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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也有如朱升般睿智的大臣,在揣测了朱元璋的心思后,纷纷提出致仕。如刘基就曾以年迈的理由提出告老还乡。却不知朱元璋是怎样想的,几次都未允准刘基的请求,反而叫马秀英去劝说刘基。
马秀英吃惊地望着朱元璋,想从他脸上看出什么端倪。虽说朱元璋并未责罚她给大臣写信的事情,但这到底是犯了忌讳,只是大家没有说破罢了。如今朱元璋又让她去劝说刘基,这是对她的信任还是对她的试探?然而她瞧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异样,只是恍惚觉得朱元璋愈发深沉,越来越有帝王的心术了。
朱元璋淡淡地说道:“皇后不要多想,朕让你劝说刘基是因为他到底是你请出仕的,兴许能卖你几分面子。否则朕可架不住他三天两头的致仕,还有一些臣子也跟着请辞,让朕烦不甚扰。”
马秀英静思片刻,明白了朱元璋的意思。刘基的请辞必然会带动一些江南官员的跟风,但现在正是用人之际,朝廷不可能一下空缺这么多职位,更不能因为江南官员的告退而导致淮西官员的扩张,形成一言堂的局面。但朱元璋已经决意拿功臣开刀,他不会再对功臣许诺妥协,所以让马秀英出面挽留,等朝廷局势稳定,能够腾出人手安排政务了,他还是会寻找机会把功臣一个个摘除掉。
一瞬间很多念头掠过马秀英的的脑海,她不禁心寒,“无情最是帝王家”这种现象也要落到她和朱元璋的身上吗?连她也成了朱元璋利用的工具了吗?然而想归想,她还是敛衽低眉,从牙缝里轻轻挤出一个“是”字。
第四百四十五章 大义凛然劝忠臣
深秋临至,阳光再也无力穿透那些厚厚重重的深灰色的密云。百花凋残,原本就不茂盛的树木愈发萧条,伸展着枯秃的枝桠阴郁地站着。金碧辉煌的殿宇蒙上了一层阴影,朱栏撑着飞檐,孤单地翘向一望无际的苍穹。铜铃偶尔响动一声便又恢复肃静沉寂,只余秋蝉还在垂死挣扎般的鸣叫,仿佛在哀其短暂的岁月就要结束。
马秀英心事重重地来到华盖殿,这里原本是朱元璋到奉天殿上朝时的小憩之所和演习礼仪的场所,如今却成了她规劝刘基的地方。
虽是偏殿,皇家威仪同样不可疏忽。大殿被打扫得一尘不染,汉白玉铺造的地面闪耀着温泽的光芒,殿前陈列的鹤鼎、虎炉都升起袅袅香烟,缭绕殿宇。殿内居中一座两米高的小平台上摆着金漆雕龙宝座。座顶正中的金龙藻井倒垂着圆球轩辕镜,两旁耸立着张牙舞爪的蟠龙金柱。这些雕刻无不栩栩如生,活灵活现,可惜即使再逼真,它们也只是毫无感情的死物。
马秀英坐在龙椅下方,面前立了一张精美的围屏,在她观望鎏金宝顶上绘着的双龙戏珠图案无数次后终于听到了宫人的通报声和急促的脚步声。
“老臣来迟,还请皇后娘娘恕罪。”刘基的声音隔着屏风,听得不太真切。
“太史因政事忙碌,何罪之有?平身,赐坐。”虽然马秀英看不到外面的情景,也能想象殿里站满了宫人,她和刘基的一言一行都会被记录在案,呈于朱元璋查阅,故她不能像从前请刘基出仕那样畅所欲言,只能中规中矩地交谈。
很快有人端来椅子,刘基坐定后问道:“臣下了朝便赶来华盖殿,不知皇后娘娘有何事召见?”
“本宫听闻太史欲请辞官身,告老还乡?”马秀英不喜欢兜圈子,而且她素来尊敬刘基,觉得跟刘基说话还旁敲侧击、迂回转折很没礼貌。
刘基的答复毫无迟疑,“臣确有此意。臣年老多病不堪厘务,有心致政。”
“朱学士致仕已令皇上如断一臂,太史若再请辞岂不让皇上更折一翼。天下初定,百废待兴,皇上还需要太史的辅助啊。”
“臣年事已高,虽想继续为皇上分忧,奈何力不从心,不如让贤于其他能臣。”
“太史神机妙算、运筹帷幄,非其他臣子能比。”
“江山代有人才出,老臣告退了,其他臣子的能力自然就显现了。”
马秀英苦口劝阻,刘基执意请辞。两人唇枪舌战一番,始终各持己见。
无奈之下,马秀英旧事重提,“太史可记得本宫当初请太史出仕的劝告?”
虽然看不到马秀英,刘基依然站起来行礼作揖,“臣一日不敢忘。皇后娘娘曾说有能力却不为之,冷眼旁观非大丈夫所为,也多亏皇后娘娘提点,才让臣的鸿鹄之志得以实现,臣至今感激不尽。”
“难道太史现在却要冷眼旁观,只求自保了吗?”
“这……”
“本宫知道太史顾虑,然朝廷正是多事之秋,实在离不开太史这样一心为国的贤臣。”因两人的交谈都有记录,马秀英不能明说,只能以“多事之秋”和“贤臣”来暗示朝堂上的局势。
果然刘基听到这里,语气不似先前决绝,略微踌躇道:“臣惶恐、臣有愧,未能尽心报效国家。”
马秀英的叹息从屏风后传出,“惭愧的是本宫,当初请太史出仕,未料今日让太史惶恐。本宫知道太史并不在乎权势,也不贪念荣华,只希望天下太平,四海波静,群臣和睦,百姓安乐。本宫恳请太史念及天下苍生,不要轻易请辞。”
刘基十分感动,想不到他刘基的知心人竟然是后宫一妇人。可他明白舍不得眼前的荣华富贵,只怕最后的结局都是不得善终,不如像朱升早早退隐,独善其身。终究吞吐道:“皇上英明神武,自会让天下百姓安乐……”
“纵使皇上英明神武,也只有一人之力,还需太史这样的贤臣辅助。太史若实在要请辞,能否再缓上几年,待到国盛民强之际,即使太史不请辞,本宫也会劝皇上放太史颐养天年。”
话说到这个份上,刘基明白马秀英等于变相的给了他一个承诺,保证让他将来能够平安致仕,不会落到韩信一般的下场。他知道马秀英言出必行,当下不再犹豫,肃言道:“皇后娘娘圣谕,臣莫敢不从。”
“皇上高高居于皇位,无法看清天下的各种细节。太史和诸位大臣分布各处,应该力求像皇上之耳目一样,帮助皇上增长见识。”
“此乃臣的本分,臣虽无大智,仍有拳拳报国之心,必当克己守纪,鞠躬尽力。”
“本宫不敢论朝事,唯请太史劳神费心了。”
挥退了刘基,马秀英命人撤去围屏,长久的坐姿令她双腿发麻,猛的一下站起来竟有些头重脚轻的感觉。自有宫人上前搀扶,马秀英摒退了他们,慢慢走出华盖殿。
“主子,外面起风了。”守候在殿外的逊影给马秀英披上一件披风,趁机问道:“主子可说动刘太史,奴婢适才见他出来面无表情,也不知里面是个什么情景,心里可着急了。”
马秀英并未正面答复,悠悠叹道:“也不知留下他是不是错了,此人刚正不阿,若生在唐太宗手下,或许又是一个魏征。”
这些日子逊影给马秀英读了不少史书,对历史纪事年鉴略有通晓,闻言笑道:“有刘太史在皇上身边辅助,皇上定能如唐太宗般贤明。”
“希望如此。”马秀英不再纠缠这个话题,平心而论她觉得自己有些愧对刘基,刘基欲脱离这个勾心斗角的泥潭独善其身,她却用大义挽留刘基,令其深陷其中。
其实两人都心知肚明,朱元璋打压功臣的决心从未放弃,他们的努力也只是让君臣暂时缓和,实际的矛盾根本无法消弭。然而知道又能怎样呢,一个为了夫君,一个为了国家,都义无反顾地投入到这场争斗里,用微薄的力量守护着他们想要守护的人,保护着他们想要保护的一切。
第四百四十六章 杨婕妤受罚求饶
随着众人的离开,华盖殿渐渐归于平静,宫人陆陆续续点亮周围的烛台,原来天色竟不知不觉暗下来了。
福顺提着一盏气死风灯,瞧见马秀英脸色不虞,小心翼翼地问道:“主子是回坤宁宫,还是打算在宫里走走?”
“嗯?”马秀英挑眉看了一眼福顺,她知道若非有事,福顺一般不会多此一举征询她的去向。
福顺恭恭敬敬地说道:“适才有宫人来禀告,杨婕妤佩戴违规饰品,成穆贵妃罚其面壁思过十日,杖责随侍宫女二十。杨婕妤不服,说是成穆贵妃故意寻事报复她,闹到坤宁宫求您主持公道,还说您若不主持公道她就去见皇上。”
“她有什么不服的,皇上刚刚颁布政令,后妃必须遵守戒谕纪律,她自己僭越,能怪得了谁。主子不必理她,看她是否真有胆量去求皇上。”逊影冷冷说道,对这个杨婕妤十分不待见。
杨婕妤的父兄皆在朱元璋手下任职,其父本是山东一带的流寇首领,后被朱元璋招安任命为山东巡抚,其兄也是军中一校尉,故她一进宫就被封为美人,加上她容貌姣好,被朱元璋宠幸两次后就晋升为婕妤。
不知天高地厚的杨婕妤仗着朱元璋的宠幸和父兄的权势加上郭惠的挑唆,常在宫中惹是生非。以前马秀英总是宽宏大度不予计较,如今换了成穆贵妃孙氏主事,可就没有那么客气了。
“皇上为朝廷的事殚精竭虑,岂可再为这些琐事烦心,你们跟本宫去一趟翊坤宫。”马秀英苦笑,杨婕妤不算什么,但她父亲的势力不容忽视。
山东一带在元末年间长久以来被雄踞当地的官吏、土豪、劣绅、军阀、土匪欺压得痛苦不堪,许多人生活悲惨流落他乡。朱元璋招安山东的流寇,并致力改善当地百姓的生活。杨婕妤的父亲等一批山东官员对稳定当地局势起着关键的作用,所以这个时候无论如何也不能因为杨婕妤的原因让朱元璋和山东官员君臣不合。
逊影踌躇道:“主子,您是想要让成穆贵妃解除对杨婕妤的处罚吗?可是你之前就用僭越之罪处罚惠妃,这会让她朝令夕改有些不妥吧。”
马秀英顿住脚步,其实她对付郭惠是因为郭惠暗中干了许多腌脏事让她忍无可忍,这些理由却不好摆上台面,故而寻了一个可以公布于众的处罚借口。但从表面来看,总之自己用僭越之罪处罚郭惠,却不让孙氏用僭越之罪处罚杨婕妤,未免就有些偏颇了。
想了想,她便转回坤宁宫,果然见杨婕妤还候在殿里,见了她就俯身哭诉委屈,“皇后恕罪,臣妾并不知道那凤钗是逾制物品,臣妾一直因为那是支普通雀钗。臣妾之前与惠妃交好,惠妃赠与臣妾此物,长者赐不敢辞,臣妾才将发钗留下,今日本来打算还给惠妃无意被贵妃看见便说臣妾僭越,臣妾实在冤枉啊。”
逊影在旁边听得直撇嘴,连凤凰和普通鸟雀都分辨不清,也不知该说杨婕妤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况且福顺说了,孙氏处罚她是因为她佩戴逾越,如果她只是归还饰品藏在身上谁会看见,一听就知道她满嘴谎言,鬼话连篇。
马秀英显然也明白杨婕妤的话里有破绽,不过她没有揭穿,而是说道:“宫中有规矩,你既然犯了错,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都应该受到处罚。”
杨婕妤继续哭道:“臣妾知道错了,求皇后看在臣妾初犯的份上饶恕臣妾一次。”
其实面壁思过十日并不是什么严重的处罚,然而后宫妃嫔众多,有些人轮牌侍寝一个月都不能见到朱元璋一次,如果这揭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