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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千寻凑过头来,一脸无辜的表情:“我怎么了?何时软玉温香?何时装大尾巴狼?”
陆漫漫伸手在他手臂上漫不经心地掐一把:“刚才那味儿好吧?那嗲声听得舒服吧?哼哼,千里千寻,我就知道你经验丰富,不是省油的灯。”
百里千寻恍然大悟状,目光扫过刚退下的女子:“啊,你说刚才那个?我没看清楚,也没听清楚。总之,本人饿了,只顾着吃菜,别的什么也不知道。”就那么理直气壮地推了个干净。
这可是在她眼皮子底下发生的事啊,他居然能撇得这么干净?那要是没看见的,那还得了?
啊啊啊,气死了气死了。陆漫漫像个醋意大发的恶妻,却是一身男子装束。白衣如雪,这是百里千寻喜欢的颜色。
她蓦地举杯,高声道:“百里大人的心思真是难测啊,哈哈……”一口将酒全数入喉,辣劲儿十足,晕晕乎乎,嘴上还念叨:“酒不益喝多,误事,误事。杨县令,要节制啊,君不知酒色误国?”
杨县令一听,吓得汗都出来了,手一挥,把一屋子女人全赶了出去,诺诺道:“下官谨记左大人教诲。”正想敬酒,方想起,左大人刚说了酒误事,还如何敬得下去?
杨县令左右为难,脸上讪讪的表情,看得桑九母子掩不住笑意。
不喝酒的酒宴,当然捱不了多久便散了场。
天亮之后,分别在所难免,一个向东,一个向西。
这一别,百里千寻没有把握是否还见得到陆漫漫。荑芒之毒,在体内与血液相融,无药可解。甚至,能不能赶在毒发之前报得了仇,尚是未知之数。
他只有部署,就算他死了,也要让四叔在他的计划下将仇人碎尸万段。
只是,陆漫漫该怎么办?他怎么放得下这只小狐狸精在陌生的世界里独自活着?
更何况,她已是他百里千寻真正的妻子,他如何放心得下?这些时日下来,他有些了解这个女人了。嘴上叫嚣得厉害,其实是再传统不过的女子。
她那个国度和时代,也许对爱情的爱要求得更高,又或是遍寻不得,才让她时时生出不确定的的想法。如今她完完整整交给他,从身体到心灵,都毫无保留。
她如何能接受,家的毁灭?
异世界的家。她说,他是她的家。
他怅然,却又抱着侥幸的心态。也许,荑芒之毒与他的血液早已相融相通,并不会毒发身亡。
也许。谁能把希望寄托在也许上?
翼州的冬天,寒侵入骨。
“还在恼我?”陆漫漫换了女装,悄然进了百里千寻的房间。一脸巧笑嫣然,眉目分明。
百里千寻见她进来,情不自禁染起一抹浓浓的宠溺,仿似等她沐浴更衣,等了许久:“你有什么让我恼的?”
“坏了你好事呗。”陆漫漫随意地坐到了古色古香的木椅里,上好的软垫,金丝的边,很富贵的朱红色。
百里千寻也已沐浴完毕,恢复了本来面目。他深邃的眸光,淡蓝淡蓝,隐隐的,几不可见。长睫如翼,俊挺的鼻梁,薄唇色淡。
修长的身影,腰间白玉镶嵌的墨色腰带,贵气逼人。
他仍是那么深不可测的样子,看着她,宠溺,不舍,还有着某种想说不敢说的伤痛。
一出口,竟是轻松暖人的:“漫漫,最大的好事莫过于,那个黄昏,你落在我的马背上。”
陆漫漫一怔,胸口有一丝钝痛蔓延,手脚无力,似乎连气息都喘不匀了。
强扯了一抹笑,酸楚而明媚:“千里千寻,你就会哄我。我要是不落到你马背上,你不知道和别的女人有多欢腾……”
四目相对。
他望着她的如花笑颜,仍是美得令人心动,却渗透着凄楚和担忧。走近她,一伸手,将她从椅里捞进怀,抱到床上,就那么压了下去。
直接,利落,再不是曾经的喋喋不休。
抽出她的银簪,一头秀发铺散在床。这一次,不用她亲自动手去解他的衣扣,轮到他,如一个急色的少年。
有的事,始终要男人来主导。
陆漫漫心中一直有些遗憾,每次总是她在诱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成功了一次。而他,似乎总是那么勉强。
他如何不知晓?女人的心思,陆漫漫的心思,他懂,很懂。
他的手灼热而有力,解除彼此身上的障碍。他的强健,她的娇媚。
魅惑流淌得汹涌澎湃,满室生香。
他低语,如大提琴的音质,性感得致命:“小狐狸精,你修炼了多久才出来祸害人间?”
她吃吃地笑,笑声里夹杂着浅浅低吟,俏皮悦耳:“我只祸害你一个人,千年千寻……祸害你一个人就够了……”再不是曾经要出去找别的男人的语气,是千年的痴,万年的藤,永久缠绕。
蚀骨的吟哦,醉人的承诺。
“这可是你说的,小狐狸精,再不许祸害别人……你发誓……”百里千寻沉入陆漫漫的身体,嘴唇游移在她优美的锁骨,慢慢向下……曼诺夕的香味,混着体香,在他们的气息里流转……
陆漫漫晕了,发誓,保证,乱七八糟一大堆,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只觉得一lang高过一lang的快乐,云里雾里,忽高忽低。
如沉醉了一千年的感觉,骤然苏醒,千朵万朵的花儿竞相开放。
香飘四溢。
放纵着去抱紧对方,索取对方。狠狠的,狠狠的,像是要变成一个人才甘心。
绵绵情话已不能表达离愁别绪,只有一次次将对方送到最快乐的巅峰,才能让对方记忆更加深刻,永生难忘。
永生难忘!
百里千寻心中划过一丝悲伤的情绪,那情绪一旦入侵,便无休无止。
烈焰红唇,灼人的,粘人的,期许的,媚惑入骨的眼神……她一切的一切,都将他的心锁得紧紧的,牢牢的。
第一次,对死亡有了惧怕。怕一走了之,他的女人怎么办?他的小狐狸精又会把谁当成家?
这个念头蓦地生根发芽……百里千寻的心,如同被刀刺穿了胸膛,流出不甘的鲜血……
第三十二章、为她而战
梨雁国大使左城,出访龙国,这消息一夜之间长了翅膀,早早就飞进了龙思耳里。
彼时,龙思已非曾经只知赏诗游园,喝茶解闷的龙田心,而是实权在握,雄心壮志的天之娇子。
他想即刻见到来使,却被告知,大使在纷台停留,推迟了晋见行程。
很有那个女人的风范。
她一定是去见弟弟百里吉星去了。龙思想着,嘴角逸出一丝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暖意。
陆漫漫与百里千寻分道扬镳后,的确是见百里吉星去了。那颗跳得扑扑的小心肝,频率不比见百里千寻低。但如今她身份不同,显然不宜大摇大摆再去那栋宅子直接找人。
在龙国纷台地方官员的接待下,他们住进了纷台最豪华的宅院,那是专门接待京都大官的府坻。
皇上传旨,要以最高标准隆重迎接梨雁国来访大使,招待不周,稍有差池,格杀勿论。可见上头很重视,下头自是不敢马虎。
龙思给足了梨雁国面子,更给足了来访大使的面子。
陆漫漫安顿下来,寻思要怎么快快见到吉星那小子。明眸一转,吩咐下去:“给我找支炭笔来。”
纷台官员正寻思着是不是得配几个唱曲儿的姑娘,给各位来使乐乐?听得吩咐,颠颠儿地去了,只盼来使在皇上面前多多美言几句……献上炭笔,还谄媚地扔了个“你懂的”眼神过去。
陆漫漫想了想,用炭笔在纸上画了一个身穿罗裳的平凡女人,牵着个小孩,走在一处豪华府坻的蜿蜒亭阁。远处,还有密密的人聚首一堂。
画中小孩模样,当然是吉星,寥寥几笔,勾勒出吉星的顽皮劲儿。那场景,豁然是辛楚的府坻。
正是那一场赏诗会,她牵着吉星离去,身后是沉浸在她那“一江春水向东流”的众诗友们。
画好后,叠在机密信封里,上了封印,交给纷台官员:“劳烦将此信函交与纷台富贾左岸,并将本使的下榻之地告之于他。”
纷台官员又颠颠儿去办了。
不到黄昏,便有人通传:“纷台富贾左岸求见。”
陆漫漫大喜,立时大声道:“快快有请。”
摒退左右,陆漫漫独自在大厅里等待。仿佛已离开了多年,重回故里,再见故人。
又仿佛还在昨天,正笑话左岸妻妾太多,忙不过来。或是刚听过百里吉星那小模样跟他哥哥挑衅“等我泡开,就没你什么事儿了。”
种种种种,排山倒海地涌上心头,竟然紧张得手心出汗。
是一阵细碎的奔跑,轻悄的步伐,传进陆漫漫耳里。她也奔出房门,就见百里吉星流着眼泪,由远而近,嘴里竟无小孩的喳闹,沉静的性子,一如成年男子。
却明明,只是个六七岁的孩子。
他奔向她,她也奔向他。
如情人,如母子,如姐弟,如最好的伴侣……youjumpijump,那不是每个人都有的经历,他们曾经在生命的最边缘,紧紧相拥,一起行走黄泉路。
他奔至她面前,立定。神情如一个大男孩,却分明是个小男孩,场景诡异无比。他闪烁着带泪的星眸,怔怔地,说不出话来。只是流泪,泪水烫得陆漫漫心里生疼生疼。
是陆漫漫先开的口,噙着泪,带着笑:“咦,这么久了,怎么你还没泡开?”
百里吉星撇撇嘴,嫩生生的小模样,睫毛忽闪忽闪:“你不在,我干嘛要泡开?”
陆漫漫一伸手,就将那小身子搂入了怀,边流泪边笑:“傻瓜,我的小傻瓜,我们家小星星是个大大的小傻瓜……”
乱七八糟的一通乱喊,骤然引发了百里吉星的哭泣狂潮。那是长长的一声嚎啕大哭,稚气,脆嫩,撕心裂肺……仿似要把嗓子嚎哑了才舒服。
陆漫漫一下子把吉星抱起来,嘿,还怪沉的,狠狠一口亲在他的小脸上:“好了,不许哭了!”再猛喝一声:“收!”
嘎然止住。很听话,很见效,还在哽咽。以前就玩过这游戏,陆漫漫一喊“收”,他便停手住嘴,什么都不做了。
陆漫漫怀里搂着吉星,一抬眸,就见一个青衫华服男子,远远站在梧桐树下,挺拔驻立。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却有某种暖暖的笑意,如同微风吹拂。
他见陆漫漫抬头相望,才缓慢走了过来,风流倜傥的劲儿,令人屏息。
“七叔。”陆漫漫心中有些发热,过往点滴瞬间涨满心间。
初见时他对她的维护,替她作证,说她绝对不是梨花皇后。
后来在赏诗会上的亲昵,不避嫌地坐在她身侧。
品茗,聊天,很多很多次。
她和他联手,揭露苏宁的阴谋。
替她管理御风庭,忙里忙外。
……
有时觉得他的目光过于怪异、灼热,分明是男女间的情爱,却刻意保持着长辈的某种距离,以及谦谦君子才有的温润。
如玉,无害,隐隐约约。
陆漫漫不是笨蛋,当然了然于心。并不反感,相反敬重,还夹杂着歉疚。种种心绪,都在四目相对中,渐融渐化。
“漫漫,可好?”一如既往温润的问话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