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切诺和唐纳德面面相觑。
这是我的战争,我想怎么打就怎么打。索兰达遣散众人,回身又研究起狼牙堡的地图。所有城堡都有自己的排水系统,但沙漠里水就跟金子一样昂贵,设计者没费神建什么下水系统,而是直接挖了个大坑,那坑几乎与城堡露在地面上的部分同样大小,有供人进出维修的通道和走梯,也有定期通风的排气孔,索兰达曾经想从通风孔逃到城外去,结果计算错误当天的风向——通风孔只有起了西风才会打开——又被沃尔夫捉了回来。那次她受的处罚是被关进三头饥饿的沙漠狼的笼子。
至今她仍记得那场战斗,世界缩小成尖牙与利爪,三头狼中最壮的那只疤面狼是它们的首领,目光交汇的瞬间,人与狼便撞到了一起,他们在地上翻滚旋转,为生存而厮杀,其他的狼在一旁嗥叫助阵。疤面狼率先撕开了索兰达肩头的皮肤,它黄色的利齿扯下一块鲜美的肉,但索兰达把它像老鼠一样甩开,接着冲上去把它撞翻,她飞扑上去,不让它有机会翻过身,双腿死命压住疤面的身体,一只手扼住狼的脖子,另一只手握成拳猛击狼的肚腹,但是狼的力量太大,索兰达几乎被它反制,后来她也亮出牙齿,扑上去死命撕咬,他们滚啊、抓啊、踢啊,直到人与狼都伤痕累累,地面被鲜血染红。最后疤面躺在地上奄奄一息,其他两头狼一拥而上,分享了它的血肉。
那是值得为之干上一杯的胜利。索兰达摸着肩头,不过现在她可不想着往外逃了,而是打算从那个通道杀入城去。狼牙堡的城墙经由魔法加固,想要一举攻破实在耗时费力,唯一薄弱的地方就在这面安有通风口的墙上,通过它进入城堡可以节省人力和时间,而她有预感,她要找的人就在城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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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方的天空变成血色的淤青,头顶却依然是湛蓝,并渐渐转深,化为紫色,然后星星出来,战斗打响了。
黑色的城堡因暮色笼罩而变得更黑,连月光都仿佛被它吸走,但眼尖的人还是能看到有些黑影在城垛上穿行,由于距离太远,他们只能听见对方排布兵力的喊叫,还没到射击时机。
号角三声,索兰达扬起手中的剑:“全力攻击!”
盾阵列在最前,索兰达身先士卒,与她的士兵齐头并进,身后不到十步,血狼卫紧紧跟随。等待,等待,第一支羽箭从城垛上“嘶”的一声离弦而出,片刻之后,天空中飞来无数密集的箭矢,耳边响起尖利的呼啸和骇人的撞击声,身边有人开始倒下,有人发出嘶喊和咒骂,轻装步兵有扩胫甲保护腿部,但满地的箭支仍使整个军团的速度减慢不少,他们仿佛置身于荆棘丛林,迈步艰难。一支箭射穿了血狼卫哈鲁的肩胛骨,鲜血淋漓,再偏半码就会要他的命,但他一声没吭,挥起弯刀斩断箭尾继续前行。
黑城堡已经进入射程,索兰达身后的红靴戈鲁率领两个百人团早已越众而出,他们驾着攻城锤和云梯向城门飞奔,城堡里换了火箭,专门用来对付拉车的战马和木质云梯。索兰达给戈鲁装备的盾牌既不是沉重的熟铜盾也非廉价的橡木盾,而是亮如银镜的薄铁盾,其中加入了产自哈肯岛的稀有金属,使盾牌坚固轻便,更不会因沙漠的烈日而变成烫人的铁皮。但由于数量稀少,她只能把它们装备在攻城冲锋的士兵和器械上,眼下,这些昂贵的盾牌正在经历战火的考验,与之一同接受考验的还有索兰达的决策。
不知道唐纳德爵士那边怎么样了,虽然战前她详细给他们讲解过通风口的高度、位置和风扇数量,但他们看她的眼神还是一幅不信任的样子,仿佛他们认定了她是去让他们送死,而不是想赢得战役。切诺会有办法的,即使他没办法也没关系,狼牙堡的大门早晚会被攻破,我手里还有张不死王牌。
一团火光从城门顶上倾落而下,“火油!”有人嘶喊,片刻之后城门底下火花四溅,索兰达的薄铁盾抵住了大部分火油和利箭,但可怜的战马就没那么幸运,她一辈子没听马儿发出过那么可怕的惨叫,它们疯狂地上下窜跳,扬起前蹄狠狠踩踏身边的士兵,带翻身后的攻城锤,最后戈鲁不得不用弯刀将它们的绳索割断。沸油、长矛、火箭纷纷而下,更远的平台上弓箭手和十字弓兵努力让箭支对准士兵的咽喉,不让攻城者有片刻喘息的机会。
狼牙堡的城门由三道铁栅交错组成,分别从城墙两边伸缩插堵,关闭后与城墙之间亲密锁紧,想要打开除非从城堡内部拉动绞盘,而自己的攻城锤每砸一下,力道都会被两边的城墙卸掉,想要破门而入几乎是不可能的。戈鲁一边向门内投掷长予还击,一边指挥士兵架起柴堆炙烤铁栅,这样作费时费力,但能达到拖延时间的目的,索兰达看着城墙上源源不断的火油和滚石,再看看自己惨叫着倒下的士兵,心想自己是在让这些人送死,不过损失换来的将是丰厚的回报,进城之后她会容许手下随意抢夺,毕竟砂金河就在狼牙堡身后,城里的金子比沙子多。
这时狼牙堡内起了一片骚乱,城垛上很多身影来来去去,摇摆不定,索兰达驱马奔向城北,昨天埋入黄沙的投射器已经开始投掷俘虏,月光下,俘虏们像一只只骑着扫帚的女巫,划过漆黑的天幕,尖叫着扑向燃烧的黑城堡。每个俘虏身上都绑着火油桶,落地之处火光四射。
此时城东火光冲天,那地方是校场的马厩,黑烟和干草灰从牲畜栏里泻出,火苗升腾窜跳,人嘶马叫甚至盖过攻城锤的轰鸣。有人趁乱放火!索兰达眯起眼睛,城堡内部一定发生了什么。
“血狼卫,都跟我来!”索兰达快马加鞭,不能再等了,现在就得杀进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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菲尼克斯小心地扔掉手中的火把,动作轻盈,生怕那些火星沾到自己可爱的长袍上。火光与人影交替在他身边闪动,嘈杂的呼喊伴随箭矢与流石落在他的身旁,但他依旧步态从容,仿佛从圣火中翩然而来,丝毫不为纷乱所动。
现任城主贡加图手捂着小腹半跪在菲尼克斯面前,表情痛苦不堪:“你,你是怎么出来的?”
菲尼克斯掸了掸衣服上落的草灰,不经意地回答,“你的魔法那么弱,怎么困得住我?”他凑近贡加图,他的脸在火光映照下如同邪魅,“那只老狼自己不想背上弑亲的罪名,就让你动手,你这狼牙堡堡主当得可好?沃尔夫至死也不知道是你逼你老婆勾引他的吧?”
贡加图蹲坐在地,身下已经积聚了一小洼鲜血,“这事你也有份参与,我应该早点把你解决掉。”
“你当然应该那么做,”你这个傻瓜。我也不想背上弑亲的骂名,所以假借你的手,这一点倒是跟那头老狼有点像。可惜还是让阿奇拉给跑了,我还有精彩的计划等着她呢,“可惜我没给过你杀我的理由,我的好朋友。”虽然谨小慎微,但贡加图还是幽禁了自己,还增派了两个百人团日夜看守,不过也要感谢他为自己送来了这么多魔法材料,否则逃出地牢也不可能如此顺利。
“我应该听你父亲的话,第一个杀你。”贡加图以手撑地,快要不行了。
菲尼克斯眼神一滞,随即高兴起来:“看来我父亲终于肯重视我了。”哼,老狼还真了解他自己的儿子。
“他要我杀你们,但又不说为什么,只说必须为你们的死找好理由,事成之后会把狼牙堡给我。”贡加图咳中带血。
“可惜你是个笨蛋,除了禁锢魔法没别的本事。所以你想利用我为你出主意先弄死他们两个,然后再来对付我。算盘打得不错,可是事成之后你就应该直接杀死我而不是囚禁,现在你那两百个好士兵正在地狱里等着与你团聚,是你害了他们,你想好演说向他们解释吧。”火光把菲尼克斯的脸映成金色,使他看上去像座完美无瑕的雕像,美丽而冰冷,“你为了一座将死的城堡而违背国王的旨意,这就是你的报应。”
“不可能,你没有武器,” 贡加图气若游丝,想在死之前弄明白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我才离开了五分钟,两百个人,你是怎么做到的?”
“你只知道我有颗危险的脑袋,没注意我还有魔法吗?”菲尼克斯点了点自己的额角,他的额头平滑宽厚,鬓发整齐而清晰,带有明显的高地人特征,“我的魔法比你们任何人都强大,杀人根本不需要武器。”他优雅地抬起右手,五根纤长手指在虚空中聚拢,然后猛地张开,贡加图顿时感觉浑身上下炸裂般的痛楚,仿佛每一滴血都变成了尖利的匕首,它们刺穿血管、割裂筋腱,最后透体而出——无数血箭钻出贡加图的皮肤,使他有那么一瞬间看上去像只血刺猬,不过下一秒他就变成一具苍白的干尸倒在了地上。
菲尼克斯垂着眼睑同情地看着贡加图的尸体,精致的嘴唇开开合合,吐出地狱般的言语,“现在知道我的魔法是什么了?真是顽皮,非要亲身体验。” 他跨过贡加图,朝城门的方向走去。
哎,要是早点知道自己有这样的魔法,我也不用离开我爱的人了。我会把伤害过我们的人通通解决掉,然后统一六国,做欧洛普斯的无上之主。菲尼克斯看看周围的乱象,瞧,我的爱慕者来解救我了,我得去跟我的军队汇合,到那时候,阿奇拉、沃格森,一个都跑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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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谎言与背叛
格娄卜奶奶已经在床上躺了七天,并且没有好转的迹象。凡妮莎完全没了刚从魔法师密室里逃出来的那种兴奋,她每天照料着生命垂危的老人,努力保持忙碌,因为只要一闲下来,远处那座旅馆里发生的一切就会挤进脑海,让她浑身战栗,痛苦不堪。
雷纳依旧不说话,但眼神温和了许多,也可能是错觉,凡妮莎总是不经意间发现他在注视着自己,一但对上自己的目光又极快地躲开,公主最近对男子有着明显的抵触,甚至没有仔细打量过弓箭手,加之被烦心事缠得焦头烂额,所以从没回应过他的目光。
索兰达现在在哪儿?格娄卜说她会带回一个大麻烦,那会是什么样的麻烦,难道砂骑国会赢得战争、占据盛夏之国?母亲在科曼手里不会出什么事吧,那家伙既疯狂又冷酷,我曾经恐吓过他,但现在身处新月城,我无法实现对他的威胁,希望他不会乱来。还有我的妹妹,可怜的小伊丽娅,她还那么小,她会在哪里呢,如果她也遇上了可怕的事——凡妮莎倒吸了一口气,不敢去想。
我在这儿耽搁的太久了。
凡妮莎看着形容枯槁的老人,她那满是皱纹的脸因熟睡而舒展,显得很安祥。有那么一瞬间,公主真希望她就这么睡死过去,自己好逃离这伤痛之地,踏上新的旅程。她的家人、她的国都需要她,而眼前的老人只需要平静的安息。
可是想到那些将会因自己而死的鬼魂,公主怎么也没有勇气离开格娄卜的小屋。我应该留在这里等格娄卜的临终遗言,也许她有话对我说。凡妮莎给自己找了这样一个借口。
格娄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