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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那人侧头躲避,易倾南一把推开假扮石头的少年,转身就跑,边跑边是左右张望,看石头有没有在附近。
可惜事与愿违,跑出了大半条街,也没看见石头的踪影,身后的脚步声却是越来越近了。
“小兔崽子,看你还往哪儿跑!”那人人高腿长,大手伸出,眼看就要抓住她了!
易倾南听得风声,一矮身,转了个方向,从他腋窝下方的空隙窜出,径直钻进街边一家食铺里去了。
那人也不死心,跟着追进门来,正脚步稍缓,警惕看着铺子里三三两两就坐的食客,忽然一个身影从旁边跳出来,抄起桌上一只还没来得及收拾的碗,冲着他裆下泼过去,随后嘿嘿一笑,撒腿开溜。
“可恶的臭小子!”裤档一片濡湿,闻着还有股子腥味,也不知是什么东西,幸好只是微温,不至于烫伤他的命根子。
那人气急败坏追出来,却见易倾南好端端站在墙边,正笑眯眯朝自己招手,虽然心存疑虑,却还是大步追过去。
“终于让我给逮住了——”那人刚抓住易倾南的手腕,把她往墙上一推,忽听得她低笑一声,“我可事先提醒你,你最好放了我,要不然待会下不来台。”
那人盯着她那张麻子脸,以及黑领里露出的一截灰色,不屑哼道:“人赃并获,还谈什么条件?”
易倾南撇撇嘴,突然发出一声凄厉尖叫:“非礼啊!救命啊!抓变态啊!”
那人愣了下,低吼道:“你胡说什么?”
易倾南却是根本不理,哇哇哭起来,听在旁人耳中那叫一个惨:“呜呜……快来人……救命……”
街上的路人闻声围了过来,指手画脚,议论纷纷。
“这不是裴府的人吗,可是在当街抓小偷?”
“现在的小偷真是坏,胆子也大,就该好好教训教训!”
那人听着得意,手上力道渐渐加重:“听到了,你以为就凭你几声胡言乱语,就能逃得了?”
易倾南暗地哼了一声,突然转过头来,一把鼻涕一把泪道:“我不是小偷,我只是路过这里,是他强行拦住我,把我拖到这里来,言辞轻薄,意欲不轨……”
周围人自然是不信的,纷纷笑道:“人家是什么人,会对你不轨?就凭你那条件,呵呵……”那名裴府下人长得倒也端正,至于这少年,可就有些对不起观众了,别说是主动勾搭,就是倒贴怕是都没人肯干。
易倾南大声辩道:“要是他没做坏事,那敢不敢放开我,转过身去让大伙仔细瞧瞧,看他身上都有些什么?”
那人蓦然想起自己裆下的异状,脸色一白,忙道:“大家别听他的,这小子就是个骗子,谎话连篇,专门骗吃骗喝!”
易倾南咬着唇,似是经受了天大的委屈:“我没撒谎,你们看他的裤裆!”
那人感觉众人的目光投来,死死盯着自己的裆部,甚是尴尬,只得松开易倾南,双手去掩:“你们听我说,这是误会,这东西不是我的,是他弄的……”
“是他,就是他自己弄的!”易倾南忙打断他的话,高举双手,昭示无辜,“我还小呢,呜呜,我才十一岁。”可怎么有能力去弄一大滩那啥啥?
众人看看这瘦弱干瘪的少年,再看看那高壮有力的男子,态度立时转变,唾弃变为同情,声援则变为鄙夷,更有大婶大妈们对着男子指指点点,神情古怪。
“唉,大庭广众的,竟然干这勾当,丢人哪!”
“人家还是个孩子呢,你都下得了手?”
“要说这模样也不差啊,要不我给你说门亲事,我邻居家的女子新近丧夫,虽说岁数大了些,还拖着两孩子,但怎么说也比这个小子强啊……”
那人被阵狂轰滥炸弄得面红耳赤,连连摆手:“不是的,不是这样的,你们都误会我了,他真是个骗子!”
回过神来再看那麻脸少年,却见她已经身在人群之外,远远朝他挥手致意。
豆汁的滋味还不错,美味营养,滋阴壮阳,堪比印度神油!
……
易倾南小心翼翼在周围几条街又转了转,还是没看见石头,心里愈发笃定,石头显然是落在对方手里了。
没找到石头,还差点上当成为守株待兔的那只兔,不觉心情郁郁,慢吞吞往回走。
此时天色已晚,夜幕降临,各家各户都掌起了灯,灯光昏黄,幽幽暗暗,却有一条街异常明亮华美,一眼望进去,橘黄粉红艳紫翠绿,各色薄纱灯笼挂得满满当当,争奇斗妍,谈笑声丝竹声不时传出。
“绮香阁?花容坊?兰桂院?醉月楼……”那横匾上一溜名字念下来,再看看那门里灯红酒绿莺歌燕舞的景致,易倾南心有所悟,自己这是来到青楼一条街了。
来了都来了,正好,打听下翠丫的下落。
大门是做生意的,自然没人理睬她,易倾南于是自觉去往后门,谁知一家一家问下来,人家要不就是态度粗暴直接驱赶,要不就是直直摇头只说不识。
折腾了不少时辰,最终一无所获,等到走回那展家班的小院,已是深夜。
来开门的是那叫做阿德的少年,原本亲和讨喜的圆脸上,此时却没了白天的笑容,只淡淡看她一眼,也不打招呼,插好门闩,转身就走,另一名叫做小龙的少年站在廊前,似在等他,也是一副冷淡如水的模样。
“不好意思,我有事回来晚了,累得你们等门,真是对不住!”易倾南赶紧道歉赔不是。
阿德从鼻孔里哼了一声,拉着小龙头也不回走了。
呃,只半天功夫,这态度一落千丈,到底是怎么了?
第三十三章 超级无敌金牌编剧(上)
这晚,易倾南在钱通提前备好的西厢一间小屋里过了一宿,照例是打坐练功,倒头就睡。
第二天起了个大早,精神焕发,裴府那件灰衣不敢再穿,被她收在了柜子里,就穿着随手扯来的黑衣,从屋里找到个木盆,准备出去打水洗漱。
出门就看见那江玉涵端着一盆水往这边走,便笑着打招呼:“早啊!”
谁知江玉涵根本不理,从她身边径直而去,把水盆端正放在那边紧闭的房门外,恭敬唤道:“白先生,该起了。”
易倾南记得那是白沐的房间,正想问问他该去何处打水,却见他一句过后转身就走,压根不给自己问话的机会,如此也只得算了。
在院子里转了转,就遇到那叫做裘香的少女,赶紧过去询问,裘香面色也是淡淡,但终究挡不过她的笑脸,伸手指了水井的方位。
梳洗完毕,易倾南就着屋里的一面铜镜照了照,脸上的痘印好似淡了些,没那么骇人了,看得她很是欢喜,翻来覆去又照了好一会,听到门外钱通在唤自己,这才急急出门去。
钱通却是来叫她去吃早饭的,早饭就摆在正屋的大厅里,一张大圆桌,围坐着十来人,桌上是清粥,馒头,还有酱菜,粥用大锅盛着,馒头用大盘装着,热气腾腾,份量十足。
易倾南刚往桌前走了一步,就被钱通拉去另一处:“小易,这边。”
原来还开了小灶。
是张略小的八仙桌,桌上吃食也差不多,只是小碗小碟的,显得精致些,另外还多了一碟鱼干,一碟肉脯。
见得易倾南诧异的目光,钱通低声解释:“这是白先生要求的,他这人对吃喝有些讲究。”
易倾南点点头,心道怪不得养不起旁人了,原来不仅是个财迷,还是个吃货!
跟展天魁打了个招呼坐下,刚编了个理由说了石头要迟些日子过来的事,但见裘香端着个托盘过来道:“白先生说不喜欢人多,就在屋里吃。”
对此举动,众人连头都没抬一下,大概是习以为常,见惯不怪了。
展天魁目送裘香端了早饭出去,这才转过头对易倾南道:“白先生的确是个人才,不可多得的人才,我是生怕怠慢了他啊……”
易倾南笑着附和:“是,班主独具慧眼。”
一顿饭吃完,少年少女们在常宽和江玉涵的带领下去院子练功,展天魁前往督导,钱通去唤厨娘来收拾,又沏了一壶茶上来,易倾南知道,该开工了。
其实她哪里懂什么编剧,只不过是仗着前世知道些曲目,听过些段子,可这具体要表演出来,唱腔曲调,武打动作,这个中细节,还得靠班主和乐师一起编排敲定。
正想到这里,就见钱通一个人进来,低声道:“小易。”
“钱叔,有事吗?”她忙站起来。
“没事,没事,你坐。”钱通按她坐下,有些不好意思,“那些个小子没找你麻烦?”
易倾南一听留了心,面上却不动声色:“你说谁啊?”
“就江玉涵,阿德,小龙他们几个。”钱通讪笑道,“都怪我,昨日他们来打听你的来历,我不留神说漏了嘴,哎哎,他们大概觉得你是白先生介绍来的,说好是琴童,却摇身一变也成了先生,嗯,那个,确有些那个……”
“不公平是?”易倾南微微一笑。难怪这群少年对自己不理不睬态度骤变,原来是在为白沐打抱不平,就连这钱通,怕也是这样的心思。
说到底,就是不信她真有本事,能编出好戏来。
也是,就这瘦弱的小身板,黄黑的麻子脸,愣头小子,乳臭未干,没法给客户带来更多的信任感。
再有便是,新人嘛,终归是要受点欺负的,她倒也想得开。
钱通不防她说得直白,忙予以否认,把话题岔开了去,两人闲话了好一会儿,才见展天魁与白沐一前一后走进屋来。
白沐手里握了把胡琴,一坐下就低头调试着手中的弦瑟,胡琴在他的手中发出原始朴素的音符,却又极其悦耳动听,时而浑厚,时而柔美。
一曲终了,展天魁鼓起掌来,易倾南与钱通也跟着鼓掌。
白沐面无表情,连看都不看她一眼,只对着展天魁道:“勉强修好,能用。”
展天魁笑道:“正好,三天之后在城南有个堂口,派得上用场。”末了又转向易倾南道,“这回要演三场戏,我寻思着,演两场旧戏,再排一出新戏,小易啊,你和白先生是旧识,这会儿好好配合,定要排出个出彩的戏码来!”
这句话的潜台词就是,排出好戏就留下,倘若不成,对不住了,您就乖乖走人。
还好,白沐听了这话,对两人关系也没否认,捏着张干净帕子,专注擦着胡琴,一副旁若无人的模样。
钱通则是拢着袖口立在一旁,默然无声。
易倾南感觉到无形的压力,不觉有些胆怯,但想想石头,再想想翠丫,胸中又豪气顿生,重重点了头。
“我会尽力,三日之后见分晓。”
第三十四章 超级无敌金牌编剧(中)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三天就到了。
城南宋老爷家娶媳妇,流水席摆了整条街,还在府外的空地上搭起个高台,请了展家班来唱戏助兴。
这宋老爷算是个土财主,早年靠小本买卖起家,后来生意越做越大,单在上京城就有好几家铺面,米行布庄都有涉及,还在城外有一大片果园和鱼塘,宋老爷平时也没什么喜好,就爱听戏,又喜欢热闹,是个出手阔绰的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