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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而他手往后一伸,又摆出几张按过指印的纸到他面前:“这是阿丽塔对于她受你指使前往大殷衙署窃密的供辞。
“挺详细的,比那份契约可详细多了,你要不要好好看看?”
巴图额上有了细密汗珠。他望着燕棠,忽然觉得面前的“小白脸”,竟然真不是那么好对付……
“你这都是捏造逼供的!”阿丽塔怒道。
撑着桌案的燕棠扭头看她:“谁又能证明你们手上那份契约不是呢?”
阿丽塔语塞。
燕棠收回目光重新望着瘫坐在对面椅上的巴图:“要不然,我们各自把手上的证据公布四方各国,看看究竟谁丢的脸最大?”
巴图抬眼望着他,良久才吞了口唾液。
……戚缭缭午歇才起来就收到了朝廷自会同馆大获全胜的消息。
“巴图让王爷给怼得跟个灰孙子似的,别提跟朝廷抬马价了,简直连个屁都不敢放!
“并且皇上还立刻下旨遣责贺楚阳奉阴违,意图不轨,派了礼部兵部的官员做为特使,即将与巴图他们一道去往乌剌传旨,责令巴图一干人永无资再出使大殷。
“同时又下旨兵部,着增加西北辽东驻兵,严查进出关鞑靼人。
“这次贺楚可算是吃了个哑巴亏了!”
戚子泯兴奋地告诉她。
她也兴奋地吃了口他递过来的香瓜问:“那他们什么滚出燕京?”
“明儿就走!皇上看样子是一刻也不想让他们再呆下去了!”
戚缭缭高兴,等到燕棠回府就过去找他了。
“王爷可真威风!这下大约又要被皇上夸奖了!”
燕棠没理会她,背对着她在窗下擦剑。
窗外斜阳里知了在懒懒地叫。
余光里她也懒懒趴在他桌上吃他的蜜饯,跟眼下这时光一样,懒懒地。
……会同馆这事尘埃落定,戚缭缭一颗心就落回了肚里。
皇帝趁胜给了贺楚个下马威,再怎么说也是让他们落了个竹篮打水一场空。
如此最起码,大殷就不至于那么被动了。
之后几日不断有新的消息。
巴图一行定于明日一早离京,马价以朝廷提出的价格合理签署,至于孙彭,街头并没有关于他新的的传闻,朝廷也没有。
巴图他们走的时候是礼部官员去送的,自然也还有朝廷派遣的侍卫随行。
基本上没有什么动静传过来,以至于戚缭缭想起这件事的时候已是翌日晌午。
这件事当然掀起了很大动静,但坊间仍然还没有人知道绑架阿丽塔的事情是他们干的或许有猜到的,但也不能肯定。
黄隽这个八卦精就猜出了一些端倪。
课间小歇的时候他就端着杯子说:“那日皇上怒斥孙公公的事已经在私下里传得沸沸扬扬了。
“虽然乾清宫的太监都说皇上是为了孙公公跟巴图起争执的事情发怒,但我可不这么认为。
“如果说是为了这件事,那王爷为什么会在场?我看多半是孙公公有了别的事情触怒了圣上。
“那阿丽塔能够无声无息被劫出来,还不落把柄,这种事情想必跟姑娘有些关系。”
戚缭缭也没有回避,只睨着他说道:“听说太聪明的人老了会秃头哦。”
他脸一红,立刻闭嘴了。
翌日乾清宫忽然有太监跑来泰康坊传旨,去了王府又到戚家,出了戚家又到程家,再接着又到了邢家,赏了戚缭缭他们一些珍珠玛瑙等玩意儿。
不要想也是皇帝为着他们挖出孙彭这事给出的赏赐了。
戚缭缭对这份赏赐大大意外,毕竟她本来以为皇帝不怪罪他们就不错了。
东西不算顶稀罕,要紧的是荣誉。
靖宁侯和戚南风以及另外几家送传旨官出坊的时候,恰好在坊间站着的杜若筠一双眼珠子几乎没给瞪出眶来!
巴图他们一走她的禁足令也撤了,肚子里憋了好久的一股气,简直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发出来。
更别说她已经知道戚缭缭不但立了功,而且还是和燕棠一起把这事给办成的。
戚缭缭自是不怕气死她,翌日学堂里,特意地吆喝着程敏之他们傍晚去吃饭看戏庆祝了。
坊间子弟们如今对他们哪里还敢像从前那般不以为然?竟是越发多的人羡慕起他们来。
宫里太监来传旨的时候,戚缭缭也在无人处打听了一下孙彭。
太监迷惑地说:“孙公公不在京师了,会同馆这事完了之后,皇上就着孙公公去皇陵监督修造了。”
戚缭缭听完点点头,也就没再往下问了。
去皇陵监工不是什么好差事,搞不好得几年十几年都呆在那里。
孙彭自赵王府起一直跟随皇帝,可以说出生入死共过患难,也可以说在这之前忠心耿耿毫无二心,眼下落得这样下场,应是谁都不曾想到的。
皇帝显见得还是气恨着他的。
但戚缭缭也抽空去了趟栗子胡同,却发现许灵莺还住在那里,身边仆人一个都没少,甚至连屋里的东西也未曾少,之前的那几个侍卫却是撤了。
她作为钦犯,重罚了孙彭的皇帝竟然留下了她,这却令人十分意外。
“我哥说皇上本要杀她的,后来不知怎么,也许是孙彭求情了吧,又没杀了。”燕说。
说完他又道:“其实杀不杀都没差了,她这个样子,就是能保住性命也下不了地,还能出夭蛾子是怎么着?我觉得皇上不杀她是压根已没再把她当回事。”
戚缭缭看了眼他,却不这么认为。
孙彭当日说的话她还记得很清楚,二十年前皇帝下旨杀许潜之前神色反常,那么那天晚上许潜跟皇帝之间究竟起了什么冲突?
他们君臣为什么会反目?
当年的侍卫不知道,孙彭不敢知道,许灵莺更不可能知道。
戚缭缭想知道,但她不能知道。
这是皇帝的事情,跟她不相干,她除非活得不耐烦,才会去挖掘它。
当然说他们反目可能又严重了点,因为皇帝自事发至今并没有刻意避忌的迹象。
燕棠和她亲耳听到孙彭讲出这段典故,难免会对当年的事情有所猜测,他如果避忌,那么定不会再留下孙彭和许灵莺性命,但他没有,也许只是她想多了吧?
至于前世里许灵莺为什么没露面,究竟是死了还是孙彭对她有了别的安排,已然无从得知了。
第149章 所谓节日
外界虽然不知道孙彭私下里这些事,但戚缭缭他们替朝廷立了功,大伙总归是知道了的。
苏慎慈早从程敏之他们嘴里得知了他们绑架阿丽塔的经过,对戚缭缭祟拜得不得了。
但是又很好奇:“你到底是怎么摆平阿棠的?他那个人不好对付啊!”
戚缭缭当然不可能把他骗去洗澡这种事情说出来,她深藏功与名:“这都是大家的功劳。”
苏慎慈望着她呵呵。
不过她虽然不信,却不影响对她的祟拜,以至于几乎日日嘴边离不开“缭缭”两个字。
苏沛英听得多了,就说道:“既然那么喜欢她,那就多学学人家的长处。
“缭缭虽然说行事不拘小节,可真办起事来脑子里门儿清。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心里都有谱。
“我虽不要你变得跟人家一样,总归也可以照着提升修炼一下自己。”
苏慎慈拖长音叹气:“可有些事我学也学不来呀。
“就比如对付姚氏的时候,我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么荒唐可恨的事情,当时人都是懵的。
“但是她就能顷刻间拿出主意,而且想得还那么周到,唉,我觉得我再过十年也未必及得上她。”
苏沛英在书架前翻着书,笑望了怏怏托腮的她一眼,又低下头来。
目光扫了两行字,他又想起来:“你们这几日没去跟阿棠学本事么?”
“天热,阿棠这几日也忙,就先停了,自己在家练着呢。”苏慎慈漫不经心地看着手里图样。
七巧节快来了,她也得给自己准备两件新衣服了。
翻了两页她又扭头道:“哥哥七巧节也会约人吧?”
苏沛英不置可否。
苏慎慈说:“你也老大不小了,得给我娶个嫂子回来了。
“前阵子恩师陈大人的夫人不是还想给哥哥说媒来着么?你有没有答应师母?”
苏沛英眼望着书页:“我打听了两嘴,师母说的那位姑娘是个极温柔娴淑的大家闺秀,我怕咱们家这样子委屈了人家,就推了。”
苏慎慈郁闷了:“温柔娴淑的大家闺秀又怎么了?人家想求还求不到呢。
“师母介绍的肯定是靠谱的人家,你要是怕委屈了,娶回来好好对她不就是了?
“温柔不好吗?难不成哥哥还想要那些飞扬跋扈成天闹得家里鸡犬不宁的不成?”
苏沛英仍然漫不经心地翻书:“我不着急。等先立业再成家吧。”
苏慎慈觉得没劲:“那你大过节地就一个人在家咯?那我不能陪你,我可是要出去玩的哦!”
苏沛英就挑眉:“跟阿棠?”
“才不是,他才不会约我。他那个楞木头,就是他跟我去了也没意思。我还是跟姑娘们一起去吧!”
她脸上有着小雀跃:“如果缭缭也去,那我就跟缭缭一起去。
“我看中了‘翠妆坊’一对珠花,觉得她戴了肯定很好看,我想买两对,一对送给她,一对自己戴。”
“缭缭没有人约吗?”苏沛英问,“敏之他们不一起去?”
“不知道哦。”苏慎慈说,“他们要去也好啊,人多好玩儿。”
苏沛英看了眼她,没再说什么。
……眼下正值盛暑,许多事情都停下来了。
靖宁侯他们除去本职,在家赋闲的时候多,而皇帝又让人去传旨给秦王萧蔚,燕棠要忙屯营的事,最近习武就各自在家里练了。
程敏之他们少不得拉上戚缭缭出去吃饭看戏,或者直接庄子里避暑。
但其实村里这个季节也没有什么好玩的。还得秋冬,有野果野兽。
夏天最多是捞捞鱼,摘摘菜,这些活计太温柔了,很显然满足不了他们这几颗**活跃的心。
邢烁最近捧起了金兰社的一个武生,隔三差五地作东请他们去捧场。
由此他最近还粘上了戚子赫,因为戚子赫跟曲艺界的人熟,他想认识人家武生,于是又生出各种名目组建各种局,请戚子赫牵线搭桥邀人家出席。
戚缭缭他们就吃着肉喝着酒从旁看着他邢五爷涎着脸地跟人探讨刘备与诸葛亮,用程敏之的话说,那是比见到他亲爹都还要老实。
燕就好奇:“你小子是不是看上他了?”
啃着蹄膀的程敏之闻言,随即双手捂胸跳离邢烁老远:“想不到你是这样的人!以后我要离你远点儿,保护好我的贞操!”
戚缭缭击掌附和。
邢烁一口茶喷出来:“你们想哪儿去了?小爷我可没那癖好,我就是喜欢看他唱武戏!你们能不能想简单点儿!”
又道:“缭缭你怎么也跟他们一样?!”
戚缭缭摆手:“无妨无妨!只要你能耐得住终生无嗣的寂寞就行了。”
邢烁气得追着程敏之他们打起来:“都是你们这把破嘴!……”
邢烁由此一度成为四人组里的笑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