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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问题问得她愣了一下,抿了抿嘴,轻轻吐出答案,“创业,安家。”
正是这个答案,让裴夜的脸色沉了下来,轻哼一声道:“安家……”很好,翅膀还没长硬,就想要飞走了,而且对裴府,对他,没有半点留恋。
这可恶的小子,心冷着,捂都捂不热。
易倾南本想补充说是给石头兄妹创业和安家,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她知道将军主子对她好,如果可以,她真想一辈子跟着他,服侍他,可是,莫老头怎么办?他随时都可能来找她,带她远走高飞,不是吗?
而他左一个圣谕赐婚的长公主,右一个自幼定亲的沈小姐,府里还有两个既成事实的通房,这数字说不定以后还会增加,有的是人服侍,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就更不会少了。
裴府虽好,美人虽妙,终究不是她的长久住地,更不会是她的……家。
明明就是笃定的事实,但不知为何,一想到自己不久即将离开,她就觉得心里空荡荡的,好像丢失了什么重要之物一般。
“那为什么不找我借钱?”裴夜沉声发问。
容老爷子是小家伙的干爷爷,他找老爷子借钱无可厚非,可宁彦辰呢,赫连祺呢,他们又算什么?难道他们跟小家伙比自己还要亲近?他宁愿舍近求远找他们,三番五次上门,都不愿找自己?
好歹自己还是他的……主子啊!
突然对两人现在的关系不满起来,自己就只能是他的主子吗,不能是别的?
而小家伙,心里到底对自己怎么想的,他又当自己是什么?
直到听了这个问题,易倾南才对而今的状况有所了解,原来他因为这个生气。
心底有丝感动,更有丝无奈,四目相接,她垂下眼睫,低道:“我不想欠您太多。”
干爷爷容泽礼就不说了,像那康亲王和夷陵皇子,反正有钱得要命,几辈子都用不完,不借白不借,而他,他不是别人,是裴美人啊,不知从何时开始,她便再不愿用对别人死皮赖脸的态度来对待他,她更愿意在他面前保有一份自尊。
只有对自己心目中顶顶在意的那个人,才会有如此这般吧?
理清了自己的情愫,易倾南不觉欢喜,只觉心酸,她跟他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啊,怎么也走不到一块去的。
沉默,长时间的沉默。
也不知过了多久,头顶上传来低沉微哑的男子嗓音,在她听来似是咒音一般,如梦如幻,“如果你愿意,从今往后,这里就是你的家。”
姻缘错 第五十四章 聚散终有时(上)
“呃?”易倾南有点不明所以,更无法理解这从天而降的恩宠,最近她是惹事多于成事吧,不处罚她已经太仁慈了,居然还会有这般待遇,“将军您这话……什么意思?”
裴夜扯下唇角,有时候真想狠狠敲下这颗小脑袋,明明平时挺聪明的,一到关键时候就傻了,变成木头了,他已经说得很直白了好不好,还要他怎么说?
真是个傻小子!
“就这意思。”不愿再在这个问题上耽误时间,裴夜躺平下去,双手枕在脑后,眉目舒展,享受这温馨的早晨,有小家伙在身边陪伴,他整个身心都放松了,这样的感觉前所未有,且舒爽自在,“过来,再陪我睡会儿。”整日早朝,事务忙碌,偶尔告个假,想来也是无妨。
天啊,他在说什么?
他叫她过去,还要……陪睡?
易倾南听得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这样字面暧昧的话,被他用如此沉稳的语气说出来,会是她想的那样吗,还是她根本想多了——
裴美人,真有那方面的癖好,喜欢她这样的弱质少年?那可真够恶心的!
不,不对,他不是有侍妾,还有未婚妻吗,又怎么会……难道,他是双性恋?
此念一出,立时有个声音坚定地说,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而眼前的裴夜,中衣斜敞,虎躯横陈,丰润的丹唇微微上翘,一双狭长黑眸随意闭合,不需要更多的话语和表情,整个人都充满了诱惑之意,不仅仅是英俊迷人的色相之诱,更是那种令人又怕又爱,理智上本能远离,但情感上却又忍不住想靠近触碰的魅力之惑。
只简单一句话,只隐约一抹浅笑,竟能产生这样大的致命的男性魅力,几乎让她招架不住,摇摇欲坠。
脚尖微动,手握成拳。
他,太可怕了。
易倾南的脑子里乱成一团,心底更是千回百转,纠结得不行,一方面她希望她想的是真的,裴夜喜欢上她了;另一方面,她又不愿意这样,不愿意他喜欢的是她现在的性别和身份,那毕竟是假扮的啊,她可是个货真价实的小女生!
略一转眸,视线突然定在一处,就在他头顶不远,那枕头边上,一美一丑两只布老虎并排而立,刺疼了她的眼。
正是这一幕,易倾南终于下了决心,镇定下来,并不给自己丝毫犹豫的机会,神情严肃,努力说得义正词严,“将军,我想您可能误会了,我不是您想的那种人,您还是找别人吧,比如亲王府里的……”只要他愿意,宁彦辰绝对会将亲王府那些俊秀小倌双手奉上,装进马车一股脑拉到将军府来,人家一个个长得斯文秀致不说,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可比她这只知干活不解情趣的小家丁强得多了。
一想到他会将那些如花少年搂在怀中,易倾南又觉得心里泛酸,可话已出口,却是怎么也收不回了。
裴夜睁眼,脸色一点点沉了下去。
他拒绝了?
小家伙居然拒绝了?!
“你不愿?”裴夜撑起身躯,在床上坐正,咬着牙再次询问。
话音不重,语气也很清淡,却给人一种强硬如山的压力,在此重压之下,易倾南好不容易才稳住心神,挺直脊背,不愿两个字梗在喉头,却怎么也发不出声来,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
裴夜盯着她的眼,眸光如火焰般不住闪动,而她也对上他的眼,看清他眼底那丝带着迷离与失望的异彩渐渐消失,最终化作一片清明。
“好,很好。”他冷然说罢,扯过搭在床边的外袍,随意往身上一披,起身下床,头也不回走了出去。
“如你所愿。”擦身而过的刹那,他留下这句,近乎耳语。
易倾南呆呆站在原地,愣了许久,心里说不出是喜是悲,是轻松还是沉郁,直到听得外间人声响起,这才如梦初醒,找到外衣穿上,再整理好床铺,快步离开。
在接下来的好几日,她都一直在想,如果当时自己不是顾虑那么多,而是只凭心意点头答应,或者趁此机会向裴美人坦白性别秘密,她在府里该会是怎样的身份,她和裴夜之间又会是怎样一番光景?
也许,比起现在会大大的不同吧?
只可惜,当时她一看到那对布老虎,就想起那沈府大小姐沈晴衣,想起他的婚约事实,心便像针刺一样难受,除了断然拒绝,她还能做什么?
裴夜那样的天之骄子人中龙凤,能对她一个小家丁如此青睐看重,若是换了别人,肯定是要欢喜得晕过去,但她不是那千千万万的别人,她是独一无二的穿越女易倾南,是无人能敌的小五哥,异世重生,是为了过得更好更潇洒更快活,却不是来跟人争宠夺爱当小三抢男人的。
所以,就算心里多喜欢多在意这个人,她都不愿意成为他后院群花当中的一朵。
这个早上两人不欢而散,裴夜直到当天夜里才回府,易倾南不知道他去了哪里,想着他也许正在气头上,也没敢询问。
从此之后,她做的饭菜他倒是要吃,她泡的茶他也要喝,他洗漱、沐浴、看书、写字、练武等等都继续让她在旁服侍,只是他的眼光不再落在她脸上身上,手掌也不会再抚在她头顶脑后,除了必要的吩咐和发令,没有别的话语交流,彼此间那种略显亲昵的默契更是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可否认,她心里还是感觉到些许失落,还有一点委屈。
不就是拒绝了他,让他觉得失了面子吗,就这样睚眦必报给她摆脸色穿小鞋,还大将军呢,真是个小气鬼。
可谁叫他小小年纪就跟人定了亲,又早早收了两个通房在身边,还惹上个金光闪闪身份高贵的桃花,俗话说得好,惟牙刷与男人不能与人共用也,这是她的原则和底限。
说到底,是她的嫉妒心在作怪。
是的,她嫉妒了,嫉妒他身边的每一个女子,巴不得她们全部都人间蒸发,从未来过。
每每想到这里,易倾南便是自嘲一笑。
凡事都有个先来后到,究其实,她才是后来的那个啊,还是最最后来的,有什么资格去嫉妒别人?
她也明白,裴夜这样的极品男人,千载难逢,万世稀有,既然遇上了,恋上了,在心里扎根了,往后想要再找个与他条件相当的,几乎是不可能了,但即便如此,又有什么关系?
她是商业奇才,满脑子都是赚钱的法子,以后不管走到哪里,这都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大宝藏,假以时日,积少成多,她肯定是要发财的,而且是真正的发财,成为富豪,到时候有钱了,找个远离上京的地方,买座大大的庄园,在里面养许许多多的美男子,选出跟他最像的当大房,其他的都是宠妾。
有道是,大女子何患无夫。
这道理她想得很通透,说起来也很容易,可做起来真是太难了,尤其是对上裴夜那漠然的眼神,看她就像是看个活动木头桩子似的,心里那个空洞啊,所以说有得就有失,她想要尊严,想要唯一,就只能失去她这两辈子头回喜欢上的男人。
所幸裴夜对她也还宽松,除了晴朗居禁令没解之外,对她日常出府也没怎么管制,想来两人关系闹僵,他根本就不想搭理她,甚至是有点厌恶她,属于眼不见心不烦的那种状况,所以只要他不在府里,易倾南一做完手里的活,逮着机会还是照旧往外跑。
酒楼,医馆,书局,将军府,四点一线,忙得不可开交,这一忙起来,就没那个时间和心思去想那些不该想的人和事了。
安雅轩开始在简单装潢了,一切跑腿与协调工作都是石居安打前阵,她就当个翘脚掌柜,在后方幕后指挥,顾名思义,这酒楼总体风格走的是文雅风流路线,之前的室内装潢大部保留,只增添了细节装饰,比如花架隔断、挂墙字画、盆栽植物等等。
说到字画,当初她在亲王府借钱的时候就想到了这一茬,死缠烂打逼着宁彦辰送给她不少,这下终于派上用场了,而且是大大的用场,你想啊,宁彦辰是谁,当今天子最为宠爱的皇弟,上京城里无人敢惹的霸王级大人物,文采风流,吃遍八方,他的字画珍贵稀有不说,只这么往那墙上一挂,蓬荜生辉,任谁见了都是肃然起敬,不敢造次。
易倾南早就算好了这个,还专门让他给写了一大堆单字,正好从中选出安雅轩三个字来,雇了工匠刻好横匾,黑底金字,气势逼人,下方还有大大的落款和印章,甚是耀眼醒目,城里无赖混混之流,今后见了只会绕着道走,谁敢去动什么吃白食收保护费的歪脑子?
趁着石居安跟工匠忙活,易倾南又马不停蹄往镇远书局赶去。
不管印刷提成还是编写故事,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