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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园里摘些果子果腹,冬寒之时,只能,只能……”
见他“只能”了许久,也没个答案,皇帝没了耐心:“只能如何?”
“只能……只能同府中门房的旺财口里抢些吃食……”
皇帝冷笑一声:“你这是在同朕告状道江将军与他的夫人苛待与你?”
“自然不是,夫人心地善良,冬日里天寒地冻,草民有好几回都抗不过去,是夫人派人来喂草民吃了药,夫人对草民恩同再造,草民在心中感激不尽。”
“你倒是个知恩图报的,起来吧,福得全,今有徐老弟子江如玉,为人谦和恭良,朕心甚慰,赏金百两,罗浮锦纱两匹,跪安罢。”
江影希谢了恩,恭敬的推了出去,皇帝才一招手:“去,给我查查这个江影希。”
皇帝发话,那速度自然是快的,第二日一早,便有人递上了一只折子,上头细细囊括了江影希生平,与江影希所说基本无二,皇帝皱着眉翻看几页,才又问道:“将军府那事,与这江影希当真无关?”
“禀皇上,那几日江影希都与徐老并几个同窗在一起,每日无论是白日还是夜里,都不曾一人待过。”
“这么说话,当真是与他无关了,看来他是个有后福的,那楚氏想来也是因为心肠歹毒才有此报应。”
中秋宴过后,边关传来捷报,阿葛尔哈部落退出北疆,战事暂且告一段落,打仗是个太费人力财力的活,阿葛尔哈部落毕竟不比大周地广人众,久攻不下,加之今年风调雨顺,饭能吃饱了,又打了这么久的仗,不管人马,俱都乏了,合该歇歇腿的。
皇帝自然下旨召他回京。
这皇帝其实也难做,你想想,人出门打一趟仗,家里都死绝了,为了边关稳定,先前皇帝还不敢告诉他,这,待他回来,要如何开口?
且不论皇帝这心思十八转的,江世林总还是回来了,饶是他征战沙场多年,见惯了生死离别,但刀扎在旁人身上到底与扎在自个身上不同,四十多岁的人,也忍不住当殿抹了一把泪,但是能怎样呢,这事能怨谁?
怨皇帝?他没那个胆。怨楚氏没照料好这几个孩子?可瞧到楚氏如今这形容枯槁的模样,结发夫妻这么多年,他如何能忍心开口?真是飞来横祸,大抵是天意如此,想来,是他造多了杀孽,才该有此一劫,可怜这位称霸沙场多年的大将军,最后也免不得信起了命。
仗打了四五年,要按他以前的成绩来说,那只能是无功无过,但皇帝还是重重的褒奖了他,之后,御书房召见,将他还有一个孩子,并且目前还挺出色的情况告诉了他。
有什么比一个人得知自家人死绝了,心若死灰之时,再告诉他,其实还有一个没死绝,来得安慰人?
江世林那犹如死灰的心,噗嗤一声又燃了起来,激动得手都在抖。
皇帝将那份调查报告给他看了,他自个也想起来,似乎当年与那位婢女春风一度过后,是曾听说她生了个儿子,只是当年他与楚氏感情甚笃,总是感觉愧对于她,连带对那个孩子也带上了几分埋怨,一直便当没有这回事。
现今才发现,他对这个孩子竟然亏欠良多,那是他的儿子啊,这些年,竟是这般过里的,若非林氏心善,想来,他便连这一个儿子也没了,一时间,又忍不住老泪纵横了一把。
皇帝也不好说他什么,总归天下无不是之父母,那是人家的孩子,人家爱打爱骂,爱杀爱剐呢,这是大臣后院事,他也懒得伸手。
江世林回了府上洗漱过后又去看了楚氏,楚氏仍是那副半死不活的模样,江世林握着她的手,将江影希的事情徐徐道来,末了又抚了抚她的发,道:“别难过了,总归上天还是给我们留了一个孩儿,等我接他回来,便将他记在你的名下,代替那三个没福分的孝敬你。”
也就他还在癔想着父慈子孝。楚氏紧紧抓着他的手,指甲深陷进肉里,面色狰狞,流着泪咒骂道:“为什么,为什么我的孩儿死了,那个贱人的孩子竟然还敢活着,去死,去死,为什么死的不是他,为什么他不死,为什么,苍天无眼啊!”
楚氏几欲癫狂,江世林将她抱紧,安抚道:“别这样,兰儿,今后他便是你的孩子,若你着实不喜欢他,那为夫再纳几门妾氏,生了孩子便抱来你膝下养着,打小养起,总是亲近的。”
楚氏猛的一把推开他:“别做梦了,那是你的孩子,可不是我的,你说这些话,不外乎是想叫我记他在名下做嫡子,在外有个好名声,你做梦,我死都不会叫那个贱种占了睿儿的位置的,打那个野种生下来,我就想叫他去死,可我发现,生有时比死更折磨人,我恨了他这么多年,我恨极了,你滚,滚去找你的贱种,我不想再看到你。”
第四十一章 篡位的将军庶子
江世林不可置信的看着楚氏,他很受伤,男女性别的差异,注定了他接受不到楚氏心中的苦楚,孩子没了他也伤心,可伤心又能如何呢,理智上,他这样的安排才是最好的,但要对一个痛失三子的母亲说理智,简直是痴人说梦。
瞧着形容狰狞似厉鬼的发妻,他突然觉得很陌生,他不清楚,究竟是楚氏原本就是这个模样,只是这些年来伪装得好,还是她终究是变了,当初那个娇憨动人的兰儿,终是不见了。
他失魂落魄的出了院子,望着天上的月亮发了半响呆,最后,打马去了林白白所在的庄子上,这个时候,他迫切的需要一朵温柔的解语花来安抚他心中的痛。
江世到了庄子的时候,林白白在偏房里指挥几个侍女调制香露,这个时候的桂花与海棠开得正好,得多收集一些蒸制成香油,来年或调制香露,或制成旁的胭脂水粉,都能卖个好价格。
好在门房的老头识得他,欢欢喜喜的将他迎了进来,江世林入了主院,只偏房的烛火通明,踏步过去,便见林白白挽起了袖子,露出皓白的两只玉臂,正在揉捏一框子桂花。
制香的几个婢女是林白白后来自己个买的,并不认识江世林,见他闯进来,纷纷黑了脸,围在林白白身边,用看登徒子的眼神瞪他。
林白白看了他许久,最后才似喜极而泣的奔到他怀里:“是将军,是将军回来了吗?”
女主人的身份,她们都是知晓的,见了两人这情形,几个婢女很有眼色的轻手轻脚退了出去。
江世林抱着她,将脸埋在她发间,闻着她身上的香吻,只有她与几年前一般,一点都没有变,叫他觉得很是安心。
“将军?”林白白探头探脑的:“府上的事情……”
“为夫都知道了。”
“是妾身不好。”她吸着鼻子,红着眼,怯生生道:“若是妾身当初没有搬出府,也许能帮上些忙,夫人她,一定很伤心罢,妾身没有去夫人身边侍奉,是妾身不对,但是妾身一向不讨喜,只怕自己惹得夫人更是郁闷,这才没敢去,并不是妾身刻意偷懒……”
江世林将她抱得紧紧的:“为夫知道,为夫还要感谢你,若不是你,为夫便当真绝嗣了。”
“将军都知道啦?”林白白从他怀里挣扎出来,行了个礼:“妾身,妾身知罪,是妾身胡作妄为,但还请将军不要怪罪希儿,他知道自个的爹爹是大将军,心中一直十分向往,妾身看他可怜,也常常骗他说将军与夫人都喜爱他……”
“为夫知道,为夫都知道,白儿,让为夫抱一会。”江世林将她拉起啦,仍抱入自己怀里。
直至林白白都要不耐烦了,江世林这才吸了吸鼻子,问道:“白儿这是在做什么。”
“将军是不当家不知材米油盐贵,妾身这里这么多人要养,只得做些胭脂水粉放到铺子里去卖,用做补贴家用。”
江世林看了她身上,一身素色衣裳,首饰更是一件都无,这庄子原本产出就不多,江影希又拜了徐开泽门下,他自个并不是个莽夫,自然知道在京里学子圈中,没有银子,那是万万行不通的,楚氏不待见她他是知的,自然也不会给她发月例。
“辛苦你了,一个妇道人家,还要努力操持赚银子,替为夫将儿子养得这样好。”
林白白抿嘴一笑:“将军的儿子便是妾身的儿子,妾身养自个的儿子,辛苦什么,高兴还来不及呢,和况那孩子乖巧上进又孝顺,妾身就等着他出息了好享福呢。”
江世林听了她这话,想到先前楚氏的说辞,顿时心如刀绞,又想到自个先前连商量都无,便想将江影希记去楚氏名下,白儿知道了,不知该有多伤心,一时,心中充满了愧疚。
“那孩子,前些年也苦了他了,不知,不知他可怪我?”江世林有心想见见他,又有些近乡情怯,先前那些年不见踪影的父爱,这会子跟下过雨的烂泥塘子里的泡泡似的,咕嘟咕嘟的往上冒,既廉价且酸朽。
“将军说的哪里话,天下无不是之父母,希儿他一直惦念着将军,只是顾及自个的出生,有些,有些……若是将军愿意见他一面,他不知该有多高兴。”
“那,不知希儿他住在哪个院子……”
林白白雀跃道:“哪有父亲去见儿子的,妾身使人去唤他来,估摸他这会子还在书房里念书呢,妾身打水来,将军先洗漱一番罢。”
拉着他进了主屋,婢女打水来给他净了手,林白白这才嘱咐人去叫江影希,又叫厨房烧几个菜,想必他今个一日累得够呛,饭未必得空吃呢。
给他沏了茶,他只端着,眼睛却紧张的盯着门外,不多久,外头便传来一少年清朗的声音:“不知姨娘唤儿子前来所为何事,姨娘可歇下?儿子现在进来方便吗?”
江世林为不可查的点点头,这样知礼,是极好的。
林白白心中暗笑,面上却不显露:“进来罢。”
江影希一进来,便见到大刀金马的坐在太师椅上的江世林,一时间有些楞,两人四目相对,发起了呆,只不过江世林是真呆,他是假呆。
许久,他才从诧异,震惊,喜悦,等等复杂的情绪中退出来,毕恭毕敬的行了礼:“见过江大将军。”
“你,识得我?”江世林紧张得不自己的咽了口口水。
“是,五年前,十里亭外大军开拔,草民曾同姨娘去送过行,见过将军一面。”
江世林红了眼睛,林白白适时的开口:“傻孩子,这么生疏作甚,叫爹爹罢?”
江影希不可思议的抬起头,见他点了点头,良久,子呐呐的张开嘴,干涩的喊了句:“爹……爹。”
这可都是江影希与林白白排练好的,本来这时候,应该扑上去,抱住大腿,大喊一声爹爹的,那样一来,免不得有些掉价,他们还得用江世林的愧疚心做许多事情呢。
第四十二章 篡位的将军庶子
两父子相认之后,在江影希的特地奉承之下,亲亲热热的说了一夜话,江影希给他上了两桶眼药水,天亮了,林白白才进来勒令两父子去歇息,顺便谎称自个小日子来了,给江世林塞了个早就准备好的婢女。
江世林的身体到底是还好,一夜未睡,仍有精神抱着那婢女颠鸾倒凤,主院给江世林了,她又不愿听床脚,便移步书房,江影希紧随其后。
“娘亲似乎不待见爹爹?”无人的时候,他仍是叫林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