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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江山和女人（三）
陆寒夜有着微不可见的惊讶，他最先注意到了那一团蓝烟。
心中有一丝异动，陆寒夜凝眸看向蓝色的烟雾——这可是他的阿澈曾经给他提到过的，真正赫连澈的那一抹幽魂？
轩辕紫霄再次错愕了，她呆呆地望着那一团蓝烟正在幻化成女子的身形。
韩冥却是平静地凝视着那团烟雾，从烟雾里走出来的，正是当年他澈儿的模样——眉眼羞涩，神情羞怯。
可是黄泉路近，她来和他一起奔赴轮回？
可是，他那会儿明明没有去召唤北辰秘毒！自己可能已经被陆寒夜杀死了，澈儿怎么也会死去了呢？
“澈儿。”韩冥轻轻地呼唤而出，怔忪间，他缓缓地伸出手去，眼眸却忽然间朦胧，他想要拉着她柔软的小手，就像曾经的那些静好时光：“澈儿，我们一起奔赴黄泉。只希望我们下一世，你不再为相府小姐，我不再为逐鹿天下的男子。”
散发着淡蓝色光芒的赫连澈，她原本郁结的面孔终于开始渐渐缓和，她甚至轻轻地抬起了头，像那些无数个遥远的日子里，她如水的目光中包含着试探，敏感地凝视着她的神——韩冥。
“希望在那个世界里，我们依旧是最为般配的青梅竹马。然后我们会一起长大，一起到老。”韩冥的声音中有些动情的哽咽，对于一个认为自己已经死去的人来说，他自然是用了这一世最为深沉的柔情。
淡蓝色的赫连澈终于缓缓地流出眼泪，眼泪之下那溢满笑意的眼眸，仿佛是这个时空中最璀璨的宝石。
“韩冥，”一阵悠然柔和的声音，其中还含带着些些的甜糯：“你还是爱着澈儿的。”
韩冥点点头，已经朝她缓缓走来，看着她的眸子中几乎溢出水来：“江山是江山，澈儿是澈儿。这一世在我心中江山是无可替代，但澈儿你是另一种无可取代。”韩冥说着伸出手来，就要抓着赫连澈纤长瘦弱的胳膊：“只是这一世我选择了江山，那么下一世，我只希望命运能让我选择无可取代的你。”
赫连澈终于笑着仰头，闭上眼睛。
夙愿，宿怨。
然而不论是夙愿还是宿怨，都只是一世执念。
他说他要和她一起谱写下一世的青梅竹马，他说他祈求她是他下一世的无可取代。
还要再奢求什么？还要再奢求什么！
还要再执守什么？！
她已经得到他此生青梅竹马的最美时光，她已经得到他下一世白头偕老的承诺。
原来此刻，竟是她放下执念的时刻；原来此时，竟是她彻底辞别这个时空的契机。
透过大殿看向天空，那样的深深的蓝，那样自由的天堂。只是，蓝澈，让你困惑了这么久，对不起了；只是，陆寒夜，让你误会了这么久，抱歉了；只是，韩冥，爱了你这么久，我还将一直爱下去，不管在另外一个世界里能不能等到你的诺言，我都会让转动的岁月记住我，记住我这个深深爱你的人——怯弱，却痴痴坚持的赫连澈。
那个真正的属于这个时空的悲剧女子，赫连澈。
在韩冥的拼命伸手想要抓住中，赫连澈那一抹幽魂，终于一点点消散，像是最为自由的风，被时光带走。
一时间，整个北辰皇宫，都只能听到风走过屋檐边的风铃的声响。
阿澈已经清醒，陆寒夜抱着不敢相信“赫连澈”真的走了的阿澈，安静地看着这一幕。
而轩辕紫霄面孔发白，不知是被感动的，还是被气的，或者是被吓的。只是在轩辕紫霄摇摇晃晃地将要倒下的时候，速影略一犹豫，还是快如闪电地过去悄悄扶了紫霄一把，又迅速退开。
立在中央的韩冥，哀痛了片刻，也就迅速地从悲恸中清醒过来。发现自己并没有死，且刚才的只是一场虚无的梦幻，而赫连澈更是醒过来靠在陆寒夜的怀中之后，韩冥有些暗暗的发怒。
“你刚才使用了什么障眼之法？”韩冥眼角还带着微微的湿润，眼底却已经是汹涌澎湃：“若是想用这些小把戏蒙混而不交出墨归黑玉，陆寒夜，不要逼我再召唤北辰秘毒。”
阿澈却是伤感和兴奋交加——赫连澈那一抹幽魂已经解开怨念，她已经走向属于她的地方。现在的阿澈，终于不用再受控于那一抹魂魄的干扰！
兴奋之余，阿澈感觉到胸前带着的那一块儿白色玉坠儿也随着那一抹魂魄的离开而重新显现。想到真正赫连澈的那一抹幽魂一直寄托在它身上，也算是一件儿有灵性的东西了，那么这样的东西对于韩冥而言，是不是更有意义。
阿澈正这样想着，陆寒夜发话了：“韩冥，你说你这一世选择了天下，你也一直在为你的天下拼搏攀爬，这一点儿，我陆寒夜敬你重你。”看着众人疑惑的目光，陆寒夜顿了顿，将怀中的阿澈拥得紧一些，继续说道：“可是千不该万不该，你不该给阿澈下毒。”
阿澈闻言惊愕地看向陆寒夜，急忙插话问道：“我中毒了？呃……雨美儿不是说毒已经被兰润解除了么？”
“你放心，一定可以解除的。”陆寒夜安慰地看了阿澈一眼。
“我可以将墨玉交给你。只是‘双玉定天下’，韩冥，我们的斗争远远没有结束。”
韩冥并不觉得惭愧或者歉疚。在谋略和阴谋、天下和权势面前，愧疚和后悔那些东西都是矫情且毫无意义的。
于是，韩冥坦然地立在中央伸出右手手掌：“玉。”
陆寒夜也没有什么鄙夷的神色，愿赌服输，是自己心甘情愿地困在了一个“情”字上，他怨不得谁。
心甘，情愿。
“只有一个条件，解了阿澈身上的秘毒。”
“那么墨玉现在是在哪里？”韩冥追问。
“还在南辰。”
“那么你可以先带赫连澈回南辰。在我拿到墨玉的时候，便是我告诉你澈儿的解毒之日。”
沉默片刻，脸色沉郁的陆寒夜终于淡出一个字：“好。”然后和阿澈一起走出了万安厅。
韩冥终于颤巍地退了一步，扶住椅子；紫霄看着韩冥，又是恨，又是担忧，也只好先将他扶进了寝宫……
这一次的四皇相聚，终于以这种无法预料的方式收场，恐怕真正高兴得起来的只有东煜那个迷糊皇帝，和满足了心愿的北辰慈和皇太后了。
就连总是欢欢乐乐的东煜小公主秦云朵，此时也垂头丧气着。她在万安厅偏殿里望穿秋水地等待了两个时辰，最终也只能抱着一件美丽的衣裙跟在秦云飞身后，一步三回头地回到了东煜行馆。
原来盛筵之后的落幕，是如此哀伤。
第三十六章 哦，像是一朵红梅花
四皇相聚之后，各国皇帝或皇子公主大部分都在丹凤城做了几日逗留，因为十一月十六日那天又下了一场大雪，纷纷扬扬整整两日才见停歇。
青山为雪白头。晴朗了半个多月之后，北辰丹凤城又成了一座晶莹厚重的城池，古老而又神秘。这样的天气，最适合三五好友，赏梅煮酒。
于是秦云飞终于耐不过云朵小公主的请求，硬着头皮踩着厚厚的积雪前去寻陆寒夜了。
十一月十九这一日。
阿澈身子恢复完好，杨如意也回来了，陆寒夜终于可以放心地启程归南了。
自那日天地大相聚结束之后，丙号地域已经归属南辰，陆寒夜此行目的也已达到，四皇相聚终于告一段落；剩下的就是稳稳当当地回到南辰，将墨玉交给韩冥，作为交换韩冥须为阿澈解了北辰秘毒。
这几夜里，陆寒夜拥着阿澈休息的时候，阿澈会俏皮地描绘着他（她）们美好的未来——明媚的阳光，泛舟湖上，酷酷的帅男子，笑嘻嘻的傻女子。
并且阿澈都想好了，南辰有花雨楼在，解她中的那什么破毒完全没有问题，陆寒夜也不用将墨玉交出去；而她自己也已经是彻彻底底的阿澈，她将不再被真正赫连澈的那一抹幽魂干扰——以后她的每一个决定和心意，都将是真真实实的！
忧伤而甜蜜，担忧且兴奋，这就是阿澈这几日在丹凤的状态。
然而阿澈并不是那种喜欢给自己找堵儿的人，尤其是那日韩冥的表现实在是太讨厌，阿澈并没有主动上去将那一枚寄存了“赫连澈”幽魂许久的白色玉坠儿送给韩冥。反正韩冥他这一世不是选择了江山了么，留着它也是白瞎，还不如阿澈自己收藏着有纪念意义。
于是一想到她可以快乐地跟陆寒夜永远在一起，不论是甜蜜还是磨难，她都有和他一起承担下去的勇气。
在阿澈的傻笑中，陆寒夜已经将一切部署停当，中午时分，陆寒夜便准备带着阿澈离开丹凤城。
“这雪可真是漂亮！我们的彩虹舞还是受到了大学的启发呢！对了夜哥，那一日我们的彩虹舞演出可是成功？”这时候打理好陆寒夜吩咐的任务之后的杨如意奔了过来，开心地拍拍手，呵了两口热气，莹白的面孔写满了又见到陆寒夜的兴奋。
陆寒夜顺手拿雪做武器，雪色在莹莹的日光下折射出屑屑的银光，像是一阵银针般射向杨如意，陆寒夜皱眉：“这个称呼不是你能叫的。不要让我再提醒你。”
杨如意一个漂亮的旋转堪堪躲过，正被前来留客的秦云飞看了个正着，不仅大为赞叹：“思凡！你身边儿的女子倒是个个不凡！”说完又转向阿澈，鞠了一躬：“嫂夫人，可否帮我说服思凡推迟一日再走不迟？下次再聚不知是何年何月，不知是街巷还是沙场，今夜我请你们一醉方休！”
陆寒夜正要嫌弃地撇开秦云飞，阿澈却是想起那日里秦云朵望穿秋水的期盼。虽然阿澈不明白云朵为何那般热切，却也真正的想帮云朵完成一个心愿，略一思索，阿澈赞同地点头了：“说的是啊！我也有话要对云朵公主说呢！”
然后便转头央求陆寒夜，表示自己十分愿意在这里鬼混一天！毕竟，从十一月十五那天以来，她都是被陆寒夜按在床榻上吃苦药，早闷坏了！
如今竟然要一身轻松地出去玩儿？啊哈哈！这样的感觉好开心，阿澈直想痛饮上几杯！
“整两盅去！阿飞，走起！”阿澈也不管彼此所谓的身份儿，只是没大没小开开心心地朝秦云飞吼着，秦云飞见状，直接忽略陆寒夜的脸色，哈哈一笑便跟着阿澈走起了。
杨如意看得瞪圆了眼，啊哈哈！她的好姐妹阿澈同学，什么时候也变得如此江湖了？顾不得赞叹阿澈愈发豪迈了，如意厚着脸皮儿拽起陆寒夜就往外走，边走还边嚷嚷：“从中午这会儿喝到天黑，再喝到天明，啊——不醉不归！”
陆寒夜一脸烦闷地推开杨如意那个容易疯癫的，快走两步，站在阿澈和秦云飞中间，不满地瞪了秦云飞一眼。
秦云飞却是朝阿澈抛了个眉眼儿，神秘秘的样子像是刚刚和阿澈谋划了什么：“怎么样？那事儿你看着办！反正我是管不了她！”
阿澈学男人的样子豪爽地拍拍胸口，爷们儿极了：“方向便是！您就等着瞧好吧！”
不明所以的陆寒夜简直呕死了，他真想一掌将这个秦云飞拍飞！
“想不想知道我俩刚才在密谋什么？”阿澈一脸神秘地给陆寒夜递了个眼神儿。
“换个词儿。不要给秦云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