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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人。
这都不是重点,关键是那张脸,肤色似白瓷般洁净细致,英眉若裁,秀目如画,挺鼻下再配上红菱样的小嘴,一笑就露出腮边两个浅淡梨涡,虽不是姿容绝色,但仍算得上个五官俊秀的美少年,其因年纪尚幼,少了些许威武阳刚之气,却依然英姿勃发,明媚夺目。
此番焕然一新的容颜,与之前两回浓妆敷面的混乱模样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宁彦辰直看得瞪大了眼,也不管裴夜才是主审官,脱口就问:“你就是刚刚那个易小五?”
“回大人,小人正是。”易倾南忍住得意,低首应道。
不单单是出乎这两人的意料,就连她自己也是万万想不到。
就在半个时辰之前,她用那胰子狠狠在脸上身上磨擦的时候,心里想的可不是这结果。
她只是在想,洗就洗,使劲搓出几层皮来,就像当初在客栈房间里沐浴的情景一样,要知道自那之后,她真是被吓到了,再没真刀真枪全身沐浴过,来戏班子这么长时间,每晚也只是关上房门用湿布巾擦洗下罢了。
此时果真如她所愿,身上肌肤一碰到水就痒起来,这次的痒却与过去不同,程度减轻了不少,属于可以忍受的范畴,但效果却有过之而无不及,随意搓了几把,就见一条条薄如蝉翼的皮漂浮在水面上。
易倾南心里那个乐啊,连蹦带跳,又揉又搓,在水里扑腾得欢,洗过了胳膊洗大腿,揉完了前胸揉后背,但凡双手够不到的地方,就用那布巾左右搓个不停,也不知全身上下搓掉了几层皮,原猜想又会是上次那种粉红小鼠仔的结果,不料抬手一看,竟是种粉嫩柔润的白皙。
脸是最后洗的,因为必须和以往的麻脸哥截然不同,她洗得特别特别仔细,这阵子每天都是浓墨重彩大花脸的,那些痘痘疙瘩什么的又才刚好,万一毛孔堵塞旧症复发,可就原形毕露了,但这是在古代,卸妆油洗面乳一概没有,只好用胰子代替,痛下狠手,用力涂抹。
好在这将军府的胰子是特制的,加入了桂花一类的辅料,闻起来有点香,清洁力度也是不错,等到整张脸弄干净,摸着感觉到光洁细滑,外面裴宝已经连催好几回,等得不耐了。
易倾南没理他,自顾自又洗了头发,全身擦干,再换上指定的新装,神清气爽踏出门去。
裴宝正百无聊赖在院子里数树叶呢,一见出来个白白嫩嫩漂漂亮亮的少年郎,顿时目瞪口呆,连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易倾南瞧着他的神情,知道自己这回又赌赢了。
早前在青州之时她就近距离查看过这张脸,知道小五哥这原身的样貌其实长得极好,只是被那黄黑不均的肤色给掩盖了,加之身形瘦弱,衣衫粗陋,便如明珠投暗美玉蒙尘,尤其那中断了药水洗浴之后,满脸冒出密密麻麻的红疙瘩,还破损流脓,更是令世人望而生畏,一眼瞥过便再不会看第二眼,哪还会注意到那俊俏细致的五官?
面皮光整了,衣服换新了,可鞋子还是之前的那双,她偷偷设计改制的内增高,再加上最近小身板又确实长高了不少,这模样巨变,个头拔高,谁还认得出她就是当初在街头被人围追堵截的倒霉蛋?
一路上都引得丫鬟驻足侧目,易倾南心情大好,走得那是昂首挺胸,大步流星,原想早早洗脱嫌疑恢复自由,却没想到会在这里看见宁彦辰,也不知他的确切身份,听他发问,只得尊称一声大人。
宁彦辰听得唇角微抿,侧头朝裴夜促狭一笑:“这小模样长得倒是不错,要不就让本王带回去得了,做个童儿什么的,反正那戏班子也是散了,想唱戏也唱不了了。”
本王?看他年纪轻轻的,居然还是个王爷?
自己真是看走眼了!
还有,他说什么,什么叫戏班子散了?
易倾南惊得脸色发白,直挺挺站着,睁着双无辜的大眼,忽闪忽闪,不时瞟向堂上两人。
裴夜若有所思瞥她一眼,沉声言道:“展天魁与钱通因窝藏要犯,已被衙门收押,所住地也已查封,待查明案情之后再予治罪,至于戏班众人,还得留在这里,随时提审。”
这戏班众人,自然也包括她了。
易倾南脑子转得飞快,这算是变相的软禁了,只不过,众人的待遇比展天魁等人好得多了,不必遭受牢狱之灾,已经是网开一面,不幸中的大幸。
换个角度想想,反正戏班子都解散了,那住的地方也没了,出去之后还得现找,倒不如就在这将军府,管吃管住的,还能趁机打探下石头的下落,倒也不错。
再说这里又是将军又是王爷的,自己即便有异议,也没资格发话啊,一切遵命,服从便是。
裴夜这番话说得冠冕堂皇,轻飘飘几句就将宁彦辰的心思堵死。
宁彦辰也不放弃,只哼道:“难道本王就不会审吗?本王就管他一个,审他一个,你还怕本王给你捅出娄子?”说罢又转过头,对易倾南和善道,“住王府可比住将军府强多了,只要本王查出你与这白沐无关,便绝对不会为难你,我堂堂王府养个人那是轻而易举的事,你什么都不用做,每天给本王编个段子解解闷就行,月钱不会少你的。如何,这就跟本王走吧?”
易倾南听得还是有点动心,对方可是王爷呢,给王爷当差,可比在戏班子里强多了,往后在外办事也有了靠山不是?
但自己这无名小卒,身份卑微,还是戴罪之身,真有资格自行选择吗?
眨了眨眼,心一横,决定放手一搏!
“小人愿……”
刚吐出前三个字,那个意字还卡在喉咙里没蹦上来,就被那裴大将军清淡的声音堪堪打断:“也是,王爷府中的小倌挺多的,你去了正好跟他们作伴,好生热闹。”
少年游 第五十二章 再向虎山行(下)
易倾南定了定神,又慢慢念下去:“年龄十四至十六周岁,上京人氏,家世清白,相貌端正,身强体健,吃苦耐劳,有才艺能识字者,签三年活契,月钱一两银……”
看起来像是张要贴在府外墙上的告示,列出了招募条件,末了还言明从即日起在裴府后门的老槐树下登记报名,两日后由裴府大管家亲自挑选,择优入府云云。
“这裴府里人挺多的,怎么还要招募家丁?”易倾南回忆着在裴府唱戏时那人来人往的情形,不觉啧啧叹道,“到底是将军府啊,这家大业大的,奢侈!”
“并不奇怪,我前几日在街角无意听人说起,说这将军府里来了窃贼,侍卫追捕的时候没留神,叫他伤了好几名下人,想来这些人需要医治休养,所以得补充人手。”莫老头沉吟了下,道,“我来上京有一阵了,也听说了些这个裴将军的事,他是苍汉皇帝面前的红人,跟那康亲王也是走得近,人倒是正派刚直,这功勋名号也是流汗流血拿命拼出来的。”
易倾南不迭附和:“就是就是,我也听说了他好多英勇事迹,才十几二十岁,就当上大将军了,换了旁人,那是想都不敢想——”忽然住了嘴,又不是在夸自己,那么兴奋干嘛!
“那府里的侍卫都如此厉害,这当主子的,便更是深不可测。”莫老头面色凝重,想了一想道,“若要智取,这进府当家丁倒不失为一个好法子。”
易倾南心头也是一动,再看看那“上京人氏”四个字,肩膀随即垮下:“我可没这京城的户籍,想进也进不了啊……”忽然一拍脑袋,惊喜道,“错了,我差点就成京城人氏了,可惜啊,只差一点!”
“怎么回事?”
听他发问,易倾南乐呵呵解释:“我当初不是进了那戏班子吗,班主跟我签了个契约,听说我是漂泊在外,还紧赶慢赶去了那京兆府里帮我落户什么的。”说到最后,又自嘲笑道,“哪知这户籍刚办下来,我户帖还没到手一瞅呢,班主人就进牢里去了。”不用说,那被钱通锁在柜子里的户帖,也被一齐带走了。
莫老头沉思了一会,忽然道:“小五。”
“什么,爷爷?”易倾南从那告示上撤回目光,抬起眸问。
“只要有户籍,那户帖并不是多大问题,你这就去报名吧,一定要进得裴府去。”
易倾南了然道:“你是说我去裴府当家丁,趁机把令牌找回来?”倒是与她所想不谋而合,这天上掉下来的绝佳机会,自然不能看它溜走,得好生把握。
莫老头点点头:“这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我原本是打算带你去少商避一避的,但那银虎使诡计多端,心机深沉,不拿到圣焰令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你跟着我反而是增加了风险,如今这裴府告示倒是提醒了我,不如你先去裴府找回令牌,之后就在那府里好好呆着,等过几年风平浪静了,我再回来接你。”除此之外,他还想到此举更深一层的作用,却也忍住,暂且不提。
易倾南听得心里打起了鼓,那晚血流成河的屠杀场面还历历在目,相较而言,她自是宁愿待在上京城里做个小小家丁,踏踏实实,平安度日。
莫老头哪知道她这些弯弯绕绕的心思,半晌没听到回应,又叹道:“我也知道,卖身为奴,实在太委屈你。”
易倾南忙表明立场道:“没关系的,爷爷,我愿意,我等会就报名去。”不就是三年活契吗,就当是签了三年用工合同,投身光荣的服务行业,上辈子人家硕士研究生还给人端盘子卖茶叶蛋呢,哪有什么委屈不委屈?
莫老头放下心来,又叮嘱了几句小心行事切莫招摇之类,便放她出了门。
易倾南在等他回来的时候,就一直在院子里练习跳跃扑腾,这会儿翻墙也熟练多了,几下就蹬上墙头,飞速滑下,这里是居民区,此时周围邻居不是在吃饭就是在午睡,并无人看见。
看看天色还早,她先假公济私又去了趟那青楼一条街,一家一家敲开后院门,以寻亲为由,与那些洒扫婆子丫鬟搭话。
这回靠着俊俏的小模样,没再被人撵出来,在说了不少讨好赞美的话,收了一大把绣了桃花梅花的手绢之后,终于问到一家,那个眼小如豆脸大如鼓的丫鬟羞羞答答,在她手上摸了又摸,肩上捏了又捏,约定当晚子时原地相会,这才给出了个含含糊糊的答案:前一阵确实在人牙子那里买进个小姑娘,长得细皮嫩肉的,名字叫做小翠,但不巧,两日前正好让个风流贵气的公子爷给赎买了去。
出卖色相才得出这么条过时的消息,易倾南好生懊悔,一出门就往自己手臂上狠狠掐去,只差了两天啊!
要是那小翠真是翠丫怎么办?
要是那公子爷是个虐童变态怎么办?
要是翠丫有个什么闪失,她怎么对得起石头?!
在街头茫然走了一阵,又记起家丁报名的正事,勉强打起精神,往将军府的方向走去。
越向西去,越是人涌如潮,穿短褂的,着长衫的,携纸笔的,带斧锯的,提鸟笼的,高的,矮的,瘦的,胖的,一个个健步如飞,奔赴向前。
这里面竟还有不少是女子,有二八妙龄,也有半老徐娘,拎果篮,摆柳腰,移莲步,彩衣鲜艳,满面希冀跟在人群里。
“这都是做什么去啊?”她上前拉住一人问道。
那人不屑甩她一眼:“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