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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贵不能吟-第2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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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他也没有办法说不让她这么做,因为他是那么渴望能跟她一起走到天荒地老。

    戚缭缭轻叹着给他夹菜:“你不用纠结,我就是顺口问问。先吃饭,吃完饭我们再去走走。”

    她的本意并不是要考验他,只是希望他能跨过去自己心里这个坎:究竟名节对于他来说,是不是真的要高过于身边亲人的生命。

    人活着,总得明白自己最终图的什么,毕竟世上没有那么多两全齐美的好事。

    更多的情况下,是命运逼着你做出选择,你的选择才能决定你之后的人生是幸运还是不幸,是无悔或者遗憾。

    ……

    燕棠的注意力成功被戚缭缭的话题转移开了。

    现在他开始认真思索如何回答她这个问题。

    饭后又去买了些子湛让帮带的东西,回到屯营里,几个当值的将领就在校场口等着他了。

    “元帅回来得正好,北真那边有动作了,之前在依拉塔的时候不是有几个小邦还在观望着不肯投诚吗?日前北真可汗派人去联络了这些人,看模样怕是还想跟咱们分庭抗礼来着。”

    蓝钟离率先走到他们跟前来。

    燕棠顺手将马鞭给了戚缭缭,问道:“咱们能立刻调动的有多少人马?”

    “包括依拉塔,库哈,阿拉坦在内,能立刻调集二十万!”

    “那行!”燕棠眯眼看看校场里排兵的将士,“即刻让兵部的人带着舆图到议事厅来,今晚上拿出方略,明后日便出兵。”

    又道:“谁管着贺楚的囚室?”

    众人说了个名字。

    他点点头,跟戚缭缭道:“你先回去,我先走走。”

    ……

    戚缭缭猜想他是去问贺楚之前她说的事情,便点头先去找戚子湛送买回的调料。

    子湛正在炖鸡汤,浓腻的香气穿过厨院扑鼻而来。

    她闻着有些作呕,捏着鼻子道:“怎么天天炖鸡汤?就不能换点别的,都想吐了都!”

    子湛摸着后脑勺:“哪里有天天炖?这不回来才炖第二次嘛!”

    ……清水营是有规范的牢狱的。

    囚室就在营房西侧。

    燕棠带着黄隽从衙门里进了去,通过后院庑廊到了牢房。

    一排过去十来间的暗室里,贺楚住在最东边的那间,而最西边的那间是安达。

    乌剌完败之后,安达又得知了忽兰王后和帖木儿的消息,接而便崩溃了,据说连日不吃不喝。

    直到到了这里,知得贺楚也在那头呆着,便日日扬声咒骂,尽管这么远的距离贺楚压根就不一定听得着。

    燕棠到了贺楚这边,自有人搬了椅子过来。

    他这是第二次见到贺楚,第一次是捉到他的当时,他在场。

    当时的他身穿着乌剌的王服,正妄图想要夺路逃跑,显得富贵而仓惶。

    眼下的他身上王服已经肮脏凌乱,原先还称得上英俊的面孔也在蓬发之下显得潦倒无比。

    但是抚膝而坐的姿势,倒还显出几分虎死不倒威来。

    他别开眼,说道:“容姬在你们王庭呆了多少年?怎么进去的?有没有下落?”

    贺楚听完,冷笑了声,居然以汉话说道:“你是以什么身份在问我?燕奕宁的儿子?还是大殷的元帅?”

    燕棠扭头望着他,片刻,他看向黄隽。

    黄隽立时机灵地退下去了。

    “你会说汉话?那就好办了。”

    燕棠站起来,居高临下看着他:“你应该知道中原有成王败寇的说法,现在你不过是只丧家之犬,你觉得我有多少种方法能从你口里问出我想要的?”

    贺楚凝视他,半晌未语。

    燕棠道:“听说你早些年一直在关外寻人,寻的可是容姬?你跟你的伯父一样,也看上了她?所以即便是夺了位置,也不肯放过你这位继母?”

    贺楚垂眼:“容姬进宫的时候,跟我的母妃年纪小不了多少,他在王庭呆了七年,失踪的时候已经快四十岁。

    “她就是再美,你觉得我对她还会有兴趣?

    “就是有兴趣,我最后一次寻他的时候,她也有四十多了,还值得我找什么?”

第467章 她的侍女

    “那你找的是谁?”燕棠问。

    “她的侍女。”

    “什么侍女?”

    “容姬在进入王庭之前,是江南什么大户人家的女眷,当时不知怎地到了西北,结果被我父汗带回了王庭。她随行的婆子生有两个女儿,一个当时是十一二岁,一个还只有一岁多。”

    贺楚抬起头,凝眉道:“这两姐妹初时不怎么打眼,到后来越生越美。

    “王庭里的人都传说她们是容姬训养出来的妖孽,要一齐祸乱宫闱的,于是在给容姬套上狼头玉环的同时,也给她们姐们各自套上了一个。”

    燕棠收回目光,重又坐下:“是什么家族,知道吗?”

    “只知道姓容,别的不清楚。”贺楚唇角有些晒意,“那容姬不肯说,我父汗为免事端,自然也不愿深究。

    “她确实是长得美,令我父汗十分着迷,他后宫姬妾如云,从来没有哪个像她那样获得诸多的关注,连旁人都轻易不让见,真正的养在深宫人不识。

    “至少我十三岁去北边草原之前,一次也没有见过她。”

    燕棠接了士兵奉来的茶,等他退下,又问:“这么说来,你从头至尾没有见过这么个人?”

    “也不是。”贺楚凝眉摇头,“那年我父汗做寿,我见到了她。本来我们乌剌并没有什么做寿的习俗,但我父汗为了热闹热闹,就办了。

    “刚好我满了十八岁,也去了,在宴席上见到了容姬。

    “她的确是称得上绝色,但她病恹恹的,并不怎么笑,我看不惯父汗对她千依百顺的样子,于是离席去了外庭。

    “那会儿我已经在筹谋夺位,我要找的是德罕帖木儿。却没想到意外遇见了她。”

    “谁?”

    “她那个改了乌剌名字叫萨娅的侍女。”

    燕棠捧着茶杯,背抵在椅背上,纹丝未动的身姿并不知道有没有在听。

    贺楚的话头已经止不住,这个已逾四旬的汉子不紧不慢,接着往下说起来:“她应该是十三四岁吧,皮肤白得把所有人都衬得成了泥土,抱着只铜盆坐在角落里,对着天上飞过一只苍鹰在笑。

    “当时的她论美艳,也许不及容姬,可是她笑起来的时候实在是太美了。我当时就猜出来她是谁。

    “但我很惊讶,你们中原人竟然皮相生得这样好,也或许是那个时候,我对中原土地有了一种异样的念想。”

    燕棠斜睨着神色平淡的他,并没有打断。

    “我看到这样的姑娘,莫名地走不开了,我藏在角落里打量她,心里莫名地羞涩。

    “她虽然是侍女,但是身姿举止衿贵得与普通人根本不一样。

    “我看到她忽然放下铜盆,攀住窗户,踮脚站在大石头上去捡墙头的一根鸟羽。

    “仅仅那一面,我竟然开始担心她会不会跌下来,她摔着了腿该怎么办?到时候我可不能去到后宫里去给她送药。”

    说到这里他唇角竟然有了一丝浅淡的苦笑,看过来:“年轻人,你有过这样的感受吗?

    “因为心爱的人一个完全不经意的眼神或举动,便开始情不自禁地想到很远,哪怕她根本就不知道你,也根本不知道你在偷偷地喜欢她。”

    燕棠没说话,他的眼神也飘向了很远。

    恍惚间过去某些时候,他也曾因为她而心怀窃喜地憧憬过未来。

    贺楚没有等他回答,又说道:“可是我甚至都来不及让她知道我的存在,她就在听到外面的脚步声后惊惶地逃走了。

    “后来我上王庭来的次数就多了些,也开始曲意奉迎我的父汗,除去得到他的信任之外,也想在王庭里多留一会儿,以图能遇见她。

    “可我总共见到她的次数,前后也不过三四次。人前她从来没有露出过笑脸,也总是低着头,也许是觑觎她们姐妹的人太多了。

    “不光是她,她的妹妹到了七八岁上,也被很多人盯住了,毕竟鞑靼人里,几岁就通婚的事情遍地都是。

    “何况她们好像生来就是什么出众的人一样,行动举止把周边人衬得粗俗极了。

    “一个人若是生得太显眼,总归会招来不少事情的。

    “所以容姬他们在王庭生乱的那天夜里失踪,被人传说是遭杀害了,也很多人相信。

    “因为王庭的女人们都很害怕她们几个来日祸害到自己的男人,早就恨不得除了她们,只不过没有机会。”

    燕棠看过来:“你也相信了?”

    贺楚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我不想相信。”

    燕棠别脸看向庭外:“所以你找了那么多年,究竟有没有什么结果?”

    “没有。”贺楚幽幽地道,“我只是在我父汗的遗物里得到一只银制的狼头手环,那手环是砸断的,据说是在她们失踪之后,他在他们所居的宫中找到的。

    “但可笑的是,我惦记了她那么多年,甚至那个手环究竟是不是属于她的东西我都不清楚。”

    秋风灌进屋里来,风停时便只剩下一屋的沉默。

    此刻成为阶下囚的贺楚,眼里的情绪不是屈辱,不是愤懑,也不是仇恨,而只是一腔用遗憾腌制透了的陈年萧索而已。

    ……

    走出衙门之后燕棠抬头看了看天空,日光已经开始西斜,天很蓝,万里无云。

    对贺楚的故事他没有太多感受。

    也许戚缭缭是对的,容姬并不是他的生母。而贺楚要找的人没有下落,也许这后头还有内因。

    可是她拷问他的也很有道理,如果他的生母万一真的需要以某种方式求活呢?

    让他想清楚,这才是她抛出那个问题的真正用意吧?

    放在他从来没有见过面的人身上上他或许很容易有答案,说句名节至上不是那么艰难。

    可是事情若安在已日渐刻入他骨髓的她身上,这种感觉和矛盾的心理就忽然变得切实起来了。

    不说他现在能不能给出答案,只说他一想到她要面临什么样的场景,他心里就如若刀扎。

    而当这个人是生他,赋予他生命的母亲的时候,他能厌弃她吗?能不容她吗?

    若不是她,起码他连这二十年的经历都不会有。

    他的高高在上,他所谓的高尚的人格,难道不都是基于当年她的十月怀胎之上吗?

    所以就算一切是真的,他又有什么资格去厌弃她。

第468章 释怀了吧?

    “王爷,兵部的人还有将领们都在议事厅了。”

    魏真小跑着过来禀报。

    他扭头看了眼他,抬腿回营了。

    北真这边是此行的最后一站,打了胜仗的将士们此时士气高涨,正在冲劲上。

    这是好事也有不好,好的是根本不需要怎么调动士气,不好的是这种情况下也很容易因胜利冲昏头脑而轻敌。

    老将们嘴里不说,心里却担心燕棠年轻气盛,有什么闪失,因此邀着一道往帅帐这边来。

    但燕棠进了议事厅之后第一句话说的就是对这场战争最坏结果的估算,接而是精确而细密地战术推演,以及对于北真撤退路线的评估,一切胸有成竹。

    大伙原本想说的话也全都咽了回去。因为他们想到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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