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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直连连冷笑:“易小五啊易小五,早听说你能言善辩,黑的都能说成白的,可惜,今日你翻不了身了,告诉你吧,大厨房的管事娘子,周林家的,已经承认是她放你进去的!”
话声落下,不仅是易倾南,连同周林都当场傻了。
周林本来是在别处忙碌,临时被郑直招去,说是依次排查偷吃嫌疑人,这才跟了过来,他事先对此并不知情,更不知此事竟和自己那口子有关。
易倾南也愣住了,她不愿周许氏和此事沾上关系,是福是祸,自己一人扛下便是,没想到周许氏自己却先一步承认了,要是两人事先能通通气该多好,这下可糟糕,就算最后事态平息下去,可跟郑直之间是存了龃龉,往后的日子,大家都不好过了。
其实她是不知道,在郑直一行来此之前,大厨房的所有人等就被带去了女苑,由专人审问过,那周许氏是个耿直人,也不愿拖累旁人,一口将责任揽在自己身上,那审问之人很是狡猾,硬是咬定三等家丁易小五已经招供不讳,周许氏无奈之下,只好说是见易小五这几日病了,所以给其留了一份病号饭在厨房里,如此云云。
“大管家,这里面可能有些误会……”周林着急解释。
郑直冷着脸摆摆手,并不愿听,却是朝向易倾南道:“易小五,人证物证俱在,我看你还有什么话说,来人,给我押下去!”
“我自己会走,别碰我!”易倾南肩膀一缩,避开那两名家丁伸过来的手掌,又转过头去,正色道,“大管家,小的没说假话,昨晚确实是将军和侍卫大哥们突然回府,到处找东西吃,正好与小的碰上,小的这才斗胆动用了大厨房里的资源,不信的话,您可以去飞鹤园问问,小的若有半句假话,便任凭处置!”众目睽睽之下,也不好再拂逆大管家的权威,先行示弱,自己朝不远处的柴房走去。
郑直听她说得镇定而坚决,倒是留了个心眼,挥手让那两名家丁撒手,只是跟随而行,再招来二等家丁的管事窦庆云,当着众人的面道:“也罢,窦管事,你就去飞鹤园问个清楚。”
易倾南走在前面,耳朵竖得高高的,将此话听得清清楚楚,自是放下心来,据她平日的观察,这窦庆云自从上回清波园之行,对自己颇有好感,此时由他前往询问,应该不会为难自己,而昨晚不管是那将军主子,还是他身边的七名侍卫,一个个都吃了自己做的东西,瞧他们当时吃得津津有味的,也不至于过后就翻脸不认吧。
越想越觉无虞,她便安安心心随那两名家丁进了柴房,听得背后咔嚓一声落了锁,也并不担忧,而是打算趁此机会,好生休息一番。
这只是裴府一连排柴房里的其中一小间,也是位置最为偏僻的一间,只有门,没有窗,屋子狭小幽暗不说,还堆满了杂物。
易倾南打量着周围环境,一边低咒,一边动手收拾,好不容易才挪开那些粗壮的柴火,腾出一块空地来,又找来些稍软的柴草铺在上面,先是坐了一会,随后再也耐不住困乏,索性躺了下来,本来想着过会儿就会有人来放自己出去,歇歇就好,没想到这一躺,眼皮逐渐打架,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这一觉睡了许久,好似还做了个光影迷离的梦,睡梦中只觉得浑身冒汗,胸口发闷,竟是从未有过的烦躁不适。
醒来时不知时辰,只觉得光线愈发昏暗了,她晕乎乎撑起身来,头重脚轻走去门边,透过门缝往外一望,这一眼可不打紧,却把她吓了一跳!
没看错吧,外面阴沉沉的,天都快黑了?!
记得进门的时候正是午时,难道她竟睡了半天了?照理说窦庆云早该问过折返回来了,可为何没人来放她?
易倾南愣愣坐下,脑子里乱糟糟的,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整个人都没力气,更没精神,她以为自己是病了,可一摸额头,冰凉冰凉的,没发热,只是满头冷汗。
这几日过得实在混乱,既没好好吃饭,也没好好睡觉,想必就是这个原因,身体开始报警了,不听使唤了,她想到了那套强身健体的内功心法,正好此时一人独处,便盘腿坐好,凝神静心,一句一句默念口诀,任那内息在全身各处游走。
说也奇怪,这套心法在平日修炼顺畅,这会儿练到大半,却进行不下去了,但觉内息行至下腹丹田,便自停滞不前,久而久之,却有股燥热之气升起,并伴随着隐隐的腹疼感,搅得她坐立不安,难以持续。
易倾南却是个倔性子,一咬牙,强行冲关,所有内息都往那处涌去,下腹渐有胀感,她稍微迟疑下,忽地下体一热,有什么温热之物竟喷薄而出。
糟了,她跟那将军主子一样,也走火入魔了?
易倾南赶紧收势停住,动动手脚,扭扭脖子,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只是股间稍微黏湿,突然想起一件大事,忙忙慌慌褪下长裤,定睛一看,果然,那亵裤上沾了些许血迹!
初潮来了?!
她仔细查看下,得出肯定答案。
见鬼,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
易倾南拉上裤子,真想骂娘,什么倒霉事都聚在一起了,她环顾四周,先前收拾的时候就搜寻过了,这屋子里除了柴火还是柴火,没别的物事,这会儿又不死心翻找一阵,还是没有可以用的东西,总不能垫点柴草在身下吧,那多脏啊!
夏天身上穿得也单薄,没办法,她只好把裹胸的布带摘下来,胡乱绑在亵裤上,将就着穿好,又将裤带系得更紧些,还连打了几个死结,做完这些,便是急急奔到门边,砰砰砰地捶打着那坚硬粗糙的铁门。
“外面有人在吗?有人吗?快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易倾南一下又一下捶着门,呼唤的声音也是越来越大,外面静悄悄的,没有半点回应。
出什么事了?
世界末日吗,人都死光了?
又过一会儿,她便感觉到身下又有热流溢出,量开始多起来,前世初潮的记忆太过久远,她已经记不清了,正是如此,才愈发觉得恐惧,那几层薄薄的布料,怎抵得住一波又一波潮水汹涌?
只怕等不及被人释放出去,她就已失血过多,暴毙柴房!
“开门!快开门!放我出去啊……”
易倾南嗓子都喊哑了,手也捶得破了皮,也不知过了多久,才终于听到了一丝脚步声。
深浓的暮色中,有人朝柴房的方向循声而来。
相见欢 第十九章 你我都有更年期
什么?侍候他吃饭?
易倾南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伺候贵客用膳,那可是郑大管家的差事,几时轮到她这菜鸟家丁来做?再说她什么规矩都不懂,万一做错了怎么办?
“小人……”她低声嘟囔了句,见宁彦辰正盯着自己,没半点要走的意思,稍微提高了声音道,“回王爷,小人只是个三等家丁,没资格伺候王爷。”
这小子,刚过了河就想要拆桥,可没那么容易!
宁彦辰似笑非笑:“本王看别人这会儿都忙着呢,就你一个人闲点,倒正合适。”说罢侧头朝向郑直,“你说呢,郑管家?”
郑直刚刚才被训了一顿,两脚还有些软,闻言便是笑着附和道:“王爷说的极是,那就由易小五来伺候吧。”
易倾南心里那叫一个苦啊,明明自己马上就可以回去饭堂,和伙伴们围坐开吃了,这王爷倒好,一句话就把她从天上打落到了地上!
虽说她前世勤工俭学也做过服务生,端盘子上菜洗碗,什么都做过,可是要知道所有干过的工作当中,她最不喜欢的也就是这个,那眼睁睁看着别人吃饭,自己在旁偷偷流口水的滋味,不好受啊!
可现在也没法,她再是不乐意,也得答应,谁叫人家是堂堂亲王,自己只是个弱小家丁呢,随便从身上拔根汗毛扔下来,都能把她给压死,更何况,她还欠着人家一笔巨债呢,一看他那眼神就知道,只要她稍有不豫,他就会出言提醒两人之间的这债务关系。
易倾南越想越是悲哀,脚步却没停下,硬着头皮跟上去,经过周林身边的时候,见他还担忧望来一眼,便回他个微笑,表明自己没事。
这还是她头一回出现在裴府的大厅里,这座将军府邸原是郡王王府,别的地方风格是朴实大气,可这接待宾客的大厅却装点得颇为富丽奢美,家具摆设无一不是乌檀红木,鎏金嵌银,流光泛彩,只见宁彦辰大摇大摆往那锦背宽椅上一坐,张口就道:“上回本王送你们将军的白毫银丝可还有?别的茶就不用了,就喝这个罢。”
郑直连声答应,亲自去取来泡上,易倾南什么都不会,在一旁愣愣站着,看他忙活,忽听得宁彦辰问道:“你们府里泡茶都是用什么水?”
“回王爷,都是用的府内深井之水。”郑直如实答道。
宁彦辰听得撇嘴:“勉勉强强。”说话间转向那边沉默站立的小家丁,信口道,“易小五,本王来考考你,什么水泡茶才是最好?”
易倾南不防他会叫到自己,怔了一下才道:“烧开的水呗。”
宁彦辰哈哈大笑:“你这小土包子,说了等于没说,嗯,本王倒是忘了,你应该没怎么喝过茶吧……”
居然说她没喝过茶?还说她是土包子?
易倾南听着就来气,她喝过的茶不见得比他好,但品种绝对比他多,立顿红茶他喝过吗?香飘飘奶茶他喝过吗?碧生源减肥茶他喝过吗?
一个什么都没见识过的古人而已,拽什么拽?!
这种轻视的语气,也许不是他的本意,只是跟她开个玩笑,又或许是他与生俱来的尊贵感所致,居高临下,习以为常,照理说她现在应该做出一番卑微的姿态,就像郑直那样,一口一声小人愚钝,王爷高见之类,可真要那样,她就不是天大地大万事不怕的小五哥了!
心头灵光一闪,并没经过大脑,便已脱口而出:“其水,用山水上,江水中,井水下。其山水,拣乳泉,石池漫流者上。”这却是陆羽《茶经》里的句子,意思是说,煮茶的水,用山上的泉水最好,其次是江河的水,井水更次之;而山泉水,最好选取泉水源头的水,在石池之上缓缓流动的为佳。
宁彦辰倒是愣住了,没想到这小家丁竟有如此见解,可比旁边这位大管家强多了,不由得瞥去一眼,轻笑道:“不错啊,这是从哪儿学来的?”
易倾南这才反应过来,人家大管家都不知道的问题,自己却回答得头头是道,这不是抢领导的风头吗?真是该打!定了定神,便呐呐道:“小人以前看闲书看来的,也不懂是什么意思,那个什么乳泉,可真是神奇啊,敢情泉眼里还能流出牛乳来?”
“什么乱七八糟的!”宁彦辰大摇其头,“乳泉,乃是最上游的泉水,跟牛乳可没什么关系!”
易倾南自是满目钦佩:“小人愚钝,王爷高见!”咳,此时把这话说出来,才更显得自然而然,水到渠成啊!
这厢几人说了会儿话,那头厨房里午膳已经备好,开始陆续上菜了。
郑直依据这位亲王的脾性,暗地已经让窦庆云叮嘱过厨房里,所有的菜都是刻意准备,量少而精,品种多不胜数,只见那丫鬟一碟接着一碟捧上桌来,冷拼,热菜,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