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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0章 雕虫小技
燕棠笑着颌首:“臣谨遵圣旨。”
媳妇儿他有办法接回来,其实不必他皇帝出面,这商量打的重点根本就是让他给他留儿子,他自己拉不下这个面子让他帮忙罢了。
身为臣子要是看不穿,就不用混了。
皇帝心满意足:“那朕就去戚家坐坐。”说完负手走了。
萧珩今日之所以到王府来,是因为早两日东安伯世子送了一筐河鲜过来,就约好了到王府喝两盅。
没想到居然碰上他爹,出了王府后一行人便到了邢炙这里,没事看邢烁程敏之他们几个耍起宝来。
魏真来请他:“我们王爷有点事情跟您商量,请您这就过府一趟。”
萧珩扭头看着邢炙程淮之。
二人笑道:“你先去,我们回头再跟上。”
萧珩还不肯起身,且问:“皇上呢?”
“皇上上侯府去了。”魏真指了指戚家方向。
燕棠早已经挪到湖心水榭里,等萧珩到来后坐下,还亲手给他斟了杯茶。
“什么事儿?”萧珩怡然坐下来。
燕棠慢吞吞地添水又把水壶放上小茶炉,望着他说:“听说你要走了,有几句话不吐不快。”
萧珩抽了枝桌上插的早梅在手里捻着,斜眼望着他。
燕棠道:“这些天我左思右想,觉得你虽然在坑里救了我一回,但也没什么好值得我谢的。
“你说说你,从刚出现时起就时时刻刻针对我,躲在我后面看我被狼追,当着我面撬我墙角,处心积虑地要拆散我们夫妻,完了搞半天你还怨错了人,最后连个赔罪都没有,还专门跑过来嘲笑我
“这么一想着,我就觉得你滚得越远越好,如此方能使我眼前清净,一解我心头之恨。”
萧珩阴了脸:“你这什么意思?”
燕棠道:“意思就是我终于逮着机会一报昔年你当面撬我墙角之仇。
“我甚至都已经想好了,以后不管你在哪儿,每年我都要带着媳妇儿孩子去硌应你一回,虽然不方便再揍你,但是我就这么着将你架在火上慢慢地烤,烤到你外焦里嫩那天为止。”
萧珩脸黑了:“有病!”
燕棠笑了下,挑眉端茶。
萧珩盯了他半晌,忽然道:“他让你来当说客?”
燕棠瞅了他一眼:“你怎么知道?”
他便又冷笑起来:“雕虫小技,也想瞒过我?他去了戚家,你跟着就把我给喊过来,我要是猜得没错,你们俩怕是约好了什么吧?”
燕棠懒得跟他废话,直说道:“既然你看穿了,那你是留还是不留?”
萧珩没吭声,一下下地转着手里杯子。
“你又不图什么功业,巴巴地跑到屯营里去,无非是为着避开他罢了。”燕棠道,“既然这么介意,为什么不直接跟他说明白?有什么委屈别扭,直说就行了。”
萧珩别开脸,片刻又转回来:“你不是讨厌我?还帮他说话干什么?”
“我也不想插手,但这是圣旨。”燕棠也轻哼,“我可不是什么不计前嫌的活菩萨,从前你干的那些桩桩件件,我可都记着呢。”
萧珩盯着湖面看了半晌,笑两下,把茶喝了半杯,说道:“我也不是赌气,也不是觉得委屈,只是离开他太久,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这个当爹的亲近了。
“他跟别人的爹还不一样,他是皇帝,我想跟他亲近,还得时刻留意分寸,因为我不熟悉他,不知道会不会触怒他。
“不怕你笑话,其实我还挺想像子煜他们那样,有事没事跟自己的爹坐下闲唠几句的,说什么都好,今儿吃的什么,昨儿去见了谁,前儿在谁家里又碰上了什么有趣的人和事。
“可能没有任何政事意义,但就是透着那种随意亲近,像天底下任何一对寻常又亲近的父子。”
不等燕棠答话,他又把目光抬起来,散漫地直视他:“我知道这对于皇室间的父子来说甚为难得,因为规矩摆在那里。
“但我并不强求日日如此,只是可悲的是我从来不曾拥有过,如今好像也丧失了这种去拥有的能力。”
所以就算明白了昔年事出有因,沈妃的死跟燕棠母子确然没有直接关系,他爹也确然不是厚此薄彼,将他们母子置于不顾,那份生疏的感情总归是像条稻草,缠住人的脚使之无法往前迈了。
“那你出京,是因为无计可施,索性放弃?”燕棠道。
他没有吭声,将梅枝衔在嘴角,轻眯眼看起窗外来。
……
戚家这边,靖宁侯与皇帝已经唠上了。
由于近来皇帝往各武将功臣府上串门的次数实在不少,靖宁侯已然能保持平常心。
“难得今儿皇上和楚王都在坊里,今儿可一定容臣备宴小叙之后再回銮!”靖宁侯笑眯眯地躬身请旨。
皇帝没说好也没说不好,看了下屋里,说道:“怎么不见缭丫头?”
“她不知道又上哪儿串门去了。皇上您有事吩咐?”
“朕没事吩咐,”皇帝说,“只不过刚才打燕家过来,见随云都瘦了老大一圈,好好一个大元帅,朕瞧着不忍罢了。”
靖宁侯一听愣住:“是嘛?可臣昨儿还听去王府送汤食点心的子湛说他精神头好着呢。”
“哦,”皇帝捧着茶,慢吞吞道:“那敢情是朕看错了?”
靖宁侯:“……”
……
王府水榭里,两轮茶过后庞辉就来请示要不要准备请世子爷他们过来入席了。
燕棠点点头,与萧珩道:“你自己迈不开步,别说是去洛阳,就是跑去天边海角也没用。
“既然问题出在那十七年的疏离上,那为什么不留下来试着往前走走?留下来,至少还有改变的机会。
“你可别告诉我,你真的不在乎。”
要真的不在乎,又何必逃离?
“就算是生疏不会,那不也是可以学的么。想当初我对儿女情长什么的也是一窍不通,闹出过很多笑话,现在也不敢说自己做的有多好,但起码有了努力的方向。
“你怎么不这样想想,也许你爹心里跟你一样忐忑呢?”
第511章 我觉得值
萧珩收回目光,望着他。
“你该不会以为他真的没有办法留住你?而需要我出面?”燕棠直了直腰,“他轻轻松松一句话就能困住你,但他毕竟没这么做。
“我要是猜得没错,他应该连当面提及过这件事都没有吧?这难道不能说明问题?”
萧珩盯着他不动。
燕棠吸气:“你看着我干什么,我说的不对吗?”
“没。”萧珩凝眉:“我就在想,你他奶奶的什么时候变得跟个知心大姐一样了?”
“‘知心大姐?’”燕棠疑惑:“什么意思?”
“就是动不动语重心长拉着人做思想工作的人。”
“你哪听来的?”燕棠越发疑惑,还“思想工作”?这又是什么鬼词?
“前些天遇见个疯丫头,不知道哪来的,一天到晚神神叨叨。”
说到这里萧珩也抻了抻腰,忍不住回忆了一下,然后嗤地笑了起来。
……
皇帝在戚家用过晚饭才回宫,夜里靖宁侯就纠结了。
先前他那番话什么意思乍听是糊涂,细想之下就再明白不过了,这是让他把人给还回去呀!
虽然说留着住了这么久了,也知道差不多该松口了,可总想着还能再拖拖,这会子竟然他皇帝陛下给点破了,总归不能再回避了。
一晚上便长吁短叹,叹得沈氏忍不住在床上踹了他两脚。
燕棠这边宴散后也收到李芳的传话,对戚家这边有数了,便也把跟萧珩的谈话如实让传回给皇帝。
翌日早饭后,戚家果然来人传话了。
叶太妃高兴非常,着云嬷嬷带着丫鬟去戚家接人。
燕棠闻言也拄着拐往坊间来了。
戚缭缭清早起来就从沈氏处得知了靖宁侯要放她回去的消息,三两下把饭吃完,就着红缨去取斗篷。
沈氏她们都聚在她屋里。
云嬷嬷笑道:“我们太妃说了,这些日子有劳太太们照顾,两家住这么近就是好,走动得多,关系也比寻常亲家们要亲。
“太妃还说,王妃回去后想过来就过来,想在哪儿吃就在哪儿吃,不必拘着,也请太太们不必拘着,随时可过府吃茶。”
沈氏笑道:“劳太妃操心了,跟她说,我们姑太太年纪轻,不懂事,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请她担待。”
“太太哪里话。”云嬷嬷笑着,就来搀戚缭缭。
众人走到垂花门下,门房就来说:“小姑老爷来了。”
说着,燕棠就拄着拐跨门进来了。
恰逢靖宁侯和戚子煜兄弟一行也都出来了,随使家丁们上前搀扶。
燕棠摆摆手,跟众人见过礼,就温声跟戚缭缭道:“缭缭,我接你回家。”
戚缭缭提着裙子快步过来,抱着他胳膊,眼酸酸地笑话他:“还拄杖呢,真像个老头儿!”
燕棠抬手往她脑门上轻弹了一蹦指。
众人瞧见他们俩,也相互间笑着颌起首来。
阳光刚刚好从院里大树枝桠里射透下来,金灿灿地照在地上,连拂面的微风都透着暖意。
……
到了腊月,戚缭缭的肚子就跟吹皮球似的见天长大了。
燕棠也在这个月里弃了拐杖。伤口都已经愈合了,除去肋下动了筋骨还需吃药将养,腿上各处已无碍。
擅长跌打骨伤的太医预估一年之后足可完全恢复,并且重拾所有兵器。
而庆功宴终于也在这个月的中旬如期举行。
同时举行的还有给所有功臣将领的赦封。
上晌在乾清宫,皇帝钦点兵部尚书宣读了圣旨,燕棠免去镇北王爵位,钦封世袭定北王,恢复他的父姓,并赐名泓,同时追封其母荣氏为忠勇王妃。
同时赐王府田禄,掌中军都督府都督之职。戚缭缭同时改封定北王妃。
原先以为燕棠将袭段鸿飞的爵被封忠勇王,后来太子妃告诉,皇上如此决定是为了区分他父子二人的功绩,戚缭缭仔细一想,倒也觉出一片苦心。
燕袭封镇北王爵,与程敏之邢烁等各赐正六品昭信校尉。
邢小薇也被赐封同等官职。
蓝明仙被赐正五品武义将军。
大殷自本朝起又开始有了正式女将,为后世的巾帼谱奠定了基础。
余者靖宁侯等老将们都有提职或加授。
更值得一提的是,徐坤依功被赐为了正二品龙虎将军。
容慧仍在监牢里,而徐坤则是回京之后未久则被放了出来,如今仍带着儿子住在原先的宅子。
按例徐坤与容慧解除婚姻契约已甚符情理,但朝廷迟迟未有接到徐坤的诉求。
下朝后便是宫宴,戚缭缭远远地见着他临湖立着,背影萧索了不少。
孕期长了的缘故,她经不住累,宴后先告退出宫,在承天门下却又遇见他了。
鲜衣怒马,扈从如群,比起最先给她的印象来又增添了几分让人仰视的气度。
这次她下了轿,上前打起了招呼:“徐将军。”
徐坤也下了马,看了她一会儿,上前来行了个礼。“王妃。”
戚缭缭原想跟他聊聊容慧,容慧虽然罪不可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