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棠锦-第9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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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筝极有可能活着,还与陆毓衍在一道,李三道夫人慌得不行,整日里琢磨着要先下手为强。

    李三道说,陈如师是只笑面虎,不招惹他,万事好说,一旦牵连了他,势必鱼死网破,需等到陆毓衍出了应天府再下手。

    花翘听了心急如焚,可又没有旁的办法,只要提心吊胆地等着。

    “昨日在府衙外见到姑娘和姑爷,可真是吓死奴婢了,”花翘看了陆毓衍一眼,“姑爷还是伤着了……”

    谢筝安抚一般拍着花翘的背,道:“李三道死了,别担心了,昨夜李家发生了什么,你知道吗?”

    花翘沉沉点了点头:“奴婢看见了。”

    谢筝愕然:“看见了?”

    “昨夜下雨,奴婢就缩在李家对门的屋檐下躲雨,雨势太大了,周遭的声音都听不见,奴婢也不晓得李家里头是个什么动静,”花翘顿了顿,又道,“后来,一个黑衣人从李家出来,快步走了。”

    那人个头很高,虎背熊腰,脚步匆匆。

    许是雨势太大了,那人没有注意到屋檐下的花翘,也不知道花翘远远跟着他,看到他进了一家客栈。

    花翘在客栈外头守了一夜。

    她一副疯婆子模样,半夜三更还在街上,也不突兀。

    天亮之后,花翘看到那人走出客栈。

    他的衣着打扮与昨日不同了,但看身量,正是那人。

    他牵着一匹马,在城门大开时离开了。

    白日里,李三道一家畏罪自尽的消息传开了,而陆毓衍也到了镇江,花翘特特去收拾了一番,趁着夜色寻来了驿馆。

    “哪家客栈?”陆毓衍问她。

    花翘道:“缘客来。”

    缘客来离府衙不算远,是家老字号了。

    陆毓衍唤了竹雾,叫他去打听打听。

    花翘的指尖勾着衣摆,目光在陆毓衍和谢筝身上来回转了转,最后往谢筝这儿靠近了些,低声问道:“姑娘还要回旧都去吗?”

    谢筝道:“打算先理一理镇江府的事情,再回旧都,随后往太平府去。”

    花翘的声音更低了:“奴婢能跟着姑娘吗?爹娘把奴婢赶出来了,奴婢……”

    谢筝弯着眼睛,笑了:“你不跟着我,你还想去哪儿?”

    闻言,花翘喜笑颜开:“奴婢一定听话,伺候好姑娘。”

    三人一道等着竹雾。

    陆毓衍让谢筝拿了棋盘,一人一边,随意下着。

    花翘看着那纵横黑白,眼前渐渐模糊了,垂着脑袋打瞌睡。

    自打清醒到今日,她没安心睡过一夜,往往是缩在哪个墙角就凑活了。

    屋子里暖和,点着好闻的香料,她身上也没有了自个儿都嫌弃的油腻味道,姑娘和姑爷都在,她觉得踏实极了。

    棋子轻轻落在棋盘上,花翘终是趴在桌子上睡熟了。

第一百六十六章 不敢

    陆毓衍下得随心所欲。

    谢筝应对起来也没那么困难,余光瞥见花翘,她不由莞尔。

    笑了之后,又觉得心酸。

    花翘这小丫头,当真是吃了好多苦。

    可相较于死在大火里的豆蔻,她和花翘又是幸运的,好歹,她们活下来了。

    陆毓衍的手越过棋盘,扣住了谢筝的手指,指腹摩挲着她的虎口,道:“别想太多。”

    谢筝深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

    油灯啪的一声响,屋里暗了许多。

    谢筝见花翘睡着,也没急着把灯拨亮,直到外头传来脚步声,她才起身拿了剪子。

    油灯又亮了起来。

    竹雾禀了声进来。

    花翘惊醒了,揉着眼睛,满脸惊恐地看着四周,直到反应过来身处何处,才渐渐平静。

    谢筝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在上京路上时,她也是如此的。

    夜里不能不睡,又不敢深睡,一有个风吹草动就惊醒,害怕会身处危险之中。

    她拍了拍花翘的脑袋,道:“都过去了。”

    花翘挤出笑容来:“奴婢没事的。”

    陆毓衍清了清嗓子,问竹雾状况。

    竹雾垂手,道:“奴才问了缘客来的店家,昨日的确有一个虎背熊腰的大汉住店。那人三十岁出头,模样到还斯文,说着一口官话,是京城口音。七月初时,也到店里住过两日。出手很阔绰。”

    陆毓衍和谢筝交换了一个眼神。

    说话带京腔,那个大汉,莫非是从京中来的?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陆毓衍冷声道。

    看来,宫里的那一位晓得他巡按应天、镇江,一定会帮谢家查案,怕真叫陆毓衍查出些什么来,就先对李三道下了手。

    李三道死了,又背下了谢家大火的罪名,哪怕陆毓衍晓得是有人抢了先,线索也断了。

    陆毓衍沉思一番,道:“今日太晚了,明天一早,你请个画师到缘客来,把那大汉的容貌画下来。”

    竹雾应下。

    谢筝垂着眼帘,即便有一副画像,也是大海捞针,但好歹,有比没有强些。

    夜色愈发深了。

    谢筝见陆毓衍似是还有话要说,便打发了花翘先回隔壁屋里。

    陆毓衍示意谢筝在身边坐下,抬手将她散下的额发拨到耳后:“陈如师说得也有道理。”

    谢筝挑眉:“他说了好多,哪一句?”

    “真凶可能并不知道你还活着,”陆毓衍的眸色沉沉,“不如继续瞒着。”

    谢筝抿着唇,点头应了。

    陆毓衍是放外差,离回京还要些时日,谢筝跟着他一道,这段时间是叫阿黛还是谢筝,其实都是一样的。

    若一定要说什么不一样,那就是丫鬟的身份让她行动更方便些。

    与其去应付那些官夫人,她宁愿陪着陆毓衍多看几卷案卷。

    见谢筝应允,陆毓衍的眉梢渐舒。

    背后之人让李三道顶罪,除了自保,还有让陆毓衍出气的意思在里面。

    旁人不知他对谢筝的心意,以为李三道服了罪,陆家与陆毓衍再也不用受人指指点点,他就能把事情揭过去,而不是再揪着不放。

    可若是他们知道谢筝还活着,那就不一样了。

    陆毓衍也许会退让,但谢筝绝不会,她一定会为了谢慕锦和顾氏追查到底。

    真凶做事乖张又狠毒,一把火、一把砒霜,次次都不留活口。

    万一逼急了,想对谢筝下手……

    陆毓衍不愿意赌。

    应天、镇江、太平三府,说小也不小,而他们只有四个人,若对方下了决心要动手,他们讨不到好处。

    哪怕多做多错,叫陆培元抓到马脚,陆毓衍也不想用谢筝的安危去赌。

    他的小姑娘,他舍不得她遭一丁半点的危险。

    陆毓衍记得很清楚,镇江的消息传到京城之后,除了坚信谢筝不会与他人殉情之外,他心中满满的都是痛苦。

    他的丹娘不在了……

    他那么喜欢她,等着来年春天娶她过门,一日日盼着,等到的却是噩耗。

    那段时日,陆毓衍是后悔的。

    分明两年之间,他到了镇江数次,也看了谢筝数次,可每一次,都是远远的,他甚至没有与她说过一句话,哪怕是与她擦身而过时问候一声都没有。

    后悔、遗憾,充斥心头。

    他只能一遍、又一遍,在纸上、脑海里勾画谢筝的模样,小姑娘笑着嗔着,一举一动都那么生动。

    可也只能停留在他的记忆里了。

    那日城门外,在萧娴的马车里,见到活生生的谢筝时,他几乎费尽了所有的力气,才忍耐住了自己的情绪。

    喜悦、失而复得……

    她不愿意表露身份,他就全当不知,压抑着自己,却有寻了一堆由头,让他到她身边来。

    思及那时大起大落的心情,陆毓衍缓缓坐起了身,将谢筝箍在了怀中。

    谢筝身子一僵,突得想起今晨的种种,呼吸都要停住了。

    陆毓衍垂着眸子看她,小姑娘的耳垂泛红,粉粉的,可爱极了,让他想要去触碰,去索要更多。

    手臂收得愈发紧了,陆毓衍低着头,薄唇蹭着谢筝的额头,来回着,却没有往下移。

    抱了一会儿,陆毓衍松开了她,轻柔替她理了长发,柔声道:“不早了,回去歇吧。”

    谢筝心跳依旧快得厉害,含糊应了声,起身往外头走。

    竹雾守在中屋,见谢筝出来,忙道:“姑娘放心,大夫也说了,烧退了就不会再起热了,夜里奴才会照看好爷的。”

    房门吱呀一声打开,又吱呀一声关上。

    陆毓衍躺在榻子上,手背覆着眼睛,长长吐了一口气。

    谢筝身上清新的花露香味还在,叫他的心绪难以平静。

    刚才,不是不想多抱她一会儿,不是不想索取更多,而是不敢了。

    怕自己舍不得松开她,怕自己会像清晨那样控制不住……

    谢筝回到自个儿屋里,趴着打瞌睡的花翘蹭得站了起来。

    花翘揉着眼睛,憨憨朝谢筝笑了笑。

    有一瞬间,谢筝有些恍惚,仿佛是回到了从前。

    她总是偷偷溜出去玩,花翘会守在屋子里,等得迟了,就趴着睡了。

    豆蔻总笑话花翘,说她每日里都睡不醒,又爱吃,与那天蓬元帅是一路人。

    花翘自然不依,恼得要挠豆蔻。

    章家嬷嬷哈哈笑着打圆场,说花翘是年纪小,正在长身子,吃得多,睡得好,才能长得快。

    谢筝看着花翘,昏黄的光线里,花翘与她离开镇江时没什么变化。

    看来,这三个月,花翘是真的吃得不好,睡得也不好,都耽误长个了。

第一百六十七章 不同

    谢筝睡得并不安稳。

    月色透过窗棂洒进来,榻子上的花翘轻轻打着鼾。

    谢筝抱着被子翻了个身。

    许是回到了镇江,许是花翘在身边,她闭上眼睛时,脑海里都是从前的种种,似乎回到了住了五年的厢房。

    若是半梦半醒也就罢了,偏偏她清醒极了。

    情绪沉浸再过去无法自拔,内心却无比清明地知道,过去就是过去。

    比起难过,更多的是无奈。

    天蒙蒙亮的时候,谢筝才浅浅入眠,再醒来时,天已经大亮了。

    花翘听见谢筝的动静,端了一盏茶过来。

    谢筝揉着眼睛接了,温热的水润了嗓子,她突得想起来,从前的她,醒来时一定要先饮一盏茶。

    不过数月,她已经忘记了这个习惯,花翘却还牢牢记着。

    谢筝抿唇笑了笑,翻身下床,嘴上道:“醒了多久了?”

    花翘答道:“奴婢才刚醒,还没来得及梳洗,姑娘且等一等,奴婢给您打水去。”

    说完,花翘便往外头走。

    谢筝正穿鞋子,闻言一顿,又唤住了花翘:“别去了。”

    花翘回过神来,不解地看着谢筝。

    谢筝拉着花翘坐下,道:“昨夜与二爷商量了,我的真实身份并不说穿,依旧瞒着。

    李三道一家是害了我们,但他的背后,还有其他的阴谋诡计,那些人不晓得我还活着,所以要继续瞒下去。

    你清醒过来,就跟在我身边伺候,我怕旁人多想,看出端倪来。”

    花翘有些紧张,下意识抓住了谢筝的衣袖:“姑娘不要奴婢了?”

    “哪里的话,”谢筝揉了揉花翘的脑袋,“你记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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