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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女子多谢二少爷,二少爷之恩德小女子没齿难忘。”话音落,玄武一直在写字的手也随之停下,继而将手中狼毫轻轻挂回笔架原处。
默了一阵,朱梓陌将书案上写满了字的宣纸轻轻拿起,随后右手在那张宣纸上只轻轻一抚,那张宣纸便如同空气般消失不见,连一丝灰烬都没有。
皱眉看向玄武,朱梓陌冷声询问:“你刚才所写之事确实属实?”
玄武知道朱梓陌此时开口必是屋外那偷听之人已走,便放心地回答:“是的,爷。昨夜属下原本领命前往江南,才出京都不远便想起七分堂堂主几日前曾请属下去处理一些事,但这几日属下皆未得空,便临时转道去了七分堂,不曾想却在路上听闻此事。他们既然半夜密谋,还特意选在了两国相交的偏远山村之中,想必便是为了避人耳目,却不想会被属下偷听了去。听他们口音,其中一人还是良国人士。遂,属下猜测此事应不会有假,是以属下才急忙赶回来禀告给爷知晓。”
“为何要走府门?”朱梓陌并未接话,只如是问玄武。
“属下回赶途中遇见数人在行恶事,属下看不过便出手教训,却不慎受了内伤,虽及时服用了圣使研制的保命银丹,但近几日怕是都无法施展内力了,无奈只得走大门求见爷。”玄武不敢有何隐瞒,据实回禀。
听完玄武的解释,朱梓陌的眉蹙得更深:“以你之身手竟能使你受内伤,可知对方是何人?”
摇头,玄武懊恼道:“不知,夜里也未曾看清面容。他们个个虽身手平平,却阴险至极,趁属下不察竟撒出毒药,属下躲避不及不慎中毒还被他们打伤。若不是属下逃得快,这会定不能安然站在爷面前了。”
往后靠在椅背上,朱梓陌声音低缓:“只怕是去参加武林大会的江湖门派,下次再遇上,不必去管。如今这世道,不平之事太多了……既然受了伤,去江南一事便先缓上一缓。”
“是。爷。”玄武抿了抿唇,挣扎良久后才开口问朱梓陌:“爷,属下不明白,爷究竟为何要帮着大梁?以爷的实力,爷完全可以自立为王!何必屈居大梁皇室之下?他们要联盟就让他们联盟好了,若是这天下真的乱了,对爷岂不是一个机遇??”
玄武是真的不明白,这十多年来,朱梓陌的想法总是那么奇怪,所以玄武一直是最不懂朱梓陌的那一个。尤其是九年前朱梓陌突然放弃科考一事,这是让玄武最迷惑的。
以朱梓陌的才情,只要继续参加殿试,状元及第,手到擒来,可是最后临门一脚,朱梓陌却丢盔弃甲打道回府了!
闻言,朱梓陌只淡淡地瞥了眼玄武,淡淡地吐出一句话:“玄武,你逾矩了。”
淡淡的眼神和那淡淡的语气,却让人无端地感受到了一股上位者的霸气和威严。饶是早已杀人如麻的玄武亦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连忙垂下头,双手有些无措地垂在身侧拧着衣裙,玄武战战兢兢道:“是,玄武知错了,玄武再也不敢了。”
看着如此局促胆小的玄武,朱梓陌忽然扯起一抹微笑,那笑如三月春风,温暖人心,让人忍不住跟着心头一片暖融融的。
然而,眼角余光瞥见朱梓陌那春风化雨般的微笑,玄武却吓得双腿一颤,直直地跪倒在朱梓陌脚边!
第二十五章 心惊胆颤1
玄武与朱梓陌初见那年,玄武才四岁,朱梓陌也不过十岁。
如今不过十四年而已,玄武竟然忘记,她眼前这个男子,当年是何等的霸道恐怖与——杀人不眨眼。
彼年,玄武是个沿街乞讨,连几岁孩童都敢欺凌她的孤女,饿极时甚至从狗嘴下抢过饭,啃过树皮吃过野草。
彼年,玄武游荡到大梁京郊却被人牙子强行抓住,他们说她虽是乞儿,却长的不赖,好生拾缀一番再送去富贾人家肯定能卖个好价钱。
人牙子一手抓着玄武的肩,一手揪着玄武的发,她反抗,她撕咬抓着她的人牙子,一口下去,生生咬破对方皮肉。
后来,小小的玄武被人牙子一耳光扇倒在地,下巴重重磕在地上,嘴里是泥土与血液的混合物,似乎还有碎牙。
彼年,着一身干净整洁浅紫色衣袍的男孩带着春风化雨般的笑容,出现在蓬头垢面、狼狈不堪、甚至是丑不堪言的玄武面前。
“放了她。”精雕细琢的五官,温暖如三月艳阳的笑容,看呆了趴在地上的玄武。
“哟!一个管闲事的小屁孩!长得还真不赖,送去楚馆养几年绝对是抢手货。哥几个,一起抓了!”被玄武咬伤了手腕的人牙子笑得十分不怀好意。
“呵呵……是吗?要将我……送去楚馆吗?”属于孩童的懦懦的声音,语调却有着不属于孩童的冷淡。
“对!怎么?你不愿意?那可由不得你了,哈哈哈……”其中一个人牙子仰头大笑。
之后……之后发生了什么来着?
啊,对了,是那个一身紫衣的男孩微笑着慢步走到那几个人牙子面子,风起衣飞,手起匕落,只转瞬之间那几个人牙子便已身首异处。
那一刻,看着淌了一地的鲜血,玄武只觉得恐惧。
那被深埋已久的往事,曾一度是玄武梦魇的往事,就那样被轻易勾起。
可是,那个男孩却丢了匕首,微笑着走到玄武面前,伸出了手:“起来。”
看着伸到她面前的手掌,玄武犹豫了许久,最终还是将她那脏兮兮沾满了泥土的手放到了浅紫色衣袖下那只肌肤白皙指节修长的手掌上。
看着白皙如玉的手掌轻轻握住脏兮兮连肤色都分辨不清的小手,那一刻的玄武,是自惭形秽的。
他拉着她的手,扶她站起。他的手比她的手大一圈,很硬,很干净,很暖。她的手,很软,很脏,很冷。
他微笑着问她:“你叫什么?”
她呆呆地看着他,并不答话。
他微笑着又问她:“你从哪来?”
她依旧不答话。
他保持微笑再问她:“你家人呢?”
她继续沉默……
终于,他敛了笑容无奈地问:“你不会说话?”
她终于有了反应,轻轻地,带着迟疑地——点头。
他又笑了,笑得比之前还要温暖人心。她听见他说:“没关系,不会说话我可以教你,只要你发誓,你此生都只会效忠于我,我便给你你可以拥有的一切。”
彼年彼时,那个紫衣男孩温暖如三月艳阳的笑容与面前这个俊朗非凡的男子那春风化雨般的笑容渐渐重叠,玄武再次感受到了当年的那种——恐惧。
她怎么可以忘记,她眼前这个男子,最恨背叛与欺瞒,最厌的,则是有人挑战他的权威!
“玄武,记得当年爷我遇见你的时候,你还没这张书案高吧!浑身脏兮兮不说,脸上都是血和土,一转眼,你都已经长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啊!”静静地看着跪倒在他脚边的玄武,朱梓陌的声音很轻很淡,似回忆,似感慨。
“是的。爷。玄武一直铭记着爷的养育教导之恩。”死死盯着眼前紫色与浅灰色的衣摆,玄武战战兢兢却真心实意地答着。
真的,她一直记得朱梓陌的恩德。当年若是没有朱梓陌,绝没有如今的,令九国中人听之便闻风丧胆的苍蝶刺客团首领——玄武!
“呵呵!”很轻的一声浅笑,朱梓陌语气淡淡地道:“玄武,还记得爷我当年将你许给白虎时,是如何与你们说的吗?”
闻言,玄武重重地点了下头:“玄武记得。”
“爷说,爷一直拿我们四人当兄妹看待,可有些事,爷既然不告诉我们,自然有爷的道理。我们四人只需记住,虽然我们只是爷的属下,可我们都是爷花了极大心血培养起来的人,只要我们忠心于爷,爷绝不会有亏待我们的时候。”不需回忆,当年朱梓陌曾说过的话已脱口而出。
左手摸上玄武的发顶,清楚无比地感受到玄武浑身一颤,朱梓陌笑得越发温暖:“记得便好。爷我,很懒的,不喜欢将过去说过的话再重复一次。”
艰难地咽下一口唾沫,玄武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玄武谨记!”
收回摸着玄武发顶的左手,朱梓陌恢复了往日冷淡:“行了,起来吧!”
“是。”玄武声音低低地应着。
站起身,见朱梓陌脸色已恢复到往日的冷淡,玄武这才壮着胆子问:“爷,那个偷听之人……爷可知是谁?”
朱梓陌把玩着手中不曾放下的狼毫,看也不看玄武,淡淡地道:“大概知道是谁。这也不是第一次了,只是以前你从未来朱府禀告过我何事,况且当时我也不是这朱府家主,所以也就懒得去管。不过现在看来不管不行了,让一个细作一直留在身边,始终不太安全,早晚要出事。”
玄武不知道朱梓陌说的细作是谁,只是怀疑地对朱梓陌道:“爷,刚才带我来的那个小厮,在府门前曾问过我苍蝶玉的事,还用内力试探过我,之后还几番用言语试探……”
玄武话没有说完,但她知道她家爷一定已经明白她的意思了。
“知道了,你还是先去江南吧!把你该办的事办好才是正经,其余的,爷我自有主张。”朱梓陌抬手挥了挥,示意玄武可以走了。
见状,玄武应了声“是”后便转身走到房门边开门出去。
若玄武没有受内伤,此番前来本可以施展轻功潜进朱府寻朱梓陌,且定不会让人发现生疑。可偏生玄武就那么不走运,是以,在不确定朱梓陌究竟在朱府何处时,玄武也不好贸然潜进朱府,若是被人发现了,只会徒惹麻烦。
遂,最稳妥的办法便是假以借口光明正大地走进朱府,此刻既然要禀报的事已禀报完毕,玄武自是要光明正大地走出朱府的。
书房内,看着手中的狼毫,朱梓陌眸色一片冰冷。
“咔嚓”一声,伴随着朱梓陌的冷笑,他手中尾指粗的狼毫竟被他用右手拇指和食指生生拦腰捏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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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雨送走了绉大夫便转身回了朱府,在前往暖香阁的半道上,紫雨遇上了行色匆匆的林知升。
林知升却仿若没有看见紫雨,径直快步从紫雨身边走了过去。
转身,紫雨本想喊住与她擦肩而过的林知升问问前厅那边情况如何了,可是紫雨还未来得及张口,林知升便在前方回廊的转角处转了过去,不见了踪影。
紫雨有些莫名地看了会儿林知升消失的那处回廊转角,最终只是摇了摇头,抿着唇转身继续朝着暖香阁而去。
话说林知升为何这般火急火燎的呢?原因无他,只因玄武之前在府门前交给他的那块作为“信物”的蝶形玉佩。
他们还真以为那玉佩他林知升不认识?开什么玩笑!只要是道上的人,不论商道、官场亦或是武林黑白两道,就无人不知苍蝶玉是何物的!那可是苍蝶刺客团首领的贴身信物!
林知升虽从未见过苍蝶玉,却听别人描述过苍蝶玉的模样——双翼生蛇血玉蝶!
那苍蝶刺客团近两年可谓是搅得九国武林,乃至九国官商都不得安宁。
据闻,苍蝶刺客团皆是清一色的女子,她们行事乖张,不论武林**白道还是商道官场里的人,只要是她们看不顺眼的,她们便会杀了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