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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幽暗封闭的探视室里,徐庆一眨不眨地盯着王六。他怎么看怎么觉得王六是冤枉的,这个不惑之年的男子,实在不像一个坏蛋,矮矮瘦瘦、唯唯诺诺,眼神里透着一种生活的困苦和艰难。
徐庆开门见山地问:”你是王六?你就是给我母亲开车的司机?”
王六点点头,说:“以前是,现在不是。”徐庆说:”你是不是撞死过一个老太太?”
“不是我撞死的她,是她自己找死!”王六激动的说,那天徐母说去一个朋友家聚会,让他晚上来接。天刚入黑,他便驱车前往那个朋友家,接了徐母,准备回家。夜里,太阳换成了月亮,温度却不受控制,热得黏人……
【番外,纸画人(完)】
大街上一个人都没有。路过玉华街的时候,他的车已经开得飞快了。在路过一个十字路口的时候,车窗上突然飘来了一张纸,不偏不倚正挡在挡风玻璃上,紧接着,他听到一声巨响,像打了个闷雷。他和徐母都慌了,两个人跑下车,只看见远处躺着一个人。
那是一场重大事故,在限速的玉华街,王六的车已经严重超速,责任全部归他。他进了监狱。
徐庆听完,问:“你还记得那个老太太的长相吗?”
王六说:“她满脸都是血,看不清。”
徐庆说:“谢谢你,就这样吧。”
王六突然说:“代我谢谢您母亲,谢谢她一直照顾我妻子还有女儿。”
徐庆愣了一下,显然,王六进了监狱之后,母亲一直在经济上照顾着他的家庭。他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王六突然趴到玻璃上,像是做临终遗言般说:“转告您母亲,让她小心!”
徐庆又扭回头,不解地问:“什么意思?”
王六说:“杀人偿命,那个老太太做鬼也不会放过我还有你们徐家的!做了亏心事,早晚要遭报应的。我这几天总是睡不好,梦见那老太太来找我了,她从一张白花花的纸片子上走出来,伸着手向我要东西!”??
“她要什么?”
“命!”
从市监狱出来,徐庆脑袋里来来回回全是王六那句话她会回来的!他觉得冷,从未有过的冰冷刺骨!他觉得王六说得太对了,现在,那个老太太已经隐隐约约地出现了,在他这个徐家唯一的子嗣身边徘徊不止,伺机行动。
翌日,徐庆的车已经修好了。刚拿到钥匙,徐庆就想到了母亲,他要去看看母亲,不然,他的心总是悬着。
徐母住得挺远,在市郊,大概要半个小时的车程。夏季多雨,徐庆离开公司的时候,天就阴了,像盖了个大锅。
徐庆开得挺快,经过高架桥的时候,雷雨忽然倾盆而下,他被堵在一堆鬼吼鬼叫的汽车中间,听说前方堵车了。他打开收音机,想听听新闻或者歌曲。音乐电台里,正在播放轻音乐,他微微闭上眼,渐渐放松下来。就在他半梦半醒的时候,音乐突然中断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干瘪瘪的笑声。
“嘿嘿嘿……”
徐庆一下清醒过来,惊慌失措地在车里来回张望着。收音机里依旧播放着悠扬的音乐,车厢里除了他别无他人!远处,道路已经渐渐疏通。他擦了擦冷汗,逃命般驶向远方。
好不容易回到母亲家,徐母望着儿子,笑得像一朵花,问长问短的。
徐庆只好硬着头皮,赔着笑脸:“妈,您最近身体还好吧?”
“好!”徐母突然拉下脸来,说,“我看你脸色倒不好啊,出什么事了吗?”
徐庆早就忍不住,要问问那个老太太的事了:“妈,您以前是不是有个司机叫王六,你们是不是撞死过一个老太太?”
徐母脸色大变,叹了口气,儿子既然问起来,也不好再隐瞒了。她说:“那天,我们的确撞死了那个老太太,后来这事还上了报纸,因为不想损坏徐家的名声,我花了大价钱,才压下了这件事。而且,这件事也不能全怪我们,深更半夜,那个老太太突然闯出来,是意想不到的事情。”
“那个老太太家还有什么人吗?”
“好像还有个孩子,只是老太太出事后,我一直没找到人。我想给他笔钱,我不想亏欠谁的。”我们还不起,她要的是一条命!儿子,你最近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说实话,最近我不知怎么了,老是梦见一堆纸片子追我,追得我满世界跑!”
“妈,您要小心!”
“你说,我们徐家是不是中邪了,该不该找个先生给看看?”徐庆恍然想起了那张名片。
当天,徐庆就和那个林大师约好了时间,吃过晚饭,他匆匆离开了家,去了林大师家。他没把这件事告诉母亲,他不想让母亲再平添恐慌了。林大师家住得不远,一刻钟后他就到了。
徐庆一进门,就感到一阵压抑,屋内,灯灭着,只点着几根昏黄的蜡烛,墙上挂满了佛像,一个个张牙舞爪,不像神,倒像吃人心肝的恶鬼。林大师坐在昏暗的角落里,看上去比那些神明还可怕。
见徐庆进来了,林大师说:”您就是徐先生?“徐庆点点头。他突然抓起一把盐,撒在徐庆身上,一边撒一边凶狠地喊道:“出去!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徐庆愣住了,看林大师的眼神,似乎又不是在说他;林大师请徐庆坐下,皱着眉头,说:“我不是说您,我是说您身后那个东西。”徐庆打了个冷战。
林大师却不继续刚才的话题了,他开始给徐庆讲课,从周易到黄大仙,从黄大仙到现代十大灵异事件,口若悬河,声色俱厉。徐庆忽忽悠悠地就听傻了,他觉得这个林大师,真的不是普通人。
讲完课,林大师突然把脸凑到徐庆脸前,一字一顿地说:“有东西跟着你!”
徐庆吸了口凉气,像抓救命稻草一般乞求道:“您救救我,有人要索我的命!”
林大师挥手打断徐庆,掐着指头,算了半天,说:“这个东西,和你们家有宿世怨仇!这仇太厉害了,我也帮不了你。”
徐庆开着车,向家中驶去,又要路过玉华街了,他在林大师那儿听了一晚上高深道学,天早就悄无声息地变了脸,黑沉沉的像个大网。他心里发紧,玉华街上空无一人,空无一车,鬼鬼魅魅的,四处黑压压白茫茫的,竟然起了雾气。偶尔从街边小巷传来狗叫,不知是谁家养的狗,也不知那狗见到了什么东西,疯狂地吼着,像不要命一般。
徐庆打开收音机,开到最大声,以此驱赶恐惧。突然,收音机吱吱啦啦地断了信号,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苍老的声音,那个声音像是猛然从车里钻出来的,一下就掐住了徐庆的脖子。
那个声音说:“我就在你身后!”
徐庆的手疯狂地抖起来,方向盘不听使唤了,他一脚踩下了刹车,疯了一般窜了出来。他跑出老远才停下,气喘吁吁地回过头去,汽车已经淹没在白茫茫的雾气中。他手忙脚乱地翻出电话,打算打给秘书小冯求救,他现在最想见的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人。电话刚刚拨过去,他一下就呆住了。远处,浓厚的雾气中,出现了一个人。那个人趴在地上,看不见脸,似乎被汽车撞成了一摊烂泥。
那个人缓缓向徐庆逼近,在空气中扯着嗓子喊道:“把我的命还给我!”徐庆尖叫一声,倒在了地上。
小冯到家时,已经很晚了。她把药妥善放好后,便打算睡觉了。那些药是她从熟人那里搞到的,苯巴比妥,精神类药物,长期服用会导致精神紊乱,甚至出现幻觉。这药她已经连续让徐庆吃了半个多月了,每次送咖啡的时候,她都会加上一点。
有时候,小冯自己都搞不明白在干什么,背后那个从未露过面的大老板,不让她直接干掉徐庆,反而用这种不清不楚的手段。不过,账户上的钱,每一次都打得很及时,她也就不在乎了。
小冯洗完澡,又开始琢磨那个老板是谁,是徐庆商业场上的敌人?是他远在外国的亲戚?还是,那个徐庆嘴中的鬼老太太?她越想越离谱了,不由笑了起来,如果说,徐庆身后真的跟着一个看不见摸不到的鬼的话,那她无疑是最合适的人选。
自从听了徐庆那神神乎乎的言论后,她觉得,一定是她的药起了作用,添油加醋的时候到了。于是,她专门跑了趟修理厂,买通了那个修车的汽车电工,很轻松地就把那辆普通轿车,改装成了会说话的鬼车。
小冯越想越激动,只要徐庆完蛋,她的银行账户上,还会多几个零。她兴奋地躺到床上,打算美美地睡上一觉,这时,电话突然响了,是徐庆打来的。她按下接听,放到耳朵边上。电话里没人说话,只传来一阵人的惨叫。接着,是一个苍老阴森的笑声:“嘿嘿嘿,欢迎你来玉华街……”
小冯的后脊梁都凉了,她猛地想起了徐庆嘴中的那个老太太,她原以为,那是她药物作用下,只存在于徐庆身后的一个鬼。而现在,她突然感觉,这个鬼翻了个筋斗云,十万八千里地瞬间站在了她身后。
小冯火急火燎地赶到了玉华街,雾气越来越浓了,像化不开的棉花。她摸索着走了一段路,总算看见了徐庆的车,车还静静地停在那里。她来来回回转了好几个圈子,也没找到徐庆,徐庆似乎穿过这片诡异的白雾,去了另一个世界!
小冯又回到了车前,拿着徐庆丢掉的那只手机,老鼠一般钻进车里,驾车而逃!刚钻进车里,她就给老板打去了电话。电话很快接通了,变声装置里的声音,男不男女不女的。
“徐庆出事了!”
“我不是说不让你杀他吗?”
“不是我!他失踪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除了我们,还有人盯着他?”
“应该没有。不过,近来他总说有个老太太跟着他,他说那不是个人!”?
“你先把车处理掉吧!”
小冯开足马力驶出了市区,在三环路上的悬崖边,她跳下车,看着那辆崭新的大奔,冲出围栏,跌下了山崖。冲天的火光,一瞬照亮了天穹,火焰中,那辆汽车吱吱呀呀地叫着,像一个老太太在尖叫,她鬼一般逃开了。
徐庆的事,第二天就上了头版头条,报纸上说徐庆不幸遇难,座驾冲出高速路,车毁人亡!小冯眉头拧成一个疙瘩,她知道报纸只是一面之词,警察们应该早就发现那是一辆无人驾驶车,开始调查这位投资商人的失踪原因了。她几次想要辞职离开公司,可现在这样做,无疑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这天,小冯不知所措地给老板打去了电话:“老板,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谁叫你给我打电话的!”
“我……害怕!”
“这样吧,你去徐母家探探口风,如果没什么事,你立刻离开,钱我会打到你的账户上。”
翌日一下班,小冯就来到了徐母家。一进大门,便是密密麻麻的花圈,五颜六色、阴森骇人。小冯说明身份来意,和徐母攀谈起来。
仆人上了冷冰冰的饮料,小冯捧着杯子说:“阿姨,您要节哀。徐总是个好人,他生前做了那么多好事,赞助慈善机构,帮助失学儿童,我相信好人有好报,警察一定会给您一个说法的。”
徐母流着泪说:“是啊!这几天来,警察已经找了我好几回了,问我小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