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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面前这位亲王也是个不好惹的,一个不慎就是吃不了兜着走,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这会儿他开始后悔自己的多嘴了,真是没事找事,在飞鹤园待得好好的,为何要出来转悠?转悠就转悠吧,碰到周林的时候为何要打招呼,还顺口问起那小家丁的近况?询问就询问吧,人家叹气不语,自己为何要好奇追问下去?追问就追问吧,在知道了异常之后只当不知道就好,为何要急急赶去宴会上给主子报信?
到头来,这样进退为难的局面,可都是自己一手造成,怨不得谁!
裴宝故作镇定,硬着头皮挡住宁彦辰的去路,话说以往他在这位爷面前装装酷,那都是因为有将军主子在场,而现在将军主子不在,他心里一点底气都没有,天枢他们其实就是个纯粹的人形背景,跟园子里的假山盆景差不多,根本指望不了。
“敢拦本王,你小子活腻了么?”宁彦辰借酒撒气,越是被阻,越是不肯罢休,非要进去瞧个究竟,直接将裴宝往旁边一撩,自己大摇大摆进去了。
“王爷!王爷!”裴宝站稳身形,朝他的背影连唤两声,自然是徒劳,转过头来,瞪向那一动不动的三人,“喂,你们怎么回事?也不动手拦一拦?”
三人相互望望,没理裴宝,而是在用眼神交流:这王爷进去了倒是正好,他们其实也好想知道,主子究竟在里面做什么。
宁彦辰没了阻拦,自是迈开大步,没过一会儿就走到裴夜房间的门口了,见房门虚掩着,里面亮着灯,还有嘤嘤的哭声,心一横,一脚踢开房门!
一瞥之下,傻眼了。
里面的情形,却是他怎么也想不到的,裴夜铁青着脸站在当中,他身后还有个天璇,而那易小五却是衣衫完好,只衣袖少了半只,手臂包裹得像只粽子,这都不重要,最关键的是,他跟个面生的小丫头紧紧抱在一起——
谁来告诉他,这是什么状况?
别说是突然闯进来的宁彦辰,就是易倾南自己,也觉得这场面头疼不已,那是相当的混乱。
前一刻,她还被裴夜按住,先是淋了烧酒,接着又开始抹药膏,疼得她惨叫连连。
其实这也怪不了裴夜,他在军营里对受伤的属下都是这样做的,简直就是例行公事一般,那些个大老爷们谁要是敢叫唤一声,他准一脚过去就踢个屁墩开花,而面对这小家丁,他已经做得很轻缓了好不好?
但易倾南不知道啊,她还在郁闷这裴美人动作粗鲁,不够温柔,下一瞬,房门一开,石翠雅就嘴里唤着小五哥,满脸是泪扑进来,像只八爪鱼样的把她死死抱住,掰都掰不开,却把裴夜和后面跟进来的天璇看了个目瞪口呆。
石翠雅是被天璇抱进飞鹤园的,裴夜带着易倾南进了自己的寝室,她则是被天璇带去了偏厅,她本来也没受伤,只是莫名昏过去了,这一路上颠来荡去的,却被她给慢慢摇醒了,放在软榻上不久,就悠悠睁眼,醒转过来。
面对这陌生的环境,还有陌生的男子,石翠雅只当是落入了贼窝,吓得不住哭泣,而天璇作为七星卫之一,对付千军万马的强敌都是面不改色,可对付个哭哭啼啼的小丫头却是束手无策,还没近身就被她尖叫着跳开,从门口逃了出去。
这偏厅就在裴夜的寝室不远,石翠雅慌不择路的,却正好听到易倾南的呻吟,循声而来,想也没想就冲进去,把刚包扎好手臂的易倾南抱住了。
在石翠雅看来,裴夜就是那歹徒的首领,正在欺负她的小五哥,虽然这人长得高大威猛,小五哥身处劣势,自己冲进去也是白搭,但事到如今也没别的办法,要死就死在一起吧!
“小五哥,呜呜,你没事吧?你流了这么多血,疼吗?都怪我不好,要不是因为我,你早就逃走了……”石翠雅搂着易倾南的脖子,哭得可伤心了。
“翠丫乖,我不疼的,不信你看,血都止住了。”易倾南柔声安慰着,从未有过的温言软语,耐心十足。
她俩抱在一起,少年俊秀,少女娇柔,真是相衬得不得了,可把门里门外的男人们都看傻了。
天璇想的是,原来这丫头是易小五的小情人啊,难怪在那巷子里他为了保护她,连命都不要了。
宁彦辰想的是,看来这小家丁的性向很正常嘛,不正常的只是裴夜一个人吧,要不他的眼神怎么那么阴冷呢,活像谁跟他有仇似的,完了,某人需求遭拒,小家丁以后的日子不好过了。
而裴夜,面无表情,沉声开口:“易小五,你抱够了没?是不是该说点什么?”
易倾南回过神来,轻轻松手放开石翠雅,看着三人齐刷刷投射过来的目光,扑通一声就跪下了:“将军息怒!”
她不是傻子,慢慢也看出来了,自己被逐出裴府的事,都是那老夫人一手操纵的,跟裴美人无关,他极有可能并不知情,而且他带着七星卫来追自己,带自己回府,刚刚还给自己抹药包扎,这番行径举动,摆明了是想要留住自己吧。
尽管这猜测有点孔雀开屏自作多情的味道,但她还是一心认定,并且按照这个剧本来展开剧情。
本来她是真的想走,带着翠丫一起闯荡京城,但是既然裴美人如此挽留,那干嘛要拒绝呢,留在裴府也挺好的,有吃有住,不用担心生计问题,还能和伙伴们在一起,至于翠丫,或者可以在府里当个小丫鬟,天天看着,就近照顾,也省得大伙担心。
基于以上想法,易倾南生平第一次,真心诚意地,满面期冀地,给她的将军主子跪下了。
裴夜淡淡哼了一声,道:“讲。”
碍于宁彦辰这个外人在场,易倾南也不好提及自己被裴老夫人招去训话和除名的过程,就当是没这回事吧,自己的身份还是裴府的三等家丁,现在是在向主子推荐个丫鬟人选,虽然此举实在逾越了,但总得争取下不是?
用力一扯石翠雅的手,将她拉下来也跪在自己的旁边,易倾南朝其使个眼色,转过头来望向裴夜,讨好一笑,轻声开口:“启禀将军,她叫石翠雅,是小人来京城之后认识的朋友,刚刚在街上碰到了,就顺便聊了几句,没想到会遇到劫匪,多亏将军和侍卫大哥们及时赶到,要不然我们这两条小命就难保了!将军救命之恩,没齿难忘!”
她故意没说石翠雅是同乡,而是言明是京城认识,也是留了个心眼,那明荷绣坊的坊主虽然可恶,但之前还算做了件大好事,不仅收留了翠丫,还通过关系帮其办好了上京的户籍,这样一来翠丫就是上京人氏,跟那被惨烈屠村的清河村可没半点关系,这些事,一早就得想法摘清,免留后患。
石翠雅听到她一口一声将军,这才如梦初醒,原来自己会错了意,认错了人,人家哪里是什么劫匪头子,却是小五哥的主家,吓得赶紧伏在地上,随着易倾南连声道:“多谢将军救命之恩!多谢将军救命之恩!”
“然后呢?”裴夜不紧不慢道。
宁彦辰去了当初的疑惑,怨气立消,此时也存了看热闹的心思,进屋自行找地方坐了,好整以暇看这小家丁到底要做甚。
易倾南也不绕弯子了,当下恳求道:“禀将军,小雅她原本是在一家绣坊做事的,可巧那绣坊经营不善倒闭了,她现在无处可去,小人恳请将军,能不能留她在府里做个丫鬟,最低等的那种?”不能说是被坊主除名的,免得给人印象不好,所以啊,她只能说个善意的谎言了。
裴夜眸光一闪:“你确定?”
四目相接,易倾南不由得瑟缩一下,他的意思写在眼神里,全无掩饰,她自己如今还是身份待定前途未明,这个节骨眼上,竟然还举荐别人进府当差,不觉得脸皮太厚点了吗?
易倾南对此心知肚明,但为了翠丫,决定装傻,并且无视:“小人确定。”
裴夜并不置可否,默想了一下,道:“你要知道,府中事务都是老夫人在主持打理,除了飞鹤园,其余地方我想管都管不到。”
这话听在易倾南耳中,却似有一丝弦外之音,她脑子转得飞快,立时想了个清楚明白,裴美人是在提醒自己,将翠丫留在府里任何地方,都是置于老夫人的掌控之下,除非是他的飞鹤园。
但同时她也想起飞鹤园那条众人皆知的禁令,就是不设丫鬟,只有随侍,据说这是裴夜亲自制定的规矩,想想也是,飞鹤园里都是清一色的男性,同吃同住,同进同出,要是放个女孩子进去,还真不方便。
她还听说,就连将军主子有那方面需求的时候,都是他自己亲去暖风阁,而不是将那两名通房召来飞鹤园。
心底有丝酸酸涩涩的感觉,她赶紧打住,不敢往深里想。
嗯,禁令不可破,翠丫若是进府,只能在别处做事,想想府里的丫鬟,不管是在清波园,还是在暖风阁,不论是伺候老夫人,还是伺候表小姐,或者是伺候红裳绿绢,都可都是不好惹的主,而且还有大管家郑直和两名嬷嬷这样的顶头上司,随便给其穿个小鞋,使个绊子什么的,自己都只能在一旁急死!
老夫人如此厌恶自己,对于自己推荐进来的人,肯定也不会放过!
易倾南越想越是心惊,真真是吓出了一头冷汗,自己太急功近利,一个劲把翠丫往狼窝里领,要不是裴美人及时提醒,就险些酿成大祸了!
想到这里,便是俯身下去,心服口服道:“小人方才没想得清楚,请将军恕罪,小雅确实不适合留在裴府,小人还是另想出路吧。”
裴夜闻言点点头,刚要说话,宁彦辰抢先插了进来:“本王府里丫鬟不多,正说再找几个,这丫头本王看着挺好的,要不她就到我亲王府去做事吧。”
宁彦辰刚刚在旁听了半晌,尤其注意了裴夜的言辞,虽然没听出什么不妥,但直觉没那么简单,于是灵机一动,自己主动揽事上身,他倒要看看,对方接下来是个什么反应。
这话让易倾南听得有点迷茫,经过这段时日的接触,她有种感觉,其实这康亲王真不像传闻中的那样不堪,还是有很多可取之处,她甚至觉得,这人实际上还挺不错的,不摆架子,不拘小节,在某些时候还很对自己的胃口。
只不过事关翠丫,她可得三思而后行,自己和伙伴们当家丁侍候人倒没什么,但翠丫不一样,人家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大伙心中的小公主,要是条件允许,她宁愿自己辛苦一点,也要让其生活得开心自在,无忧无虑。
看看宁彦辰,又望望裴夜,最后眸光投向石翠雅,后者正一瞬不眨盯着自己,眼底满是信任,也是,在小丫头心目中,无须多想,她的小五哥怎么说,她就怎么做好了,只要能常常见着小五哥,待在哪里都是一样的。
两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易倾南对这小丫头那是满目疼惜,而石翠雅对她的小五哥却是全心仰慕,这互动的情景看在旁人眼里,只有八个字能形容,那便是郎情妾意,蜜里调油。
裴夜斜睨她俩一眼,没说什么,转身走了出去,似乎忘了这里其实是他的寝室,他才是正主。
宁彦辰自然是追其而去,他自以为发现了裴夜的秘密,边走边是在想,这家伙现在肯定挺不好受的吧,到底是好好嘲笑一番呢,还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