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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霖生就像是见到偶像的粉丝一般,显得十分激动。而我们的袁大师看上去就平静得多了,不过他脸上挂着笑容,心中却打着主意。
粉丝曹放下酒杯,兴冲冲地问道:“子义兄,外交部的同事可是把您的事迹说得神乎其神,到底当年发生了什么事情啊?”
“其实不值一提。”李杰苦笑一声道,“而且说来话长……”
“哎呀,话再长那也得说啊。”袁燕倏笑嘻嘻地凑趣道,“五哥,你都瞒了我这么长时间了,如今总得透个底了吧。”
红旗五哥没有办法,放下筷子擦了擦嘴道:“既然如此,那愚兄就说一说……”
“黄总长待我不薄,那时南军都快解散了。他还为我找了一个职务,算是让我夫妻俩有个落脚的地方……”
袁大师心中暗道,黄克强除了不会打仗之外,还真是没啥缺点。
“孙先生么……孙先生自然是精神可嘉的了,十年十万英里铁路计划的精神十分可嘉……”
袁燕倏明白了,这位桥梁专家看来也不十分地待见孙大炮来着。
“杜老师的功夫那真是没的说,一拳……只用一拳!就把我打出去一丈多远,胸口发闷,大喘吧好几口气才缓过劲来。”
小袁知道杜心武和展昭一样是“南北大侠”中的南侠,对了,北侠不是欧阳春而是刘百川。1907年,杜心武和居正他们在日本东京用纸包的花生“袭击”正在演讲的梁启超,让其落荒而逃。
杜心武当过孙宋两人的保镖,宋教仁被刺之后,他弃官在江湖上游荡,成了青红两帮的“双龙头”。
看来,这位杜老师真是有功夫啊。
“大总统和朱总长那都是想干事能干事的人,对我这个小同乡也颇为照顾,后来……哎!洪宪之事,老哥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朱总长名叫朱启钤(1872…1964)。他是袁大总统的心腹骨干,“十三太保”之一。当然啦,什么“十三太保”和什么“筹安六君子”在老袁称帝之后,那是人人喊打,名声臭不可闻。
不过这位“帝制祸首”确实能干事之人,他担任过袁氏内阁的内政总长和交通总长,前后涉足铁道事业约五、六年的时间,是老交通系的重要成员之一。
“本来老哥我一心想要跟着詹工,邝工他们,能在有生之年多修几里铁路、多造几座大桥,于愿足矣。可恨那姓齐的欺人太甚,杀父之仇不共戴天,这仇我是不得不报的!”
詹工自然是詹天佑,而邝工名叫邝孙谋,他也是留美幼童,当时的著名铁路工程师。
姓齐的仇家乃是齐耀琳,他因为与袁世凯关系密切,在袁复出后的1911年12月成了河南巡抚。老袁称帝的时候,他获封一等伯。
这正是:噹里个噹里个噹里个噹,闲言碎语休要讲,说一说伏牛山下的李大郞。
这李大,好模样。耍刀弄剑梅花桩,提笔架桥洋学堂。药铺少东地千顷,娶了青梅竹马的俏婆娘。
这李大,革命党。黄鹤楼前风云荡,携妻离家去武昌。三民主义平地权,消了自个儿家的阎王账。
这李大,回家乡。自有小人敲竹杠,他爹蒙冤进牢房。英雄不受腌濽气,宰了河南巡抚的小舅郞。
这李大,入朝房。前程本来挺辉煌,毅军来了父命丧。元宵夜里杀伯爵,当了千里单骑的关云长
噹里个噹里个噹里个噹,故事这么一段表在上方,说一说李大郞如何来到了安良堂!
“精彩……当真是精彩!”曹霖生抚掌叹道,“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痛快……当真是痛快!”袁燕倏举杯赞道,“此事可下酒,当浮一大白!”
“当家的……”就连回想起当年之事的金凤四姐心中也有些触动,忍不住颤声道。
李杰干干脆脆地拿起了酒杯,就说了一个字:“干!”
我们的袁大师本来对这位红旗大五哥还无可无不可,如今却下定了决心,这种人才留在美利坚那就是浪费,当然要想办法让他们夫妻赶紧地回国啊。
只不过上次跟他们提了之后,至今没有回音。不但是这样,他们一起合伙干的生意好像还越做越好,越做越大了。
真是见了鬼了,自己的生意太好居然也是一件麻烦事……
袁燕倏心中一动,说到生意太好,这不但是我的麻烦,估计也是这对夫妻的麻烦吧。
唐人街的风声怎么逃得过他的耳目,就算平克顿事务所得不到那里的消息,还不有六指琴魔吗。何况安良堂早就有人想要跳过李杰和他见个面,只不过袁大师嫌麻烦也懒得和江湖人物打交道,所以借口自己太忙全都推脱掉了而已。
想到此处,他便耐下性子和三位客人把这顿饭热热闹闹地吃完。
等到他喝了莲姐最后送上的银耳莲子羹之后,这才单刀直入地问道:“五哥四姐,明人不说暗话。贤伉俪今日来小弟这里,可是有什么指教吗?”
“鸿渐贤弟,指教可不敢当。只不过……”
李杰夫妇闻言一愣。红旗老五看了一眼曹霖生少校,脸色都有些尴尬,话也说的吞吞吐吐起来。
曹少校那也是一个灵省人,马上意识到了什么。
可是他正要告罪回避一下的时候,袁燕倏却不想放他走,反而是摆手道:“贤伉俪不用这么小心,我们做的是正大光明的生意。何况庆芝兄不但是我的好朋友,而且他马上就要回国了。听听也无妨。”
袁大师转过头道:“庆芝兄,我想你也不会四处乱说的吧?”
曹霖生以为他在客气呢,所以依然拒绝道:“鸿渐兄,我看……”
不过袁燕倏很是坚定地打断道:“不用什么我看的什么你瞧的,只不过是点小生意罢了。”
他再次转回头道:“五哥四姐,我们先把事情爽爽气气地说完,再去痛痛快快地打个四圈。”
夫妻俩人交换了一下眼神,最后还是把事情给说出来了。
“呵呵……”袁大师轻笑几声道,“小弟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原来是这么一档子事情……”
他拿起调羹搅动其中的甜品,沉吟了一下道:“忠义厅里有三十六把金交椅,七十二把银交椅。只要上得了梁山,就能有一把交椅。洪门兄弟哪里能拒绝洪门兄弟呢?”
袁燕倏喝了一口银耳莲子羹道:“既然都是洪门的自家兄弟,那些叔伯大爷们想要插一手就让他们插一手好了。”
最后他用餐巾擦了擦嘴道:“再者说了,我们这生意要做到纽约之外的地方去,不靠安良总堂的兄弟们,还能靠谁呢?”
不等李杰开口,李夫人抢先道:“二爷,话是这么说,不过这两家公司俺们家老李可是出了大气力的。二爷你可不能过河拆桥啊……”
听金凤四姐这么一说,圣贤二爷还没有开口反驳,红旗五哥立马“训斥”道:“住口,你这是怎么和二爷说话的呢?”
他赶忙拱手致歉,皮笑肉不笑地道:“袁先生,女人家头发长见识短,您别跟她一般见识。”
都从“鸿渐贤弟”变成“袁先生”了,我们的袁大师自然知道这对夫妇是满心的不痛快。
可是他穿越到自己大曾伯祖父身上又不是让人痛快的。
我们的袁大师不是散财童子,而是索命无常……嗯,按照资本主义社会经济规律办事的新古典自由主义大师。
百岁山和赚不到几个钱的话还好说,不过如今赚到了钱,那么这两家企业自然就要发挥更加重大的作用了,专门用来笼络这位红旗大五哥实在太浪费了。
“哈哈哈……”袁燕倏习惯性地仰天长笑,一边笑一边琢磨接下来该怎么说。
过了半响,他笑声一收,泰然自若地说道:“李先生,尊夫人又没有说错什么,小弟确实是在过河拆桥……”
此话一出口,别说李氏夫妇了,就连一旁的曹霖生都露出了错愕的表情。
难道说这位任天堂的二爷为人竟然如此不堪?不过就算要过河拆桥,这态度未免也太过嚣张了吧?
却听袁大师继续说道:“小弟如今拆的不过是一座独木桥,还要给老兄您指一条阳关道!”
“赛小乙”那张帅脸也变得严肃起来了,沉声道:“袁先生,你说的‘阳关道’不就是……”
他再次看了一眼曹霖生,口中却不停顿地道:“军火走私!”
袁燕倏也向着面色古怪的曹少校莞尔一笑,转头直视李杰道:“没错,就是这买卖!”
“在这花旗国卖酒卖书哪比得了去我们中国卖枪呢?!”
“李先生,你也知道要不是列强一致针对中国设立了军火禁运令,国内枪械价格也高不到哪里去。过了这村儿真就没这店儿了。”
金凤四姐突然眼中泛着泪光道:“袁先生,你就不能行行好,让俺们夫妇在这花旗国吃口安生饭吗?”
“呵呵呵……”我们的袁大师根本不为所动,反而发出了充满着讥讽意味的笑声。
他冷笑着道,“李夫人,您是我们洪门前山金凤四大爷……”
实际上,金凤四姐在洪门里面的正式称呼是“四大爷”,可见洪门是多么滴……嗯,男女平等了。
“您是快意恩仇、手刃仇家的巾帼英雄,您是镇压群雌、逼良为……嗯,那个花国掌院!”
“您和小弟来说什么安生饭,不显得生分了吗?”
袁燕倏心说,你那是逼良为那啥,而我这是逼你们为这啥,这事想想真还有点讽刺来着。
“贤伉俪想必记得上次小弟说过些什么吧?如今枪有了,船有了,门路也有了。这桩大买卖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就是中国那边少一位大掌柜。”
“李先生,事到如今您就给个痛快话吧,去还是不去?”
饭桌上的金凤四姐和曹少校不由得把目光集中到了李杰李子义的脸上。
而此刻红旗大五哥脑海中浮现出了他和这个袁二爷相识之后的那些往事。对方做下的这一桩桩妙事这一件件奇迹,就让他想起了两位故人。
这家伙和南边那位一样好发大言,不过能力和眼光似乎犹有过之。而比起北边那位虽说失之青涩,但也称得上精于谋算。只不过……
只不过此子到底是为国为民的英雄还是逞一己之私的枭雄呢?
“赛小乙”沉吟了好一会儿,这才缓缓地说道:“袁先生既然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那老哥倒要问个问题了,阁下只是要俺帮你走私军火吗?”
“哈哈哈……itisgoodquestion”袁大师大笑着站起身来道,“当然不是!”
他伸手肃客道:“既然饭吃完了,那么请去小弟的书房叙话。”
李氏夫妇对视一眼,也跟着离开了坐席。
“庆芝兄。”袁燕倏忽然微笑着邀请道,“你来吗?”
“我?”曹霖生闻言一愣。家境优渥,前途也不差的他可不想跟着趟进这摊浑水。
说句真格的,他这么一位西点军校毕业的高级知识分子干嘛要去和帮派分子走私军火呢?
曹少校刚想摇头拒绝,可是看到袁大师那张似笑非笑的面容,鬼使神差一般地点了点头。
袁燕倏把三人领进自己的书房,锁上了门。不过他并没有让他们坐下,而是从书架上翻出了一张图纸摊在了书桌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