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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倾南大喜过望,干得更加卖力了,没一会儿,菜式尽数端上主厅的红木大圆桌,煎牛扒、烤五花肉、蜂蜜鸡翅、炸薯条、青菜钵、紫菜包饭、玉米浓汤,每样都是大盘装着,一旁菜架上还有生食可以现煎现做,怕菜凉得快,她还特意将那两只小炉子搬到厅里备用,桌上还放着一壶酒,那是她从大厨房里摸来的青果酒,府里的酒窖她没法进去,这个酒稍微有点女气了,只图添点气氛,就将就着吧。
所有的细节都考虑好了,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摆好最后一副碗碟,易倾南注意到门外的动静,眼瞅着众人更衣完毕朝这边来了,赶紧猫身溜了出去,奔进小厨房里,把那只大大的裱花奶油蛋糕给端出来了,蛋糕上还插着四只红蜡烛,二大二小,象徵着他的二十二岁生辰。
“恭祝你福寿与天齐,庆祝你生辰快乐,年年都有今日,岁岁都有今朝,恭喜你,恭喜你……”她选了这首古代人比较容易接受的生日歌,脚步轻快,边走边唱,烛光闪闪,映出一张笑意盈盈喜庆洋溢的明艳小脸。
大厅里倏然安静了下来。
众人有说有笑的声音一下子停顿不发,七星卫们有的张着嘴,有的瞪着眼,有的抚着额,而裴宝只呆了一下,就脸色大变,气急败坏冲过来,低道:“你搞什么名堂,不是说开伙饭吗?”
易倾南眨巴着眼睛,显然不太清楚状况,这些人都高兴傻了吧,“是开伙饭,但也是将军的生日宴啊!”懒得跟他多讲,这不是专门的生日蜡烛,是要滴油的,得赶紧吹了拔掉,要不然滴到奶油上就不好了,她身手灵敏,一步绕开裴宝,朝那边主位上的裴夜走去。
“将军,祝你生日快乐!”易倾南走到他跟前,由衷说出这句,要不是遇到他,自己现在指不定还在上京城的某个旮旯流浪呢,所以她是真心诚意地感激他。
裴夜缓缓站起,盯着她手中的奶油蛋糕,“生日?”
“对啊,今天是您二十二周岁的生日,恭喜您,又老了一岁。”易倾南快言快语说着,将蛋糕又送近一些,催促道,“快,闭上眼许个愿,然后一口气把蜡烛吹灭,这愿望就一定能实现!”
“生日……许愿……”裴夜低喃一句,忽而抬眸,目光如电射向侧旁的裴宝,竟有几分阴冷,继而归于淡漠,唇角一扯,“荒唐。”一扭身,竟是拂袖而去。
“将军!主子!冤枉啊,都是易小五自作主张,我不知情的……”裴宝脸色灰白,边叫边追出去,没追出几乎,又匆匆折返回来,大掌一抬,一把朝易倾南手里捧着的蛋糕打下去,咬牙切齿,几乎是吼出来,“你,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易倾南被裴夜的举动惊了一跳,此时毫无防备,连个躲避的动作都没有,只听得啪嗒一声,眼睁睁看着自己忙了大半天的成果被打翻在地,奶油糊得到处都是,白花花一片。
裴夜一走,七星卫们也坐不住了,绷脸噤声,鱼贯而出,也是摇光走在最后,擦身而过之际,在她肩上轻拍一下,却什么也没说,只是轻轻叹了一口气。
整个大厅只剩她一个人,呆呆立在原处,一声不吭,一动不动。
看着那一地狼藉,就像是看到自己破碎的心意。
------题外话------
颈椎疼得厉害,之前失眠大致也是这原因引起的,这几天断断续续在写,颈椎病是作者的职业病,发作起来难受得要命,希望大家理解下……
姻缘错 第六章 弄巧成拙
易倾南也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发呆了多久,忽见窗外天色黑沉,这才醒悟过来,慢吞吞走去大圆桌前,开始撤去饭菜,收拾残局。
这两日天气有点闷,古代又没有冰箱,所有做好的菜都不能存放,之前她还担心那些男人们个个身强力壮胃口好,菜品会不够吃,所以每样都做得份量十足,费了好大的劲,来来往往十来趟,才将那些大盘大碗的饭菜,加上餐具炉子什么的,一股脑全搬回小厨房里,地上的奶油蛋糕也打扫干净了,一切都恢复原样。
等易倾南放好扫帚抹布重新回到小厨房,菜品全都凉了,经过刚才那一幕,心情差到了极点,哪里还有什么胃口,吃了两个紫草包饭,喝了一口玉米浓汤,就再也吃不下了,只对着那一大堆食物继续发呆。
她实在想不通,众人为何会有那么大的反应。
明明一开始都是好好的,裴宝安排的座位,裴美人坐在主位,旁边是裴宝,七星卫们依次而坐,貌似还给她也留了个空位,在她端着生日蛋糕进去的时候,还听见他们有说有笑的,裴美人的脸色也还好,虽然有点淡淡的,但跟平时相比还算不错了,总之整体气氛还是比较祥和的。
那问题出在哪里呢?
每样菜出炉之后她都是亲自尝了的,味道都挺好的,闻起来也没怪味,至于品相,精致自然算不上,可也没丑到人神共愤,让他拂袖而去的地步吧?
那首生日歌也很喜庆啊,她记得前世看港片的时候经常听到里面的人在唱,歌词简单,琅琅上口,而且她这一世的嗓音清脆悦耳,绝对不会让人忍受不住撒腿就跑。
……
易倾南想了很多,也想了很久,把从知道裴美人过生日,到自己着手准备,到今日隆重开席的过程前前后后都连起来想了一遍,最后想到一点,也是唯一可能引发不满的一点,她事前没有告知裴美人关于这个晚宴的性质,连裴宝都瞒得好好的,没露半点口风。
归根结底,她是为了给寿星一个惊喜啊,难道这都有错吗?
思来想去,她觉得自己没错,这几天来准备这个忙活那个,每天三更睡四更起,里里外外那么多事,全都是她一个人在张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何错之有?
不就是事先没上报吗,但要是什么都早早说出来,那还有什么意思?
而且裴美人以往不是这样的啊,虽然有那么点冷酷,有那么点喜怒无常,有那么点固执己见,可大多数时候都还过得去,她刚进飞鹤园总结他优点的时候,其中一条就是觉得他脾气好,心胸开阔,不拘小节,跟下属打成一片,干爷爷容泽礼也说过类似的话,既然如此,退一万步说,就算是她今日做错了事,他身为高高在上的大将军,也犯不着跟她一个低微的小家丁计较啊,还当着众人的面,竟那么毫不留情甩手走人,这脾气也来得有点莫名其妙吧?再有,她并不认为自己做错了,没错,就是没错。
可恶的裴美人!
易倾南咬牙切齿默念一句,心底的那股子怨气全都发泄在面前的食物上,不吃拉倒,统统倒掉,三下五除二,所有的菜品都倒进了泔水桶里。
哼,咱小五哥也是有脾气的!
其实也不是她借题发挥,而是府里各厨房本来就有这规矩,各园的小厨房每顿现做现上,不留剩菜,违者是要受到重罚的,而大厨房则要根据具体情况,对剩菜剩饭不做具体要求,记得当三等家丁的时候,她就吃过上顿的剩菜,次数还不少,而进飞鹤园的第一天,裴宝就严厉警告过她,每顿吃不完的东西必须倒掉,半点不留。
话说回来,奶油蛋糕已经彻底报销,剩下的菜品当中,煎牛扒和烤五花肉对温度都有严格的要求,凉了会影响口感,加热更是如此,蜂蜜鸡翅和炸薯条的情形也差不多,还有青菜钵,本是为解油腻搭配的素菜,就图个青翠爽口,荤菜都没了,还留着干嘛,至于那主食和汤羹,就一起进泔水桶里作伴去吧——
就是便宜了那收泔水人家养的那些猪,这顿过后,一只只保证长得膘肥体壮的!
将军府嘛,倒掉饭菜有啥稀奇的,反正又不是她出钱来买!
易倾南坏心眼地想着,正在洗锅刷碗的手愈发卖力起来,我洗,我刷,我扫,我拖,汗水肆无忌惮地流淌,低落的心情也逐渐恢复过来。
嘻唰唰,嘻唰唰,嘻唰唰……
哼着小调,手脚不停,小半个时辰之后,小厨房也打扫干净了。
这一整天忙得跟个陀螺一样,还没坐下歇口气呢,易倾南累得一屁股坐在板凳上,手肘撑着桌面,手掌托着脑袋,冷静下来之后,又开始后悔了。
自己刚刚是不是太意气用事了?
这些都是府里最好的食材做出来,干嘛要全都倒掉,就算自己不吃,加热下送去给家丁苑的伙伴们吃也好啊,像福贵那样的大胃王,绝对不会在乎什么口感不口感的,只会狼吞虎咽赞叹她手艺好。
可现在,全都倒进泔水桶里了,美食成猪食了。
易倾南长长叹一口气。
冲动是魔鬼啊!
扁了扁嘴,她这一声很快就平息下去了,可门外的一声叹息却是拖得长长的,易倾南脑子有点没转过弯来,周围太安静了,声音都能传出那么远。
但很快她就察觉不对了,不仅有叹气声,还有脚步声。
人影一闪,裴宝出现了,脸色比之前在大厅里还要难看,也不知是不是小厨房里灯火有些昏暗,她不能确定,一进门,裴宝又是一声叹,“易小五啊易小五,你知不知道你今天捅了多大的篓子!”
易倾南茫然摇头,“不知道。”她这说的是大实话,她只是想办个有新意的生日宴让裴美人开心的,要知道结果是这样,她才懒得费那心思呢!
裴宝一边摇头一边叹气,“你呀,就爱自作主张,好心办坏事,要是你提前跟我汇报下该多好,尽想着在主子跟前邀功献媚的,这下好了吧,惹恼了将军,连我都保不住你……”
易倾南越听越是纳闷了,这什么跟什么啊,不就是没事先禀告做了一顿生日宴吗,怎么又上升到另一个政治高度了?
看他一副怒其不争哀其不幸的表情,真是在跟她说话吗,会不会搞错对象了,保不住是什么意思?
“裴宝哥。”她放软了声音叫道,“我到底哪里做错了?”
裴宝很是无奈望着她,“你啊,是不是以为我忽略了将军的生日?其实我比谁都记得清楚,可越是记得清楚,就越要装作没事的样子……简单一点说吧,将军这些年来从来不过生辰的,这是他身边的人都知道的禁忌。”
从来不过生日?!
易倾南嘴巴微张,小脸一点点垮下,难怪这几日府里半点喜庆的气氛都没有,原来是这样,可是,别人知道,她不知道啊,不知者无过嘛!
不对!将军不过生日的事,大管家郑直应该是知情者吧,他为何要对黄芩他们那样说?
易倾南试探着问:“那……郑大管家知道这个吗?”
裴宝点头,“那是当然。”
易倾南咬唇,郑直知道还放出这样的话来,这里面肯定有古怪,不过现在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想想又好奇问道:“将军为什么不过生日?”
裴宝瞥她一眼,“这不是你该关心的事,你现在要想的是,怎么去跟将军求个情,好好赔罪道歉,否则……”
“否则怎么样?”易倾南听着他的口气生硬,心里有点发毛。
“否则肯定是要重罚,多半就是个跟杨嬷嬷同样的下场。”
“这么严重?”
易倾南倒吸一口冷气,不过生日就不过嘛,生日宴压根就没开始,菜品也都倒掉了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