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嗨,些许小事不值一提。我还听说前些日子回流山的弟子在山下采办红绸之类的一应物事,可是山上有什么喜事?是令师李真人又收了新弟子?”
呃,其实不是……
谁说收徒要用红绸了?以晓冬自己的经历来说,他拜师的时候就没用到红绸这种东西,很是平常,给师傅叩了头,给师兄师姐见过礼就算数。
反正上回他们山上采办红绸之类的东西不是为了收徒弟。
莫辰很自然的说:“是家师结了道侣,所以庆贺了一下。”
萧誉友一呆:“李……李真人,结了道侣?”那样子象是在说梦话。不过他很快回过神来,笑着说:“哎呀,真是大喜事。莫兄你该提前同我说一声,我也备份儿礼啊。”
“家师不愿意张扬,并没有往外送贴子,也不收贺礼,萧兄你心里知道就好。”
晓冬在一旁安安静静的听着,不用怎么仔细打量也看得出来,这位消息灵通的“包打听”境况看样子过得去。一身绸缎长衫,看起来象个做生意的有钱人。不过看领襟、袖口,还有从下摆处露出来的沾了泥的鞋子,显然这人是个不拘小节的。
后颈忽然有些不舒坦,有如芒刺在背。
晓冬闭上眼,有片刻恍惚失神。
整间偏厅的情景霎时间如同一副画卷在他脑海中展开。坐在靠门处的两个人正闷头喝酒,他们的邻桌坐着三个人,一个老者,另两个年轻些,从长相上就能看来应该是一家子。再往后是一个女客,头发用一条灰色布帕包起来,脸上有一块显眼的疤。
再后面——
晓冬睁开眼。
那个人他没看清,就象视线要转过去的一刻忽然从梦里醒来一样。
可他知道那个人是谁,用不着看见,他就是知道。
莫辰已经起身同萧誉友告别,萧誉友说:“这边的事情告一段落,我打算往西南边走一走,也许几年回不来了。”
莫辰只说:“多保重。”
很多时候人们一分别就再也不会相见,音讯难通,不知道对方身在何处,甚至不知道他是不是还活在这个世上。
但是修道之人本来就不会将离别、生死看得太重。就算这是最后一次相见,莫辰和萧誉友两人都显得豁达坦荡。
晓冬扯了扯莫辰的袖子,示意他去看身后那个人。
那是陈敬之。
晓冬确定自己没有认错人。
他只是没想到,陈敬之竟然会出现在他们身旁这么近的地方。
这个人从来不做没好处的事情。只要对他自己有好处,这人可以坏事做尽。
谢家庄有什么好处吸引他?
晓冬看了一眼大师兄。
他觉得事情好象有点儿不对。
谢庄主是个早就放弃道途的人,谢家庄没有权势财宝,只有一口暖泉,对疗伤有些好处,但那毕竟不是什么绝世良药,再说,知道这件事情的人应该没有多少。这次谢庄主添丁之喜,来的贺客未免太多,这一点就很反常。
出了杀人夺贴的事情,玲珑师姐偏巧此时也来了,就连陈敬之也在此时到谢家庄来。
这么多人是为什么来的?总不能都是为了来泡暖泉的?
肯定有别的原因。
不知是不是察觉到危机,陈敬之也站起身来,从一边的侧门出去。
晓冬转过头,看到他一个侧影。
陈敬之不是以本来面目出现的,纵然过去熟悉他的人见了也定然分辨不出。这人身形粗壮,眉毛胡子头发都显得又粗又硬,遮住了大半面孔,腰间还别着一把寻常铁剑,看着就象路上随处可见的镖头、护院打手。
第二百八十一章
两个人都没急着去追。
晓冬有一种笃定,他跑不了。
就象放风筝的一样,不管这风筝飞得多远,多高,以为自己高高在上有多么不可一世,可是它摆脱不了那根系着他的线。
晓冬说不上来心里那种玄妙的,陌生而又熟悉的感觉。他隐隐有种感觉,只要他愿意,他能掌控更多人的足迹,这种掌控可以扩展到极远的地方。
这感觉并不让他觉得陌生,也没有惶恐不安。
这种感觉,或者说是这种能力就象他身体的一部分,之前被取走了,现在又重新找了回来,和身体重新拼接在一起。这种感觉甚至让他有种久违了的欣喜。
如果现在有双眼睛在谢家庄的上空俯瞰,就会发现这座宽敞而繁华的庄园里有别于昨日的景象。在昨日,这里还喜气洋洋热闹非凡,来来往往的人络绎不绝,在门户院落间穿行。而现在这些人象是嗅到了危险气味的鱼,全都躲了起来,连庄里的仆役都察觉到不妥,三三两两结伴而行,不敢落单。宾客们显得很小心,陈敬之在这些人里头一点都不显得突出,他的速度不快不慢,和旁人看起来一样谨慎中带着些提防。
他这么一路出了客院,沿着花墙走,等再出了这道院门,就已经是外院了。这儿有马房,仓房,粗使下人居住的地方,和里头不能比。外头房子挤挤挨挨,建的乱,更谈不上什么格局,道路曲折错综,不熟识的人到了这儿只怕转八个圈都找不到出路。
陈敬之很快穿过了这片地方,他脚步还是显得不快也不慢的,只这么看着他,一点儿也猜不到这人心里在想什么,也猜不着他一步要做什么。
他从马厩那儿牵了匹马,马也不起眼,灰扑扑的有些瘦巴。
陈敬之翻身上马,朝着西北方向一路快奔。谢家庄上倒是有人看见他,也没当一回事。庄上出了事,原来为了蹭吃蹭喝来的人顿作鸟兽散,怕事的也赶紧抽身而退,多他一个不多。
夜色笼罩大地,小城城门也已经关闭。对普通人来说,城门一闭,内外就此隔绝,外头的人进不来,城内的人也出不去。可对于普通人之外的人——比如说陈敬之这样的人来说,这小小的一道城门根本连道门坎都算不上。
陈敬之轻飘飘腾空而起。
他的功夫学得杂,先是一些家传功夫,离开回流山之后又别有际遇,但是这两样都没学到什么真本事,也许平时他会掩藏行迹,但是在这个时候,他大约不会想到有人在注视着他一举一动,这时候他用的就是李复林传授的功夫。
越过这道墙再向北,几十里外是莽莽山林,要掩藏行迹脱身非常容易。夜色中他的身影看起来象是一道轻烟,不仔细几乎无法看清。
然而他毕竟不是一道烟,因为烟不会迎头撞上一堵看不见的屏障,十分狼狈的向后跌落。他伸手在城墙边抓了一把,换做平时,即使是最坚实的墙砖也会被他这一把抠碎,可是这会儿那墙砖上滑得简直象涂了三寸厚的猪油,指头在上面一掠而过根本抓不住。
脚落到实地上时陈敬之把藏在袖子里的短剑拔了出来。
这短剑比一般的剑身薄、窄,剑身暗漆漆的不带一点光亮,把手也特别的细,短。有点象匕首。
他没再试图朝别的方向逃走,而是全神戒备,身体微微弓起。
和他想的不一样,并没有人立即向他出手,等了半晌,除了远处隐约传来的细微动响,一点异动也没有。
仿佛他刚才迎头撞上铁板一样的障壁是他的错觉。
夜已经深了。
陈敬之人没有动,可是心里有无数念头纷涌杂至。
一开始他认为对方一定是针对他而来,可能是陈、夏家的余孽,可能是天见城的人,可能是回流山的人。
不管是哪一边的人,对他来说都是仇人。
可现在他有些不确定。
他到底遇着什么人了?
不过不管是什么人,他都会抓住一切机会,不留活口。
又等了片刻,陈敬之的身形在夜雾中渐渐模糊起来,就象被水渍湿了、融化了一般,融入雾气中就没了踪影。
一直看着他的眼睛却并不着急。
没片刻功夫,城墙往东的一处地方又隐约传来一声闷响,就象寻常人家洗衣时拿棒槌敲衣服那动静,或者说,是谁把脑壳硬怼到石墙上,差不多也是这声响。
陈敬之这一次撞的比前一次还要重。
前一次他是无意的,这一次是有心脱困,用的力气当然与刚才不一样。
听声音就知道撞的不轻。
陈敬之再也无法如刚才一般笃定,他甩出了两张符,一先一后,一道符上头青光蕴蕴,另一道则还没出手就隐带黑气。
一道破阵符,一道七煞符,都是他防身的宝贝。其中一道符是天见城得来的,另一道则是从魔道中人手中换来,然而这两道本该有偌大威能的符纸扔进雾里就没了。
就没了!
钱扔进水里还能听个响儿,然而这两道他用来救命的符纸就好象被雾气给吃了,无声无息。
这两道符之后他又撞了两三回的墙。不管他选择哪个方位,用的力气是大还是小——结局并没有不同。
陈敬之不愿相信自己被困住了。
更可怕的是他不知道自己被谁困住。对方有这等手段,完全可以一举取他性命却不下手,只把他给困住,象猫捉老鼠一样,好整以暇,冷眼看他做困兽之斗。
春日里天气总是变得快,白日里暖得穿不住夹衣,夜间风一吹,雾气又湿又冷,好象冬天又回来了。陈敬之在雾里跌跌撞撞,这回不是刻意装的,是真的狼狈不堪。头上撞破了,血流的一脸都是,乱抹之后更是眉毛胡子一塌胡涂,衣裳撕破了,为了装样子穿的那靴子本来就不合脚,现在都不知去向,倒是手里的短剑还牢牢抓住。
刚才他没留意雾气,这种天时夜间起雾是寻常事,可是现在他发现这雾不对劲。这根本不是寻常雾气,在这片雾里,他只觉得自己陷于一片混沌之中,听不到声音,看不到光亮,胸口窒闷,这雾挥不散,砍不开,撕扯着领子抓挠着胸口依旧喘不过气。
再这样下去……他可能会困死在这片雾里!
陈敬之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摊上这么个死法。
一天之前他还觉得自己游刃有余,对前路如何已经做好了规划,先做什么,后做什么。陈家已灭,大仇得取。天见城如果还在,当是心腹大患,可是天见城也灰飞烟灭了,城里人纵然还有活下来的漏网之鱼,也不可能对他造成什么威胁。至于回流山,宗门又小,自掌门而下又全是一帮子没成算不求上进的人,假以时日只会被他踩在脚下。
现在他明白了,这世道不象他想的那么简单,那么容易。也许是……,之前他已经用光了所有的运气。
他又一次撞在看不见的屏障上,感觉象是陷入了一团胶泥里面,口鼻都被糊住,密不透气。手脚陷在里面拔不出来。
他用尽全力挣动,结果是越陷越深。
第二百八十二章
李复林从屋里出来,他已经把正经会客衣裳换了,披着一件半旧的外衫,纪筝不在。
李复林不指望她能安安分分坐住不动,出去就出去吧,只要不随便惹祸就行了。
看到两个徒弟拖着一个大黑包袱进来,李复林问:“这什么东西?”
晓冬说:“不是东西。”
莫辰直接把黑布掀开,露出里面裹的人。
陈敬之还维持着那个陷入浓雾中正在挣扎的姿势,表情痛苦狰狞,四肢扭曲,李复林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