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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冥把贤之叫出了门,“先知,你确信那黑面人死得了嘛?如果让他逃了,你如何跟屋里躺着的那个交代?”
“七郎,他不死,我不罢手!”
“你是打算日日这么守着她?”匿冥总是这么不会说话。
“七郎,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是怕你为了这份仇恨背负太多,怕你难以振作!”
“呵呵,我还有何豪情,我千算万算保护不了身边最亲的亲人,我就是个徒有虚名的废物!”他一个巴掌打在自己的脸上。
匿冥并无阻拦,“疼吗?疼过了,就去追凶,你前脚把困虎放出,就再不挂心,再这么颓废下去,喝下去,会有更多的受害者。”
“我每天都提醒自己要让坏人惨死,时刻督促自己,可每当看到之休郁郁寡欢就什么也提不起精神。只要稍作走神,她便暗暗自残,不哭不闹比起大哭大闹更可怕啊!”
“你始终都有你的使命,你不是哪一个人的贤之!”
“我不会放过那群助纣为虐的幕后黑手!”贤之像是在给自己立誓。
壹佰陆拾壹:掩人耳目 一字之错
贤之千算万算,没有料到老佛爷如此轻敌,居然毫无反抗,便轻易就被灭了口,枉他一世坏事做尽,死得轻巧。
疏离子将老佛爷一刀毙命,自然居功自傲,这便马不停蹄地往东边进发,预备乘胜追击把广平王,这个战功赫赫最有储君之像的皇子,在半路上赶尽杀绝。
他把朝野每一个皇子大臣捉摸的透彻,这个广平王为人忠厚,颇为孝顺,得知国丧必然会亲自赶到朔方善后。
疏离子不会笨到跑去广平王的军营鸡蛋碰石头,他要半路来个出其不意,伏击暗害。
十字谷空了。
圣上那边还安安稳稳地住在张淑妃处,就等着贤之的觐见。这日,李辅国前来面圣,一脸的谄媚相,把同在场当值的鹿游园恶心得够呛。
张淑妃心血来潮以多日来圣上闷在殿内为由,办了一场舞宴,先前,贤之交代过鹿游园虽无需草木皆兵,但万不能掉以轻心。
可张淑妃的话似是圣旨,大抵也是圣上憋闷坏了,一口应下。
舞宴就安排在张淑妃的殿外方园,夜色如水,灯盏通明,丝竹管弦一应俱全,七八舞姬翩然起舞。
鹿游园在园外查探,李辅国和张淑妃一左一右陪着圣上说笑,一曲舞毕,那领舞娘子一个趔趄摔倒在御前。
“你这奴婢,甚是鲁莽无礼,竟然在圣上面前犯如此罪过,来人啊!拖下去,二十板子扔出宫去!”张淑妃勒令。
李辅国正端着素杯敬着圣上,“老奴先干为敬,我听闻城外如今是安顿多了,圣上恩泽四方啊!”
“哦?既然是这样,怎么不见有人来报?”圣上指的是闲人斋的奇人。
“还不快拖下去!”张淑妃见不得有下人在这里哭哭啼啼,如此朝局不吉利不说,怕扫了圣上的兴致。
那领舞娘子被推搡着拉到了园子外边,她见了立在外边鹿游园的眼神,立马就把声音放得更大,边哭喊边点了点头。
“只怕,都是一群贪生怕死之辈,各自保命去了!”李辅国一边泼着凉水一边不忘自我吹嘘,“圣上,我神策军下属有发现,就在一个时辰前有可疑之人出了朔方。”
“什么可疑之人?”
“老奴的人正在追踪,一有消息便立即上报。”
“圣上,不用在等了,那可疑之人正是十字谷的叛党疏离子。”来人是鹤引,他手里提着一个黑布袋。
“你这是……”李辅国欲言又止。
“臣鹤引叩见圣上!”鹤引俯身单膝跪地。
“鹤引啊,免礼!”圣上瞥了眼他手上的黑布袋,“你为何提了这么个袋子,是为何事?”
“圣上,这袋子里是……一颗……人头,圣上勿惊,这人头是那逃窜的叛党一员。”
鹤引把袋子丢之一旁,起身靠前,将一枚刻着曼陀罗花的复古戒指奉到圣上面前,“圣上,请过目!”
李辅国将戒指拿过去小心递到圣上面前,“圣上,请!”
圣上接过戒指,“嗯,正是,正是!鹤引,你是在何处撞见这群叛党的?”
“正是在城外的林子里,足足有百十号人,圣上,这人不是臣杀的,我想应该也不是李大人手下动的手吧!”鹤引瞥了眼李辅国。
“那还有何人会帮助朕铲除叛党?”圣上发问。
鹤引不慌不忙,“这事鹿大人的手下查了一查,恐怕现在只有他最清楚。”
“把鹿游园给朕传来!”
鹿游园行了礼后,将鬼见愁受命查到的线索一一上报,“圣上,这叛党是被他们的头领疏离子,那个叛党头子杀害的。”
鹿游园回想起贤之帮他分析这一诡异局情时的说辞,不禁走神。
“鹿大人,你这是护驾辛劳,心力交瘁啊!”李辅国在一旁敲打着。
圣上板着面孔,也不催促,“今晚换鹤引当值吧!”
“哦,臣有罪,冲撞了圣上,是这样的,那群叛党份子的死法一致,均是被狼咬断喉管,失血过多身亡的,所以说,一定是疏离子下的令,对其赶尽杀绝。”
圣上没眉头紧锁,“他这是什么目的?”
“回禀圣上,他以为圣上已然遇害,想撤离朔方城,这群临时抓去的倒霉鬼自然都成了累赘,可那些白狼不一样,怕是已经被他带走了!”
“这么说这个叫疏离子的叛党已经回去找安禄山复命了?”圣上猜测。
“据臣所料,正是!”鹿游园按照贤之的叮嘱,说着假话,鹤引不愿意欺瞒圣上的这些忤逆之言只好由别人代劳。
贤之早一步就测到了那疏离子不是个拘泥于眼前小恩小利之辈,他不会只铲除一个当权皇帝就罢手,那年轻有为的皇子一样是祸根,直到杀到一个窝囊无能之人登上皇位,傀儡一样任人摆布,他方可安心。
于是,贤之明白他要对广平王不利,可如今,不止他一个人想要了广平王的命,还有张淑妃和李辅国。
东边,贤之已然拖了岐王飞鸽传信,提醒了广平王万事谨慎,这里,贤之便要想办法蒙蔽了张淑妃和李辅国,万不可让他们侥幸得逞。
他之所让鹿游园骗了圣上疏离子不是奔着广平王去的,而是回到了安禄山的身边,就是怕张淑妃他们会借机利用,看似骗圣上,主要是骗张淑妃。
表面上,只有疏离子不针对广平王而去,广平王方可安心在东边抗敌,无需借由赶至朔方接驾返都之便,趁机躲避暗杀,先前圣上也是赞同不必折腾他这一趟。
实际上,疏离子肯会去暗杀广平王,贤之怕广平王在疏离子的魔爪之下难以自保,虽说万军在侧,可那疏离子不是一般人,终还是神出鬼没。于是传书让他来朔方。
这样一面逃脱了疏离子的攻击,一面误导了张淑妃的视线。
想那李辅国神策军的人一路跟了疏离子的踪迹东去,也就是圣上以为他真是为了什么查探叛党踪迹,他不过是掩人耳目,把自己的人调过去,趁机加害广平王。
所以到了东边,疏离子不费心力就可摆脱了这个不是冲着自己来的神策军势力,他们也毫不知情疏离子的去向。
贤之如此暗中运作,便可让两伙人都扑了空,广平王一旦进入闲人斋的视线,安危便也就有了一定的保障。
“给朕追,追到天涯海角,追到安贼老巢也要杀他个片甲不留!”圣上暴怒。
此时,园子外边哭声断了,只是接下来的歌舞无论如何都提不起圣上的兴致,张淑妃自作聪明地拿出一幅字。
打开卷轴,上面赫然写了:乱世之下,以苍生万事为己任。
由于灯火暗影处,圣上看不太清,李辅国就主动起身,“圣上,这字迹虽书写的还算稚嫩,但字义确是磅礴大气,妙语不凡呐!”
“嗯,上面是,之下什么?”圣上猜测着。
张淑妃赶忙笑意连连,“圣上,这字啊,是召儿写给圣上的,来人啊,将小殿下引来!”
片刻功夫儿,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郎被宦官带到了方园之内,他就是张淑妃的儿子李召。
“儿臣叩见父皇,父皇万福金安!”李召像模像样地跪拜。
圣上那会还怒火中烧,见到儿子一下子就消了大半,“召儿来了,快,快,赐座!”
“儿臣听闻母后常叹息,说父皇是先黎民之忧患为忧,又是国难受命,是卧龙,欲腾飞,召儿也想做父皇一样的有识之君……”
张淑妃没想到自己的儿子今夜竟然如此信口开河,“召儿,不要说了,你快给你父皇读一下你写的这幅字!”她有意转移话题。
圣上听闻这么小小年纪的儿子吆喝着要做一国之君,如己一般如何如何难免多心,但念及其年纪尚轻,便隐忍未发作。
“父皇,我还听闻您以秘不发丧之良策巧破围城之险,甚是明举,牺牲一己名望只为百姓活命,深感钦佩,于是写了这:暗世之下,以苍生万事为己任,送给父皇!”
一个“乱”误念成了“暗”,一字之差,足以要了一个人的命。
壹佰陆拾贰:圣心生疑 见风使舵
圣上忍无可忍,终于还是暴怒了,这明显就是有人蓄意教唆,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郎如何能说出这番寓意深厚之言。
“说!谁教你说的?”圣上拍案而起。
李召吓得伏在地上打着哆嗦,不敢出声,张淑妃见状也一下跪地。
“圣上恕罪,召儿刚刚是紧张过度,才一时语误,并无任何人故意教唆!”
“还敢在这里混淆是非,那一个暗字,可是说朕是天下昏君,暗无天日,岂不是要你这个心有鸿鹄之志的皇子,来解救苍生于水火!”圣上一甩袖子,就要出这方园。
此时,李辅国也半句不敢插言,只想着保命要紧,毕竟他的人头都是圣上借给他的,记挂在他身上。
张淑妃开始啕号大哭,“圣上,我们母子两个实在是冤枉啊,这真的不是臣妾要召儿如此说话的!”
这会儿,那个被打了二十大板的领舞娘子正半死不活地趴在园子外,两个侍卫准备拖她出宫,圣上无意扫了眼她的身影,不禁诧异。
“鹤引!鹤引呢?”
鹤引就等着圣上唤他,急忙闻声赶来,“圣上,臣在,悉听吩咐!”
“那是怎么回事?”圣上指着不远处领舞娘子腿背处透着血色的布衫,“这舞姬的舞裙罗衫呢?怎么这身打扮!”
此时的领舞娘子穿着一身写满了各种文字的衫,墨色的字迹混合着血色格外刺眼。
鹤引看了一眼,也随即故意表现出吃惊的模样,“这,刚刚还是穿了罗衫的,可……臣这就去问!”
圣上径直回了莲昭容宫内。
侯玄松做了一件极其不合礼数之事,他冒冒失失地跑到岐王府想要把自家女儿领出来。
“殿下,下官这次山南西道一行,可谓生死一线,经过这次大难,老臣也是看透了人生,什么礼孝廉耻、家国天下,如今,我只求一样!”侯玄松露出一副自以为是的模样。
岐王原本还有几分和善,被他的话一激,直接变了神色,“哦?哪一样!”
“天伦之乐。”就这么愣头愣脑的四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