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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说孙彭有可能会知道些什么?”她问道。
“至少我们目前想到的,孙彭一定想到了。而孙彭所知道的,许灵莺一定也知道。
“所以我想先确定一件事,就是许潜究竟是否是因为预知了危险而将惠香先送走的。”
确定了许潜的死是否出于意外也很关键,如果不是意外,那就说明那段时间确实有事发生,皇帝杀许潜也就不会是对外说的以下犯上触怒了当时身为太子的他所致。
再联想到他无法查证的那段行踪的时间……
萧珩轻转着杯子,目光又略略变得深黯。
如果说最初他的本意只是为了查知真相让自己落个心安,到如今,他也开始觉得事情或许不那么简单了。
这就像是衣服上被勾出来的一根纱,随便扯了扯,便又扯出好多根纱,甚至是个窟窿来。
戚缭缭将他神色收进眼底,也未曾停止思绪。
不管怎么说,目前他们的路线的确是一致的。那么帮他去孙家走一遭,其实也算是互利互惠。这于她来说没有什么损失,她可以不拒绝。
想到这里她说道:“王爷把这些兜给我听,这是吃准我会答应你的了?”
萧珩看过来:“这对你来说没有什么坏处。”
“虽是没有坏处,好处也不见得太多。”
“那你还想怎样?”萧珩笑了下。
“我想知道燕棠的身世是怎么回事。”戚缭缭放了茶。
“你查的这件事,或多或少跟燕棠的身世就有关。”萧珩深深望着她,“我既然肯让你查,你觉得,我还会真想过拿这个来要挟你么?等你去了孙家回来,我再告诉你。”
戚缭缭冷淡地看过去。
“我要听全部的。不能有半字虚言。”她说道。“而且,这件事情我必须告诉燕棠。”
萧珩看着她,玩味地道:“我不阻止你。不过等你听过之后,再决定要不要告诉他也不为迟。”
……
戚缭缭不知道萧珩末尾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她就当成他是在故弄玄虚了。
出了茶馆,她驾着马儿沿着翠湖遛达了有半日才回去。
有这么长时间对于他们之间恩怨的推测作铺垫,她不认为还能有什么让人咋舌的真相能让她停止对许潜死因的探究。
再说句大逆不道的,皇帝虽然给她的只是道看着不出奇的密旨,可既然说到透露出去就有危险,那她怎么着也得有个底,免得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萧珩既然答应将底细告知,那么她也没有必要刻意地避开他,而以自行去探究的方式为此事浪费心力,一定程度上的合作,的确没有什么坏处。
坊门口刚好遇见才回来的燕棠,他下了马等她,手里还拿着个香喷喷的纸包,是糖炒栗子的香气。
“又去哪儿了?”他问道。
这口气就像是她一天到晚就不着家似的。
戚缭缭笑着接着纸包,说道:“去翠湖边喝茶了。”
“跟谁这么有雅兴?”燕棠顿了下,故作淡定。
戚缭缭又笑了:“萧珩。还是为了许潜的事情找我,让我去趟孙府找找许灵莺。”
燕棠觉得头顶飘起了绿烟。
虽然他知道戚缭缭不是那种人,但她是个花痴,而刚巧萧珩长得还不错,关键是他还追了她那么久。
他问:“你最近跟楚王殿下是不是见的面有点多?”
“是啊,可是我不是都告诉你了吗?他找我有正事。”戚缭缭摊手。
燕棠支肘在马背上,眯眼望着天边,摸起下巴来。的确她是告诉他了没错,但他终究不放心。
不过再想想,她都这么坦荡了,且他们都要成亲了,若是再纠结,反倒在萧珩面前显得小气。
遂道:“等我忙完了,我跟你查,人家那么忙,不要老缠着人家。”
戚缭缭意外他这么大方。也笑道:“他好像很在乎这件事。但是目前我也不知道内幕。回头有消息我告诉你。”
她目前总共也只知道萧珩的确是很认真在查二十年前的事情,许潜很可能只是其中一件。
至于燕棠的身世,他虽然意指过,但终归还是她自己臆想的多。在萧珩没有坦陈之前,她没必要跟燕棠提及。
而等他把事情说出来了,她自然不必再理会他。
燕棠是抽空才跟她在这会儿说话的,听到这里他便道:“那就查查看吧。”如果她真有兴趣的话。
……
戚缭缭早上起来就让人给许灵莺递了个帖子。很快收到她等她到访的回音。
晌午她便让子湛做了几样新式的点心,带着去往孙府。
孙彭在将作监还是任着大太监,每日早出晚归,按步就班,戚缭缭到达的时候他没有在家,许灵莺一个人在敞轩里画画。
戚缭缭端详了她几眼,发现萧珩这次总算干了件好事,自打孙彭回来,又把许灵莺接到府里后,她这气色竟是比从前又好了几分。
第369章 先大婚吧
“好久没见姑娘来了,听说姑娘从了军,还未恭喜姑娘。”许灵莺让人把东西全撤了,然后微笑说道。“真羡慕你这样可以五湖四海都可以去的。我年头至年尾连上街的次数都很少。”
戚缭缭也就不说那些没用的安慰话了:“大夫看过了怎么说?”
“完全恢复是不可能了,配合针炙药敷什么的,过个一两年,应该站立走动勉强可以吧。”
这怕也是最好的结果了。
戚缭缭点头,打开食盒让她尝点心。
许灵莺看了看,目光里就有了惊喜:“这种掺了薄荷的枣泥糕我好多年都没有吃过了。”
“哦?这是我们家子湛做的,姑娘小时候也吃过?”
点心是萧珩说给她听,她又转述给戚子湛做的。
“我母亲做过。”许灵莺尝了一口说,又点头道:“六爷手艺真好,这糕做的比我母亲做的更细更软,薄荷的份量恰到好处。那会儿我母亲要么是把它放多了,要么就是把它放少了,很有意思。”
她微微含着笑说。
“令堂过世的时候姑娘还不大吧?”
“嗯,我才三岁多,不到四岁。但是照顾我的嬷嬷是一直跟在我们身边的,她很喜欢唠叨这些往事。”
许灵莺扭头让人下去备宴,又道:“我日常都是一个人吃饭,你今儿还给我带了点心,我定要留你用顿饭的。”
戚缭缭并没怎么推辞。她道:“上了年纪的人都爱唠。我的奶娘也是,如今不在我跟前了,见着我还是要拉着我问长问短呢。
“我父母去时我也不大,有时听老人家说叨说叨也很贴心。说起来咱们俩都是打小没有父母亲关爱的,也算同病相怜。”
“那怎么同?”许灵莺道:“我可及不上姑娘万分之一。”
戚缭缭问:“你对令尊有印象么?”
“哪里有什么印象?所有的印象也都不过是来自我母亲和身边的老嬷嬷罢了。”
“哦?那老嬷嬷是自许家出来的?”戚缭缭眨了下眼,笑道:“那就怪不得了,是你的老家臣,自然是有资格多说几句的。”
她拿了颗葡萄,又道:“不过没想到孙公公当年能在那样的情况下保住令堂,还不动声色地带出个嬷嬷来照顾你们,也是很不容易的了。”
许灵莺拿点心的手顿了一息。
这一息虽短,却也还是让剥葡萄皮的戚缭缭给捕捉到了。
“不……那嬷嬷,其实是后来找过来的。她没见过我父亲,也不知道他是谁。都是听我母亲说她才知道的。”许灵莺绞着手指。
戚缭缭点点头。
许灵莺明显在欲盖弥彰。
这么说起来,孙彭当初的话语的确是有所保留。也就是说,他除去把惠香带了出来,应该是还把照顾惠香的婆子也一道带了出来。
而能够在那么多人眼皮底下带走两个人且藏起来,这简直不可能,除非是惠香当时的确不在许家宅子。
那么许潜在出发去围场之前有了些预兆,是真的了?
而那次狩猎,其实只是个幌子,事实上时为太子的皇帝实则是去办了别的事情?
“尝尝这个吧。”许灵莺把才端上的蜜饯挪到她面前。
她却顺手拿起她的画来看:“你在学画画?”
“消遣而已,哪里真有那天赋?”许灵莺略显殷勤地把盘子挪开,又把自己的几幅画推到桌面上来。
戚缭缭知道她是恨不得话题就此转开,也不打算再问。
……
燕棠虽然在戚缭缭面前装了回大方,得到了她的眼神赞赏,但内心终究不放心萧珩那孙子。
便琢磨着尽快把手头事情做完,好全心全意地陪她。
拿着折子进御书房的时候,皇帝没在御案后,而是盘腿坐在炕上拿着只玉器在指间摆弄。
这玉器是个玉环,上头刻着一只栩栩如生的狼头,看着有些眼熟。
“是你啊?”皇帝看见他在门下,遂把玉环顺手塞入怀里。
燕棠颌首上前,将手里折子呈上禀道:“辽东西北都来了奏报,粮草已经囤满。乌剌那边孟恩已经露面,前些日子贺楚有派人前往北真。”
皇帝接过折子看了两眼,说道:“说说你的看法。”
燕棠领旨道:“赵胤伏罪的消息应该已经传去关外,贺楚自上任起就开始有预谋地针对大殷,臣猜想他是对榆林大同一带垂涎已久,因此大殷发兵,他撤退应是不可能。
“大殷骑兵总体不如鞑靼人强悍,但是数量可以完败。因而贺楚派人去往北真,应是有意与北真联手。”
皇帝望着那折子点头,说道:“北真二十年前元气大伤,几乎灭亡,这些年倒还安份,且年年纳贡,算得上虔诚。
“但他们毕竟曾惨败在大殷手下,有机会给予重创,甚至有机会翻身,他们当然也不太可能放过。”
燕棠凝眉了会儿,终究问道:“臣斗胆问一句,昔年家父与段王爷既然重击了北真,为何不斩草除根?”
皇帝手顿了下,说道:“因为正好鸿飞重伤殉国了。”
纵然是段鸿飞重伤殉国,当时关外也不是没有别的将领,何况燕奕宁不是也还在么?北真既是遭了重创,焉有灭不了之理。
燕棠觉得皇帝的回答透着牵强,但他若追问就逾矩了。
“说说你近来收集到的消息吧。”皇帝道。
燕棠颌首,说道:“除去以上,孟恩手下的十员大将,十二员中将资料臣已于上个月搜集完毕。
“贺楚自己还有些侄甥辈,也掌着些兵马,这些大部分属于他的亲兵,只有老可汗大妃的弟弟古泽一支兵马现归在孟恩麾下。
“乌剌总兵马数约为十五,这十五万皆为当年贺楚孟恩带着一道夺权上位的兵马,十分彪悍。如果联合北真,臣粗略算过,合计应共有近三十万之众。”
皇帝抻了抻身子,说道:“乌刺既去找了北真,那他们八成也要按捺不住了。朕记得,你帮着戚家去往梁永琛家里理论的时候楚王也去了?”
燕棠顿了下:“是。”
皇帝沉吟良久,说道:“朕知道了。”
燕棠不知他忽然说起这个做什么,见他没有下文,他也定立着未语。
过了会儿,皇帝又开口了:“俗话说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你也积累了这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