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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家任大爷是一有钱,连任大娘的车都给换成本田,还有刘行亮那小崽子,他也开好车,而她爸是十多年后啊,还在开捷达,而且是二手的。
也是那位被爸爸骂人事不懂的表姐说的:“难道我大舅是因为不开二手的,就不是那手感啦?”
这就是她父亲,就是这么个人,跟家人都能算的很清楚。
你都说她母亲能不勤俭持家吗?估计妈妈常常感觉家里钱不够用……
也是这么个人,小气吧啦的口碑居然意外的不错。
姥姥家那面儿凡是老人花销,尤其是生病,她爸不但不摆谱了,还让妈妈赶紧给寄去。
爷爷在叔叔家呢,包括已经去世的奶奶,曾经吃个药片的钱也都是她家包了,就是姑姑现在给爷爷买衣服买鞋啥的,她爸听说了都给报销。
谁逮谁不赞句大孝子,姑姑和叔叔更是完全没有怕老人生病的经济压力。
而爸爸的交友圈儿,老家那面都传省城江老大非常讲究够义气,江男想到这,品了品,咋说呢?
那无论是镇上的、县里的,还是下面谁来,他们咋不想想,她爸咋只对那些当个小官有点儿权利的够意思呢。
……
江男屋里的那盏台灯,在江源达离开后,过了好久才熄灭。
因为在这个夜晚,她零七八碎的琢磨、回忆,越想越深,想着想着就直击自己的内心了。
她双手枕在脑后,不知为何,在此情此景下,也有了勇气审视自己心底最阴暗的一面。
以前,婆婆骂她娘家没人,耿耿于怀亲爸没在结婚现场出现,她从不屑搭理。
一是心明镜婆婆早听说了她有个富爸爸,恨不得希望她赶紧抓住了,这样林迪也有好日子过。
她就不,婆婆就闹心巴拉老拿话刺激她,像是盼着能给她骂醒、像是希望她能小孩儿似的把父亲拽来证明给婆婆看。
后来随着年头变长,婆婆蹬鼻子上脸,骂的越来越难听,有时候编谎骂。
其实结婚时,叔叔姑姑舅舅全去了好嘛,只有她爸是她强烈要求要是敢来、她就不结了,咋就没有娘家人了?
不过她不反驳婆婆,三观不同,一句话都嫌多,表现出来的也是一副越来越平静的架势,就真跟婆婆骂的对、没娘家人。
这么直戳人短处,按理说如果换别人会被气疯了,可她为啥没生气?
只能说明心里是有底气的,她甚至比那些父亲就在身边的底气还足。
因为她知道,她只要跟江源达说一句:爸,婆家欺负我,她爸马上就敢提刀干上门,别看那时候都成了驼背老头了。
还有她从不向钱低头,拿着刚毕业的工资这个月置办窗帘、下个月才能买得起床,可却从不眼热跟她一样入职的女孩儿开大奔。
那是因为她心里清楚,她爸没那天,钱指定全是她的,老多老多了。
所以她一边恨着,骂着那秦老三是个啥,跟父亲几十年也就混二百万,二百万就当买个伺候吃喝拉撒的奴才,那奴才都不定是怎么跪地跪舔来的呢。
更高傲于拿刘行亮当空气,因为她爸根本不会再娶,她明白江家门从不为秦老三他们打开,但她江男却是想推开哪个门就能推开哪个门,只要她迈出那一步,只要她叫句爸,她爸就能夹着行李跟她一块过日子,秦老三马上就能甩到脑后。
甚至,就算她想要更多的钱、更大的数目,或许她爸都能重出江湖接着做买卖给她攒下,能累的一直干到死,把她需要的数目捧到面前。
她江男,看似啥啥不要,其实啥啥都想要,贪着呢。
她要心、要钱、要爸爸对妈妈的无限悔恨、要他过的不好才能配上地底下冰凉的母亲、要自己折磨父亲才能心安、要全部。
凭的是啥?了解。
因为很早之前她就知道:江源达很爱女儿江男。
江男用两掌心堵住眼睛,眼泪却顺着手腕往下流,她似乎很嫌弃此时的自己,自言自语道:
“其实他不欠她的,欠的是妈妈,怎么那么明白还要接着伤他?明明都又是一辈子的事儿了,可以做的更好的,却找不到方式迈过心里那道带疤的坎儿。”
第五十一章 让老江差点儿得心脏病的梦
而出了女儿房间的江源达,他第一站先是摸黑摸进了厨房,在橱柜里摸到个饭碗,也不管凉水闹不闹肚子了,接着水龙头咕噜噜干了一大碗,抹了抹嘴。
然后就坐在客厅将相框重新安装上,蹑手蹑脚夹着又回房间。
江源达发现苏玉芹还是之前那姿势,睡的挺熟,他松了一口气,一条大长腿跪在床上,放轻动作将相框挂上,还在黑暗中看着全家福照片满意的点点头,用手扑落扑落,这才卸下一身的疲惫。
他脱了外裤放在地上,把两只袜子东一只西一只往地上一扔,直接穿着绒衣绒裤躺在了床上。
躺下后,江源达也和他闺女是一样的姿势,两手枕在脑后,在黑暗中睁眼看着棚顶,只不过思考的问题不同。
他是一心想着他那五万五千块的饥荒可怎么整,二十年没欠过人钱了,你说咋就能被闺女那句暖着了全上交了呢?
就怪男男太会说话。
还整个:爸,你缺啥少啥我也可以给你买。
唉,或许等将来他老了没本事了,闺女真能给他缺啥买啥。
多好。
快打住,饥荒,从哪蹿蹿钱呢?
大老李那倒是不着急,主要是说出去磕碜,谁家孩子掌管当爹的经济命脉,要说手头没有,人家也不信,太丢人。
“嗝。”正琢磨来钱道呢,酒饱加水饱,江源达那饱嗝就这么毫无征兆的清晰传出,紧接着又是两声:
“嗝,嗝!”
这给装睡的苏玉芹气的啊,她肚子胀气,忍不住了,身体动了动。
江源达马上侧眸,摒心静气观察妻子的后背,看到棉被,还不忘在床上也四处摸摸,他被子呢?嗳?奇怪,被子呢,不能就这么冻一宿吧。
江源达上手小心翼翼去拽苏玉芹被角,苏玉芹使劲一回拽,江源达立刻愣了,愣了十几秒后小小声打听道:
“是吵醒你了还是一直没睡?”
苏玉芹没答他话,江源达接着试探地拽棉被,苏玉芹这回用劲儿更大了,差点儿把棉被扔地上,自个儿也没啥盖的了,同一时间,江源达已经啪的一声、按亮了台灯。
男人坐起身微拧眉头,眼神中有些疑惑。
而女人也气的呼哧带喘的起来了,眼里哪有半丝睡意,倒是满满的恨意。
“你都听见了?一直没睡。”
女人就运着气,也不吭声,一脸嫌恶的表情。
江源达有点儿怕这样的妻子,叫了句“玉芹”,说话的功夫又要拽人被子,拽被要干啥他自个儿也不清楚。
苏玉芹这回整个人都是一躲,这一拉一扯间,江源达语调忽然冷了声:“你身上哪出血了?啊?!”
话落,男人强制性一把掀开了棉被,半跪的姿势一手捉住苏玉芹要胡乱挠他脸的两手,一手四处在老妻身上乱摸检查,直摸到腰处:“怎么搞的?”
苏玉芹咬牙切齿用气息道:“你给我闭嘴!小点儿动静,男男指定还没睡。”
江源达坐在腿上,他看着手上的血迹微愣,又再次抬眸看苏玉芹,直盯住妻子那张脸,而对方眸子里积满了讽刺。
江源达脑子不停地转动,仔细回忆晚上秦雪莲说的话:苏玉芹去打我了,她抢走了所有的钱,带一帮人去的,我骗你天打雷劈。
想到这,他刚要问:你不是带好几个人去的?怎么还吃了亏?又赶紧抿唇。
恐怕问出来,苏玉芹就知道他今晚见到秦雪莲了,会更误会他,会觉得他和大老李他们在一起是假的,会更恨他。
江源达直勾勾盯住苏玉芹的脸两分钟之久,这才忽然颓废的下床。
他将台灯拧的更亮了,放轻动作翻柜子找到了急救包,又打开衣柜的大抽屉拿出一个新床单,一一摆放在床上。
然后就光脚站在地上,靠在墙边,沉默地望着苏玉芹换下被血浸染的纱布,微眯着眼看向那伤口,看着苏玉芹扶着腰下床换床单,眼神又落在妻子头顶那冒茬的白发上。
江源达咬紧牙关闭了闭眼,随后就大踏步拉开了房门,在苏玉芹都有些微微疑惑的目光中去了卫生间。
……
水流在哗哗响动,雾气弥漫在卫生间的镜子上。
浴屏里的江源达在仰头任由水流冲刷,直仰头十分钟之久,他才吸了吸鼻子,拿起兜子里的澡巾疯狂地搓起自己。
给脸搓通红,然后是脖子、胳膊、腿、包括……他足足攥着它打了十几遍沐浴露。
而此时主卧室的门是微咧开的。
只看里面的苏玉芹在背对着门,她坐在床边,面朝窗帘,耳边听着淅淅沥沥的水流声、一脸的泪往睡裤上掉落,用胳膊怎么抹泪抹鼻涕也擦不净似的,亦如她的丈夫再也洗不干净了。
等一身沐浴香的江源达出了浴室后,他是低着头进屋关好了房门,将心脏病药翻出来放在苏玉芹那侧的床头,又打开杯盖检查了一下里面有没有水,沉默地做完这一切后才低声道:“睡吧,明天的事明天再说,不睡觉人受不了。”
随后就自动自觉将他枕头下的棉被打开,再不纠缠,率先躺在了床上。
这一宿,江源达做了个梦。
梦见在江男的婚礼上,宾朋满座,他女儿穿着洁白的婚纱,漂亮到不可思议。
那里面的司仪喊:请新娘出场。
梦里的他紧张的啊,赶紧拽了拽自个儿这一生中买的最贵的一套西服,又用手心擦了擦皮鞋,等他忙活完了,就在他刚挺直腰板站起时,闺女已经手捧着花,一个人从红毯那端往前走了,孤零零的。
那里面的司仪又在喊:感恩父母,请新郎新娘鞠躬。
梦里的江源达更是急的啊,他看到家里的亲属们都坐在里面笑,他找苏玉芹,你个当妈的得坐在里面让孩子敬礼啊,可死活找不着,就觉得这娘们到关键时刻是不行,真掉链子,这功夫劲儿去哪了?
他刚想对司仪破口大骂:我们这对儿亲爸亲妈还在外头呢,里面感恩的算哪根葱!
结果女儿忽然转身,回头看了眼礼堂的门口,那一袭洁白的婚纱、那一脸的泪,看的他一愣。
画面接着就是一转……
女儿又换了一身红在里面笑着敬酒。
而他就站在饭店门口的大街上,接着找妻子呢:“玉芹啊?苏玉芹!”
第五十二章 向前看
“苏玉芹?!”
夜里静悄悄的,凌晨时分,大老爷们这一嗓子可着劲儿扯脖子喊出来,给正在熟睡中的江男吓的身体一抖,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
给顶着又是红肿眼睛又是黑眼圈的苏玉芹气的,对“腾”的一下坐起身的江源达回手就是一巴掌。
“啪”的一声……
那巴掌就是那么寸,不歪不斜、正正好好地抽在了江源达的左脸上。
江源达捂着脸,瞪俩眼珠子直勾勾瞅苏玉芹:在这呢,哎呀没丢啊。
苏玉芹也有点儿懵,她看着掌心,自打结婚到现在孩子都这么大了,这些年来,这是第一回干这事儿。不,是她从小长这么大,这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