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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如何?”说着幸灾乐祸地望向沈雯惨白发黄的脸。
“八个月的胎算什么,连生了两个赔钱货,爷都说她没用,我才进府一年,算命先生可是说了,我这肚子里的才是常宁伯府的长孙!”二姨娘嗤笑一声,得意地摸着圆滚滚的肚子。
如意握紧拳头,义愤填膺,沈雯站在门口一句话不敢说。
“是是。”三姨娘含笑安抚,轻佻地望向沈雯,“大奶奶,你的丫头没规矩气坏了二姐姐,你还不让你的丫头给二姐姐磕个头赔个罪,不然若是二姐姐回头去和爷哭诉,受苦的还是大奶奶你。”
沈雯不自觉地浑身一颤,那双因为焦虑和惊恐紧紧地绞在一起的手透露出她内心的不安,她咬着嘴唇权衡了半天,在心里狠狠地挣扎了一下,终于还是抬起头,用哀求的眼光看着如意,底气不足地说:
“如、如意,给二姨娘赔个罪吧,是你不对……”
那是一种被最亲近的人出卖的感觉,但很显然如意对于品尝这种滋味已经习惯了,恨铁不成钢地看了沈雯一眼,又气愤难平地瞪着花枝招展的姨娘们,拳头握紧,两眼喷火,然沈雯可怜巴巴地望着她,她只能忍气吞声地跪下来,低着脑袋咬着牙生硬地道:
“奴婢给二姨娘赔罪。”
“奶奶的丫头连磕个头都不会吗?”二姨娘也不去看沈雯,昂着尖细的下巴满眼轻蔑,漫不经心地搓着染着凤仙花的长指甲,阴阳怪气地嗤笑。
沈雯神经一紧,急忙轻声斥责:“如意!”
如意无奈,只得伏在地上硬邦邦地磕了一个头。
俗语说打狗看主人,贴身侍婢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代表了主子,贴身侍婢受到折辱也就等于主子被人扇了一耳光,然而沈雯显然不这么认为,见如意顺从地磕头,她安心地松了一口气,又忙去看二姨娘是否消气。二姨娘趾高气昂地蔑笑一声,余下的几个姨娘则不同程度哧哧地窃笑起来。
阿依从没见过这样的妻妾,以前在人牙家时她只听说过那些地主家的大妇如何如何厉害,丫头被买回去才玩了几天就被大妇找个借口打死了,因此在她心中大妇是可怕的,做妾是找死的,及至来到帝都,济世伯府治家森严,妻就是妻妾就是妾,按规矩尊重自重,任何人都不能逾矩,详细的规则严厉的教条甚至让她有种不愧是上流家族的感叹,之后居住在护国候府时,护国候府没有妾室且同样规矩繁多,让她一直以为公侯世家就算骨子里多么轻狂为了门风表面上也一定要正派严明,现在看来不是每家都要脸的。
叶妈妈说,当一个家族纵容妾室没规没矩可以明目张胆地爬到大妇的头上时,这个家族就已经衰败成破落户了。以常宁伯府的没落程度,的确快成破落户了。
“她是谁?”二姨娘妩媚的眼扫过存在感极弱的阿依,尖声问。
“是我娘家请来的大夫,来给莹姐儿看病的。”沈雯慌手慌脚地解释。
“你不过是个死了爹娘寄住在成国公府的孤女,到了这府里又没生下个男丁,半点用处没有,成国公府还能记挂着你,该不会是你自己请的吧?”二姨娘大口啃鸡爪子,怀疑地看着她说,“大爷这两天正为银子发愁,莫非你还有体己的瞒着大爷?”
沈雯慌忙摆手说:“二妹妹,我没有,我一共就那些嫁妆全交给大爷了,我哪还有体己的,她真是我娘家请来的,是我表兄弟的朋友,我绝没有欺骗二妹妹,二妹妹你信我!”
二姨娘在提着药箱垂着脑袋的阿依身上扫了一眼,哼了一声,伸伸懒腰站起来:“吃够了,我要去歇一会子,你回头把地收拾了,别等着大爷回来又发脾气。”
沈雯连连点头答应,二姨娘爽快地进了厢房让她长长地松了口气,快步跑下台阶来到阿依面前,既歉意又充满期望,一把抓住她的手小声说:
“解颐姑娘,突然让如意去找你是我太唐突了,可莹姐儿病得厉害,家里又没个能商量的在,我一个没脚的蟹束手无策忽然想到了姑娘,姑娘医术高超,请姑娘看看我家莹姐儿到底是怎么了!”
阿依点点头,被她极热切地拉着来到西屋,如意抢先打起帘子,只见一个年过六旬的嬷嬷和一个三四岁的小女娃正满脸是泪地看护着一名双眼紧闭卧在床上已经高热到开始抽搐的小姑娘,阿依上次见过莹姐儿,是个沉默乖巧的小女孩,这孩子此刻已经烧得人事不省,昏迷中都在蹙着眉,齿缝间溢出痛苦的哼哼声,含糊不清地叫着娘,说自己肚子痛,声音微弱极其可怜,如意的眼圈当时就红了,沈雯更是不停地用帕子拭泪。
阿依秀眉紧拧,坐在床边给莹姐儿看了舌头,舌红苔黄而腻,脉象洪数,小孩子腹泻不止又无法上茅房只能包裹尿布,诊脉时一阵肠鸣又开始腹泻,朱嬷嬷拭着泪满脸尴尬,慌忙上前换了干净的裹布,阿依要了裹布看了排泄物,果不其然,心里有些气,但又不好发作,开口说:
“赶紧把这位姐儿带出去,她太小了,痢病传染,若是传给她就更糟了。”
沈雯愣住了,还是朱嬷嬷先反应过来,拉起还在哭的巧姐儿大步出去。沈雯忽然扑到床前,抓着阿依的手带着哭腔焦急地问:
“姑娘,我们莹姐儿她病得很严重吗,怎么会这样,姑娘,你一定要救救莹姐儿,她还这么小,你一定要救救她!”说着嘤嘤地哭起来。
阿依看着她哭成这样也不好责备,沉下声线,清晰严肃地说道:
“令嫒得的是痢病,由湿热蕴结胃肠所致,湿热内盛,蒸腐血热,化腐成脓,热伤络脉,下痢赤白,里急后重,且有便血的迹象,早在腹泻时就应该请大夫来看,令嫒年纪还小,身子又弱,耽搁到现在病情有些严重,我开个方子内服,再写个贴敷的方每日贴在脐上,另外你找个人和我学推拿的手法,学会了时常给令嫒推拿,再配合着吃药,三管齐下好得也能快些。”
“好好好,推拿是吧,姑娘你教给我,我来,我会每日都给莹姐儿推拿,姑娘你教给我吧!”沈雯捏紧她的手,满脸泪痕急迫地哀求道,也许她是一个性格软弱的女人,但这一刻她眼里的坚定却确定了她确实是一位母亲。
“夫人,你不行,你现在怀有身孕,最好离令嫒远一些,免得过了病气影响腹中胎儿。”阿依硬着心肠拒绝。
“我不要紧,都是我耽误了莹姐儿的病,我想一直陪在莹姐儿身边,姑娘,你就教我推拿吧!”沈雯带着哭腔哀求。
“莹姐儿病情虽重,却不险,只要按时服药退了热止了泻剩下的就是痊愈后的调理了,夫人你不必如此,你的身子也很要紧,为了避免病气传给你,还是小心些更好。”
“是啊,大奶奶,你都怀胎八个月了,身子也很要紧,莹姐儿这边由奴婢来照顾,怎样推拿姑娘就教给奴婢吧,奴婢学东西很快的。”如意劝解,又自信满满地对阿依说。
阿依点头,小丫头早已备下茶和一张梅红单贴,阿依也没喝茶,提笔在贴上写了一则内服的方子:白头翁三钱,秦皮、黄柏、败酱草各二钱,赤芍、黄苓各一钱,又加入黄连、栀子清热解毒,重加陈皮、甘草、白芍缓解腹痛。书写毕,又蘸了墨于下方写下贴敷的药方:苦参十二钱,木香一钱,共研细末,以温水调成糊状敷于脐上,每日换一次药。
药方写好之后,她交给沈雯,说:“现在马上让人去抓药回来,煎好了立刻给令嫒服下。今日百仁堂虽然闭店歇业,但有人值守,夫人派人去直接敲门就行了。如意姑娘,现在来和我学推拿。”
沈雯捧着药方连连道谢,赶紧吩咐朱嬷嬷去抓药,阿依坐在床边给莹姐儿推拿,清脾经、清大肠、清天河水、退六腑、推下七节骨、运内八卦,分阴阳,这套手法主要是为了给孩子清毒行滞退热止泻,通常用于湿热型痢病。
如意跪坐在她身旁,目不转睛地看着她轻重缓急娴熟流畅的手法,专心致志地学习着。她并没有她说的那么聪明,阿依一边一遍遍地推拿,一边轻声讲解,直到确定她真的学会了。
莹姐儿不适的病体随着阿依的推拿渐渐舒展开来,如意舒了一口气,眼里也露出些笑容,就在这时,忽听外间咚地一声巨响,门板被从外面粗暴地踹开狠狠地撞上两旁的门扇再弹回来,发出的声响在寂静的室内震耳欲聋,巧姐儿跟着母亲在对面屋里听见这动静哇地哭起来,连阿依也被吓了一跳,清楚地感觉到昏睡在床上莹姐儿随着噪声浑身一颤,竟瑟瑟发抖起来,连忙揉搓着她的小手安抚她的情绪。
“大白天关什么门,人呢,都死光了,如意,还不滚出来给爷倒茶,想渴死爷吗?!”男人的声音含糊不清,偏又大声嚷嚷着,一听就是吃醉了酒,舌头都大了,那暴躁的语调里带着一点即燃的怒气。
原来之前沈雯担心病中的孩子会再染风寒,就将房门关上了,她没料到丈夫会这时候回来,哄了巧姐儿急忙从东屋慌慌张张地出来,屈了屈膝:
“爷回来了!”
“废话,爷没回来站你面前的是谁?!”钱万才没好气地厉喝一声,却打了个酒嗝,踉踉跄跄地走到墙根下的扶手椅上坐了。
屋里,如意悄悄地告了罪,请阿依先坐一会儿,如临大敌一般满脸紧绷地来到堂屋,战战兢兢地倒了一碗茶,趁钱万才醉意正浓乜着眼望着棚顶的工夫,将傻站在墙角的巧姐儿推到西屋去,又忙将茶碗放在高几上,哪知手刚一搭上高几,钱万才竟一把握住她的手,紧接着猛地将她搂进怀里。
如意吓得浑身一颤,沈雯更是脸色发白,钱万才色迷迷地抚摸着如意白嫩的小脸,也不知是酒喝太多还是色心上脑,用力扳着如意的脸呼吸急促地道:
“如意,你也该从了爷吧,来,让爷香一口!”
沈雯呆站在一旁望着这一幕,攥紧了帕子,面如蜡纸。
如意是真心不愿,拼命挣扎着求钱万才放开她,钱万才不理,也不管谁在旁观,上下其手,肆意调戏,然而他毕竟喝了太多酒,遭遇了如意誓死抵抗,一个手滑竟被她挣脱开,如意自己也狠狠地摔坐在地上。钱万才恼羞成怒,一只茶碗向如意掷去,拍案而起,破口大骂:
“你这个贱蹄子,爷摸你是看得起你,竟敢不识抬举,找死!来人,把这丫头给我拉出去打二十板子,扔到柴房去关起来,看她还敢不敢这么放肆!”
热茶倒没烫怎么样,如意的额头却被茶碗砸出一块碗口大的伤口,鲜血直流。沈雯吓坏了,忙扑过去搂住她,跪在地上哭着哀求道:
“爷,爷就放过如意吧,如意可是外祖母赏给妾身做陪嫁的,她对外祖母来说就像自己的孙女一样,若爷处置了如意,日后外祖母问起来,妾身该如何回答她老人家啊!求爷开恩,放过如意吧!”
常宁伯府自然是忌惮成国公府的,沈雯无父无母又性情懦弱没错,但她的母亲可是成国公府老太君的亲生女儿,钱万才懂得权衡利弊,但被妻子用娘家压制丢了面子自然心怀不满,指着沈雯的鼻子气狠狠地道:
“这种时候你倒是提你母亲家了,你们成国公府那么了不起,怎么你每次去都空着手回来,你外祖母那么疼你,怎么连半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