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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龙记-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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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玲珑师姐难得细心了一回,招呼大师兄和姜樊说:“咱们去那边看看,顺带把那边的雪也扫一扫。”

    兴许他们在跟前小师弟想哭不好意思哭,又或者有什么话想单独同叔叔说也不好说出来了。

    这里葬的不止晓冬的叔叔一人,零零落落的有好几座坟,有的还有块碑,碑上刻个名字,有的就光秃秃的什么标记也没有,玲珑在山上这么些年,也就知道里面埋的可能是师门前辈。

    姜樊扫着雪就走神了,转过头望了一眼。小师弟自个儿孤零零的跪在坟前,看样子多半是哭了。

    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小师弟毕竟年纪小嘛……

    姜樊心里存着事儿,总是难以释怀。要说起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儿。

    刚才扫雪的时候,他看见坟台边上一圈儿砌的石条花纹不对,晓冬的叔叔下葬那天,姜师兄从头忙到尾,一点儿没偷懒。棺木盖了土,立碑砌坟的时候他看的清楚,坟台边石条上的纹路都是首尾相接,外圈儿的是祥云,里面那圈儿是莲花,刚才扫雪的时候看了一眼,石条肯定是动过了,外圈儿的石条怎么会跑里圈儿去了呢?

    当时他还觉得是不是自己看错了,再仔细查看,错了位置的石条有两根,都在靠一侧的位置上。

    如果石条位置有异,那倒没什么,可能是入秋那阵儿雨水多,山上下来的水冲坏了,也可能是这里已经靠山上阵法的外围,有什么野兽过来给糟蹋了。可是不管是天灾还是野兽,都不可能在破坏了石基之后再给照原样儿给砌上,会这么干的只有人。

    兴许是谁路过见着石条歪了,顺道帮了一把给砌好了?只不过砌的粗心大意,也没仔细看上头还有纹路,就把内圈儿和外圈儿的倒换了位置。

    如果是这样那当然是最好。

    可是后山这边平时很少有人来,坟地这边来的人就更少了。

    姜樊就怕,万一要不是呢?

    如果不是,那谁会来动坟台的条石?为什么?图什么啊?

    他怕是自己想多了,可又怕不是自己想多。

    不会的……山上除了回流山的门人,也就有几家猎户散居。他们住得远,平常也不会跑到回流山的山头这边来。再说那些人都很纯朴,绝对干不出去掘人家坟茔的事。

    至于自己人,那就更不可能了,姜樊绝不相信同门之中会有人干出这种事。

第十三章 一脸灰

    玲珑转头望了一眼,离得远,看不清小师弟在墓前的身影。

    “八成是在哭鼻子……”

    风大,姜樊没听清楚,多问了句:“什么?”

    “我说小师弟,这会儿大概正哭呢。”

    姜樊把刚才那些猜疑扔一边儿去,点头附和:“八成是。”

    小师弟平时当着人不好意思哭,这会儿他们不在跟前,小师弟肯定不用硬忍着。

    晓冬这会儿确实是满眼泪水,但不是难过哭出来的,是让烟硬熏出来的。

    山风太大,纸钱啊金箔啊一烧着,火苗一下子就窜了起来,直往人身上卷。晓冬吓了一跳,本来是跪在墓前的,赶紧连滚带爬往后撤。

    幸好躲得快。

    但是余下的一大半纸钱他就没法儿一点儿一点儿往里填了,只好站得远些伸长手臂,把包袱里剩下的全往下倒。

    结果这一下又倒太多了,火头一下子就压住了,焐出来的全是烟。火头没烧到身上,可烟一下子就扇进眼里了,晓冬一边咳嗽一边抹着眼往上风站。

    还是没经验,下次再来就知道别站在下风口了,那可擎等着吃烟灰。

    等纸钱都烧化了,晓冬重新跪下来叩头。

    “叔叔,我在回流山很好,师傅对我很好,师兄师姐他们待我也好,跟真正的手足一样……”

    “就是我太笨了,一套入门剑法到现在还没学出来。师傅现在下山去了,我想再努把力,等师傅回来的时候肯定要考校,到时候我总得能把一套剑法练会。”

    还有好多好多话,都压在心里,他说不出来,也不知道怎么说。

    叔叔打小把他抚养长大,中间的种种不必多说,临终还不放心他,特意拖着病体来到回流山,将他托付给师傅。

    可他什么也没能够回报。以前叔侄俩在一块儿,有什么好吃的,好东西,叔叔全都留给他,他那时候还大言不惭的说,等将来他有出息了,一定好好孝敬叔叔,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全都给他。

    记忆中叔叔笑得那么开心……

    现在想来,心里又酸又苦。

    玲珑师姐他们把几块挨在一起的墓碑都擦拭得干干净净,这几块碑上头一个字也没刻,一直都只知道下面埋的是师门前辈,可究竟是哪位前辈一直也没听师傅说过。

    “师兄,你也不知道这儿葬的是什么人?”

    莫辰摇了摇头:“师傅没有提起过。”

    至于为什么碑上都不刻字,或许这里面有什么隐情。

    师兄弟几个扫过墓往回走,等和晓冬一碰头,玲珑和姜樊两个就不给面子的捧腹大笑,就连莫辰也忍不住莞尔。

    晓冬还懵然不觉,左看看右看看,全然没想到问题出在哪里。

    莫辰摸出帕子递给他,含蓄的指指他的脸:“擦一擦吧,沾灰了。”

    左一道右一道,鼻子上都黑了一块。最好笑的是他的头发大概挨得离火太近被燎着了,那一大截都焦了,没焦的也变成了卷毛儿,别提多滑稽了。

    晓冬接过帕子胡乱擦了几下,又没有镜子,他也不知道哪里脏,擦了了和没擦一样,姜樊本来已经忍住笑了,一看他的脸又捂着肚子扭过脸,笑得两肩一抖一抖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哭呢。

    莫辰把帕子接过来:“我给你擦。”

    莫辰手劲儿不大不小,晓冬自己刚才擦那几下还蹭得脸疼,大师兄给他擦的却一点儿不觉得难受。

    一张小脸儿擦好了,又重新变得白白净净的。

    莫辰注意到他眼皮确实有些红肿,一双眼睛黑黝黝湿漉漉的,他可以清晰的看见自己映在师弟眼中的影子。

    看来小师弟刚才还是哭过了。

    脸是擦净了,不过他的帕子却脏了。

    晓冬低头就看见帕子上沾的黑灰了,从这儿就能想象出刚才自己的脸到底是怎么一副尊荣。

    怪不得师姐和三师兄刚才一直笑他。

    晓冬张了张嘴,刚想说句什么,结果鼻子一痒,要说的话全变成了一个大喷嚏打了出来。

    这下姜樊也顾不上笑了,有点儿着急的说:“咱们赶紧回去吧,这儿风太大了,别再吹风受寒。”

    回去以后事事爱操心的姜师兄还让人熬了一大锅姜汤,盯着晓冬灌下去两大碗,还劝着他再喝。

    “师兄,我真不能再喝了。”晓冬觉得自己现在要起来蹦两下,肚子肯定会象灌满水的罐子一样咣咣直响。姜汤本来就熬得浓,刚盛出来又烫,两碗下去硬生生热出他一身大汗。

    那可是两大碗啊,不是平常用饭盛饭的碗,是那种大海碗。现在他都不敢低头,感觉姜汤都顶到嗓子眼了,稍微一动就要溢出来。

    “好吧,”姜樊不情不愿的放弃了继续灌他的打算:“那你自己机灵点,要是觉得身子不舒坦赶紧告诉我,要不直接去找大师兄也成。”

    灌了一肚子姜汤,中午晓冬就没吃下多少饭。不是饭菜做得不好,而是他心有余力不足,肚里实在没地方盛装了。

    没吃午饭的结果就是才半下午他又饿了。

    这倒也好办,晓冬现在可不拿自己当客了,直接去灶房转了一圈儿。这会儿不早不晚的,灶房里也没有人在,灶里火也都熄了。他转了一圈儿,找了几个包子回来,在屋里的炭盆儿上烤了烤,烤得表皮有些焦黄,一掰开热气腾腾的,包子就是普通的白菜豆腐馅儿,还放了点儿细粉条。

    晓冬吁着气啃完一个包子,第二个还没动呢,就听见外头有人来传话,说师傅回来了,还带来了几位客人!

    这下包子也顾不上吃了,晓冬赶紧换衣裳换鞋,怕自己一哈气就是包子味儿,还灌了几口茶漱口,忙不迭的往正堂那边去。

    半路上他遇见了陈敬之,他走的很慢,能看得出一条腿不大便利,晓冬赶紧过去想扶他一把,陈敬之冲他摆摆手。

    “师兄你腿怎么样了?大师兄不是说让你别走动多歇着吗?”

    陈敬之不仅脸色苍白,连嘴唇都缺血色,说话声音低哑:“小伤不碍事。”

    看着就不是小伤的样子。

    晓冬心说四师兄也是够倔的。

    他紧跟在师兄后头,盯着他的腿看,就想着万一他支持不住了,自己好赶紧迎上去扶他一把。

第十四章 炸丸子

    回流山这座正厅盖得煞是气派,厅里摆几十张桌子百十把椅子也不觉得挤,一看就预备着办大事、办正事的所在。

    晓冬每次打这儿过,每次都要纳闷。

    也不知道是哪位师门前辈这么有雄心壮志,把正厅盖的如此雄伟不凡。可是回流山拢共就这么小猫两三只,连看山门的带扫地做饭的一起加上也就这么小几十口人,害得如此气派的一座正厅无用武之地,整天白白闲置着。

    不知道今天来的是哪一家客人,师傅把人领到正厅来了。要么就是来客很多,要么就是人家身份贵重。

    晓冬和陈敬之两个是最后到的。一个是有伤在身,另一个是担心这个有伤在身的,他俩到的时候山上该到的人已经全到了。

    陈敬之一点儿也不想引人注意,奈何迟到的两人把所有人的注意都引过来了,厅里的人都回过头,看着他们俩。

    李复林一笑,朝两个小徒弟招招手:“就等你们两个了,快过来。”

    陈敬之迈步过去,他这会儿腰挺的特别直,腿一点儿也看不出有伤的样子。

    晓冬在后头跟着,对四师兄这份儿忍劲儿只能说一个大大的服字。

    换成他,绝对不可能忍着疼走的这么堂堂皇皇的。

    而且陈师兄走的很好看,很气派。

    听说陈师兄出身世家大族,平时不大看得出来,现在一眼就能看出来他们师兄弟不是一个成色了。人家是贵公子,他嘛,他……也就是他了。

    大师兄他们来得早,已经跟客人厮见过了,结果他们俩来得晚,又重新再介绍一番,再见一次礼。

    晓冬对这个时候会上山来的客人十分好奇。

    能不好奇嘛,他来了回流山大半年了,这还是山上头一回来客人。

    再说眼下这个时节,大雪封山,临近年关,实在想不出来什么人会这个时节上门做客。

    来客一行四人,一个长辈带了三位晚辈。长辈姓刘,穿一件葛布长衫,外面罩着件青灰鹤氅,背上有剑匣,一双眉毛特别黑特别浓,眼光如电,看人一眼就象刺人一剑似的那么锋利。

    对着这样一看脾气就不好的长辈晓冬可不敢多打量,赶紧行礼问好。对这个人的印象就只剩下眉毛好黑好粗这一样。

    他带的三位晚辈却和这位刘师叔不一样。三个人都脸上带着笑意,都比晓冬大,两个得喊师兄,一个喊师姐。

    当然大家并非师出同门,不过现在都是这样称呼,相互间显得亲热,好象听谁说过,天下正道是一家嘛。既然是一家,那彼此当然都是师兄师弟师姐师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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