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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爷爷。”易倾南赶紧解释,“我就是觉得一下子要去那么远,心里没底,不如我们……”
“住口!”莫老头蓦然动了怒,冷声道,“我先前在裴府门外听得有人聊闲话,说你很得主子恩宠,在府里级别颇高,看来是真的,你是贪恋将军府的安逸生活,不想再跟我东奔西走吃苦了吧?”
“我没有,爷爷。”易倾南直觉否认,可心底仿佛有个小声音在说,是的,她不想走,一点都不想。
“还说没有?”莫老头声音颤抖,有种恨铁不成钢的颓然与无奈,“想当年,本教何等风光,世人敬仰,万民朝拜,而你是本教的少主啊,竟安于做一个区区下人么?早知如此,我当初真不该叫你去应征做那裴府的家丁!”
易倾南赶紧过去扶住他,“爷爷,你听我说,我不是这个意思……”
莫老头挥了挥手道:“别说了,不论如何,我是不能让你一个人留在上京的,你心甘情愿跟我走倒也罢了,若不是你不愿意,我就是绑也要绑你走的。”话音微顿,正色道,“我也是最近才知道,这上京城极有可能是那贼子的势力范围,是他的老巢,你留在上京,就等于是羊入虎口,说不定哪天就会跟他碰上面,万一被他认出来,你就会有性命之忧!”
易倾南哦了一声,心里却在想,那银虎使武功再高,还能高过裴美人去?就算裴美人不在,府里还有七星卫,她只要少于出府,小心行事,安全问题其实是很有保障的。
但这番心思却不能对莫老头说出来,正想再劝说他不必离开上京太远,忽听得背后不远有人咦了一声,微诧道:“易小五,你在这里做什么?”
易倾南听得这声音不禁暗地叫苦,不是别人,正是那康亲王宁彦辰。
这位大爷也真是,该在的时候不在,不该在的时候却偏偏出现!
“真巧啊,王爷。”她转身过来,顺势挡住莫老头的身形,恭敬行礼,满脸堆笑道,“小人见过王爷,王爷万福金安!”
“老远就看见你小子,怎么,又溜出来玩?”
“哪里,小人正要去医馆,王爷这是要去哪儿?”
宁彦辰身着一件镶貂毛边的金丝绛紫锦袍,头戴嵌宝白玉冠,腰悬青玉飞天佩,脚蹬羊皮短靴,更显得面目清俊,气质尊贵,他挥退侍从,漫步走了过来,看见站在易倾南身后的莫老头,不觉一愣,眼露嫌恶,“他是谁?”
“他……”易倾南忙从兜里摸出十来个散钱来,一把塞到莫老头手里,“我身上就这么多了,都给你,你快去买点吃的充饥吧,去吧,快去吧!”
“看不出,你还挺有同情心的。”宁彦辰哼了一声,有丝不耐,一把拉她过来,随手在她额头上敲了一记,“老实交代,你最近干了什么坏事?”
易倾南想躲却没能躲开,只得抚着被敲疼的额苦笑,“王爷冤枉,小人哪有啊。”
“还敢撒谎,你说,那镇远书局的画是怎么回事?”宁彦辰冷笑道,“那个姓林的居然悄悄请本王府里的师爷去鉴定真伪,这点眼力,还开什么书局,你小子也没眼力,竟然还跟他合伙……”
易倾南渐渐明白过来,不由得暗骂那林勉多事,但看着宁彦辰的脸色倒也不算太差,想来他也没真的生气,便赔笑道:“王爷说的是,我们都没眼力,连王爷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不过你还算识相,只是把画出租,而不是卖出去,否则看本王怎么收拾你!”
“应该的,小人就算哪天穷得吃不起饭,砸锅卖铁,把自个儿给卖了,也不敢卖王爷送的字画啊!”
“笑话,你家主子会让你穷得吃不起饭?”
“这可不好说,要是哪天小人被扫地出门了呢……”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出老远,忽然听得背后那王府侍卫喝道:“老叫花子,你还在此处作甚,速速回避!”
他说的是……莫老头!
易倾南吃了一惊,回头去看,只见莫老头还倚墙而立,斑白的须发在寒风中飘飞,面容孤寂而阴冷,似是感觉到她的回眸,他哑声道:“记住我说的话。”说罢并不理会众人,蹒跚而去。
“他在说什么?”
易倾南心头一紧,侧头对上宁彦辰狐疑的眸光,信口解释道:“他啊,他自称会算命,刚刚给小人摸了手相,说小人出门遇贵人,最近会发大财,大概是想讹小人的钱吧?”
这理由说得合情合理,宁彦辰自然挑不出纰漏来,瞥了那少年一眼,道:“好高骛远,不务正业,一天到晚尽做白日梦。”
易倾南望着他笑呵呵道:“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嘛,小人也想发达,也想出名啊。”
宁彦辰朝她上下打量,忽问:“对了,你前几日到王府找过本王?”
易倾南点头道:“是。”
“又要借钱?”宁彦辰哼道。
“当时是这么想的……”易倾南毫不意外看到他鄙夷的神情,赶紧澄清事实,“有点小麻烦,不过后来小人自己解决了,现在已经不用了。”
想着自己还欠他两百两银子,生怕他此时问起归还之期,忙转移话题道:“王爷是要去找将军吧,不耽误王爷了,小人就此告退。”
宁彦辰一抖那金丝撒花绣纹的衣袖,笑道:“你猜错了,本王不是去,而是回。”本来是听说小家丁来找过自己,闲来无事便过来问问,谁知竟撞上个怪事,“你看,这是什么?”
易倾南定睛一看,但见他掌中乃是一张烫金宴帖,再一字一句读下来,不禁怔住,“生辰宴?表小姐?”
“就在后天。”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裴夜居然肯给那表小姐举办十七岁的生辰宴,为此还大宴宾客,不是怪事是什么?
“可这不是……”帖子上明明写的是长公主,而不是他康亲王。
“本王识字,不用你提醒。”宁彦辰挑眉,意味深长,“我只是转交请柬而已。”听说邀请的尽是女客,不过无妨,他作为长公主的陪护人,去凑个热闹看个究竟,自是理所当然,此时也再顾不上小家丁,匆匆往回去了。
等一行人走远,易倾南急急转回先前的死胡同,那墙角静悄悄的,莫老头早已没了踪影。
她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这才慢吞吞往医馆的方向走去。
之前的兴奋劲已经荡然无存,心里只念叨一件事,莫老头来找她了,十天之后就要带她离开,这一去,就再也不回来了。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却还是被这一刻的来临给击倒了,在她内心深处,也许盼着莫老头迟些出现的吧,或许是在五年十年之后,或许更长,甚至永远不再出现……
所以她总是抗拒去找回圣焰令,机会不是没有,而是她未尽全力。
但,莫老头偏偏来了,在此关键时候。
怎么办?
她走了,那酒楼、书局、医馆和绣坊的生意怎么办?
她走了,她的伙伴们,石头、翠丫、福贵、二虎,还有常宽和江玉涵,怎么办?
她走了,他……裴美人怎么办?
姻缘错 第六十七章 生米煮成熟饭?(下)
在裴府,表小姐梁筱蓉对将军表哥的痴恋可谓众人皆知,就连在此做客的夷陵皇子赫连祺也不例外,所以飞鹤园里闹出这桃色事件,于裴府家众而言,既在意料之外,却也在情理之中。
虽说裴大将军已有了清美高洁的才女未婚妻,府里又收着两名如花似玉的通房丫鬟,还正与金枝玉叶的当朝长公主缔结秦晋之好,但这个时代的男子谁人不是三妻四妾,似他这样一脉单传更是多多益善,有美夜半自动送上门来,哪能坐怀不乱推辞不受?
“哈哈,裴夜真是好体力,郎情妾意,倒凤颠鸾,居然折腾了整整一个晚上,那表小姐也是真人不露相,哼哼唧唧嗓子都叫哑了,吵得本宫一夜未眠,而且这时候两人还关在房里没出来呢。”赫连祺只当易倾南同为男性,说话毫不顾忌,促狭笑道,“说不定啊,这府里的宴会一台连着一台,生辰宴过了就该是喜宴了!”
“殿下说的……是真的?”易倾南嚅嗫问道,心底还抱着丝幻想,他只是跟两人开个玩笑而已,一定是的!
“当然是真的,我骗你们作甚?如若不信,自己去看吧,飞鹤园都乱成一锅粥了!”赫连祺哈哈大笑。
易倾南听得小脸青白,胸口就像是被掏空了样的,宁彦辰看她如此呆怔模样,心底暗暗来气,冷笑道:“可不是吗,就算裴夜不答应,那裴老夫人要护着自家侄女的名声,怎么着也要赶紧把婚事给办了,此事本王还得禀明圣上,让梓媛好生考虑,裴夜行为不端,实非良配,这赐婚之事,就此作罢得好。”
“明明就是你在酒里下药……”易倾南瞪着他道。
“本王是主犯,那你就是帮凶。”宁彦辰淡淡扫她一眼,实在没想到,自己临时起意的行为竟帮了那表小姐一个大忙,这下裴夜可是吃了个哑巴亏,有苦说不出了。
“……”易倾南想要辩解,却无言以对,她不过是想拿回那圣焰令,无计可施才出此下策,哪里想得到会引出这一系列事端,得出个这样的最终结果!
如果……如果她当时悬崖勒马,没端那杯药水给他喝,说不定以他的武功内力,能抵挡住宁彦辰所下的“醉玲珑”,不致神智全失,让夜半前来的表小姐有机可趁。
都怪她,都怪她啊!
神智全无……咦,不对!
易倾南哎呀一声,自认是找到个关键点,心怦怦跳着,低叫出来,“将军不是醉得不省人事了么,又怎么能和表小姐……那个一晚上?”
“你小子,什么都不懂,肯定还是个童子鸡。”赫连祺嘿嘿笑道,“这是男人的本能啊,人是睡死了,但那部位一样可以生龙活虎,尤其像裴将军这种身经百战的……”当然也不排除是那表小姐故作姿态,做足戏份,但两人关在房间里待了整整一晚却是不争的事实,哪还有什么清白可言?
“对了,殿下是怎么进到这里来的?”宁彦辰听他越说越过分,而小家丁越听越是脸色惨淡,不由得皱眉打断他道。
“这个么,”赫连祺笑了两声,边说边是不经意环顾四周,“我一大早就去飞鹤园看热闹,但房外有裴夜的七星卫守着,他又打死不出来,什么都看不到啊,刚回到晴朗居,忽然看见个人影鬼鬼祟祟往假山深处走,我担心是贼人趁乱行窃,起身就追,谁知追着追着,竟追到这地底下来了……”
宁彦辰自是不信,问道:“殿下所追之人呢?”
赫连祺无奈摊手,“一进假山就不见踪影,追丢了。”
宁彦辰眉毛一挑,刚要再说,赫连祺已抢先发问:“你们呢,你们是怎么到这地底下来的?那边箱子里装的是什么?”
说罢就要迈步往里走,却被宁彦辰单手拦住,冷声道:“殿下请止步,这些箱子乃是裴府所有,你我无意得见,却无权处置,还是交由裴夜处理为好。”
就在赫连祺破洞而入的刹那,他衣袖一拂,已将箱盖尽数关上,赫连祺眼光扫来扫去看了半晌,也看不到箱内所装何物,此是苍汉都城,对这位康亲王终归有所忌惮,不能硬来,只得笑道:“王爷说的是。”
“本王昨日喝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