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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上不上台并不重要,要想推翻比试结果,最好的办法就是旁敲侧击,悄然怂恿,让旁人揭发那郑大管家泄题作弊的真相,而她自己有的是法子撇开干系,不担心日后受到大管家的报复,但如此一来,二虎和福贵必将受牵连。
哎哎,是谁不好,却偏偏是他俩!
出卖同伴的事,小五哥可做不出来,但眼看就要尘埃落定,进府无望,如何是好?
这头易倾南急得不行,那边郑大管家在台上面不改色,张口欲答,忽然间眼睛瞪大,望向某处,众人不由自主随他的视线看去,只见原本紧闭的裴府后门大开,从中步出一道英伟挺拔的身影。
“既然不服,那就再比。”俊脸沉静,声音淡淡,却盖过了现场所有的喧闹声。
如此气场,除了那裴大将军,还能是谁?
少年游 第五十九章 峰回路转
他身后跟着的灰衣青年,毫不陌生,却是裴宝。
裴夜这一亮相,使得全场的人都呆住了,半晌才回神过来,放声欢呼:“裴将军,是裴大将军来了!”
宁彦辰顿时眉开眼笑朝他招手,暗道这最后一轮比试定得好,居然把这人都逼出来了,旁边的郑直却是心中有鬼,暗地里抹了一把汗,硬着头皮迎上前去。
“将军,你这可是要出门……”
裴夜身着一袭普通的苍青色袍子,宽袖大裾,浑身上下没半点配饰,却足见其清华内敛,雄姿焕然,见郑直过来,只淡淡瞥他一眼,也没说什么,而是踏上台子,冲宁彦辰低斥一声:“没事不好好在你王府里呆着,却来我这里添乱。”
“本王哪是添乱,本王是在帮你府里选人呢。”宁彦辰呵呵一笑,朝台下一努嘴,“看到没,那小家伙也想进府当家丁,可不巧,刚被淘汰掉了,正在下面哭鼻子呢。”
易倾南在人群里站着,见得这裴大将军突然出现,心知转机来了,正思索如何利用,忽觉顶上目光闪电射来,在自己脸上停留一秒,立时收回,她抬眸望去,却见裴夜正侧头与郑直说话,宁彦辰则是端了茶杯在饮,也不知方才冷眼掠过的人是谁。
眼见裴大将军上台入座,底下众人心怀敬畏,便都安静下来,没人敢再嚷嚷,连那意气用事摔了赏钱的少年,也趁人不备悄悄捡了回来。
郑直当了这多年的大管家,也是个经历过风雨的,只被主子突然到场给惊了一下,却很快镇定下来,走去台中,端出架势,朝底下沉声道:“是谁不服,可敢上台来当众背诵一番?”
此话既出,先前闹腾得欢的少年们都不约而同缩回了脖子。
也是,本来对那篇家规就印象浅薄,记得不够纯熟,这都过了好一会儿,记住的内容都又忘了大半了,谁还敢上台去背?当众丢丑还是小事,要是惹怒了裴大将军,被安上个无理取闹惹是生非的罪名,那可就亏大了!
再一想,发放的赏钱少则半吊,多则两吊,足够一家人好好过几日了,不如乖乖领了钱回家去,当为上策。
少年们相互瞅瞅,见周围人等皆是不动,更坚定了此番信念。
“可有人不服?可有?”
郑直又问了几声,见无人应答,心头一喜,正要开口宣布结果,那人群另一处忽然又冒出个自诩聪明的出头鸟来,拔高声音道:“不对不对,我们刚才明明说的是让他们九个上台去背,背得出来咱就服气!可没说是咱自己!”
现场一片静默,他一人的声音便显得愈发清晰,众人暗地称道,都一瞬不眨望向台上,端看主办方如何回应,郑直迫于情势,只好请示了裴夜,将那入选的九名少年招上台来。
宁彦辰暗自好笑,对底下那出头鸟温言道:“这天色也不早了,也不用每个人都背耽误时间,要不你来点,你点到谁,谁就站在这台上当众背诵,如何?”
那出头鸟一听来了精神,看清台上众少年的身形样貌,直接指向福贵:“就让那个大个子背吧!”
底下众人见福贵生得牛高马大,黝黑憨厚,一看就不是个读书的料,便有胆大的跟着附和:“没错,就他来背,他能背出,我们就服气!”
郑直只好朝福贵道:“你,再背一次,声音大点。”
福贵点点头,从队列里一步迈出,张口就背:“父母之恩,如天高地厚,最难图报。吾族为子者,只是尽其心,力所当为,如饮食、衣服之类,虽是孝之疏节,宜极力营办,以奉养父母。纵使家贫,当以色养,不可便生怨怼。冬温、夏清、昏定、晨省,礼不可缺。不幸父母有过,必下气怡色,柔声以谏,委曲婉转,以待其听。或遇疾病,必奉侍汤药,不离左右……”
他嗓门大,声音响亮,中途也有几次停顿,但大致还是没甚错处,短短时间能记到这样的地步,那是相当不错了,令得底下少年都是自叹不如,甘拜下风。
等福贵一口气背完,那出头鸟又跳将起来:“最中间的那个,让他来背行不?”
台上九人,站在第五位的正好是江玉涵,他见众人的目光都齐齐射向自己,也不等郑直开口,径直出列,和缓背出:“父母之恩,如天高地厚,最难图报。吾族为子者,只是尽其心,力所当为,如饮食、衣服之类,虽是孝之疏节,宜极力营办,以奉养父母……”他嗓音清脆,比福贵背得还要流畅些,偶有小错,便以声音的优势给带了过去,若非熟悉此文之人,根本听不出来,一篇背完,底下竟响起些许掌声。
郑直面色稍霁,朝那出头鸟道:“你还有什么话说?”语气已暗含不耐,隐有威胁,就凭你这小子,竟一而再再而三出言质疑,当真不把将军府的权威放在眼里?
那出头鸟独身一人前来,也没个亲戚朋友在旁劝阻,此时出尽风头,更是脑袋昏昏,不予思量,竟大声道:“其实要我看,就不该背这家规,说不准早定下了题……唔……唔唔……”话没说完,就被人从后面跃上来,给一把捂住了嘴,大力往后拖。
台上郑直正听得直冒虚汗,生怕他再讲出什么不中听的话来,忽闻人群里一阵喧嚷,便问:“下面出了什么事?”
“没事!没事!”并非是之前那出头鸟,而是另一个瓮声瓮气的少年嗓音,“我这堂兄脑子不好使,本来都好好关在家里的,今日不知怎么给跑出来了,对不住,让大家见笑了!”
哦,原来是个疯子,难怪那么胆大妄为!
既然是疯言疯语,自然做不得数,众人嗤笑一阵,倒也作罢,再无异声。
而那半路杀出的所谓疯子的堂弟,没有疑问的,正是易倾南,此时她趁乱捡块石头,掐着力道把那出头鸟敲晕了,在台上台下掌声欢呼声中,架着他无比留恋地朝巷子走,挥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落选不要紧,只要主义真;牺牲我一个,幸福众多人。
别了,裴府。
别了,我的家丁梦……
心有不甘,一步一顿,人还没走进巷子,忽听得背后倏然静了下来,那裴大将军声音清朗,天籁般随风飘至,传入耳中——
“感念各位如此看重我裴府,那就再加试一场,胜出者……破格进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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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游 第五十八章 进退两难
就在易倾南绞尽脑汁想对策的时候,场中少年们已经开始背文了。
这裴府家规乃是不予外传之物,自不比世间传颂的名文佳句,少年们都是第一次得见,加之时间匆促,只是囫囵吞枣读了两三遍,考验的就是个强记,要想背得多流畅,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既然知道是热炒热卖,头脑稍微活泛点的便动了心思,趁着记忆犹新,或许可以多背出一些,于是高高举手,抢着先背。
郑直事先已经跟下面交代好了规则,此时少年们站在场中原地待命,被点到之人出列,各自去往场外考点,由数名蓝衣家丁负责考验背诵,郑直自己则是巡回查检,统计成绩,两处地方相距百尺有余,并不能听到他人背诵之声。
这场景,倒让易倾南想起了她的中学时代,放学后捧着课本等在教师办公室门口,一个接一个进去背英语课文,心里七上八下,忐忑不安。
话说回来,自己置身事外看别人折腾,倒真是件很惬意的事,瞧,这会儿正在背诵的几名少年,或面红耳赤,或抓耳挠腮,如她所想,没一会儿就败下阵来。
当然也有表现良好的,比如刚刚被点中过去背诵的常宽,但见他大步走过去,一旦站定,噼里啪啦开口就背,基本没什么停滞,看他对面家丁微笑点头的表情,应该没多少错处。
识字和背词是学戏之人最起码的要求,字都不认识,怎么看戏本学新戏;台词都记不住,上台那是要丢人现眼被人扔鸡蛋喝倒彩的。常宽在戏班子里是挑大梁的武生,深受班主展天魁看重,平日对他也颇为严厉,基础打得扎实,自然不在话下。至于江玉涵,那就更不用说了,武生注重武打,台词唱腔都不多,而旦角注重文戏,只要在台上一站,大段大段的唱词便是娓娓而出,毫无错处,如今限时背诵这么一篇家规,倒也不算太难。
看来他俩顺利进府是没有什么悬念了。
易倾南继续看下去,这背书的少年来来去去,很快场子里就空了半数,人一少,福贵那高高壮壮的身形立时瞧见,二虎就站在他临近的一组,两人正巧被点到,一前一后过去背文。
这两小子对于易倾南来言却是知根知底,家里穷得叮当响,从小就要帮着大人干活,哪有机会去读书识字,顶多就是能写出自个儿的大名来——那还是当初她教他俩写的,而现在要认一大篇生字,还要在这短时间内背诵出来,简直就是白日做梦。
易倾南自己没能上场,只得眼睁睁看着这两名昔日伙伴,暗忖这书一背完,两人就该退场了,自己再迎上去,三个难兄难弟正好团聚。
不曾想,她一心笃定的情景并没有发生。
二虎与福贵各在一名裴府家丁面前站着,镇定背出来,虽算不上是滚瓜烂熟,却也不似之前的少年们背得磕磕碰碰,结结巴巴,福贵还稍差点,中途停顿了一会儿,又继续背下去,而二虎则是匀速背完,通篇基本没有窒滞,就连那在旁查检的郑直都听得连连点头。
易倾南在不远处看得却是惊诧万分,就算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也不至于刮目到如此地步,大半文盲摇身一变,就成了过目不忘的天才,可能吗?
难不成这里面竟有猫腻?
殊不知,她在场外看人,有人却在台上看她。
宁彦辰一直关注着底下那少年,只见他全神贯注盯着场子里的比试,小脸上的表情可谓丰富,时而愉悦欣慰,时而惊诧不定,时而蹙眉沉思,实在不明白,不就是背个家规吗,有什么稀奇?
又是当的一声锣响,郑直站在台上,高声宣布:“本轮比试结束,成绩最佳的前九名已经入选,招录为本府三等家丁,立签活契,即日入府。”目光往底下扫视了一圈,又面带和善道,“除这九人之外,所有进入最后一轮比试者,每人发放两吊钱;进入第二轮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