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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张氏像个隐形人似的缩在自己的座位里，一根菜一粒米都要嚼上半天。
大张氏则饶有兴趣地问了刘秀英许多问题，问及她的娘亲又问及她自身的习***好等等。
刘秀英彬彬有礼地应答着，心情十分郁闷：这位郭伯母是在查户口吗，就不能消停片刻让我好好吃顿饭，眼看郭天叙那混小子都要把好菜挑光了。
她却不知道郭子兴当初真跟刘大善人有过定娃娃亲的口头约定，人家这是在提前考察“儿媳妇”呢。
大张氏对刘秀英的初始印象还不错，这女孩口齿伶俐，应答得体，不像个没见识的丫头。但她要找的儿媳妇不光要有见识还要懂得照顾人、谨守三从四德，她便又问刘秀英的女红如何。
这是刘秀英的逆鳞，到现在她都绣不出一个像样的绣品。她也厌倦了大张氏刨根问底的态度，直愣愣答道：“我不会。”
“你不会？”大张氏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女儿家做女红就像穿衣吃饭一样是一种必须学习的本领，刘秀英居然不会，那将来怎么给儿子做衣服。再看刘秀英大口吃饭毫不矜持的模样，她的眸子暗了暗，飞快地掠过一丝轻蔑的光芒，对刘秀英的印象立刻变差起来，一个女红都不会的女人还配做人妻子吗？这桩婚事不能答应！
回答问题的时候刘秀英习惯盯着对方的眼睛，所以她没有忽略掉大张氏眼中一闪而过的轻蔑，不过她早就习惯了别人知道她不会女红后的态度。她不以为耻反以为荣，骄傲地说道：“爹娘心疼我，不愿意让我吃苦，所以我没学。”
郭大丫、郭小丫羡慕地看着刘秀英，为了学女红她们可没少吃苦头，到现在手指头还缠着布条呢。
大张氏干笑，言不由衷地说道：“你爹娘对你真宠爱啊，可是女孩子不学女红不太好吧？”
“那当然，能做他们的女儿是我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刘秀英觉得大张氏真是多管闲事，自己爹娘都不在乎，她操哪门子的心？
刘大善人坐在刘秀英身边，刚好听见这句话，也不知是喝多酒的缘故还是其他原因，他的眼圈都红了，冲着郭子兴吼道：“大哥，我心里高兴，咱们再痛痛快快喝它三大坛！”
“贤弟别喝多了，俺还要带你去庄子上转转呢，晚上回来俺们再喝个痛快。”郭子兴劝道，他迫不及待要把刘大善人拉进他的帮派组织。
“行，先办正事，酒回来再喝。”刘大善人一口喝完杯中酒，站起身来叮咛刘秀英，“爹跟你郭伯伯出去一趟，你在这里要听郭伯母的话，累了就先回房歇息。”
“嗯，我这就回房。爹爹，您喝了那么多酒没事吧？”刘秀英乖巧地点点头，很高兴这顿枯燥的接风宴可以结束了。
“爹没事。”刘大善人摸摸闺女的脑袋，虽然一身酒气，眼睛仍旧清澈明亮。
“侄女放心，你爹当年一口气喝过十坛酒呢。”郭子兴倒是有些舌头打卷，叮嘱自己的孩子，“你们别给俺惹事，不准欺负秀英侄女。”说完便摇摇摆摆地带着刘大善人前往城外农庄。
看到花厅外有几个小厮跟着两人出府，刘秀英放下心来。
大张氏对刘秀英完全失去了兴趣，郭子兴前脚离开，她后脚就退席回房休息，临走时漫不经心地丢下一句话，“你们几个孩子好生相处。”
小张氏保持一贯的沉默，安静地跟在大张氏后面，仿佛一个无声的影子。
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没了大人的约束，郭天叙两兄弟彻底原形毕露，站起来满桌子乱戳，翻挑自己爱吃的食物，有时候筷子上的米粒还没吃干净就去挑下一样食物。
郭家两姐妹嘻嘻笑着，好像对自己兄弟的举止习以为常。
每个盘子都沾上两兄弟的唾沫，刘秀英完全没了胃口，鄙夷地撇撇嘴，转身回房。坐了几天牛车，她的小身板都快散架，简单的洗漱一下倒床就睡。谁知刚要进入梦乡就被一阵急促的拍门声吵醒，她痛苦万分地打开门，竟然又是郭天叙那张让人讨厌的黑脸，还有形影不离的小跟班郭天爵。
“你到底要干什么？信不信我真揍你了？”刘秀英披头散发，恶狠狠地挥着小拳头。任谁清梦被扰，脾气都不会太好。
“哟呵，现在看着有点女孩子模样了，可惜说话还这么粗鲁。”郭天叙踏进房，视而不见刘秀英的愤怒，他觉得这个丫头不像自己妹妹那么娇气，动不动就哭，逗起来很好玩。
“我粗鲁？像你这样不经别人同意就随便进女孩子房间的人才叫没礼貌。”刘秀英烦躁之极，恨不得一巴掌拍死这个讨厌鬼。
郭天叙充耳不闻，自顾自说道：“我爹爹说你爹爹武功高强，你也应该也会几招吧？我们去天井打一架，看究竟谁先把谁揍趴下。”
郭天爵拍手起哄，“好啊，好啊，比一比你们谁厉害。”
刘秀英不可思议地盯着郭天叙，天底下怎么竟有如此无耻的人。且不说他是男孩子自己是女孩子力量上存在差异，单是两人的年龄、体格差距就很悬殊。刘秀英才九岁，比十一岁的郭天叙整整矮了一个肩膀，也不知郭天叙怎么有脸提出比试。
郭天叙见她不吭气，嘲笑道：“还说要揍我，连我的挑战都不敢答应，只会吹牛皮。”
郭天爵崇拜地望着郭天叙，奚落的语气和天真的面孔极不合调，“她不敢，她怎么打的过大哥呢，说不定她连大姐都打不过。”
刘秀英怒极反笑，若是换成其他普通女孩，还不得被郭天叙随意欺负。不过既然郭天叙撞到自己手里想作死，自己就一定要成全他。她懒得多说，束好马尾，穿上对襟向天井走去。
郭大丫、郭小丫听说郭天叙和刘秀英要比武，都跑到天井看热闹。
刘秀英想到自己和老爹可能会在郭家呆上很长一段日子，如果今天不给郭天叙一个下马威，以后少不得还会被他纠缠。她不动声色地握紧拳头，准备给郭天叙一个永生难忘的教训。
“大丫，你喊开始。”郭天叙冲站在白玉花坛旁的郭大丫喊道。
“好呐！大哥你下手轻点，免得爹回来不好交代。”郭大丫兴奋地挥挥手，非常高兴能见证到大哥打败刘秀英的一幕。她很不喜欢刘秀英对她的态度，别的女孩子见了她不是巴结就是卑微，再不济也是带着羡慕的眼神偷偷看她，唯独刘秀英对她不冷不热，看她的眼神就像一个长辈般高高在上。自己比她还大一岁呢，这个丑丫头有什么好高傲的，今天就叫大哥挫败她的傲气。
刘秀英紧紧盯着郭大丫的嘴巴，郭大丫的“开始”两字刚刚出口，刘秀英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到郭天叙跟前，她个子矮小，打不到郭天叙的胸口，便向其裆部踹去。哈，这是女子防狼术中最犀利的一招。
这一脚又快又狠，郭天叙还没反应过来就跪倒在地，捂着敏感部位痛苦呻吟。
刘秀英并没有就此罢手，趁着郭天叙毫无还手之力，上前一阵拳打脚踢，好久没有这样痛快地揍人了，真爽啊！她揍得太激动，完全把郭天叙当成了练手的沙包，即使这个沙包都开始喊救命，她也舍不得停手，连前来帮架的郭天爵都被踹了个狗吃屎，碰掉两颗乳牙。
院里顿时鸡飞狗跳，哭喊不断。幸好闻讯赶来的仆人反应快，慌忙把刘秀英架开，郭天叙才免于继续挨揍。
这个结局完全出乎了郭大丫、郭小丫的预料，姐妹俩吓得花容失色，惊叫连连，跌跌撞撞地跑到内院去找大张氏。
大张氏匆匆赶来，见宝贝儿子被打得鼻青脸肿，匍匐在地，顿时气得脸色发白，连忙让人去农庄通知郭子兴和刘大善人，另外再叫人请郎中速来。安排好这一切，她面色不善地盯着刘秀英，念在对方是客人，她忍了又忍才没把耳光甩过去，对刘秀英做自己儿媳妇的最后一丝念想也彻底绝灭，只想着赶紧让这个死丫头消失不见。
刘秀英冷静下来，知道自己貌似犯了错，不该在别人家里痛揍别人的孩子。面对全身燃烧熊熊怒火的大张氏，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指着还在痛嚎的郭天叙，讪讪道：“是他非要跟我打架的。”
“你一个女孩子，怎么能踢人那里……”大张氏早从女儿的口中了解清楚事情的经过，可就算是儿子先挑起事端，刘秀英也不该下手这么狠啊，瞧着儿子痛苦的模样，都不知道以后会不会影响传宗接代。
刘秀英无辜地辩解，“我也不想这样，可他说要把我揍趴下，我只好先自卫。”
自卫？大张氏血冲大脑，儿子还没出手就被揍得毫无招架之力，这算哪门子的自卫，有这么凶猛的自卫吗？
刘秀英看着双眼充血的大张氏，怯怯道：“要不给他请个大夫瞧瞧，不过我控制了力度，应该伤得不是太严重。”
大张氏终于忍不住爆发怒气，大声叱道：“你先回房去呆着，等你爹和老爷回来了再说！”她实在无法再和刘秀英相处片刻，否则自己一定会被活活气死。如此恶劣的女子，打死也不能留在家里。
刘秀英吐吐舌头，一溜烟跑了。她也不想和大张氏一直待下去，看久了那张想吃人的面孔，晚上会做噩梦的。
第二十章 到底谁是亲生的
大张氏坐在花厅里焦急等待，地上碎了好几个茶盏。
小张氏沉默地陪在旁边，不是她没有安慰劝说大张氏，只是她一开口就被大张氏骂得狗血淋头，斥责她这个当姨娘的是怎么教育郭天爵的，放纵郭天爵看着哥哥跟人打架都不知道劝阻。
小张氏欲哭无泪，在这个家里，谁都知道儿子一向对郭天叙惟命是从，如何劝阻得了。儿子也掉了两颗牙齿，他的嫡母不闻不问，自己这个亲生母亲也没有机会照顾，还得在亲姐姐面前伏低做小，听亲姐姐责怪自己和儿子的错误。
刚才管家来通报，大夫看过郭天叙的伤势，都是些皮外伤，子孙根也并无什么大碍，休息几天就能好转。但是大张氏咽不下胸中这口恶气，一定要等到郭子兴回来了好好数落数落刘秀英，赶紧把“恶客”送走。
好不容易听闻郭子兴回府，大张氏绷着一张脸上前迎接。
却见郭子兴正对一同归来的刘大善人哈哈大笑，“贤弟，俺没说错吧，当初第一眼看到秀英侄女就觉得这孩子浓眉大眼、虎背熊腰是个能打的好汉子，嗯，是个好闺女……看来没少得你的真传啊，俺那儿子比她高出一头，竟然都打不过她。这小兔崽子真丢俺的脸，俺得好好教训教训……”
“不知天叙贤侄伤得严不严重，都是我教女无方伤了贤侄，待会就让她给贤侄认错赔罪。”刘大善人拧着眉头，不能太惯着自家闺女了，一会不在，就闹出让人不省心的事。
别看郭子兴脸上带笑，一开始听到郭天叙受伤的事，他可跑得比谁都快，直到管家捎来郭天叙并无大碍的消息，郭子兴才恢复正常笑容。
“没事，没事，俺那儿子皮实得很，小孩子嘛打打闹闹才亲热。”正是用人之际，郭子兴可不愿为了儿女小事和刘大善人生分。
刘大善人看到侧立在一旁的大张氏面色阴沉，急忙上去前作揖，“嫂子，我替我闺女向你和天叙侄儿赔个不是。”
“哈哈，贤弟，你太见外了，你嫂子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