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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死透,那就再打呗,台上武松也这么想的,又比划上了,打来打去,又踹上一脚,老虎便倒下不动了,武松过去一拢,再一个英雄亮相,搞定,收场!
没等到台边的猎户冲上前去,就只见老虎晃晃悠悠,晃晃悠悠,又起来了。
底下观众再也忍受不住,哗然大笑,前仰后翻,更有甚者,连口中的茶水都喷出来了。
那珠帘后方的女眷席上,裴老夫人更是笑得乐不可支,边笑边是轻捶桌面:“哎哟,今儿个这扮老虎的是谁啊,怎么就这么好玩?”
谁?
除了超级无敌的小五哥,还能是谁?
少年游 第四十一章 醉虎(下)
老天,这是什么状况?
武松看得傻眼了,难不成临时有变动?可事前也没人给自己说啊!
眼风瞟了瞟台边的一干猎户,见他们也是一愣一愣的,再悄然往台下看,班主展天魁和管事钱通不住抹脸,那已经不是在擦汗,而是在擦眼泪了。
这倒好,打虎打成这样,死而不僵,后面的戏也不用上了,那就继续开打吧,打到哪儿就算哪儿,他就不信了,那老虎就这样蹦跶个没完!
心里想着,便冲着那摇摇晃晃站起来的老虎过去,举拳又打,戏份做足,这你来我往的,趁着那停歇的功夫,一把抓住老虎的后颈,对着那敞开的虎嘴低吼:“怎么回事啊你?你死了!死了!”
易倾南脑袋还晕着呢,忽然被人这么近距离一吼,震得耳膜嗡嗡作响。
死了?
谁死了?
难道那伙黑衣人又追来了,要赶尽杀绝?
心头一个激灵,吓得她就地一滚,往戏台角落里避去,武松却想的是几下打完好收场,哪容得她逃走,拿着哨棒快步直追。
台下展天魁跟钱通看着这戏又演回来了,顾不得涕泪横流,锵锵锵锵又敲锣打鼓起来,武松踩着鼓点,连步赶上,哨棒舞得虎虎生风,一下又一下朝老虎打将过去。
他心里有气啊,这多打了好几回,底下观众笑倒大一片,自身英武神勇的形象全毁了,这个阿德,既抢戏又拖戏,可是犯了大忌,如此想着,手下也不留情,真刀真枪跟那老虎干上了。
易倾南虽然头晕目眩,但身体本能还在,反应也不含糊,听着背后哨棒挥舞不停,她直觉便要躲闪,却苦于四肢乏力,仓皇间又是一滚,再次避过,一来二去的,就有了经验,滚得越发娴熟。
这下可好,就看着武松从这头打到那头,老虎从正中滚到台角,一个不住地打,一只不停地滚,打来打去,滚东滚西,武松满台追逐,老虎便是满地打滚,反正只有一个信念,就不让你打,我就不让你打!
底下已经笑得不行了,一个个捂着肚子,东倒西歪,毫无形象。
台边猎户的扮演者呆若木鸡,一动不动,台下展天魁与钱通更是连想死的心都有了,但台上戏还没完,正乒乒乓乓打得厉害,两人手上的乐器也不敢停下,继续敲打伴奏。
一人一虎在台上折腾胡闹,武松打虎变成了武松追虎,而且还怎么追也追不上,席间众人捶胸顿足,狂笑不止,就连那些服侍的丫鬟家丁们都掩嘴偷笑,身子抖如筛糠,到处都是碗碟打翻,桌椅跌倒的声响。
“本王好多年没这样笑过了,我的天,这展家班从哪里找来的活宝?”宁彦辰好歹忍住了,手肘撞向裴夜,“你看什么呢,看得这样出神?”
“没什么。”裴夜眸光从台上收回,略一凝敛,道,“这样追下去,估计到天亮都打不死这老虎。”
宁彦辰笑道:“那你有什么办法,说来听听。”
“说,不如做。”裴夜淡淡一句,大手一伸,忽然迅如闪电,在宁彦辰的腰间一拂。
宁彦辰身形一缩,低叫:“你做什么?少在本王身上揩油,本王可不是断袖……”
裴夜两指并拢,指尖一点莹光闪耀,原来是宁彦辰腰带上的一颗珍珠,眼神微动,轻巧一弹,珍珠便朝着台上那老虎激射而去。
易倾南正滚得带劲,忽觉一阵劲风袭来,右腿窝顿时一麻,翻腾的动作停滞了一下,身上一不小心就捱了重重的一棒。
这一棒非同小可,不仅打得她痛跳起来,那心底的憋屈也给激得迸发,这也太欺负人了,她都伏低做小躲成这样了,家也没了,莫老头也失踪了,伙伴们有的腿瘸了,有的给卖去青楼了,还有的至今生死不明,都悲惨到这境地了,那些人还不肯放过,非要逼上绝路吗?!
酒意上涌,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一股热血直冲头顶!
忍无可忍,便无须再忍!
老子跟你拼了!
怒吼一声,底下众人仿若听见一声虎啸,却不知其实是她喝多了舌头打结,捋不顺畅,但见那老虎勃然大怒,四肢起立,腾地跳起来直扑武松,虎爪一挥就把那哨棒给击飞出去,再一挥,一个大大的巴掌朝武松的脸面上狠狠打下。
武松见势不妙,赶紧后退,踉跄了好几步才站稳。
真是风水轮流转啊,这下换老虎顺势追击,武松左躲右闪。
那夜里打坐练功的潜能都被激发出来,易倾南体力越来充沛,动作越来越灵活,相形之下,这唱第二场的常宽就有些吃不消了,一不留神,捱了好几虎掌。
老虎越战越勇,在台上扑腾跳跃,劈扯抓挠,当真是出神入化,无所不能,而武松被打得鼻青脸肿,妆容糊掉,既要顺应剧情,又要顾及形象,十八般武艺使不出来,没法,只好回身奔逃。
这场面,岂止是混乱,简直就是诡异。
红缃白笠失魂落魄的武松在前面跑,黄皮黑纹威风凛凛的老虎在后边撵。
展天魁和钱通已频临崩溃了,也没见主家喊停,只凭着那丝职业素养,叮叮当当,硬着头皮继续敲着梆子,打着皮鼓。
台下笑声都沙哑了,喷出的茶水口水不计其数,还有人实在忍得没法,滑到桌子底下去了,直接坐地上狂笑。
乱,乱,乱。
武松逃无可逃,背上又捱了几下虎爪,少年人脾气上来,一个扭身,也不管不顾,朝那老虎反扑上去。
拼了,看谁厉害!
戏台上,更怪异的场景出现了。
武松与老虎你扣着我的肩,我抱着你的腰,拧麻花一样拧在一起,开始摔跤比赛。
论起较角力,自然是身材高大的常宽更胜一筹,可易倾南正憋了一肚子气呢,又处在昏沉沉醉醺醺,怒发冲冠六亲不认的状态,斗志旺盛,寸土不让。
但见那一人一虎抱成团,在台上扭来扭去,老虎一巴掌打掉了武松的白色范阳笠,武松也不甘示弱扯断了老虎黄底黑圈的大尾巴。
老虎尾巴一断,底下观众笑得更欢了,趁个空当,武松抱着那虎头一阵猛摇,再次贴近低吼:“你小子到底想干嘛?!死吧,快死吧!”
这句终于是叫易倾南听清楚了,心头咯噔一下,酒也醒了大半,战战兢兢透过那敞开的虎嘴朝外看去,只见台下坐满了人,而武松披头散发横眉冷眼站在跟前,一副恨不得将自己生吞活剥的神情。
怪了,她不是在那软垫上睡觉么,怎么一下子到这戏台上来了,看这情形,还扮成了老虎跟武松对打?
易倾南呆站着,摸着没了尾巴的老虎屁股,又惊又疑,彻底傻了,常宽见老虎终于消停了,赶紧去捡哨棒,准备再开演打戏。
谁知这哨棒刚捡回来,武松人还没过去呢,那头易倾南回味着他的话,倒是反应过来了,扑通一声仰面倒下。
这回更妙,还没打,老虎自己死了。
少年游 第四十二章 大祸临头(上)
眼见老虎倒下了,武松愣了一愣,只听得台下笑声若狂,生怕它再死灰复燃,赶紧一个箭步过去,也没力气再做那些虚晃动作,直接一屁股坐在老虎身上,转首给台边的猎户递眼色。
易倾南给压得呲牙咧嘴,鉴于自己已死的身份,也不敢有丝毫动弹,只微微侧头,透过那敞开的虎嘴往外瞅,视线透过戏楼前的鲜花彩带看过去,恍惚间却见一张俊美得人神共愤的男子脸庞,冷淡的眼神正对自己,吓得她立时闭眼。
幻觉,一定是幻觉!
自己这还套着虎皮罩着虎头呢,他又没有透视眼,怎么可能认得出来?
梆子皮鼓咚咚地敲,台边的猎户终于回神过来,一拥而上,将倒毙的老虎绑了个结结实实,其中有个机灵的,顺手把武松被打掉的素白范阳笠也给捡回来了。
老虎打死了,绳索绑上了,也再闹不出什么岔子了,一群人簇拥着武松,正边走边唱着台词下去,过程虽然艰辛,勉强还算是个圆满收场,虽然那根被遗忘的老虎尾巴孤零零躺在戏台中央,稍微有那么一点碍眼。
展天魁跟钱通一边招呼人等拉上大幕,一边留神听着主座上的动静,见除了那位裴大将军板着张俊颜不苛言笑之外,其余众人都是笑得前仰后翻的,真真是笑得开心,没半点喝倒彩的意思,一颗高悬的心终于放下来。
之前戏班子众人都住在那小树林后的平房里,不曾在府中各处走动,除了那杨嬷嬷与大管家,也没跟府里的人打照面,是以今晚才见识到了这裴大将军的真面目,原来就是那日在城南唱堂口时见过的公子。
而坐在首席上正被大管家小心翼翼招呼的贵人,面容也不陌生,正是那日跟裴大将军一道的公子爷,旁的不说,单看那一袭玉冠锦袍,那一身雍容气度,其身份地位绝对不低!
再听听珠帘后方,一片欢声笑语,老寿星裴老夫人笑得开怀,连连说好,周围众人高声附和着,齐赞裴府这堂会办得喜庆热闹,不同凡响。
看着,听着,两人愁容顿消,眉开眼笑,开始憧憬展家班的美好未来。
他们高兴了,可常宽还憋着气呢,等回到后台,一脚就朝那刚刚松绑的老虎踹过去。
“死小子,你今天把我给害苦了!”
他容易吗,打了一次又一次,还反过来被老虎撵着跑,最后还是老虎自己倒地而亡,好好的戏给唱成这样,还被笑场,一世英名都毁了!
越想越气,脚下也毫不留情,用尽全力。
易倾南刚刚在台上“自杀”的时候没控制好力道,虽然裹了一身虎皮,还是给摔得有点晕,现在又被这么一脚,刚好踢在老虎屁股上,冷不丁向前扑去。
只听得扑拉一声,充作后台的棚子竟被她撞开个口子,扑倒在花坛边的小道上,跟一名匆匆而来的人撞在了一起。
还没反应过来,就见眼前刀光闪耀,与此同时,席间有人轻叱一声,那人听得真切,还刀入鞘,撇下她自行去了。
易倾南茫然爬起来,还在想那刀光是怎么回事,却不知自己已经在鬼门关走了一圈,要不是那叱声,那人的利刃就横在老虎颈圈上,只须这么往下一拉,便纵是有层虎皮挡着,她那纤细的脖子也免不了要遭殃。
等她揉着被踢疼的屁股回去棚子,与她相撞的人也急急来到席间,却是一身侍卫装扮,先朝宁彦辰行了个礼,然后凑近裴夜耳边,低道:“那人连闯了七八次,都给属下的阵法给挡了回去,如今困在主子设置的那九曲阵里,外间有数十人守着,暂时也出不来……”
“好极!”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