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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其他意见,就回家休息,下午大家还要上班呢。”
这样的临时扩大会,开的时间不长,效率却很高。大家刚来时的心里阴霾一扫而空。
业主 第二十三章(1)
1
嘀铃铃……
一阵电话铃声打破了万籁俱寂的夜空,同时也将赵明从回忆中拉了回来,刚才脑海里浮现出来的半年前那一幅幅画面戛然而止了。
赵明赶忙摸黑抓起书桌上电话分机话筒,轻声地说:“您好!请问是哪位?”
话筒传出一个阴阳怪气的男人声音:“哪位?你是赵——主——任吧?这么晚了还没有睡觉?是睡不着了吧!你要是再这么胡闹下去,我们会让你永远睡不着,或者永远睡不醒。哈哈哈……”
“你是谁?”赵明警觉地问了之后,突然下意识地冒出一句,“你是哪路英雄好汉?有种的请亮出真名!”
“咔嚓”一声之后就是连续不断的“嗡嗡”声,那人已经摁下了话机。
赵明意识到刚才接的是一个匿名恐吓电话,虽然他从未遇过这样的事情,但他此时是愤怒压过惊恐。突然想起自己的电话有来电显示功能,他马上摁了来电显示键,并将显示的号码记录在记事本上。
“是谁这么晚了还打电话找你?”苏姐披着一件细绒睡袍进到书房开了灯,“黑摸摸的也不开灯。”
赵明心跳了一下,转过身若无其事般地说:“哦,一个打错的电话。”
苏姐走近取过那本小记事本看,说:“别人打错电话,你记他号码干吗?到底是谁打来电话?”
赵明从懂事开始母亲就教育他做人要诚实,不能撒谎。他是孝顺听话的乖孩子,所以不会撒谎,即使是美丽的谎言也会被他弄巧成拙。他被妻子一逼问,就将刚才匿名电话的内容讲了出来,而且尽量把语气和语调处理得非常平静和缓。“咳,也许是哪一个小青年为了寻找刺激胡乱打电话——恶作剧嘛。”
苏姐当然想到今天——哦,不,她看了看桌面上的小闹钟,已经凌晨两点了,这个匿名电话一定是跟昨天物业接管的事情有关。她惴惴不安地说:“你不要骗我了。这一定是开发商或者物业叫人打的恐吓电话。老赵呀,当时你被选为业主委员会主任,带领大家维权,我最担心的就是你的安全……”
赵明不以为然地说:“我一个年过花甲的半老头,杀我有什么意义?杀人是犯死罪的,难道他们不考虑自己的性命?再说,你以为我们的警察是吃干饭的?”
苏姐有点儿急了:“他们能不能及时阻止杀人犯杀人?要是人都被杀死了,等他们把案破了,杀人凶手也被枪毙了,还是一切都晚了。因为被杀的好人不会再复活。我要你马上去报案。”
“什么,马上?为了接到一个匿名恐吓电话,你真的要我凌晨两点去报警?”赵明犹疑地说。
“哎呀,你不要跟我抬杠好吗?我的意思是要你天亮一上班就去派出所报案。”苏姐说。
“我才想呐!又不是已经发生了命案,必须火速报警。这件事呀,我自有主张。我明天,哦,不,是今天上午我会给市委书记、市长、市委政法委书记,市、区公安局长,派出所所长发出请求保护的信。现在睡觉!”赵明说着就迈步走出书房。
苏姐知道丈夫的脾气,自从跟他谈恋爱开始,她就经受过几次大惊吓。第一次是十年动乱中期,有一部分造反派冲击军事机关,抢夺枪支,持械武斗。反对军管的造反派说他写了一部表现中国人民解放军热爱老百姓内容的独幕话剧《伟大的长城》,是“铁杆儿保皇派”,抄了他的宿舍。造反派抄走了他那《伟大的长城》剧本文稿,还顺手牵羊偷走了爷爷留给他的一块瑞士挂表。他当时被军队请去排一台宣传革命群众大联合思想的节目,不但皮肉没有受苦,而且酣梦军营,可是她却吓得几天几夜睡不着觉。第二次是在十年动乱后期,是在一九七六年吧,中央要改变八亿人八个样板戏的局面,进行全国文艺调演,为了创作新剧目参加调演,有一些老干部从“牛棚”里解放出来了,还有几位刚从下放的农村调回省城的老导演、老编剧们,组建了省革命委员会文艺调演办公室。他那时刚从下放的海宁山区调回省话剧院不久,可能因为考量他在各方面表现都不错,老干部们都推荐他调入省文艺调演办工作,当了一个指导和审查省属剧团和地、县文工团剧目创作的辅导员。同他一起担任辅导员的都是德高望重的老艺术家们,年龄都在五十岁上下,只有他是刚三十出头的年轻人。怎么能料到,不到半年“四人帮”发动了清查攻击江青和革命样板戏反革命分子运动,本来就对他耿耿于怀的极左派,突然对省调演办和他发动了猛烈攻击。一夜之间,在艺术大院内,造反派那上纲上线、欲置其于死地的《赵明诬蔑伟大的文艺旗手江青同志罪该万死》《铁杆保皇派赵明攻击样板戏罪责难逃》《强烈要求省革命委员会立即勒令赵明回本单位接受批斗》等大字报大标语铺天盖地向他扑来。那时候还在岭南专区工作的她,闻讯连夜搭便车赶回省城。当她半夜开锁踏进宿舍门的时候,只听得他躺在床上发着均匀的鼾声,可怜她却黑着灯倚靠在床边守了他一夜没合眼……
不管发生了什么严重事情,他总是自嘲“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还用一句“天不会塌下来的”来安慰妻子。当然他自己也从中得以解脱,殊不知做妻子的她,却时常要惶恐不安、愁悒不寐。她真服了他了。
业主 第二十三章(2)
她想起那个年代好像每个人都中了魔一样;两派人可以勇敢地辩论,写大字报,参加游行和批斗会,拿起红缨枪或者钢枪,甚至开着土造装甲车上街,即使有人伤亡,但是谁都认为自己是在真正地捍卫毛主席革命路线和毛泽东思想。因为对发生的某个事件性质的认识观点不同,对被批斗的当权派、教授、专家、名演员、名导演的看法相异,又有多少家庭被割裂,多少父子反目,多少夫妻离异?非常有意思的是,她和赵明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相识并恋爱,两年后,最终在毛泽东提出“两派大联合”和“抓革命、促生产”的号召下,走上了结婚的殿堂。那个时代没有婚纱,没有婚车,也没有婚宴酒席。记得还是他和一位同龄的同事,骑着两辆自行车来接亲的……就这样,他们已经共同生活了三十多年。没有想到,都到花甲之年了,他还这么心无城府;怎么办?她曾经想过许多办法,也经过几场论战;但是俗话说,江山易改,秉性难移。叫他遇事睁一眼,闭一眼,不要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真是比登天还难;现在只好默默地企望他随着年岁的增长而绳趋尺步,随遇而安,或者变得隐晦曲折,三弯九转一点。当然,她更加虔诚地信奉上天,相信上天一定会保佑好人一生平安。想到这里,她心情好了许多,蹑手蹑脚地走进卧室;见到丈夫侧卧床上,早已进入梦乡,脸上不禁一笑。
2
翌日。老天好像也在替长乐花园的业主难过;厚厚的云层久聚不散,深一块,浅一块,很像一幅巨大无边、褪色不匀的灰布,罩得地面既热又潮,闷得人身上黏糊糊地煞是难受。长乐花园许多人都希望能下一场大雨,好把心中的郁闷跟身上的潮热一同洗去。然而,这场雨始终没有下来。
赵明游泳回来之后,给十几位委员打了电话,通知晚上开会。
“晚上还开会!我看就乘第二次物业接管失败的机会,好好休整一段时间;你写剧本的时候不是经常用冷处理的办法,来对付难题吗?你对物业移交的事情也冷处理一下不行吗?”苏姐端着一碗汤圆走进书房。
“这汤圆是甜的还是咸的?”赵明接过碗。
“你呀,血糖血脂都那么高,还喜欢吃甜的。这是咸的;是你儿媳妇昨晚买回来的。”苏姐说。
“嘿嘿,汤圆还是甜的好吃;不过,儿媳妇买的,咸的也好吃。我最近游泳回来,肚子都比以前饿。”赵明舀了一个汤圆放进嘴里咬了一口,“嗯,还挺好吃的。”
“你说你最近肚子容易饿,明天是不是再去医院检查一下血糖血脂呵?喂,你听见没有?”苏姐说。
“我在吃东西,不要跟我讲话。”赵明口里细嚼着汤圆说。
“我叫你明天去验血,听到没有?”苏姐不让步。
“今晚的会很重要一定开得很晚;过两天去好吗?”赵明说。
“你哪次有不重要的会?老开会别人也会有意见的嘛。”苏姐说。
“你官僚了吧;我上午连续接了四五个委员电话,提议晚上要开全委会。我们《章程》规定,有三人以上提议开全委会,主任就应该组织召开;今天如果加上我,已经大大超过法定人数了;今晚的会是非开不可了。而且,我刚才通知另外几位委员的时候,他们也异口同声表示赞同。好了,你忙你的事去,我要准备一下晚上开会内容。”赵明吃下最后一个汤圆,将空碗退给妻子,又坐到书桌前。
“你呀!”苏姐欲言又止,叹了口气,摇着头转身出去。
突然,门铃声响起。
苏姐快步走到可视对讲机旁,从小屏幕上看到杨峰和刘成的身影,说:“哦,是杨峰和刘成啊,我马上开门。”她马上一手拿起话筒,一手揿了一下开门摁键。
杨峰和刘成入屋,说:“苏姐好!赵导呢?”
苏姐边关房门边说:“他游泳刚回来一会儿,正在书房写今晚你们开会的发言提纲呐。你们去吧。”
“赵主任游泳锻炼是雷打不动呀!”杨峰钦佩地说。
“赵导真是‘万里长江横渡,极目楚天舒。不管风吹浪打,胜似闲庭信步’啊!佩服,佩服!”刘成也称赞道。
“咳,他呀,就是这么一个人;我给你们泡茶。”苏姐说。
“那我们到书房去了。”杨峰和刘成一同进书房。
赵明听到他们的声音已经搁下笔,起身到书房门口:“是不是为晚上开会的事情?”
刘成说:“不是的。会议有您主持,我们还用得着操心?您看这个——”他将手里一叠稿纸递给赵明,“这是《长乐家园》首期稿件,我和杨峰修改编辑了一下。您是终审,没有问题过几天就可以签付了。”
“哈哈哈……”赵明接过稿件后不禁仰天大笑,“有你们这些人才,建设文明和谐的长乐花园大有希望!好,我等一下就看,明天中午给你们,怎么样?”
刘成睨视了杨峰一眼,也笑着说:“太好了!不瞒您说,我们原来打算给您两天时间;您比我们的效率还高哩。我和杨峰是花了两天编出来,比您整整多两倍时间。俗话说得好,姜是老的辣呀!”
赵明笑着说:“你这是拿老头子开心呀!我那篇文章你们有没有毫不客气地斧正一下呀?”
业主 第二十三章(3)
刘成回答说:“我们学习都来不及了呢,还敢斧正?”
赵明严肃地说:“刘成,这可是我们首期《长乐家园》呀,丝毫马虎不得,你们把我那篇东西拿回去重新编辑一遍,该删除的,一个字都不能保留,该改动的就按你们意思改动;千万不要客气。”
刘成也严肃起来,说:“我们可丝毫不客气;你问问杨峰,我和他至少各看了三遍。”
杨峰说:“真的,我们没有骗你的。”
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