如海闻此言忙笑道:“还需大人美言。”林如海虽也不曾拒绝,却始终不曾说出效忠之话。
甄应嘉心中烦躁:“美言有何用?殿下也不是任人唯亲之主!端的还看如海如何行事才是。”林如海亦神情严肃地点头道:“下官自得圣上垂青,任命两淮盐政,****不敢轻忽,虽才薄亦知忠君爱国之意。”
如此甄应嘉明白,林如海今日是不可能应承下来的。又想着林如海方才之言,猜想只要殿下还是太子,他林如海也不敢违背殿下之意,如此便罢!(未完待续。)
第四十四回 奔丧扬州城(8)
甄应嘉见自己再多说也是无益于事,遂转了话题道:“林夫人仙去,不知如海如何打算?”林如海知他是问自己是否续弦,因心中已下定论,便也不在意他有何用意,遂并不隐瞒直言道:“下官已年逾半百,后宅有一二侍妾亦是先母所赐予,愚并无心于此,故不再预再娶。”
甄应嘉原想着,自己尚有一族妹年轻貌美,且是嫡女身份,虽说当初安排庄氏进入林府是失败了,但如今情形又有不同。且此女乃是嫡女身份,比之庄氏自不可同日而语。
甄应嘉也想过林如海会拒绝,但纵是看在庄氏之事,自己不予追究的份上,也不该拒绝才是。再有白氏帮衬,不愁在府里站不住脚。如此即便今日他林如海不应亦是无碍,却不想林如海一句话便将他要说之话堵了回来。
如此甄应嘉亦是动了怒气,不欲再做停留,刚站起身预备告辞,谁想外面宋时进来回禀道:“老爷,表少爷带着兴儿和张鑫三人已到了门外。”甄应嘉心中疑惑,这表少爷又是何许人也,复又坐下不语。
林如海一听贾琏到了,心中既是惊疑,又是气恼,更是暖心。虽一时理不清何种情绪,却也立时起身,对甄应嘉拱手一礼道:“下官妻侄不远千里前来吊唁亡妻贾氏。“甄应嘉点头表示知道,却也不说走与不走的话。
林如海也不能把话再说直白了?难不成说:请你离去?无奈之下只得起身,刚听到门外传来报丧钟的声音,便看到贾琏一身素服大步走了进来。一瞬间便红了眼眶。却又不想失仪。遂强自忍耐。
贾琏看到林如海不过半年不见,已是两鬓斑白。满头华发,心中自是酸涩难言。更看到林如海亲自起身来迎自己。便急忙几步上前跪倒在地:“侄儿见过姑父。”说完,也顾不得还有客人在旁,已是泪流满面。
回想当初林如海是何等的风流倜傥,何等的儒雅大气?仿佛昨日林如海还对自己敦敦教诲,细心指点。今日一见,竟有垂垂之意。贾琏如何能不难过,心痛?
林如海见此亦是有些抑制不住,轻拭了眼角,方上前将他扶起。又有许多话想问。却碍于甄应嘉在侧,倒是不便问出,遂点了点头,又指着旁边儿坐着的甄应嘉对他道:“这位大人便是金陵体仁院总裁,甄大人。想来你也是知道的。”
见林如海如此介绍,贾琏心中已有定夺。遂躬身对甄应嘉行礼道:“小子贾琏见过甄大人。”甄应嘉见贾琏如此言语,心中不喜,却又想着林如海与贾琏的关系,心中大定。只要拿捏住了贾家,林如海还跑得掉吗?
甄应嘉思量片刻,仿佛是在打量贾琏,而后才满是笑容地道:“贤侄快起。你虽不曾见过我。然你我两家倒不必如此疏远生分,叫一声世伯即可。”说完还故作欣喜的笑了两声。贾琏却是只低头不予回应。
甄应嘉见此,也不与他多做计较。想着回家便打发人。给贾老太君送信一封即可,想来贾老太是知事理的。林如海怕贾琏得罪了甄应嘉忙道:“你且先去见见你姑母吧。她生前一直念叨着你。”说完便眼眶便有些含泪,忙挥手让贾琏下去。
贾琏知道林如海的意思。忙躬身一礼退了出去。甄应嘉既心中已有了注意,也不多做停留,遂起身对林如海拱了拱手道:“今日原本是来凭吊尊夫人,不想却被俗事烦扰。如此便不再打扰,望节哀顺变。”说完也不等林如海回应,转身便走了出去。
林如海连忙收拾情绪起身相送,一直送出了大门两人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林如海心中却是敲响了警钟。
转到灵堂,贾琏已经上过香,与黛玉二人哭作一团。林如海心中叹息,在灵堂外缓和半响方踏步进入,也不与兄妹二人说话,先给贾敏上了三柱清香。
见林如海到来,贾琏便赶紧擦干了眼泪,黛玉也低下头。林如海知道他们是怕自己难过,也不点破。走过去摸了摸黛玉的头,才对贾琏点点头有些疲惫地道:“到我书房来吧。”贾琏知道林如海有话要与自己说,便也起身点头。
不想林如海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对黛玉道:“你表哥许多时日不曾喝你泡的茶了,去泡壶茶送来。为父也沾沾光。”见黛玉抬头望着自己,便又笑了笑方转了出去。贾琏有些疑惑地看了黛玉一眼,也快步跟上。
回到书房,林如海的脸便板了起来:“你怎来了?难道贾家都没有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