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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殿下,陛下赐封卑路斯为大唐武散官右威卫将军,并在醴泉坊设置了波斯寺,供他们波斯人在此集会用度。”花孟坐在车辕边,扭头对马车里的李弘说道。
马车里的李弘没再出声,直到马车到达一家酒楼的门口,李弘下车后,才对花孟说道:“让礼部接触下卑路斯,看看他们在东宫门口晃悠,是不是有什么事儿。”
“是,殿下。”花孟看着从酒楼里面走出来的狄仁杰跟陈敬之,低声说道。
“记得绕过夜月,别被她知晓了,这小丫头这几日很不安分,可能也在跟卑路斯谈什么条件,这些话一并告知礼部。”李弘再次说完后,这才回头看向已经在自己眼前,等着行礼的狄仁杰跟陈敬之二人。
络绎不绝的酒楼门口,并未有人特别注意这一辆豪华的马车,以及身材高大的李弘。
豪华的马车如今在长安城比比皆是,甚至是比李弘的马车还要豪华奢侈的,也是数不胜数,所以三人在门口寒暄,也并不会引起他人的注意。
在狄仁杰与陈敬之的引领下,三人一同来到一间并不算是此等酒楼最好的包间,而陈敬之的女儿,也早已经在里面恭敬的恭候太子殿下的到来了。
“你们父女倒是说话挺算数的,还以为你们不会答谢我了。”李弘笑看着向他行礼的陈清菡,呵呵着说道。
分宾主之位坐下,李弘这才再次细致的打量起陈清菡,相比起在江南的时候,此时的陈清菡显得更加漂亮了很多,不像白纯、夜月那般高挑的身材,但却也是完美无瑕。
肤色比起当初显然是光亮了很多,白皙的像是泛着一层光般,漂亮的脸颊加上一双会说话的眸子,把江南女子的婉约、温柔,在气质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相比较于陈敬之与陈清菡的谨慎拘束,狄仁杰对李弘的了解便多了很多,所以席间也便放的较开,很好的在四人的宴席上,起到了润滑的作用。
至于两人为何会认识,李弘一点儿想要了解的想法儿也没有,无论是这个时代的官场,还是后世的官场,官员与官员之间,都有一条君主无法理清的联系脉络。
哪怕是人家明明白白的告诉你,但身为上位者的你,也是无法做到向他们那般,在千丝万缕的关系中,找到志趣相投的同僚。
所以李弘自始自终对于狄仁杰与陈敬之的相识缘由,绝口不问,狄仁杰与陈敬之,自然是也明白其中道理,特别是狄仁杰,满面笑容、风趣之间,神情轻松而平常,也根本不在乎太子会不会问起来。
席间陈清菡在其父与狄仁杰的劝谏下,也与李弘饮了几杯酒,不胜酒力的她,在几杯酒下肚后,顿时原本白皙的脸颊显得更加白皙诱人,一朵红晕渐渐攀附在脸颊,点缀着江南女子特有的婉约与羞涩之美,仿佛使得整个房间也靓丽了不少。
“小女很是感激殿下在江南时,对小女的照顾,如果不是殿下您,臣怕是早就身死大牢了。”陈敬之端起酒杯,在陈清菡坐下后,感谢的对李弘说道。
李弘在陈清菡帮自己倒满后便一饮而尽,而后看着狄仁杰说道:“如今也已经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了,今日你狄仁杰作陪,想必是有事儿吧。”
“殿下英明,殿下便是不问,臣也打算敬您一杯水酒后,请求殿下一事儿。”狄仁杰端起酒杯站起身,含笑说道。
“大唐官员拾遗补缺者众多,狄仁杰你单单推举陈敬之,看中了他什么才能?”李弘直接略过了接下来,狄仁杰可能会说的废话,直截了当的问道。
狄仁杰神色一愣,明显是没有想到,李弘竟然会如此直截了当,连接下来自己准备的铺垫之词都給拒绝了,直接问自己看中了他什么。
“殿下,陈敬之大人在扬州时的声名,想来您比我更加了解,论其才华,或者是治理一方州府的才能上,或者是与同僚在相处之道上,陈敬之陈大人比起其他拾遗补缺者,并没有多少优势。但陈敬之有一点儿乃是我大唐如今众多官员欠缺的,便是不知变通以及刚正不阿、不畏权贵、不谋私利、不会任人唯亲的优点,这些臣以为,正是切合我大唐如今所需官员的特点。”狄仁杰想了想,组织着言语说道。
李弘把弄着手里的酒杯,神态平静,看不出丝毫内心情绪的说道:“大理寺不缺这样的官员吧?大理寺如今在你的掌管下,可说是从不畏权贵……。”
“殿下您说笑了,臣自认做不到如陈敬之如此一般,臣观时事、看世事,自掌管大理寺以来,上不曾得罪,下不曾得怨,无论是皇室宗亲,还是九品流外官员,都对臣毫无怨言。如此便足以说明,臣在为人处事、接人待物方面,显然是无法做到如陈敬之一般:不畏权贵、不懂变通。臣也愧对陛下与殿下您的期望。”狄仁杰摇头叹息一声,一饮而尽杯里的酒,神情稍显落寞跟自责的说道。
狄仁杰的一番自我批评,在李弘看来,非但是把自己的优点与弱点全部呈现在了桌面上,更为重要的是,狄仁杰在身居如此高位后,还能够看清楚自己,这在他看来,是更为难得的品质。
试问,这世间,有多少高官要员,在身处要职后,不是被周遭的赞美之词,夸的飘飘然,不知天高地厚?
657 御史台
但如今狄仁杰如是说,怕也是在借着推举陈敬之之机,向自己表露他的立场跟心声。
也同时在告诉自己,我狄仁杰只求忠于朝廷之事,忠于大唐江山,皇室宗亲之间的明争暗斗、朝堂官员之间的拉帮结派,我狄仁杰这辈子也不会参合。
“那么你认为呢?”李弘并不认为,面对狄仁杰的自我刨析,自己也得掏心掏肺的跟他真情流露。
身为上位者,能让你的手下永远看不透你心里在想什么,你在计划什么,是不是被人家的话所左右,则是第一要务。
更何况,是自己这个身为大唐的太子,如果因为狄仁杰这一番话,自己就赞同或是反对,只会使得狄仁杰更加理直气壮的坚持他自己的行为准则,这与自己的利益不相符。
而李弘的反应,像是也在狄仁杰的意料之中,只见狄仁杰说道:“殿下,如今我大唐的富庶、繁荣是贞观年间,还是前朝、大汉时都是前所未见、无法想象的。而如今,百姓的富庶带来的,便是官员的贪婪,一些官员,在不满足于官职的同时,也开始在向金钱方面靠拢,同样,我大唐十道诸州、诸县,怕是官员贪墨、吞并,与当地豪强权贵联合起来,发生如陈敬之大人身上的事情,不在少数。大理寺掌管律例,却不能……。”
“那不是还有御史台风言奏是,来监管、弹劾我大唐的地方以及京都的官员?”李弘琢磨着狄仁杰此番话的意思,继续反问道。
“臣以为,殿下应该在大理寺、御史台两衙署之外,再设置一所监察衙署,来监管百官才是。”狄仁杰沉声说道。
在他看来,如今大唐的职能衙署,已经无法满足现在对于大唐百官的震慑跟监察管理,只能是另设一衙署,来保证大唐官员,在大唐的日益繁荣的背景下,继续保持清廉的风骨。
而陈敬之,便是一位极佳的,掌管新监察衙署的人选。
李弘望着餐桌上的一双玉手,无意识的点着头,而后又摇摇头,此举让狄仁杰跟一直未曾说话的陈敬之,有些琢磨不透,殿下到底是同意还是不同意呢?
大唐衙署如今看来,本身已经开始彰显臃肿,虽然新的问题出现,让各个衙署之间出现了监管缝隙,出现了灯下黑,其权利职责无法做到有效到位,但设立新的衙署,解决了眼前的问题后,以后再出现新问题怎么办?
难道就像是历史的走向一样,随着新的衙署出现,而后架空旧的衙署,就像门下、中书、尚书三省一样,随着时代的潮流,随着历史的变迁,终究被权臣与六部架空,至宋以后,变成了一个空壳子?
“治标不治本。”李弘敲着桌面说道。
在他看来,设置新衙署这是不可能的,机构的臃肿带来的便是办事效率的低下,跟官员之间的相互推诿。
但也不得不承认狄仁杰的眼光独到,看到了特别是监察百官的御史台的弊端,看到了御史台对京都官员的约束力,远远大过了对地方官员的约束力。
而这也是,大唐在历史后期,因为朝廷对地方监察的不力,以及节度使开始兼领监察御史一职后,导致了节度使最终变成了手握重权的地方军阀。
“那不知殿下可有良策?陈敬之在扬州被李敬业诬陷一事儿,可是給朝廷敲响了警钟,如果我们再不及时改正,以后怕是还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到时候总不能一直出兵镇压,或者是您亲自前往吧?”狄仁杰眉头渐显隐忧。
他自己把这一个问题没有禀奏陛下跟皇后,而是直接禀奏給太子殿下,便是当初看在了太子殿下雷厉风行的性格,以及对于这件事情的认知程度,要比陛下跟皇后透彻的原因上,才直接找到了太子殿下,但如今殿下模棱两可的态度,让他有一种所托非人的感觉。
“御史台大夫几品官阶?”李弘突然问狄仁杰道。
“从三品。”
“御史中丞几品?”
“从四品上。”
“各道御史几品?”
“正七品与正八品官。”狄仁杰不明白太子的意思,只能是随着做快问快答。
李弘笑了笑,看了一眼陈敬之,而后说道:“如果道御史乃正七品的官,他要想在官场站稳脚跟,得到升迁的机会,也就必须与其他官员搞好关系,那么自然与地方刺史、长吏的关系便就变得微妙起来了,是不是?”
“是。”狄仁杰点头回道。
“而且一个七品官的俸禄多少?参加一次地方刺史的宴会,怕是他一个月甚至三个月的俸禄,都回请不起一次地方刺史吧?”
“是。”
“提升官阶,打消他们升迁仕途的疑虑,加以高薪防贪,道御史由原来的正七品直接提拔为从四品上,道御史丞提为正五品上,御史大夫与六部尚书同阶为正三品,御史中丞为正四品上。如此一来,是否可行?”李弘语气变得凌厉起来,看着思索的陈敬之跟狄仁杰说道。
“这……。”狄仁杰一时之间,犹豫在了御史台的分工职能上,对于太子殿下这个胆大的设想,显然比他另立衙署的想法更有效率,中间省也去了太多太多的环节,只要旨意一下,便可立即执行、立即生效,对于地方官员,一下子就能起到立竿见影的威慑效果。
而在历史上,御史台被分为台院、殿院、察院,便是李弘的龙妈武媚所为,如今随着狄仁杰换成了向李弘禀奏,也自然而然的,这一改革,变成了李弘的改革。
随着官员品级的提升,相应的,沿袭前朝的职权便会被李弘拿走大半,永远也不会再出现,历史上监察御史身兼行政权、军事权、审判权的局面,而是变成了只有监察权与司法权两权,一个职责分明的机构。
一系列的改革,一下子把大理寺、刑部、御史台三大衙署的权利,彻底的清晰划分开来,变成了三权分立、监管、监督的局面。
但李弘也很清楚,任何一个时代都一样,光明永远是伴随着黑暗同在,此起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