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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生在记忆里捕捉到一条重要的信息,这个世界里的他是个彻头彻尾的扫把星。
母亲因为他难产而死,不久后父亲也在一场车祸中不幸遇难。
要不是王姨看他可怜将其抱养,余生在三岁那年就该被饿死了。
在这里,华夏史册里没有关于南京大屠杀的任何记载。
没有戊戌变法,没有甲午战争,更没有八国联军!
记忆里歌坛那些耳熟能详的传世经典在这里居然从来没有出现!
以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的时间为节点,45年以前,这里的生活水平和余生上一世生活的地球不相上下,而45年以后,华夏经济稳步发展,历经几次大的改革,到如今已然成为国际经济排名第一的大国。
或许是为了摆脱战争带来的阴影,将那些沉淀在脑海里的血腥画面彻底清理干净,自从战争结束以后,人们就开始纵情狂欢,尽情享受着劫后余生的欢畅,这就促使了这里娱乐产业的飞速发展,导致华夏的娱乐、休闲以及旅游产业显得空前发达。
只是这些暂时还影响不到偏远的延平镇。
此时正值五月,随着一场由南及北的暴雨,江淮地区提前进入了梅雨季节。
北镇泗水巷子里的房子,都是政府按照七十年代筒子楼的式样统一修建的,到了梅雨季节屋子里返潮就会特别厉害。
余生从二楼窗台探出半个脑袋,伸手将晾在铁丝上的内裤挨个摸了一遍。
“看来条件不容乐观!”他在心底感叹一句。
任何一个时代,贫富差距总是大家热议的话题,就算是地处偏远的延平小镇,同样存在着富人和贫民的差异。
环顾四周,身下是一张瘸了一条腿的木板床,断裂的位置用几块红砖垒了起来。
靠窗的位置倒是摆了一张桌子,左手边放着一个老式台灯,居中的位置有一台五成新的二手电脑,旁边有一个翻开的记事本,上面有些零零散散的句子。
随着记忆逐步融合,余生已经彻底接受了新的身份!
余生,男,今年18岁,因为贫穷一年前已经辍学在家,性格乐观,喜欢尝试新鲜的事物,学习能力非常强,最大的愿望就是挣更多的钱,让生活变得越来越好。
或许因为上一世过得并不如意,除了苏慕以外没有过多值得留恋的地方,短暂的彷徨之后,余生已经开始适应新的身份,捋清了事情来龙去脉以后,他决定接下来先试着踏踏实实融入这个全新的世界。
“余生,下来吃早餐了,回头该迟到了。”王惠怡的声音从楼下传来。
“哦,来了!”
余生赶紧穿上衣服,系上鞋带后转身从木制楼梯走了下去。
一楼相对宽敞许多,屋子的门是冲南开的,外面是一条长长的过道,门边放着一个半米左右,由废旧木头拼接出来的鞋柜,上面整整齐齐摆着几双皮鞋。
虽然都是外面捡来或者邻居们不要了送过来的旧鞋,王惠怡还是将它们擦的铮亮铮亮。
屋子正中摆着一张桌子,上面摆着两副碗筷,一小盆米粥和一碟咸菜。
“趁热喝了,回头记得端到厨房柜子里去,刘叔家那只馋猫这几天老过来串门。”
她穿着一身泛白的碎花旗袍,款式相对保守,头发盘起来束在脑后,站在鞋柜旁一边换鞋一边冲余生说道。
“咱家这伙食,猫哪看得上!”他在心里自嘲道。
余生上辈子一个人只身在外闯荡,早就过惯了随遇而安的日子,这里的生活对他而言虽然艰苦了些,却胜在有血有肉。
王惠怡微眯着双眼侧脸望着他,总觉得这孩子今天有些不太一样,具体哪里又说不上来,这个时间点她正好赶着上班,也就没有时间多想。
她没读多少书,十八岁就嫁到延平镇,丈夫是镇上一户木匠家的独子,姓许,二十年前和余生的父亲同在一个部队,在98年的那场洪灾中为了掩护村民撤离不幸遇难。
余生成为孤儿后,王惠怡毅然选择领养了他,十几年过去,她已经接近四十,又没什么本事,就在镇上的一家纺织厂里找了份工作。
她的想法很简单,一来厂子离家比较近方便照顾孩子,二来也能挣点钱补贴家用。
纺织厂一个月的工资大概1600的样子,加班的时候还能多点,就是车间里的设备比较落后,空气里到处都是飞扬的棉絮,容易顺着呼吸进入肺里,就算戴上口罩也起不了太大的作用。
“晚上早点回来,阿姨有事跟你商量!”她浅笑道。
“恩,樊楼那边有可能要晚一点,我争取早点回来,如果晚了您就先睡,明天再说不迟。”
“能晚到什么时候?等到了店里记得跟阁老请个假,明天是你母亲祭日,回头可别忘了!”王惠怡说着已经侧身出门,撑开雨伞走进巷子。
……
简单的收拾完桌面,将碗筷洗刷完放到厨房的柜子里,余生又把剩下的米粥端了进来,这才满意的用毛巾擦干双手。
几分钟后,他仔细的锁好门窗,撑开一把黑色的雨伞,沿着泗水巷子往南而去。
沿着巷子走出去就是文华街,二战爆发以前,西街那头本来有一栋豪宅,在整个南淮非常有名,后来日军的一场空袭不仅毁了延平,连带着镇子里的豪宅和庙宇也一并毁了。
但是延平镇里老一辈的都还记得,那栋豪宅名叫“樊楼”。
之所以取名樊楼,完全是应为宅子的主人是当年红极一时的名角,樊小莉,她是冯嘉荣导演一手培养起来的演艺大腕,到现在还经常出现在电视荧屏之上。
只是延平镇重建后樊楼却摇身一变成了酒楼,其中原由已经无人知晓。
自从去年余生辍学以后,王姨就托了关系将他安排在樊楼里做服务员。
一个月的工资不算太高,各种小费和提成全加起来也就两千左右,这些钱余生从来不花,一到发工资的日子就一股脑全塞给了王惠怡。
王惠怡拗不过他,就把钱全部存进银行卡里,想着将来给他娶个漂亮媳妇。
西街地势远比东街要高,道上的污水顺着石板路滚滚而下,余生一路不得不踮着脚尖,前脚刚迈进樊楼大门,一个肉墩子般的身影就屁颠屁颠的凑了过去,脸上还挂着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
“你怎么才来?二楼来了几个有钱的主,听说是市里过来的,阁老可是点了名让你上去招呼,我就纳了闷了,为什么好事都让你小子占了?”
陈福贵要比余生大几岁,去年刚结婚,为人没什么坏心眼,就是喜欢占点便宜。
“不然跟阁老说换你去呗?”
“你大爷的,依着阁老的脾气,回头能剥我一身皮!”陈福贵骂道。
“就这点出息!小费分你一半行了吧?”余生笑着拍了拍陈福贵的肩膀说道。
“行,当然行,呵呵……”陈福贵只是傻笑。
樊楼格局相对简单,跨过门前的那对大红灯笼,一进大厅就能看见一条笔直的过道,两边各摆着五张圆桌,楼梯靠着厨房,在右侧一个不显眼的角落里,一般人不注意的话根本就找不着上去的楼梯。
余生径直上了二楼,就看见靠西边的雅座里坐着几个年轻的男女。
第0003章 一小时两百
樊楼的装修整体来说比较复古,二楼的雅座尤为明显,原木方桌配着棕木雕花椅子,桌子上摆着几套景德镇出产的青瓷碗碟,加上几双铜头柳木筷子,自有一番古韵。
“服务员!赶紧的,都坐这里半天了,菜单先拿过来呀。”
出声的男孩叫刘明宇,今年十八岁,现在是南阳二中高三的学生,老家是粤东省天州市的,他父亲是做地产开发的,几年前在这边接了几个政府项目,于是举家搬到南阳定居了。
认识刘明宇的人都知道,他喜欢穿黑色的皮夹克,背上那把棕色斜纹的圆角吉他从来都是走哪带哪,身材偏瘦,右边手腕带着一块瑞士产的机械手表,手指白皙而且修长。
这次趁着五一长假出来旅游,约了表姐沈皖瑜和她的闺蜜王小娅一起,三个人商量完后就直奔延平小镇来了。
延平镇虽然偏僻,却是中国的三大古镇之一,最著名的自然是侗寨的鼓楼,中式建筑里最具代表意义的飞檐,斗拱,藻井和雕梁画栋等,在这里都能看到。
准确来说,侗寨并不在延平镇内,反而是在镇子外面的岣嵝峰里。
要去侗寨就必须从文华街横穿过去,从小镇的东门出去,过了延平桥才能远远看到,也幸亏如此,不然侗寨就该湮灭在95年的那场空袭里了。
“抱歉,马上过来!”余生笑着回答。
他连工作服都来不及换了,赶紧从工作台里抽出两本菜单递了过去。
“介绍一下你们这里的特色菜呗!”刘明宇边翻着菜单一脸兴奋的说道。
这是他第一次以背包客的身份外出旅行,一路上见什么都觉得新鲜,见什么都想买回去,脑子里想的最多的就是好好品尝当地的特色,等旅行结束,回家可以跟父母长辈们一一炫耀。
“特色嘛!樊楼有四道名菜,分别是鲜、脆、嫩、辣,听你口音老家应该是南粤一带的吧,辣应该是吃不了,既然来了,剩下三道菜都是可以都尝一尝!”余生不用多想张嘴就来。
他上辈子有两个重要的爱好,一个是追逐了大半辈子的音乐,另一个就是天下美食,脑海里两个灵魂结合到一起,知识储备量往往就不是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简单的事情了。
“那就先说说鲜、脆、嫩到底都是些什么菜!”
沈皖瑜斜着瞟了余生一眼,拿起茶壶往杯子里倒上热茶,腕子上串着十几颗晶莹剔透的玛瑙,色泽饱满圆润,一看就是上等的货色,她穿着一件修身的牛仔外套,里面配着白色的圆领t恤,化着淡淡的妆容。
王小娅就坐着她边上,穿着打扮相对来说要时髦许多,两个人非常默契,几乎同时端起茶杯,也不见她们有什么交流,喝茶的时候动作和表情居然完全可以做到同步。
余生简单的观察完几人,心底难免要感慨一句年轻真好,想到这里他的眉角突然一跳,不禁联想到自己今年也才十八岁而已,也是一位根正苗红的花样少年!
“嘿!发什么楞啊,你到是接着说啊!”
王小娅正好捧着镜子补妆,瞪大眼睛凑到镜子跟前,一边小心翼翼的涂着唇彩,一边催促着。
“鲜,指的是跳水井鱼,百年老井,引入天然的山泉水,一口井里只养一条黑鲶,吃的时候现捞上来,用山泉烹煮,出锅之后味美汤鲜,能驱寒除湿,起到调理肠胃的作用。”
“脆,说的是怪味驴肚,半斤驴肚,几勺秘制咸酱,还得用大口的铁锅架在柴火灶上翻炒,只有这样才能生脆爽口,不腥不腻,听说这酱的配方也是传男不传女的,也许再过几年就要失传了。”
余生一口气讲的挺快,怕对方听不明白,心想缓一缓等他们消化完了再继续介绍。
“这两样都要了,你接着说第三道菜!”不等沈皖瑜开口,一旁的王小娅举着眉笔在空中一划,抢先说道。
王小娅从小吃的山珍海味多的去了,却从没见谁能把一道菜介绍的这么神奇,光听他说,就能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