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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四姨娘穿着高领衣裳,这样猛然一拉,差一点把她勒断气!
四姨娘一呆,她没想到这个小贱人竟然会在这样敏感的时候敢对自己做出这样激烈的举动,这样的举动不是在向别人诉说她的心虚和恼羞成怒么!
“你是自己滚出去,还是我缝了你的嘴帮你滚出去?”阿依目不转睛地盯着她,一双杏眸森黑阴冷恍若看不见底的千年古潭,好似见不到星月的无垠午夜,又像是失去了色彩的墨玉,变得阴森荒凉,她一字一顿地望着她问,嗓音低沉荒凉犹如固封在地底上百年的寒冰,令人不寒而栗。
四姨娘心脏一凛,那样的感觉更加强烈,面前的这个小贱人是来找她报仇的,是她的冤孽,是她的煞星。顿了一顿,她却不肯认输,怯懦只有一瞬,她冷冷地瞪着阿依,厉声冷笑:
“怎么,被说中心事恼羞成怒了?大姑娘,你看,她已经承认了对太太的居心叵测……”
“出去!”秦无忧握着寇书娴的手,突然锐声喝道。
秦无忧长这么大都没喊过这么大声,就连四姨娘也被吓了一跳,顿了顿,连忙道:
“大姑娘,你不能……”
“顾妈妈,薄荷,把她们两个人给我赶出去!”秦无忧流着眼泪,跪在母亲的床前,握着母亲的手,愤怒地命令道。
“是!”顾妈妈和薄荷两个哭成泪人儿的人立即起身,赤红着一双眼,把恼怒不满地厉声叫喊的四姨娘和月姨娘一齐推了出去。
四姨娘和月姨娘平日里养尊处优,哪里敌得过膀大腰圆的顾妈妈和本身就泼辣的薄荷,很快就被赶出去,这一下四姨娘连秦无忧也恨上了,站在院子里大骂秦无忧是不孝女阿依是小贱人。
阿依胸口处淤积着焦躁让她变得十分不耐烦,叫嚣声已经严重影响了她的集中力,她蹙眉,对着薄荷一字一顿幽声吩咐道:
“去告诉四姨娘,若是她再喊叫,就塞了她的嘴送祠堂!”
薄荷去了。
于是院子里终于安静了。(未完待续。。)
第四百四二章 往事
高高的木板床已经被两个婆子抬进来,高板床属于阿依,是她在外面进行开腹术成功后回到帝都为了开腹术特地订做的,这一次是第一次派上用场。
阿依用烈酒在血腥味浓重的室内喷洒,很快,浓郁的酒味便渗透进同样浓郁的血腥味里,交融到一起所散发出来的味道十分怪异。
“大姑娘,你是旁观还是先出去?”阿依问。
若论往常,进行开腹术时自然是不能有外人在场的,但阿依担心寇书娴会死在开腹术的过程中,虽然她极不愿意接受可能会发生这种事,但她的理智不容许她对自己的医术盲目自信,她不想害秦无忧连和母亲道别的时间都没有。
秦无忧微怔,还没开口,一声虚弱得就快要听不见的嗓音含着笑从床上响起:
“无忧出去吧……”
秦无忧回过头,正对上床上母亲那一双含着温柔却早已哑了色彩的苍然眼眸。
“母亲……”秦无忧唤了声,这样子苏醒过来,她不知该喜还是该悲,晶莹的泪又一次扑簌簌地落下来。
“无忧,”寇书娴艰难地抬起苍白的手,缓缓抚摸着秦无忧的发顶,就像对待小婴儿似那样的轻柔缓慢,她目不转睛地极其温柔地望着自己的女儿,一双眼里明明噙了泪花,却笑得分外灿烂,“母亲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有看见你做了母亲,不过姑爷对你打心眼里地好。母亲看得出来,这就够了。无忧,你要和姑爷好好过日子。你性子贞静,但夫妻之间,不管你的性子是什么样的,你也要让他知道你是在乎他的,不然他会寒心。”
恍若交代遗言的话已经让秦无忧泣不成声,她拼命地不知所措地摇着头,双手握紧母亲的手。只是不停地啜泣着“母亲、母亲”,却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上来。
寇书娴喘息了一口气,仿佛在积攒力气。握紧了女儿的手,含笑轻声道:
“你成亲的前一夜,你父亲把一切都已经告诉你了吧?无忧,往后你要好好孝顺你父亲。即使你已经出了阁。即使你是个女儿家。你父亲抚养你长大耗费了许多心血,即使你的亲生父亲不是他,他也一样把你当成亲生的看待。你和二姑娘,他从来没有把你们区别对待,你的名字都是他取的,无忧,无忧,他希望你能一世无忧。
他是真心对你好。亲生父亲也不过如此,不管你日后什么样。你也不要忘记你父亲对你的恩情,你要好好地报答你父亲对你的养育之恩。他为了我们娘俩受了许多流言蜚语,母亲从小就让你让着二姑娘就是因为这个缘故,你不要怪母亲。”
阿依震惊!
秦无忧先是用力地点着头,紧接着狠狠地摇着头,泪水滂沱。
寇书娴说完了这些话,似用尽了全部力气,紧接着忽然身子剧烈一颤,竟然喷出一口鲜红的血来!
秦无忧大吃一惊,啊地一声低呼,眼泪流得更厉害!
阿依唬得面白如纸,心脏已经不会跳了,急忙命哭泣中的顾妈妈、柳叶和秦无忧一起帮忙,将寇书娴抬到板床上去。其他人都退了出去,只有秦无忧拉着母亲的手干哭。
寇书娴吐出一口血,神智却异常清楚,唇角还沾染着刺目的血迹,望着秦无忧虚软一笑:
“无忧,出去吧!”
“母亲……”秦无忧泣不成声。
“出去吧,有你在这里反而不好。”
秦无忧泪水汹涌,母亲的表情十分坚持,她犹豫着却又不敢耽搁时间,只得在薄荷的搀扶下哭着一步三回头地去了。
“太太,把这药喝了。”阿依将一碗麻醉汤剂小心翼翼地喂寇书娴喝进去,开腹术因为时间长创口大需要全身麻醉,必须要通过内服汤剂进行全身麻醉。
寇书娴艰难地吞咽下去,唇角还挂着药汁,在阿依帮她擦拭去之时,她浅浅一笑,轻声说:
“你很惊讶吧,无忧不是爵爷的孩子……”
“太太不要说话,集中精神药效才会更快。”阿依努力温声劝说,尽管她已经很努力了,却因为过度焦虑而过度紧绷,集中的精神力似正在一点一点消耗殆尽。
“我想说,”寇书娴握着她的手,幽声轻笑,“总觉得不说就没机会了……”
“太太……”阿依蹙眉,内心难受,觉得惨然。
寇书娴苍然一笑,虚弱无力地淡声开口,续道:
“小时候爵爷很喜欢跟着我们玩耍,那时我父亲还是御医院副院长,那时玄清还活着,那个时候的爵爷还每一天都在为被母亲逼着背诵医书而苦恼。老夫人是续弦,老爷子年轻时又整天想念已经去世的妻子,老夫人就把全部希望都放在爵爷身上,她逼迫爵爷去和俊儿的父亲争,逼迫爵爷去和逸儿的父亲争,每一天每一天,爵爷都过得十分痛苦。
那时柳家和秦家还是世交,玄清长他三岁,常偷偷带他出去玩,尽管每一次玩完回来爵爷都会被母亲处罚,可爵爷还是很喜欢玄清……”她仿佛想起了极为怀念的,唇角勾起一抹苦涩复杂却温煦的笑意。
阿依捏紧她的手,不想让她说下去,却没有法子,只能任由她快点说完,乞求着药效快些起作用。
“玄清是无忧的父亲,在他去做军医的那一年我们私定下终身,结果他死了在战场,我却发现自己有了身孕,未婚先孕一旦曝光,为了门风必要自戕。那时四姨娘刚好留下退婚书出走不知所踪,老夫人本就对她不满意,她一出走老夫人立刻为爵爷张罗起婚事,爵爷正伤心,他不愿,知我有了身孕,他便不顾父母反对迎娶了我。”
她艰难地喘息了一下,麻醉药似乎已经开始起作用,她头脑发晕,一片空白。身体上已经麻木了的痛楚仿佛正在从**上被一点一点地剥离,她幽幽地续道:
“后来老夫人知道那孩子不是爵爷的,为了门风老夫人不敢声张,只不过八个月的时候那个孩子掉了。因为这件事爵爷一直觉得对不住我,其实我从来没怪过他,也没怪过老夫人。
一年后玄清回来了,他没死,只是被俘了,两军交换俘虏时他回来了。死而复生,他父母自然高兴,急忙为他张罗亲事。那个时候爵爷本打算助我们私奔的,可玄清他却又被卷进后宫争斗里,在约定好一起离开的那一天,他被皇上下令诛杀,之后我发现自己怀了无忧……” 她惨然一笑,“两次都是这样,可是第二次,他真的死了……”
阿依的心脏一直揪着,虚握住她握力逐渐变得疲软的手,她似乎有些睁不开眼睛了,却带着苦涩的自嘲,仍在幽幽地继续说:
“我与爵爷成亲快十八年了,他无论是待我还是待无忧都是极好的,说来难以启口,我竟然不知廉耻地喜欢上了他,真把自己当成了他的妻子,他女儿的母亲,可至始至终,他都只是把我当成那个小时候总是带他一起去玩耍的娴姐姐。
若是他知道我对他存了那样的心思,一定会觉得很恶心吧,这样的我竟然对那样的他存在妄想。就是玄清也一定会怪我吧,一个女人怎么可以喜欢上两个男人,所以今天我才会遭遇这样的报应……这是报应……”
她的笑容凝固起来,神情变得严肃起来,一双没有神采空洞荒芜的眼眸却逐渐变得虚幻起来,她终于沉沉地闭上眼睛在药力的作用下再也睁不开,在神智完全陷入黑暗的时候她依旧在用那双惨白的唇呓语似的呢喃:
“报应……报应啊……”
她终于深深地陷入沉睡中!
阿依的指尖在颤,心尖在颤,强烈的沉重感使她再难喘上气。她捏紧了拳头,努力忽略掉心底的复杂、凌乱与凄然,重重地深深地强迫自己再呼吸一次,集中精神力。
以面巾遮面,她在药水盆里净了手,从酒盆里取出一直浸泡着的柳叶刀放在火上燎干,用棉球蘸了酒味刺鼻的棕褐色药液,在寇书娴的肚皮上仔细地擦了擦,紧接着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在寇书娴隆起的肚皮上锋锐地划下一道,紫黑色的血便流了下来!
阿依的心在颤,将心底里的那一份恐惧压缩至最底层忽略掉,她已经解剖过无数具女尸也曾经给许多人接生过,不要紧的,她一定能做到的……她在心里一遍一遍地安慰自己,有条不紊地层层划开寇书娴的表皮肤、真皮肤以及皮下组织,尽力躲避开重要的血管,一路向宫腔内切割去。
一个人进行这样复杂且未知的开腹术非常艰难,尤其现在是晚上,尽管睦元堂内灯火通明,却仍旧十分费眼。加上今天她已经处理过八例急诊,之前在精神力上又备受摧残,因而她极为仔细认真,生怕因为一个手抖或者一瞬恍惚出了差错。
她绷紧了神经,一瞬不瞬地注视着自己手里的刀刃,努力不去让自己流汗,汗水却已经浸透了衣裳。
从开始到现在一直进行得还算顺利,寇书娴仍旧在呼吸,虽然眉尖蹙着,表情却还算安稳,证明麻醉药还有效用。她静下心来,微微活动了一下鲜血淋漓的双手,只剩下最后一步了,再下面便是宫腔了!
带着忐忑的心情,她咬着牙,手法利落地划下一道!
出乎意料的事情却在一瞬间发生!
噗!
一股紫黑色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