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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正帝忽然沉下脸来,说道:“朕打算让笛子去边防,你真的不打算跟着她去?”
“你希望我去?”我抬着眼,一脸无所谓的好奇。
康正帝微微蹙眉,她看着我,握着秋千索的手抬起来,伸到半空又握回了秋千上。
“嘁!”
我心底不知道为何有一种毛毛的慌张。我起身离开了那里,并且许久没有再去。
康正帝就找到了她心中的太阳,他们都在把自己的温暖分享传递给她。虽然,他们自己也有阴暗的地方。
如果我也能拥有一群太阳在身边,我是不是就不会长成这样?
可是,哪来那么多“如果”?这,是比公正,还要让人绝望的词。
康正帝这样心底阴晦的人,竟然也能笑的如此灿烂。我想,也许有一天,我也可以的吧?
笛子终究是要走了,我不知道康正帝为何一定要支开她。因为她是苍术女王的人?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而我,竟然希望她是因为别的什么。可是,我又不希望笛子离开。我不知道她是不是我的太阳,可是她之于我来说,是比温水还要暖的存在。
笛子吹着一曲《千年风雅》,这是康正帝喜欢的曲子。
音律音符随之流泻出来,我听了浑身一震,这曲子之中,竟然有这样浓重的情绪。如此苍桑,如此幽深,如此哀婉,如此……
我听着的,也许不仅仅是一首曲子,而是笛子无声的告白。她像是在对我缓缓诉说,她仿佛身处极度荒凉之地,独自承受落雨之冰凉,又仿若秋日微凉的暖阳,有一丝缥缈的希望,可是不可测,无法握在手上……
是绝望吗?是惆怅吗?是感慨么?还是倾诉,只求无怨无悔。
可是,真的能做到么?无怨,无悔。
同样一首曲子,不同人吹奏,里面的故事却不一样。
我很生气,我不知道我是气笛子吹那个人的曲子,还是气笛子连话,都要通过音律来寄情。
笛子见我不悦,说道,她以为我喜欢听,才去学的。
我很想问笛子,如果不是因为女王,她可会一直守护在我身旁?可是,这个问题本身就很蠢。
笛子抿着唇,她黑珍珠般的瞳仁沉蕴着我不愿看懂的深情。我这时才发现,笛子不愧是苍术草原的第一靶乌。不知道多少男子,希望做她的情人。
我最终什么话也没有说,转身就要离开。
可在我转过身去,扎哈哈笛子却对我说道:“便是只能守在边疆,只要你一世平安,我便情愿。”
我不必看笛子的眼神,都知道她话音之外的意思。
傻不傻?
可是,情感怎会耐得住时间的考验呢?人往往是容易去喜欢的,但是,若要经历过时间的折磨、探究、诱惑和磨砺,一切都会变样的。没有幸免。
于是,我头也不回的走了。至少,此刻,毫无留念。
第二百八十四章 焦忧思瓜破早落
凤后恢复了晨昏定省,可是大家都看得出来,他眉眼中的一丝不自在和促狭。
曾经,慕容浅秋见到江珵鹤,得知当时的凤后是想把他许给康正帝——当时的瑾王做正君。足足让慕容浅秋整整在不安中,挣扎了三个月的光阴。
江珵鹤那时身上虽然没有任何的灵气,可是,所谓美人者:以花为貌;以鸟为声;以月为神;以柳为态;以玉为骨;以冰雪为肤;以秋水为姿;以诗词为心。大抵上,讲的就是江珵鹤这样的男子了吧。
钟灵毓秀,明眸善睐,蕙德惟馨,惨绿少年。
慕容浅秋曾经那样嫉妒过江珵鹤的容颜,可是如今,江珵鹤眉间眼底的,却是无尽的枯败颓丧。他已不再是那个让慕容浅秋望而生妒,望而生怨的花样少年了。
大家草草地给江珵鹤请过安,便各自退出了凤仪宫。
“后宫里的气氛,最近都好沉闷。陛下去我那,也没什么笑容。我都不知道该什么时候说话,该说什么话好了!”南宫虹夕叹了口气。
慕容浅秋也跟在一旁,叹了口气,仿佛有些拈酸怨怼地说道:“谁说不是呢!她去谁那都是沉静话少。要不是我亲眼看见,陛下在哥哥这里,对哥哥腹中蓁姐儿和沛哥儿说话,我都不知道她近来还有温柔流露的时刻呢!”
南宫紫晨方才没有去凤仪宫请安,也不知道江珵鹤和其他诸人近来的状况。
他只是宽解道:“你们也不要介怀。帝师那事没完没了的,已经一个月过去了,朝堂上的请愿声也渐渐小了。可是朝臣上下推说还在查,没有给出结果。陛下也不着急。但外面的舆论已经巨浪滔天了。连降臣降将都有求情者。陛下忌惮,自然心底不顺。你们千万不要心有怨念。以免无端降罪。”
南宫虹夕见南宫紫晨神色辛苦,赶忙说道:“知道啦、知道啦!你别再操这些劳什子的心了。仔细动了胎气,我们才真的要被降罪了!就是陛下不降罪,我自己都要呕死自己的。”
慕容浅秋眼底有着羡嫉,可是南宫紫晨受宠,他终归也是可以与之相互依傍的。
“哥哥怕是还有一个多月就要生产了,为何不能让伯父前来照料?”慕容浅秋说道。
南宫虹夕转头便瞪了一眼慕容浅秋,呵斥道:“浅秋!”
慕容浅秋知道自己失言,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心底明明按捺着嫉妒,一直告诫自己少说话,说好话的。可是一张口,竟是忍不住。
南宫紫晨嘴角尴尬的扯出优容地笑,说道:“不碍事的。反正宁南表哥常来就是了。说到这,表哥是有几日没来了吧?”
南宫虹夕刚想张口道:寡夫门前是非多,不会被欺负了吧?
后来想了想,说道:“可能有些什么事,耽搁了吧。”
慕容浅秋饶是没有忍住,却显得颇为南宫紫晨着想的样子,说道:“能被什么事耽搁啊!现在阖宫上下,谁不知道哥哥有孕……”
南宫虹夕吃醋归吃醋,爱一个人,是没有办法分享的,这个中滋味,要说清楚,没有比他更清楚的。明明是他最先,最先,最先爱上这个女子的。
可是,南宫紫晨是他的哥哥!怀孕一胎就已经很是辛苦,如今南宫紫晨怀着双生儿,脚从三个月肿到现在,更不要提其他诸多不易之处了。
所以他狠狠地盯着慕容浅秋,直言怒斥道:“陛下已经每个月去你那里留宿最多了!哥哥现在临盆在即,最是不能焦心的时候,你偏要说这些子让他糟心的话,是何用意!”
慕容浅秋委屈极了,扁着嘴,马上就要落下金豆子的样子,一双杏眼楚楚闪烁地说道:“我不是的……”
慕容浅秋看向南宫紫晨,又急急地解释道:“晨哥哥,我真的不是夕哥哥想的那样的。我是觉得现在最要紧的,就是晨哥哥的身孕了,宁南表哥不来,我只是替晨哥哥生气……我真的没有拈酸吃醋的意思。”
南宫紫晨心底烦乱,语气便也没有平日里那般优容,说道:“都什么时候了,这点小事你们两个吵什么?本宫都不在意宁南表哥来与不来的,你们两个反倒为着这个事情还要让我听着心烦!”
慕容浅秋自知理亏,自然不敢再张口。
南宫虹夕心疼自家哥哥,看着与自己一模一样容貌的哥哥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终是忍不住问道:“哥哥你是不是不舒服?”
南宫紫晨深呼吸了一口气,微微扶着后腰,说道:“一会儿你去请凌美人来。”
“亲自去请。”南宫紫晨不放心,又叮嘱了一句。
“浅秋弟弟也先回去吧。”南宫紫晨腰椎甚是难受,便不欲多说地送了客。
慕容浅秋刚走出了翊坤宫,苗善儿见他神色沉闷,便在旁边宽慰道:“主子也会尽快有孕的,主子切莫焦心。”
慕容浅秋摇了摇头,他在想的并不是有无身孕的事。
在汤泉宫的时候,慕容浅秋和连烨因着有孕没去成,自然不知道百里凌风就是必知阁的阁主。所以,慕容浅秋纳闷的是,南宫紫晨为何要召见百里凌风。
莫不是要扶持百里凌风?
可是慕容浅秋又摇了摇头,这不对啊。南宫紫晨的亲弟弟南宫虹夕,和南宫紫晨有着同样一张脸,每每康正帝去见过南宫紫晨,十次有五次是去了南宫虹夕那里。
其他没有去的时候,都是事前翻过了牌子,或者已有佳约,再不然就是独自宿在了昭顷殿。
况且,南宫紫晨如今即将临盆,就算爱惜身子,做足了月子,再将养一两个月,也断不会在这个时候给自己分去宠爱啊!
甚至,慕容浅秋想着:百里凌风和江珵鹤与南宫紫晨的气质,乍一看是颇为相像的,都是美如冠玉,沉静稳重类型的男子。换做自己是南宫紫晨,也肯定是扶持自己一父同胞的弟弟南宫虹夕。断断不会选择扶持百里凌风的。
因为,即使南宫虹夕和南宫紫晨的容貌一般无二,可是性格却大不相同。这样把宠爱分出去,再收回手中,也并不吃力。况且一家人,即使拈酸吃醋,总不会生出太大的歹心。可是,扶持旁的人,就不一样了。
可惜,慕容浅秋当真是以己之心度人了。
百里凌风被请到了翊坤宫,虽然他心底有些不明白南宫紫晨的用意,可是想了想,却觉得南宫紫晨应当不会做出什么倾轧的手段来构陷自己。
百里凌风礼数周全地单膝行礼道:“凌美人见过晨顺华,晨顺华万福金安。”
“免礼,快快请坐。”南宫紫晨说罢,便伸手向软炕的另一侧示意。
南宫虹夕见百里凌风坐在了那里,却还是有些不肯走。
南宫紫晨倒也没有太介意,而是大大方方地看向百里凌风,说道:“今日本宫烦请凌美人前来,其实,是有事相求。”
百里凌风脸上丝毫没有任何的情绪变化,依旧是一脸泰然地看着南宫紫晨,不卑不亢地谦谦有礼道:“晨顺华言重了,晨顺华有何事想打听?”
南宫紫晨浅浅一笑,忍着不适,说道:“凌美人果然不虚第一公子美名,本宫一开口,凌美人就知道本宫所求何事。”
“晨顺华谬赞了,侍身愧不敢当。”百里凌风也回之浅笑。
南宫紫晨抬着眼,睃视了殿内的宫人,他们便鱼贯窜行地退出了偏殿。而百里凌风向百闻点了点头,偌大的偏殿里,就剩下了南宫紫晨与百里凌风相视而坐,南宫虹夕站在南宫紫晨软炕下的三人三影。
“本宫有孕不适,就直言相告吧。本宫想向必知阁的阁主买消息。还望凌美人方便则个。”
百里凌风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他很喜欢南宫紫晨这样进退有礼。
百里凌风说道:“晨顺华请明言,若是必知阁阁主力所能及,自当愿意做这笔买卖。侍身也算是成全了这幢美事。”
南宫虹夕微微纳闷,可他没有说话。
南宫紫晨便向百里凌风问了几个问题,可是,当百里凌风说完的时候,南宫紫晨的脸色却变得不好看了起来。
南宫紫晨的呼吸急促了起来,南宫虹夕惊住了,可他也只是愣了片刻,赶忙对百里凌风喊道:“快传太医!!”
“不——”南宫紫晨一手撑着后腰,一手狠狠地把着软炕上的案几,气息虚弱地说道:“有人要害陛下……有人要害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