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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李伯赶忙说道,“寨主,俺怎么敢骂您。您小时候就做过俺拉的车,除了俺拉车,别人拉您都不做呢。您千万别拉车,走就行,咱们不一样。”
陈远生看着李伯,没急反驳,而是觉得有些心酸。他顿了顿说道,“咱们先走吧,等您累了,再换我。”
“行!”李伯听完陈远生的话,仿佛像是怕陈远生来抢一样,马上就把车拉的动了起来。
道路坑坑洼洼,木车吱吱呀呀,前进的速度不快,但一回头,却发现山寨所在的山头已经消失在视野的尽头。
一路上没谁说太多的话,就连兴奋中的王二都是如此。
“换我了。”陈远生说着让王二停下,让他松开车把,把缠在身上的绳子松开。
李伯看到陈远生一直坚持要拉车,不阻拦了,心想着让没有干过多少力气活,吃过多少苦的陈远生知难而退。
车很沉,起步很难,从腰使劲,勉强让车动了。
陈远生满脸憋得通红,也不说话,回忆着刚才李伯和王二的动作,努力的拉车。
日头渐渐升起,泛黄的雾气在阳光的照耀下慢慢升腾,逐渐消散。
大地依旧是半死不活的贫瘠模样,歪脖杨树上刚冒出一半的嫩黄新芽,微微点缀着这颗病怏怏地老树。
“寨主,让我来吧。”李伯劝说道。他原以为陈远生试一下拉车,就会知难而退,哪想到他坚持的距离,比自己和王二都要远。
陈远生不吭声,继续拉着车。
在一旁帮着推车的王二抬起头,指着前方说道,“寨主,你看那有个城隍庙。咱们到那就能歇息了。”
陈远生抬头看了一眼,点了点头。李伯看陈远生的样子,无奈的只好更用力的帮忙推车。
他们到了城隍庙,刚停下要进去歇一会,却发现庙门口坐着一个衣衫褴褛的干枯女人,她的怀里还抱着一个小孩。
小孩安安静静不哭不叫,李伯走上前,伸出手指探了探鼻息,摇了摇头,“死了。”
陈远生直愣愣地看了一会,长叹一声,然后说道,“埋了吧。”(未完待续。)
第九十八章(23)当与不当
当与不当,进当铺前陈远生便有想法。
不当。
为什么不当?很简单,和这高高的柜台的原理一样简单。
寻常人家谁没事来当铺?来当铺必然有急事难事。
稍微进行一下推理,就会得出一个结论,当铺必然压价。
既然如此,陈远生为什么还要来当铺。那是因为,他不知道金子的底价到底是多些,不知道金子兑换钱币的价格。
陈远生拿回金子,出了当铺,没有着急走。步伐略微缓慢的在街上走着,偶尔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但详略有当,并没有耽误特别长的时间。
“前面还有一家当铺。”陈远生怕王二憋坏了,对他说道。
进了当铺,依旧是高高的柜台,散漫的态度,金子重量在这家重一钱三分,活当七百八十文,死当一贯。
陈远生记住数字,前往了刚才打听到的,位于城西的最后一家当铺。
走完三家当铺,整个新阳城的格局,也大抵印在了陈远生的心里。
城里一共有五家米行,其中城中的廖记米行口碑最好。一是因为卖的都是城内用户,二是廖家掌柜的,是个读书人。
经过了隋唐宋三朝的努力,门阀的力量被大大削弱,能够当官的知识分子,地位越来越高。
哪怕,就是一个未曾考取功名的读书人,都会受到大众拥戴的。
用一个不太恰当的比喻,一名普通读书人在北宋的身份,就像是新中国大学没有扩招时,大学生的地位。
秀才要比本科生高一些,接近于重点本科。
举人相当于硕士、博士。
进士就直接可以说是专家教授了。
不过,北宋与新中国不同。它的教育体系,培养出的读书人,最后的出路都在官僚体系。
知识分子的光环,加上官僚的光环。北宋知识分子的受尊敬程度,要远远大于新中国的大学生。
毕竟,没有人想要得罪一个读书人。哪怕他现在落魄,但是,谁知道他是不是明年就中举了,后年就是大官了。
到时候,当一只可怕的巨手压下来的时候,后悔可就晚了。
因此,尽管陈远生衣着落魄,穿着一双破草鞋。但是,被他询问到的人,却依旧对他好声好气。
毕竟,现在尊敬恭维一两句不会少块肉,如果现在不尊敬恭维,以后可是可能丢掉小命的。
衡量一下代价,还是选择尊敬恭维的多。
回到城东找到李伯,陈远生直接便带着李伯和王二还有车子前往廖记米行。
为什么米行不都走走看看,一是时间不够,而是必要程度不是高。
当铺这种东西,除了当铺相关人士,基本上都不会说什么好话。而米行,就可以根据好坏评价,大致的衡量。
来到廖记米行,门面并不大,和这个年代大多数店铺一样,前面是店铺,后院是仓库作坊。
陈远生进入当铺,直接对伙计说道,“请问你们掌柜的在么?”
“您是?”伙计看到读书人的打扮不敢怠慢,赶忙问道。
陈远生没有装大尾巴狼,忽忽悠悠吹嘘自己,他直接了当的说道,“我想找你们掌柜的谈谈,久闻大名,方便么?”
“这就给您问去!”伙计说完掉头就朝里院跑去。
不多时,一个扎着头巾,身穿一身素色宽松长袍的中年男子,从内院缓缓走了出来。
“你找我?”中年读书人问道。
“是。”陈远生答道。
“找我何事?”
“想买些米。”
“米铺都是米,何必找我?”
“实有难言之隐,只能请廖兄出来。”
“没钱?”
“没钱,但是我有这个。”陈远生说完,从腰带里把金豆子挤出来,递给中年读书人。
虽说读书人不愿谈钱,但中年读书人,毕竟也是个商人。他接过金子,看了看光泽,捏了捏软硬,让身旁的伙计,拿去称量重量。
伙计量完回来与中年读书人耳语了几句,中年读书人说道,“这粒金豆子重一两四钱,合价一千五百文。贤弟想买多少粮食?”
不知道什么时候成为中年读书人贤弟的陈远生,看着插在粮食上的木牌,指着大米问道,“想买四石米。”
中年读书人看了看米,看了看陈远生,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没提米价而是说道,“月中大茗湖有场诗词会,不知贤弟可否能来,这是荆湖南、荆湖北、江南西三路交汇地方,最大的诗会了。”
陈远生搜索了一下记忆,发现自己脑中记得不少唐诗宋词,便点了点头,“廖兄邀请,岂有不去之理?”
中年读书人爽快的大笑了几声,从袖口里拿出份请柬,“到时就恭候贤弟了。”
正当两个人聊着的时候,店外突然传来几声比较大的异响。
伙计慌慌张张地进来耳语了几句,中年读书人有条不紊的安排别的伙计往李伯的车上抬米。
见米搬完,才对陈远生说道,“贤弟,为兄有点事要去处理。”
陈远生客气了几句,有点好奇的跟在中年读书人的身后。他渴望这个时代的任何信息。
米行外,有一位农民打扮的人,倒在地上哭天抢地。当他看到中年读书人的时候,迅速的爬了过去,抱着他的大腿哭喊道,“廖大善人,家里实在没粮了,上有老下有小,您能借点粮么?”
他的声音,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路过的人对他指指点点。
被叫做廖大善人的中年读书人,面无表情,等了一会说道,“两斗米,十出十三归。”
“谢谢廖大善人,廖大善人,您就是我的再生父母啊!”抱着大腿的农民,兴奋地感谢道,声音之大,语气之夸张,远远近近的人都能听到看到。
“廖大善人真是大善人!”
“是啊,廖大善人大善!”
围观的人,纷纷议论道。
中年读书人回过神,看到陈远生,稍微欠身说道,“闹剧一场,让贤弟见笑了。贤弟皱眉,可有疑惑?”
“十出十三归,会不会利息太高了?”陈远生问道。
“十出十三归还高?别人九出十三归,八出十四归都不借!谁知道借出去的粮能不能收回来。”
有人听到陈远生的问话,提廖大善人愤愤不平道。(未完待续。)
第九十八章(24)十出十三归
十出十三归,借十还十三,意思简单明了。一般以一年为期,极少数以月为单位。
到期还不上,便旧利滚新利,哪怕借的不多,需要还的也会像雪球一样,越滚越大。
利滚利,驴打滚指的就是这个。
陈远生嫌利息高,不是没有道理,在现代,百分之三十年利率的,绝对是高利贷。然而,在北宋这却成了仁慈的象征。
“利息不高。贤弟,你我都是读书人,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想必你是懂得。”中年读书人和颜悦色地对陈远生说道。
“是我少见多怪了。”陈远生应道,这时他忽然想起,金子换了粮食,可自己三个人的午饭问题还没有解决,他犹豫了一会,向中年读书人说道,“廖兄,可否借六文钱,下次来一定悉数归还。”
读书中年人从袖口掏出六文钱说道,“六文小钱,为兄赠与贤弟又何妨。不过,大茗湖诗会,贤弟一定要到。”
陈远生回道,“自然自然。”
接过六文钱,把请柬揣好,陈远生掏出鼠皮把它垫在肩膀上,来到装着四石米的木车前,拎起一根麻绳,落在肩膀上,就要使劲往前走。
“贤弟且慢。”读书中年人看到了这一幕,声音大了一些,不那么从容了,他撩起袍子,小跑到陈远生身边,“贤弟这样可有失读书人斯文。”
“饭都吃不上了,还讲啥斯文。”陈远生把头上扎着的纶巾摘下来说道,“廖兄,这样便没问题了吧。”
“真是,没……了。”中年读书人盯着陈远生看了一会才说道。
“后会有期。”陈远生说完,便拉着车走了起来。
载了东西的木车,比没载的时候重了许多。陈远生李伯三人,力气都不是很足,一个人拉不动,必须另外两个人协力才行。
“二郎,买三张烧饼去。”到了城东烧饼店附近,陈远生拿出刚才要的六文钱,冲王二说道。
车停在路边,牢记陈远生话的王二,抿着自己的嘴,拿着六文钱,就去买烧饼了。
烧饼是死面的,很干,有点噎,就着葫芦里的水,陈远生勉强把没什么滋味的烧饼吃完。
他靠着车,向李伯和王二凑去,压低声音说道,“咱们往回走的时候,省些力气,把木枪放在随手可得的地方,左后方那个要饭的,右后方那个卖桃木的。在盯我们,我估计他们出城会动手。”
“别看!”陈远生低声训斥了一句想要回头看的王二,接着说道,“咱们是逃户,城里没人能靠,只有靠自己。山寨里的人能否吃上饭,甚至咱们能否活着回到山寨,都得靠咱们自己。”
陈远生看了看李伯,李伯点了点头,再看了看王二,王二也点点头。
“吃完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