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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皮不迭摇头:“没见过!没见过!”
易倾南听他答得急促,怔了下,朝他上下打量道:“你在这林子里做什么?”
黑皮讪讪笑道:“没做什么,我就是解个手……”两只手还提着裤子,倒是煞有其事。
易倾南点点头,也不跟他多说,扭头就朝前走,却被叫住:“哎,我刚从那边过来,没看见你家狗儿,小五你还是去别处找吧。”
他不说还没什么,这么一说,反倒是引起易倾南的疑心,瞪他一眼,拔腿就冲。
“哎,小五,别去!回来,快回来!”黑皮急得跺脚,见她人已经跑远,一拍大腿,喃道,“这下完了,他一个人,刘喜他们那么多人咧……”不知想到了什么,犹豫一下,便朝另一头跑去。
易倾南沿着条羊肠小道下了坡,踏进个小树林,只见七八个少年站在那林子里,一边说笑,一边在地上踢着什么。
“小五来了!”有人看见她,叫出声来。
一伙人如临大敌般转过身来,都是她在街头见过的,为首的少年正是刘喜。
易倾南吸了吸鼻子,周围隐隐有股肉香味,再走近过去,见得那地上的灰烬,啃过的骨头,土堆旁的大滩血迹,还有草丛中乱七八糟的狗毛与肚肠,再看到刘喜等人嘴边没擦净的油光,一下子全明白了。
“刘喜。”她低唤,声音发颤。
“做什么?”刘喜挺了挺胸膛,居高临下看着她。
易倾南瞪着他那张比村里少年人更为白净的脸,一字一顿问道:“你带人砸了我家的院子,还杀了我家的狗儿,是不是?”
刘喜满不在乎道:“是又怎样?”说完还朝旁边的少年眨眨眼,嬉皮笑脸,“味道还不错,就是小了点……”
易倾南握紧拳头,眼眶发红,忍住要挥向他面颊的冲动,沉声道:“刘喜,你不要欺人太甚。”
刘喜双手环在胸前,朝她逼近一步,趾高气扬道:“我就欺负你了,怎样?”
“好,很好,很好。”易倾南轻轻点头,退开一步道,“不怎样,但刘喜你给我记住今天的事,一定得记住了……”
刘喜看着她那双寒星似的眼,心底没来由颤了下,再看看旁边一干帮手,底气又回来了,招招手,众人围合过来:“记住就记住,我才不信你能把我怎样!”
易倾南深吸一口气,正要说话,忽听得背后一声怒吼:“刘喜!你个王八蛋——”
山坡上蓦然冲下来好几条人影!
牛高马大的福贵冲在最前面,紧跟着是二虎和石头,就连那娇弱的小姑娘翠丫也跟在后面。
“王八蛋!你讹我家赔钱,害我被我爹揍,这些我都不跟你计较了,你还敢欺负小五?这么多人围着打他一个?!”
福贵冲到刘喜跟前,再无多话,吼完就是一巴掌抡过去!
刘喜直挺挺捱了一下,痛得跳起来,他在这村子里从来横行霸道惯了,哪里吃过这样的亏,此时也红了眼,扑上去还手。
眼见两人开打,旁边的人也没闲着,二虎和石头也冲过来,跟刘喜的手下大打出手。
易倾南仗着身形灵巧,在混战的人群中穿来穿去,先是退到场边将吓傻了的翠丫推去安全地带,又就地捡了根树枝,折转回来加入战斗。
你一拳,我一腿,你掐我脖子,我踢你鸟儿!
打到后来,双方都鼻青脸肿挂了彩,力气耗尽,趴在地上喘粗气。
虽然刘喜一伙人多势众,可这边有个身强力壮的福贵,又有个机敏灵活的易倾南,在这场混战中并没讨到好处,反倒被打得够呛,刘喜还被打掉了一颗牙,眼看天快黑了,只得相互搀扶着,悻悻然回家去。
走出几步,刘喜转头回来,抹着嘴边的血渍,恶狠狠道:“你们给我听着,我这就回家告诉我娘去,到时候有你们好看!”
暮色中,众人的脸色都微微发白,易倾南更是咬唇不语。
谁都知道刘喜家与村长关系密切,福贵上回的事就是前车之鉴,这次又惹上了这个灾星,结果可想而知。
福贵本是意气用事,听了黑皮的话就冲出门,如今那股劲头一过,整个人都垮了下去,哭丧着脸道:“小五,现在怎么办?”
石头拉着翠丫,也是一脸胆怯:“我们快想个对策,要不回家肯定挨打!”
易倾南暂时也没个好主意,强自镇定,挥挥手道:“别急,我们找个地方先歇下,好生想想,从长计议。”
于是二虎带路,一行人没敢回村,而是去往树林旁边的小山,据说山顶有个废弃的棚子,正好歇脚。
众人费了好大的劲才爬到山顶,拨开半人高的杂草,终于找到那处棚子,也顾不得脏乱,一屁股坐了下去。
“唉,这架打得——”二虎长叹了口气,手肘撞了撞旁边的易倾南,“小五,你说刘喜会不会又找了村长,挨家挨户告状去?”
易倾南没理他,而是死死盯着山下的房舍,渐渐眯起眼。
奇怪,这是哪家的屋子,怎么灯光这么亮?
少年游 第十四章 惊变
不对,这个朝代的灯光绝不会有这么亮!
不是灯光,是……火光!
易倾南跳了起来,一声惊叫:“糟了,着火了!”
听她这么一叫,几人都吓得赶紧蹦起来,伸长脑袋往山下看。
“哎呀,真是着火了!”
“这是哪家人啊,怎么这样不小心?”
“啊,越烧越猛了……”
众人七嘴八舌说着,忽见二虎慢慢转头过来,略显迟疑道:“小五,这方位,好像是你家的院子……”
易倾南原本就感觉不好,再听他这么一说,心都拧紧了,二话不说就要往山下冲。
“等等,小五哥,你看!快看!”石头指着山下另一处,骇道,“烧起来了!那边也烧起来了!”
她家在东头,而石头手指的地方在西头!
翠丫看得又惊又怕,哭出声来:“哥,那边是我们家的房子呀……”
福贵也是带着哭腔道:“还有我家呢,全部都烧起来了!”
二虎怒道:“狗日的刘喜!是他,肯定是他!吃了亏就怀恨在心,报复我们,烧我们大家的房子!”
易倾南反而停住脚步,冷静下来:“不是刘喜,他应该没那么大的胆子。”
但见夜幕浓郁,一片肃杀之意,而山下却是光芒大盛,火势漫天,整个村庄都陷入熊熊的火海之中,只看见火星在半空中飞溅,噼里啪啦作响,却不见有人出来救火,更没有听得半点人声。
旷野空寂,村子里静悄悄的,安静得不可思议。
这样大的火,就算是夜里,村里的人也不可能全部都睡死了,浑然不觉,更何况刘喜他们才刚回去不久……诡异,说不出的诡异!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色煞白,禁不住浑身发抖。
天,黑沉得仿佛要塌下来!
突然一道闪电从天际划过,照耀四野,异样刺目。
借着闪电刹那的强光,只匆匆一眼,众人却都看清,那火光外围竟站着无数手持火把的黑衣人!
“鬼,是不是鬼啊?哥,我怕,我好怕……”翠丫年幼,吓得直打哆嗦。
福贵两腿颤抖,不住低喃:“我是在做梦吧,是做梦吧……”
“不是梦,是真的。”易倾南哑声说道,心在胸腔里怦怦乱跳,她其实也怕,怕得要命,但这个时候却没别的选择,只能挺身而出,“你们都留在这里,不要大声说话,待在一起别分开,我去看看,很快就回来!”
二虎跟着踏出一步:“小五,我也去!”
易倾南正需要人同行壮胆,当即点头:“那好,你就跟在我身后,机灵些。”
两人猫着身子,在那半人高的杂草中悄然前行,小心摸下山去。
还未到村前,就闻到有股隐约的血腥味,空气中更弥漫着浓烈的焦臭味,易倾南与二虎对视一眼,都能看到对方眼底的惊骇恐惧,心里隐隐明白,村里出了大事!神秘莫测,超乎想象!
两人不由自主牵起手,紧紧握住,藉此增添勇气,慢慢朝村子靠近。
一路谁都不敢说话,掌心全是黏糊糊的汗,背心的衣裳也是被冷汗浸湿,好不容易摸到一处倒塌的院墙下方,隐在一丛灌木之后,还没喘口气,忽然听见不远处响起阴测测的笑声。
易倾南反应奇快,一把捂住二虎的嘴,自己也立时屏住呼吸。
“青龙使,你以为你一夜白发,自毁双目,找个小村子躲起来,就能够遮掩旧日身份,安享晚年?”一个阴森的声音桀桀怪笑,“躲了十几年,也该满足了,都是昔日弟兄,我们也不为难你,这就束手就擒罢!”
另一个声音沉声道:“你们是受命于何人?宁江析?赫连睿?还是原臻?”
“这你就别管了,快说,少主被你藏在哪里?”
“哼,你还知道那是少主!你们罔顾教主知遇之恩,抛却兄弟情谊,卖主求荣,叛教投敌,就连教主最后一点血脉都要赶尽杀绝,你们就不怕遭报应,天打雷劈……”
“废话少说,我再问你一次,御天余孽在哪里?”
现场陷入沉默。
易倾南伏在草堆里,只感觉自己的心扑通扑通跳得飞快,她没听错吧,那个被称作青龙使的人,嗓音沙哑,好生熟悉,竟是莫老头!
心神激荡,手下的力道不自觉松懈,二虎挣脱开去,贴着她的耳朵低道:“怎么听着像你爷爷的声音,他们在说什么?”
易倾南赶紧又捂住他的嘴:“嘘,别说话!”
想来应是她晚上打坐练功的原因,听力要比二虎敏锐得多,易倾南边想边是伸手过去,轻轻拨开灌木的枝叶,睁大眼睛往那断墙里看,二虎也挤过来瞧。
脚步声纷沓而来,小院里贸然涌入数名黑衣人,将原先对峙的两道人影团团围住。
啪嗒一声,有重物被抛在地上。
“启禀大人,属下在院墙的夹层里发现了他!”
火光辉映下,一名黑衣人朝地上蜷伏的人影走去,从易倾南的角度,只能看到个高大魁梧的背影。
黑衣人几步走近,蹲下身去,抬起那人的下巴,血污中隐隐显出张白净的少年脸庞。
“村里还有活口吗?”他问。
“没有了,属下每间屋子都已彻查,绝无漏网之鱼!”
黑衣人点点头,伸手探向那昏迷少年的脉息,长声一叹:“青龙使,都说你城府深沉,心思缜密,没想到竟能做到如此,为了掩人耳目,不但将自己的一双碧眼给挖了,还将他养成个寻常少年,半点武功都不会……”
莫老头淡淡道:“这有什么稀奇,我势单力薄,无意复仇,只不过是想留住教主的血脉。”
黑衣人声音冷冽道:“我们也是奉命行事,斩草除根,永除后患……这就是他的命!”
说罢内息一吐,那少年被震得浑身一颤,幽幽醒转,茫然望过来,一时不知身在何处。
“小五!”莫老头沉痛唤了一声,走近过去,拔高声音道,“你要记得爷爷说的话,你身上那恶疮,别嫌麻烦,要用药水洗浴才能根治,平时要好好用功,不要去惹是生非,还有,你自幼生在这村子里,什么都不懂,爷爷一直想带你去大地方增长见识,但愿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