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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侍卫乃是一路追随着墨魁从血战中杀出来的兄弟。他们一起在神族战场上倒戈,一起歼灭嫡魔大军,一并肃清嫡魔余党,共同鼓动群魔拥立熙黠为新魔君,并亲眼瞧着墨魁坐上魔君的位置。
他以为他们彼此袍泽情深,故而同墨魁说话向来率性而为。没想到墨魁在不知不觉中,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可以同寝共食的兄弟了。如今墨魁是君上,而他是下属,已是容不得他僭越。
低头抱拳,规矩地行了个礼,侍卫恭敬地答道:“是属下多言了!”
墨魁大袖一挥,转身丢下一句:“仔仔细细地审,不论用何种手段,务必将她的口给我撬开!”
“属下领命!”侍卫躬身应着,接着领着几个魔兵将颈上瘀紫的玄梦昔从地上拖了起来,并打算将她押往邪狱之中。
然几个魔兵刚把玄梦昔架起,却见她面色惨白,整个人捧着腹部缩成一团,豆大的汗滴从她额上渗出,将她额上那枚贴住的花钿浸湿并脱落下来。
光洁的前额之上,那血红妖冶的蔷薇花印醒目地跃入众人眼中,让在场之人很是惊异。然让人更惊诧的还在后头,玄梦昔再也维持不了那小婢女的模样,开始慢慢地变回了幽冰的样子。
那些魔兵见状吓得立马松开了玄梦昔,并纷纷跪在地上惊恐地呼喊道:“君……君后……啊!不……是尊后……”
玄梦昔强忍住腹中剧痛,背撑着身后的柱子勉强站起,冰蓝色的眸子中露出欣慰的光来,想不到事到如今,黑曜殿中还有人会这般得体的地尊称她一声“君后”,看来大家都还是记得她这具躯壳的身份是熙黠的妻子,是曾经的魔君君后。
“什么君后尊后!你们胡说八道些什么!”
满面郁色冷在一旁的墨魁厉声呵斥着那几个朝玄梦昔跪拜的魔兵。对于玄梦昔的身份,似乎他并不感到惊奇,看来他早已经看认出了这奉茶的小婢女就是玄梦昔所化,却故意装作不知,让人将她押走拷问。玄梦昔的性子他再清楚不过,越是严加拷问她的嘴会闭得越紧,断然不会多说半个字。
领头跪拜的魔兵说话有些结巴:“君上……可……可是这明明就是尊主责令大家在四处寻找的……尊后!”
“是啊,是啊,这的确是尊后呢!”旁边几人亦在附和着。
墨魁眼中露出了阴霾的神色,眉头皱起再次开口强调道:“世上相似之人何其之多,本君说她不是尊后,她便不是!”说着挥了挥衣袖道:“你们几个退下吧,这女子留在此处由本君亲自审问!”
几个魔兵面面相觑,脸上尽是为难之色。
在黑曜殿中,熙黠对于玄梦昔的疼溺无人不知。自从熙黠坐上魔尊大位之后,对于其他事务一概不关心,可对于查找玄梦昔的下落,他却上心得很。魔界之中人人都晓得如今魔尊在拼命寻找失散的尊后。别说如今玄梦昔活生生就在眼前,就算她只是个与尊后有着三分相似的女子,按魔尊所令也是要送去给他亲自过目后方能再行处置的。
如今墨魁虽是身居魔君之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他对熙黠的忠心却从来不改,仍旧以熙黠马首是瞻。故而今日魔兵们觉得魔君墨魁的行为有些反常,让他们一时无法理解。
但君上的话既然都说道这个份上了,他们这些做下属的虽是心中疑惑却也不好辩驳,只得遵墨魁所言,将玄梦昔留在东殿之中。
齐齐跪拜之后,几人转身准备离去。不料身后浓重的杀意袭来,一片黑雾将他们笼罩,接着几声惨叫响起。黑雾散去,原处再无人影,只余一派血肉模糊的东西。
在一旁亲眼瞧见墨魁忽然无端端对自己的属下下手,玄梦昔不禁目瞪口呆。莫不说昔日的铁血魔君熙黠,即便自己的冷血父尊也断然做不出此等事情啊!
看着那一滩血肉模糊的东西,玄梦昔忍不住想要作呕。想到雪兰竟然嫁了这么一个可怕的人,玄梦昔更是身上寒毛竖起。
“墨魁,你为何要这么做?这些人都是在战场上一路陪你浴血走过来的兄弟啊!”玄梦昔咬牙说着。
清理了一众方才见过玄梦昔的魔兵,如今殿中再无外人。墨魁神情诡异地走到面色煞白的玄梦昔身边,端起她的下巴盯着她的眼睛说道:“我是君上,如今魔众的性命都握在本君手中,包括你,玄梦昔!”
“你以为自己还是当初那个不可一世的嫡魔公主么?你父亲玄魇如今都被我捏在手心,更何况你!”墨魁说着,翻手间那赤金色形似酒樽的乾坤宝鼎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见到乾坤鼎,玄梦昔眼中一动,有些不淡定的神色从冰蓝色的眸子中流露出来。她没有想到乾坤鼎居然在墨魁的手中,那么是不是意味着陷害她父亲玄魇之人并非熙黠,而是眼前的墨魁呢?
想到此处,玄梦昔背上一冷,忽然直觉邪魔倒戈之事也肯定同墨魁脱不可干系。熙黠纵然对父尊不满,纵然因此事生了反心,可也不至于不顾她的安危而血洗七宿宫的。
望着墨魁,玄梦昔觉得恐怖而陌生,这才是一个正真的恶魔。他能处心积虑不露声色地在熙黠身边蛰伏这般久,足可见此人心思深沉阴郁,非一般人能及。
“墨魁,你这般丧尽天良就不怕报应么?”玄梦昔愤愤地啐道。
墨魁忽然冷笑起来,那邪恶的笑容出现在他那狰狞的左脸之上,让人瞧着有些头皮发麻。
“我的无梦公主,你也太会给人扣帽子了吧!什么叫丧尽天良?你们嫡魔向来瞧不上我们这些外来的邪魔,你父尊更是从未给过我们什么优待,连与神族交战,也是将我们邪魔的魔兵放在阵前当做嫡魔大军的肉盾。我让邪魔一脉翻身做主,让我们的邪魔之主登上至尊宝座,我怎么是丧尽天良了?在这魔界之中,谁是干净的?谁手上未沾染过血迹?谁身上没有背负着魔魂怨念?”
墨魁说着,捏住玄梦昔下巴的手上紧了紧,狠狠地瞪着她继续说道:“玄梦昔,也就你这种无忧无虑自觉高贵的嫡魔公主还这般阳春白雪。”
玄梦昔的下颌疼得厉害,似乎骨头都被墨魁捏得有些裂开的感觉。从墨魁下手的力度,玄梦昔感受到他好像非常的恨她,她不晓得为什么。
可明明是她应该恨墨魁才对,如今自己家破人亡皆是拜他所赐。纵然从前父亲对邪魔一脉没有过关照重视,可父亲也并未迫害过邪魔魔众啊!至于她自己,也从未做过什么过分的事,更没有瞧不起过墨魁。他为何这般的容不下她?
“你究竟想做什么?墨魁,你知道的,你若是敢动我,熙黠定不会饶你!”玄梦昔感觉口中有咸腥的味道,淡淡的血痕从唇角溢出。
听到玄梦昔提到熙黠,墨魁面上一凛,眼中杀意顿现。
“你以为你还能见到尊主么?你做梦!”墨魁带着些许怒意喝道,手往下一滑,紧紧锁住了玄梦昔的脖子。
玄梦昔顿时呼吸困难,惨白的面上忽然涨的通红,颈上的瘀紫如同在宣纸上延开的墨迹,一点点地扩散开去。
忽然殿外门人影晃动,墨魁警觉地喝到:“谁在外头!”
第二百零四章 冲冠一怒 独为红颜
一道慌乱地身影从东殿门前闪身而过,成功地吸引了墨魁的注意。墨魁松开了玄梦昔,一道灵光朝她天灵之处打去,玄梦昔顿时全身僵住,不得动弹。
墨魁挥手在殿内设下一个结界,接着飞身往外朝那殿外的人影追去。
追到园子内的花圃间,那身影一晃,忽然凭空消失不见了。墨魁四处环顾了一番,担心被人调虎离山,于是放弃继续追踪那人影,立马折返了东殿之中。
墨魁回到东殿,一迈进殿门便觉得隐隐有些不对。殿内已不见玄梦昔人影,中央高座旁边一人正背对着他负手而立。见到此状,墨魁心中顿时咯噔一下,手不由紧握起来。在门边停留了片刻,最终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低头躬身,墨魁仍旧如从前那般恭敬地行着礼,只是称呼已经改了。
“尊主。”墨魁有些心虚地唤道。
负手而立的熙黠缓缓转身过来,深紫色的眸子里尽是怒色,上前一步朝着墨魁挥手便是一巴掌,斥道:“你还晓得我是尊主!你如今这么有本事,我看这尊主的位置还是让给你好了!”
墨魁惶恐地立马跪倒在地,战战兢兢地说道:“属下不敢,尊主息怒!”
“你不敢?连我的女人都敢动,你有什么不敢的?”熙黠抬起脚一下将墨魁踹翻在地,怒喝道:“墨魁,你如今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居然敢私扣下尊后,还想背着本尊对她下手!你可是活的不耐烦了!”
“尊主息怒,尊主息怒!”墨魁俯身在地,仍由熙黠的脚重重踹在他的身上,却不做任何反抗。只是头一个劲地叩在地上,请求着熙黠的饶恕。
熙黠平日里对属下倒是有些脾气,但是却从未像今日这般不顾情面,尤其如今墨魁已是身为邪魔一脉的魔君,怎么说也得顾忌他在魔界的面子。这般传了出去,让墨魁还如何服众。
可在下属面前那么无情冷傲的墨魁,如今在熙黠的面前却毫无脾气,只是默默地任由他打骂着。
“说!为什么这么做?”熙黠撒了气,掀起长袍的袍角坐在墨魁那高座之上,闷声问着墨魁缘由。
虽然墨魁想对玄梦昔下手让他很是恼火,方才他真是杀了墨魁的心都有了,但是冷静下来之后,想到玄梦昔如今也没什么大事,他还是有些顾念与墨魁多年的兄弟之情。墨魁跟了熙黠这么久,这是还是头一次违背他的命令,所以他认为墨魁定然是有隐由的。
“尊主,如今我们邪魔一脉终是翻身做主,您才是众心所向的魔界至尊。要终结嫡魔的时代,务必要斩草除根啊!如让嫡魔血脉死灰复燃,定然又免不了一场血战。兄弟们跟着尊主这般久,终是盼到了出头的这一日,属下不能让隐患埋在尊主的身边啊!请尊主能体谅属下的一片苦心!”墨魁叩着头,字字肺腑地对熙黠说着。
熙黠的目光变得冷冽起来,手紧紧扣住那高座的雕花扶手,皱眉同跪在膝下的墨魁说道:“别人或许不知道,但是墨魁跟了我这么多年了,你应该是了解我的。我从来都是无心这些名利和权位。坐上这个尊主之位,也不过是你们一众兄弟众星捧月,顺势而为罢了。我真正要的只是玄梦昔而已,难道你不明白?”
对于自己的称呼,熙黠已由“本尊”换回了“我”,显然他这会儿是将墨魁当兄弟一般在推心置腹。
“如果你从前不明白,而今我希望你能牢记,魔尊大位与玄梦昔之间若二者要择其一,我的选择永远是玄梦昔!所以,如果你胆敢再对梦昔有何动作,不要怪我不再顾念你我兄弟的旧日情谊!”熙黠满面冷色地郑重地警告着墨魁,深紫色的双眸里头尽是肃穆之色。
“可是……尊主,如今玄魇仍旧困在乾坤鼎中,玄梦……”墨魁抬起头来,犹豫着同熙黠说道:“呃……尊后必定是要救她父亲的。若让玄魇得以重见天日,我们邪魔一脉的所有兄弟必将遭受灭顶之灾啊!要知道玄魇的身上可是有着三件洪荒宝物呢!”
熙黠听墨魁说着,手指在座椅扶手之上轻敲,思索着说道:“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