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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采烈迫不及待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大军当中。
“我报名——”
不仅有加试机会,而且不论胜出与否,之前领了的赏钱都无须退回,这等于是白捡的便宜,谁都想去占,于是乎,先前的怀疑与不快全都抛去九霄云外,所有在场的少年精神振奋,翘首以待,就等着主办方给出比试题目,再放手一搏。
郑直对方才的情景还心有戚戚,此时再不敢自作主张,便噤了声小心侍候,裴夜有裴宝在旁服侍,他便过来给宁彦辰添茶倒水。
前三轮比试已经耽搁了不少时辰,此刻已过酉时,众人抬头瞧瞧天色,又瞧瞧那台上神情各异的诸位,对这最后加试的题目实在好奇得紧。
但见那裴大将军目光远远望过来,却是落在众人背后的某处,俊容微沉,眸底冷焰闪动,忽然长指一点,道:“那上面的幡旗,看到了没?”
少年们随他手指方向转头看去,只见前方有块栅栏围合起来的空地,下设基座,上方一根乌黑的旗杆直插云间,杆顶悬挂着一面玄色长条幡旗,四周五彩鸟羽环绕,中间乃是个偌大银白的裴字。
说到这面幡旗的来历,全上京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乃是当年裴大将军率领的苍汉大军沧州大捷班师回朝时所用,当朝圣上为了表彰其卓越功勋,特意令人划地立杆,将此幡旗永久挂于裴府门前,供世人铭记,裴大将军推辞未果,只得采取折中办法,将竖旗之地由门前改至院后,表明自身功绩低微,不值一提。
但凡上京城民,只要从这裴府后门走过,十有**都会抬头望一望这旗杆,看一眼这幡旗,俨然已成为裴府的地标建筑。
而今众人看着这面幡旗,再联想到大将军的光辉事迹,不由面生向往,肃然起敬,却听得他朗声道:“说来也简单,不搭梯子不搬桌椅不叠罗汉,谁要是能完整摘下那面幡旗,我就允他破格进府。”
话音刚落,场下便是一片吸气之声,少年们大都面色灰败,连连摇头。
谁都知道这旗杆高耸入云,足有三丈不止,也就是超过两层楼的高度,既不能借助他物登高摘取,又不能几人抱团相携拿下,倘若像裴大将军那样身怀绝技那自然不成问题,只一个提气上纵,就轻巧胜出,可底下少年们却都是寻常百姓家的子弟,哪里会什么功夫,单凭个人之力,根本没法实现。
当然也有些心眼实诚的,经过允许翻过栅栏,抱着旗杆老老实实往上爬,谁知那旗杆上不知刷了什么物事,油光水滑,乌亮可鉴,还没爬到三份之一就纷纷滑落下来。
眼见那少年们争先恐后往旗杆上爬,这个滑下来,那个又爬上去,你推我搡,扯手拽脚,费了半天劲,一个个累得气喘吁吁,栅栏周围瘫倒了一堆,却仍是旗杆端直矗立,旗帜迎风飘扬。
易倾南并未像旁人那般去爬旗杆,而是围着那栅栏转了一圈,找了稍微人少的地方独自站着,双手环胸,静静端详。
宁彦辰在台上一直盯着她的动静,见她半晌都没反应,便对着裴夜笑道:“看吧,小家伙没辙了,也怪你这题目出得太难,如此高度,现场除了你我和你的七星卫,谁还能攀得上去?”
裴夜不为所动,只冷然注视着底下的少年们,经过这连番扑腾,已经有好些人败下阵来,知道这最后的比试乃是块自己啃不下的硬骨头,于是知难而退,自动放弃,走去一旁在裴府家丁手中领过那或多或少的赏银,聊以慰藉下失落的心情,而留下来继续努力的少年,已不足百人。
这百人当中,也包括始终在旁观看的易倾南。
她虽然人不动,脑子却一直转着没有停下,在她看来,这旗杆比近日所住那屋子的院墙也高不了多少,先助跑个三十米,再跳上那栅栏,并且借力起跳,凭着自己最近愈发纯熟的翻腾跳跃的功夫,一口气可以跃上旗杆扯下幡旗也不是没有可能。
只是,要在众目睽睽之下做出这番动作,势必引起新一轮的麻烦。
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那康亲王,那裴大将军,一个比一个眼光毒辣,到时候怎么解释她一个小小戏班子编剧,竟深藏不露,身怀绝技?
好不容易才让人家相信她和那钦犯白沐之间没有关系,如此一来,会不会又被牵连怀疑上?
愈想愈是纠结,真真是左右为难,这最后的入府机会,却还是抓不住……
顶上天色越来越暗,在旗杆下努力攀爬的少年也是越来越少。
裴夜眸光往台下轻忽一扫,忽然起身道:“好啦,时辰也不早了,都领了钱各自归家吧。”
听得主子发话,裴府家丁便过去旗杆处,准备收拾清场,郑直走在当前,朝着那旗杆下的数名少年摇头笑道:“都别爬了,过来领钱吧,过时我可就不候了!”
少年们终于作罢,翻出栅栏恹恹往回走,正当此时,一个声音蓦然响起:“等等!”
却是刚刚想出对策的易倾南。
郑直诧道:“你……”
易倾南没理他,而是径直过去场内站定,与台上的裴夜遥遥相对,扬声问道:“请问将军,是不是只要我不搭梯子不搬桌椅不叠罗汉,完整摘下那面幡旗,就能进入贵府做家丁?”
她问的,正是裴夜方才的原话。
裴夜面色沉静,只眸底微微一闪,没等他点头,宁彦辰已经不动声色帮他表态:“没错。”
“说话作数?”易倾南再次确认。
“作数。”说话间笑容收敛,玩心收起,与裴夜对视一眼,彼此从对方眼里都看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诧。
这压轴大戏,会是他们想的那样吗?
果然……大不一样!
心思转动间,只见那少年得到肯定回答,微微一笑,掉头就走。
所有的人都看得一头雾水,听了如此发问,还以为会有惊天动地大展神威的剧情发生,都眼巴巴看着呢,却没想到原来是闹着玩的,问过就没影了。
郑直吁一口气,见人也走得差不多了,便抬手示意家丁们各就各位,等贵客主子离场便开始清理打扫,不经意朝那边街头一望,却望见个人影朝这边大步奔来,后面另一条身影发力急追。
“臭小子,我的斧头,还没给钱呢!”
“我只是借,不是买,你着急什么,用一下就还你!”
这嗓音倒不陌生,粗暴质问的那个是街口打铁铺里的铁匠老李头,而匆忙解释的那个却是刚刚走掉的少年,郑直刚听下人说了他的名字,易小五。
备受瞩目的小五同学根本不看众人的表情,扛着把刚打造好的斧头直奔那栅栏,纵身跳入,使出浑身力气抡起斧头,朝旗杆狠狠劈去!
一时天地变色,世人皆惊。
好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神绕道鬼见愁的破坏大王!
这小子,不要命了?
“住手——”裴宝一急之下就要冲过去,却被裴夜伸手拦住,“随他去。”
只听得笃笃数声,旗杆咔嚓断裂,应声倒下,在周围百姓的惊呼声中,易倾南跳开避过,再不慌不忙走去那顶端处,轻轻巧巧摘下幡旗,双手平展,踌躇满志,朝台子的方向一亮。
“将军,我拿到了!”
------题外话------
本卷“少年游”至此结束,下卷“主仆欢”即将开篇。
小五哥明天就进府了,家丁也从下章开始加v了,龟央的风格从来都是公众慢热v后精彩,亲们,感谢一路厚爱支持,希望还能与你继续相携同行……
相见欢 第一章 传说中的通房
将军府位于上京西北,本是座闲置的郡王府邸,皆因当年裴夜抗击少商功勋卓越,被当今圣上龙颜大悦赏赐下来,裴夜婉拒多次都是无果,只得谢恩接受。
府邸占地不小,将近四十亩,建筑风格走的是古朴大气的路子,雄浑有余,精巧不足,以正中的一处人工湖为中轴线,东西分界,东为主子起居及生活场所,分别是裴夜所住的飞鹤园,裴老夫人所住的清波园,府中女眷住的暖风阁,为宾客所备的晴朗居,以及一个用于习武操练的校场;西有戏楼、祠堂等等设施,再往西,紧邻洗衣院与大厨房的,便是专供府中下人居住的两个大院子,一为丫鬟婆子厨娘居住的女苑,一为仆从花匠马夫居住的男苑,也称作家丁苑。
当晚全部比试结束,之前胜出的九名少年,连同加试过关的易倾南,整整十人,齐刷刷站在家丁苑里,由大管家郑直验了户帖,逐一签了契约,正式成为将军府的三等家丁。
直到此时,易倾南才知道裴府家丁总共分为三个级别,分别是一等二等三等,一等家丁也就是在主子身边侍候的红人,级别最高,月钱最多,活计却最是轻松;二等家丁是府中资历稍微长久一些,做的工作相对精细一些,比如廊前浇花,室内除尘,送客迎门之类,级别稍低,月钱略次,活计不多不少不轻不重;三等家丁也就是粗使家丁,是府中最底层人士,干的都是重活,什么劈柴,挑水,喂猪,倒夜壶,扫茅厕,洗马厩……级别最低,月钱最少,没有最累,只有更累。
这三类家丁倒是很好辨识,一等家丁着装为灰色,二等家丁着装为蓝色,三等家丁着装为黑色,一年四季春夏秋冬,只有厚薄之分,没有颜色变化。
如今正值夏季,十名少年依照自个儿的身高体型,领到了两身单薄的黑衣黑裤,一顶黑色小帽,外加二两银子“慰问金”,言明给其家人,意思是收下了这钱,此后三年的时间里,这人和家里便没有丝毫关系,如无紧要事体,概不外找,更不归家。
发放衣装的时候,郑直就在旁边督促,想来他对易倾南劈断旗杆之事还耿耿于怀,在发到她的时候便沉着张肥脸,摆出庄严的领导架势,将她单独唤去一旁,态度甚为严苛:“易小五,你给我听好了,今日是将军宽宏大量,网开一面,不与你计较,日后你身为裴府一员,当凡事为主子着想,遵规守纪,服从为上,不可再像今天这么冲动鲁莽了!”
易倾南低头,诚恳应道:“知道了,大管家。”
心里却道,自己又不能当众展示轻身功夫,如若不是这“冲动鲁莽”,又怎么进得了府,站到这里听你郑大管家的训斥?
不过话说回来,那裴大将军倒是个言出必行之人,见她砍了旗杆,投机取巧得以胜出,眉头都没皱一下,当即允她破格进府,而那康亲王则是被这变故惊得嘴巴微张,久久说不出话来,想起来就觉得好笑。
只是砍个旗杆而已,要是让他知道自己当初大闹冥界,把个冥王大人弄得焦头烂额烦不胜烦的事迹,又会是怎样惊骇的表情?
可惜,事关自身隐秘,万万不能为外人道也。
至于她那由展天魁帮着办的户帖,果真是和常宽江玉涵二人的户帖收在一起,锁在钱通床头的一只红木箱子里,江玉涵记得清楚,轻车熟路就找到地方,得以顺利验证,落实身份。
他们三人虽然是戏班子出身,但各方面条件均是符合招募要求,尽管如此,基于保险起见,郑直还是过去请示了裴夜,得到了确切回复之后,才敢录用进府。
踏入府门之前,郑直例行公事问了众人卖身为奴的缘由,答案各式各样,有的说是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