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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着马车一侧的包裹,可鹤引担心接下来的路上一行人食不果腹,有点为难,“怎么,这二年你们这还闹过饥荒?”但还是给他们留下一半。
妇人连连点头,顺势还有一点哭腔,“不是旱就是涝,没得过活,男人也饿死了,寨里死的死,逃的逃。”
贤之看了眼她发福的脸,“那你们母子怎么不逃走?”
“这不是孩儿他阿耶,死前嘱咐过,说什么也要把门前这半亩地种出庄家。”
“这一到白天你灶台就不断火,锅里煮着醋水又事为何?”鹿游园走来走去闲打听。
“过路的道士说这能驱散晦气!寨子里没人也怪人!”
贤之不禁失笑,确实酸味太大,把其他的味道都遮盖住了,他都有一点窒息之感。
“你们住在这里,晚上没听见有人哭吗?”鹤引挑着眉问着,“昨夜那可是野猫?”
妇人摇了摇头,表示完全不知情。
玖拾贰:彼时孤寨 暗藏凶手
“阿娘!弄死了!给!”小君郎奔也似的进了院门,他右手抓着一只四肢下垂的黑猫。
贤之稍稍往后不经意地撤了一步,鹤引拍了拍他的肩头,冲着那小君郎就是一句。
“我说,你这小哥,这是去哪抓来的!”
小君郎也不理睬鹤引,把黑猫往妇人脚边一丢,“别怯心了,弄死了,就睡得踏实啦!”
从进了这个家,一行人就觉得这小君郎有那么一点,怎么说呢?应该是愣头愣脑,他是从哪发现的这只黑猫,还把它乱镐砸死了。
“你这孩子!”妇人拍打着他的后背,不重就是象征性的呵斥,“你快给我拿出去埋了!”
“还埋啊?”小君郎抱怨连连。
“怎么?你们还打死过很多野猫呀!”鹿游园紧着插话。
妇人睬也不睬,看自己儿子拎着黑猫又回去他的那块地。
老佛爷不想浪费时间,更担心节外生枝,就劝着大家出发,贤之虽说还有很多想不明白的疑问,也都暂且压了下来,毕竟匿冥的病情最为重要。
于是,匆匆告别了小院,就往大路上去了。
一直到出了这个山坳,贤之才破例给大家讲起那小院的故事。
他一路上都是忧心忡忡,除了在分析推理线索的时候,他才像是换了个人似的,妙语连珠,兴致不减。
正赶上个问题颇多的鹿游园,“佛爷不是说白天没有麽,只有晚上门板上才会贴的呀!”他还对那黄纸符念念不忘。
“谁会为了一张纸,一会去贴一会又揭?”鹤引质疑着。
“我确定前一天进去的时候门上真的是什么也没有!”老佛爷颇为肯定地说。
贤之打断了他们的争执,“那纸符在民间用来干嘛的?”
洪荒机智抢答,“自然是驱鬼辟邪!”
老佛爷调头瞥了眼洪荒,“再过几日就快到目的地了,你也早些去调查他们的踪迹,不要贪玩!”
“佛爷,还是让他多休息几日吧!”贤之为其说情,“洪荒说的没错,既然是用来驱鬼辟邪,自然是落日以后拿出来用,白天就一把火焚了!”
这也没什么稀罕,老佛爷深思熟虑,对那小君郎的一些行径颇为不解,“贤之,你有没有觉得那小君郎有些别扭?”
“他不就是个心智不全的,难为了那个当娘的了。”鹤引还有一丝同情,给了他们银子都不收,也不知能帮些什么?
“只那一点干粮,还没有我们这一晚吃的多呢,唉!”鹿游园也同样感叹着。
“你们要感激的不单单是他们的留宿一晚,还更要感激他们不杀之恩。”
贤之还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贤之,你这话从何说起呀?”老佛爷吃惊不小,楞楞望着。
“我没有开玩笑,你们还记得吗?咱们去到他们那个寨子就发觉没有其他人,的确那里闹过灾荒死的死,逃的逃。他们真的会因为一句亡者遗言就在那里留守挨饿嘛?”
“难道他们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鹤引看着贤之。
“我们不会是从贼窝里逛了一圈吧!”鹿游园半开玩笑,说完脸就“唰!”的一下白了,“我们前一夜吃的不会是?”
“对啊,这么穷苦的人家哪里来的肉,莫非真的是人肉?”洪荒“哇”的一下就吐了出来。
“哈哈哈……”贤之差点笑得背过气去,“你们还真是敢想,不是的,那明明就是野狗肉麽,有什么好怕的!”
“贤之,别捉弄大家,好好说!”鹤引嘱咐着。
老佛爷安慰了洪荒两句,转向贤之,“是啊!你快说说,不然我们都悬着心。”
“他们俩身上背着人命债,所以连人多一点的集市都不敢去,宁愿跟路人乞讨!”
“何以见得?”老佛爷不解?
“埋那只野猫时,那妇人不是说漏了嘴了嘛!他们不止一次地埋过什么东西!”
鹿游园反问,“难道就不能也是猫嘛,你们忘了晚上的哀嚎?”
“那个原本就不是野猫的声音,现在的时节并非野猫发情期,那个哭声就是那妇人发出的。她的男人应该是出了什么事情不幸离世了,但当他们埋葬了男人后,这个寨子里的族人却对这对母子态度急转直下。”
贤之有一点不安地叹了口气,“两个人相依为命,处处谨小慎微,可还是受人欺凌,在这种偏僻的乡野,孤儿寡母想要平安度日何其艰难!大概那几年他们都心惊胆战,夜不能寐,经常有村霸夜半砸窗或是出言惊吓。”
“这个寨子到底经历过什么?”老佛爷不禁慨叹。
“后来,妇人开始恍恍惚惚,她的儿子也不再像从前那般弱小,终究是忍无可忍下了杀机!”
“那他到底是怎么杀人的?”洪荒追我,“莫不是都用镐头砸死的?”
“不是!这地方干旱的厉害,最稳妥的杀人方式应该是在水窖下毒。”
“贤之,你不会是乱猜的吧!”鹤引轻生回到。
贤之也不反驳,“而且尸体都埋在他的那半亩地里!你看他日日蹲守,就是怕有人接近,发现他的秘密。成日里妇人煮着醋就是为了遮盖尸体腐烂的臭味,夜里,你们都闻到了的!”
“这么说他们还不止杀了一个!”
贤之点了点头,“也不知道他们是可怜还是可恨!”鹿游园愤愤不平的口吻,“贤之,可他是个心智不全的,可有杀人的本事?”
“他是装的!”贤之微翘嘴角,“那妇人夜里哭泣就是怕再有人会来威胁他们的安危,这两年都是这么过来的,怕是她都习以为常了。”
“人!”惊慌抛下两个字,不在接话。
老佛爷也是一阵摇头,“装成一个半傻子的杀人凶手。”
“他男人一定不是饿死的。”鹿游园斩钉截铁。
鹤引看着贤之,不再说话,匿冥还睡在软车上,贤之捏了捏手里的小木枝,往地上一抛,“快走吧!走得越远,越好!”
不是所有的凶手都会被绳之以法,也不是所有的冤情都真的值得人同情,只是情与法自古以来都是你不容我,我不让你。
鹤引知道贤之是个重情重义的,于是不想去揭穿这一切,就让那两个可怜人,可怜地活在这人世间吧,虽然有些孤苦,但毕竟不再忍受非人的压制和侮辱。
小院的男主人在天有灵也会保佑他们的。
“这么说,他还真会察言观色,你是不是很佩服他的推理能力!”疏离子盯着洪荒,绕有意味地问。
“我是佩服他本来可以一卦解决的事,他偏偏用常人的法子一点点推演。”
“这才是他的可怕之处。”
疏离子听闻洪荒绘声绘色、唾沫横飞的讲述,竟对贤之又多了几分兴致,询问洪荒,“难道,就没有哪一桩他也束手无策的事?”
“因赶往西域求医之路我时而在场,时而四下走动,也不是事事皆知。但后来一众人赶会了朔方,倒是老佛爷给我抱怨过一事。”
“哦?有何奇异之处?”疏离子欲探一二。
洪荒搔了搔后脑,“记不太清楚了,大概是说一个关于转塔还是什么的事了!”
“转塔?”
“你生在关外,怕是不太知情,怎么说呢?就是寄希望于宗教信仰吧!”
“类似于营寨里那些萨满女巫的跳神祭祀?”
“也不尽相同,但目的都是为了祈福安康。”
还没赶到朔方,却也就二三日的路程了,老佛爷一路在贤之的催促下,逢寺必拜。
没有药王塔的就焚香叩拜,那一日还真遇到了一个有塔的佛院,几个人马不停蹄赶去求斋敬香。
每到这样的时候,匿冥就独个守在一边逗玩着蓝知更,说也是别扭,一大堆人给你祈福保康泰,你自己却在一边放风。
“他没拉我们出去就是好的!”老佛爷安慰着满脸无奈的诸位。
贤之玩笑着,“怕是他还以为我们求财求官职。”
“或许他怀疑你有什么隐疾,少班主!”鹿游园打趣。
贤之一拳砸在他的背上。
“诸位施主,求个签吧!”一个花白胡子老和尚在佛殿一角幽幽道来。
“客气!客气!”老佛爷一边恭敬地回着礼,一边往那方向走去。
“请!”老和尚彬彬有礼。
老佛爷饶有兴致地拿起桌上的竹筒便开始摇卦,贤之在后面看热闹似的面带窃喜,鹿游园和许未初在讨论着院内的老银杏树。
鹤引往贤之那边靠了靠,“你是不是在这戏弄别人?”
玖拾叁:天算之命 国槐诡计
“何出此言?”他依旧的泰然自若,“我可是没有掺和,纯粹的旁观人。”
“确定没用未卜先知术?”鹤引有些不信,顺势试了试他的脉搏,就三秒便不自觉连连点头,“厚道人!”
“那是自然,怎么会跑到人家的地盘炫技,太跋扈了吧!”
这会儿,老和尚好像已经读完了老佛爷的卦相,正冲着这边摆着手,鹤引反手指了指自己,老和尚依旧保持笑模样。
二人都靠了过去,鹤引摇卦后老和尚就阻止了贤之。不阻止还好,贤之也不觉得有何不妥,这门前一挡,反而他却执意要试。
“参不透!”那卦签攥在老和尚手里,头都不抬,贤之觉得他是故意区别对待,负气出寺门找匿冥去了。
“佛爷,你的怎么样?”鹤引寻着老佛爷。
老佛爷点头示意老和尚,也跟着贤之的脚步踱了出去。
“诶?这些怪人!”鹤引看了眼老和尚。
老和尚收拾着自己的物件,把佛爷的卦签透露给了疑惑重重的鹤引,他伸出三个指头,“不可说!”
“一个参不透,一个不可说。就我一个凡人还是个终生奔波劳碌命。”
塔也转了,命也推了。
启程上路,这越是临近目的地越是坎坷颇多,只道是出了这样令人啼笑皆非的一个插曲。
那段时间匿冥处处与贤之对立,贤之往东,他故意往西。
往西走,在一处镇子的集市之上有一棵百年国槐,被本地人视为神树,据传有求必应,这话都是听路边小吃摊听来的。
“不会是夸大其词吧,真有那么神?”鹿游园点完吃食有一搭没一搭地问着老板。
“可神了,那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