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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坤皱了皱眉,他讨厌这种性格的孩子。
他喜欢的是莫伊松那种,会来事儿,知道观察大人的表情,知道什么时候该安静,什么时候又该活跃气氛。
莫伊松不是欧阳家的人,是欧阳坤在外头发现的,那年他外出办事,偶然歇脚在一个农庄,正撞上一帮孩子嬉戏打闹,其中那个带头的,看起来年龄不大,身形却十分灵活得力,明明小身边同伴一大截,却指挥着一帮子**岁的孩童互殴,自己坐收渔利……一看就不是一般的孩子。
他拦住那孩子,假意和他动了两次手,那孩子输了之后,就缠着欧阳坤要拜他为师,欧阳坤能感觉出,这孩子从未学过武功,甚至恐怕见都没见过习武的人,欧阳坤又派人去打听他的身世家底,发觉他双亲只是老实巴交的佃户,下面还有个妹妹,一家子老小知根知底,都是普通百姓。当然,不能怪欧阳坤查得如此仔细,毕竟他从来都只培养自己的子侄,外姓人无法进入管理核心,更别提一个佃农的儿子拜掌门为师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了。
欧阳坤把莫伊松从那小小的农庄带回了自己家,又悉心教他功夫,但调查过程中,他又发现莫家庄的人似乎和白家曾经有过金钱上的来往。为绝后患,也为了手段巧妙不被人察觉,欧阳坤暗暗叫手下在农庄唯一的井水里投毒,杀了整个农庄的人,却谎称他们感染霍乱去世,其中当然包括莫伊松的父母姊妹。七岁的莫伊松得知消息,大哭了一场,从此后这孩子无依无靠,更死心塌地跟随欧阳坤。
到如今,十多年过去了,当初的农家顽童俨然成了掌门手下第一亲信。
此刻,莫伊松不在家,他去魏家协助丧事了多了一个死人,又多一次葬礼。
白清大闹灵堂,从魏城的棺材里挖出一个大活人的事,在江湖上引起轩然大波,魏城的棺材里,怎么会藏着个半死不活的男孩子?就算他是凶手,这种做法也太下贱了点,一旦下葬,欧阳珏岂不得被活埋?!难道魏家真的是一家子怂狗,连报这么大的仇都得偷偷摸摸?
当然,魏城的弟子对此事一概否认,将魏城移床、盛殓,这一系列举动都在家属弟子的众目睽睽之下,更别提魏城又是掌门,他们怎么可能将一个大活人塞进棺材里?况且他们用得着这么做吗?既然是杀师仇人,魏家的弟子们将他公开处决,万仞穿心都是正当的,又何苦塞进棺材里,费这么老大的劲儿?
欧阳坤也觉得古怪,听起来此事似乎是走漏了风声,但这是不可能的,小弟子莫伊松办事向来谨慎干净,甚至可以称之为残忍,他是不会留下明显纰漏的。
那就是白清自己猜到的,欧阳坤得出这么个结论。
他微觉可惜,让欧阳珏逃了。往后这孩子回到他父亲身边,还不知道要给江湖上增加多少腥风血雨呢。
此刻,欧阳坤正在沐浴。
那是一个七尺见方的人工浴池,由白玉镶嵌而成,池内注满了热气腾腾的水,里面还放了祛毒养身的药包,说来很滑稽,欧阳坤对药用植物的善用,是跟着他大哥学的。白家在青州,地处江南四县,植物繁茂,对药用植物的了解也比其他家族更多。他家的毒药神白迁,俨然就是个药理专家。
因此欧阳坤的这些药物知识,还是来自于他最痛恨的白氏山庄。
但是每日长时间的沐浴,却是欧阳坤个人的偏好,他喜欢周身干干净净,一尘不染,这个人有严重的洁癖,身上衣服要崭新干净,居住环境要时刻打扫,饮食素材更是千挑万选,若是被欧阳坤发现有一点点不干净,他就会大大的发火,重责负责人。所以,就光是给掌门保管衣物的奴仆,都比别家多了一倍。
不过欧阳坤一日中最重要的事情,还是傍晚的沐浴。这一个多时辰里,不许任何人打搅他,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也得等他沐浴完毕再来通报,违令的人,就别想活着出浴室了。
浑身泡在热热的水里,欧阳坤闭着眼睛,由四个婢女擦拭身体,热水慢慢由注水口和出水口不断增加、循环,以时刻保持池内温度和清洁程度,婢女拿着织物的手指纤细轻柔,虽然有四个人,但却听不见一点声响,她们已经习惯每日静默的工作。
等到婢女们也躬身退下去了,浴池内就留下欧阳坤一个人。
这是欧阳坤每日最佳的思考时间,此刻他的头脑更是忙碌不停。讨逆英雄会虽然最终办砸了,但是名声打出去了,现在各处白家的仇敌,正在慕名向他这儿聚集。就连那个暗中支持他的大家族,如今也已经明确表示,只要他开始行动,那边也会一同亮相,讨伐白家。
欧阳坤当然是瞧不起魏城这种无能狗腿的,他之所以信心十足,就是因为得到了来自那个家族的一封密信。
这世上,再没有人比欧阳坤更恨白家的了。
然而没有人知道,他恨白家,不是因为白家做了什么,而是因为,他大哥欧阳旭做过白家的掌门。
没人知道欧阳坤心里有多恨欧阳旭。
从他成名之初,就活在他大哥的阴影下,外面夸起他大哥,说是天降英才、百年一遇的奇才……说到他欧阳坤,就成了“跟着他大哥,也不错的”。
他的功夫是大哥教的,念书习字都是大哥欧阳旭在照看,欧阳兄弟父母早逝,欧阳旭年轻时脾气又有点急,对唯一的弟弟难免要求严格。
欧阳坤可以说,是战战兢兢在他大哥跟前长大。
然而终有一日,他无法再忍受下去,开始公然和他大哥对着干,到处干坏事,甚至烧杀抢掠无所不及。
欧阳旭暴怒,不顾家中元老们的劝阻,把弟弟责打了一顿,将欧阳坤赶出门去,此后更是伤透了心,再也不愿回欧阳家。
欧阳家虽然两兄弟的父母不在,但还是有很多说得上话的老人。他们当然不希望欧阳掌门的弟弟被赶出家,于是三番五次撮合,希望兄弟俩和好,顺带着也让欧阳旭帮衬一下自己的家门。
和好终究是没和好,但后来欧阳坤被他族叔给接回家,欧阳旭没有再发表反对意见。
继任掌门之后,欧阳坤逐渐学会了伪装,他终于知道自己的大哥为什么受欢迎,就是因为他那套凛然正义的气质,欧阳旭的正义是发自内心,欧阳坤呢,只是学着画了个皮。
然而画皮也足够了。
欧阳旭死了,欧阳坤心里比谁都痛快!但他没有表现出来,他认定这是一次可以利用的好机会,他要利用自己哥哥的死,狠狠给自己在江湖上捞一笔!
闭着眼睛,心里想着这些,欧阳坤忽然感觉,四周有些不太对劲!
以他习武多年的经验积累,空气里稍有异动,欧阳坤就能够发觉。他睁开眼睛,看了看四周,并没有人,只有潺潺的热水不断涌入池中,室内雾气腾腾,悄寂无声。
欧阳坤起身,披上浴衣,正想召唤婢女进来,却看见氤氲热气里有个人影。
他怔了怔,开口道:“松儿,是你么?”
片刻之后,那人影走出布帘的阴影,从水汽中露出身形来。
是莫伊松。
这让欧阳坤觉得十分不对劲!
欧阳家,就连刚刚买来三天的使唤丫头都知道,在掌门沐浴的这段时间,不得上前通报任何事情,莫伊松跟随了他十多年,从未有丝毫越矩之处,怎么此刻竟会出现在浴室里?!
只见莫伊松步伐跌绊不稳,胸口血红一片,脸色蜡黄,他的嘴角上还挂着一丝鲜血!
“师父……”
欧阳坤大惊!
莫伊松这样子,分明是受了重伤!
“怎么回事?!”
“是白家……”莫伊松气虚微弱地说,“二师兄他们,已经……”
他站立不稳,身子一晃,眼见就要跌进浴池中!
欧阳坤大惊失色,伸手便要相扶,谁知身体刚一前倾,莫伊松双掌上扬,“砰”的一声,正正击中欧阳坤的小腹!
这一掌来势汹汹,用了十成功力,欧阳坤本来眼见爱徒重伤,又听见白家来袭,一时竟没顾着提防,再看莫伊松虽然嘴角带血,但却拧起了微笑。
莫伊松眼看偷袭成功,慌忙闪身后退,欧阳坤坐倒在地,哇的呕出一口血!
“师父受伤了呢。要不要徒儿去叫师兄们?”年轻男孩淡淡地说,那神态已经恢复寻常,刚才的痛苦惊惶,早不翼而飞。
这一下,变故非常!
欧阳坤咬牙,微微一运气,已知自己受伤不轻。他暗自悔恨,自己千防万防,居然就没有防范到身边最亲近的徒儿。
不过此刻懊悔也迟了,虽受了伤,他却笑道:“好,真好……居然是我的乖徒儿,做了白眼狼……”
莫伊松微笑看他:“谁是你的乖徒儿?”
扯过布来,擦了擦手上身上,刚才在欧阳坤那儿蹭到的水,年轻男孩回过头来,望着欧阳坤,淡然一笑。
“师父,你到现在还是没有半点自觉吗?”
欧阳坤顿时醒悟,他厉声道:“是白家让你这么做的?!你拿了白家多少好处?”
莫伊松哈哈大笑:“你以为我是拿了白家好处?”
又低头看看自己血红的胸口,年轻人顽皮道:“师父,我这身重伤伪装,看起来很像样吧?”
“……”
“和白家没关系,这是我自己的事。”莫伊松擦掉嘴边鲜血,扔下手里的布,“我觉得我差不多也熬到头了。”
“……你是来复仇的?”欧阳坤突然打断他的话,“松儿,你是来为你父母复仇的么?你万不可听信谣言!”
莫伊松一愣:“咦?我还没说什么,师父你怎么会以为我是来复仇的?难道师父早就心存了对不住我的念头?”
欧阳坤一时语塞。
“复仇嘛,也有那么一点啦。”
这原是个漂亮可爱的男孩子,只因为平日里总是装得一本正经,冷冷清清,所以一时间看见他一张娃娃脸笑得天真烂漫,欧阳坤竟有些不习惯。
“莫二喜全家抚养我到五岁,整整五年的恩情,他们无辜死于你手,说起来,我也应该替他们报仇才对。”
欧阳坤浑身一抖!
“你不是莫家的孩子?!”
“师父觉得呢?”
欧阳坤嘶声道,“不可能!不可能!你的身世我查得清清楚楚,你就是莫二喜的儿子!”
“莫二喜的儿子已经死了。”莫伊松淡淡地说,“生下来没两天就病死了,那孩子先天不足,救也救不过来。”
欧阳坤只觉得浑身发冷:“那你是谁?!”
“我嘛,无名小卒一个说了您也不认识。”莫伊松笑嘻嘻道,“但是家父在江湖上,倒有一点小名气,说出来,恐怕师父您也知道他,家父有个外号,叫‘快手阎罗’。”
欧阳坤难以置信地盯着莫伊松:“你是白飒的儿子?!”
“隐瞒师父这么久,真不好意思,我姓白,单名一个颖字。”莫伊松哈哈一笑,“这名字还是我们掌门给取的呢,他说我一生下来就看着聪颖伶俐,现在看来,可不是嘛。”
欧阳坤的脑子飞速运转,他渐渐发觉,自己掉进了一个罗织了数十年的陷阱里。然而,这不是最重要的,眼下他必须竭力拖住莫伊松,不让他再次动手,自己趁此机会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