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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问叹者谁?言是宕子妻。
君行逾十年,孤妾常独栖。
君若清路尘,妾若浊水泥。
浮沉各异势,会合何时谐?
愿为西南风,长逝入君怀。
君怀良不开,贱妾当何依?
这诗林空空知道,是曹植的《七哀诗》,曹植自然不是深闺怨妇,要表达的也不是闺怨的意思。只是若是女子写出来,大概意思就很清楚了。
叹世事,怨夫君,痴心错付,云泥之别,但逝入君怀。
这诗文,还真是继母一生最真实的写照,爱上不爱自己的男人,守着名存实亡的婚姻,她这一生,何其悲凉?
这诗既然放到信封里,那就证明是写的一封书信,可是又没写其他的话,难道是留给父亲的吗?毕竟夫妻一场,即使他们之间真如继母所说,从来没有过爱情,只是她一厢情愿的单相思,但也会有一些其他感情吧!朝夕相对的几十年,总会产生一些外人不知道的情感,这是人的本能。
林空空知道这信要送到父亲手上,想必父亲知道这个消息时,也会异常难过。她叹息一声,把手里的信件叠好,重新放到信封里,呆呆的看了一会儿。
忽然觉得父亲也有些可怜,母亲当年离世,想来对他的打击是极大的。如今他已年过半百,又身在牢狱之中,现在连结发妻子都离去了,他现在才是真真正正的一无所有。不过幸好他还有她,他们是彼此唯一的亲人,可以一起支撑以后的生活。
232:殇怀(三)
李舜娟的葬礼本来不该由李家办,因为她毕竟是纪夫人,按理说如果纪家不出事,肯定会由纪家来办。只是当下纪家早就不复存在,纪忠良又身在牢狱之中,只余这么一个弱质纤纤的女儿,李家人无论如何,也是不会让她来办葬礼的。
所以,李舜娟的葬礼并没有大操大办,也没通知什么人,只不过李家在a市也算有自己的一席之地,总有一些关系是趁着这个时候走动的,因此,葬礼当天也来了不少人。
说来纪家虽然是a市首屈一指的名门望族,但林空空这些年深居简出,所以,多数人都不知道她是纪忠良的女儿。李家认识林空空的人也不多,所以,她和白晨风到的时候,也没人注意到他们。
按理说李舜娟是纪忠良的结发妻子,即便是安葬,也要安葬到纪家的墓地里,将来要与纪忠良同寝的,可李舜娟却没有。她在知道自己患病时,就已经嘱咐给李玏,等到她去世,就把她的骨灰找个山清水秀,人烟稀少的地方随风散了。
她这一生,因为纪忠良变成了一个悲剧,爱纪忠良爱的辛苦,可是她也知道纪忠良这一生也只是没法摆脱她而已,如果可以摆脱她,他应该会求之不得。
而纪忠良这一生都爱着林婉怡,她想他真正去世的那天,也希望自己能和林婉怡在一起。所以,她不想再纠缠,只希望下辈子,再也不要遇见他。她的墓里,存的只是一些她生前喜欢的衣物和用品,也就是衣冠冢。
林空空只在堂前看了一下,和李玏打了招呼,就由人带着和白晨风一起去了墓地。在衣冠冢前扶着青石墓碑,心里搅起一阵阵的疼意。她是一个心地善良的女子,截止到这一刻,她脑海里盘旋的永远都是那个,人淡如菊的中年女子,对自己呵护备至,那么优雅,那么端庄。
她无法想象她曾经用那样恶毒的手段,伤害过母亲,也不愿意去想。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在她的心里,李舜娟只是对她很好很好的继母,是在漆黑的夜里拥抱过她,给过她无限温暖的那个人。
“妈,我来看你了……”
她一边擦拭着墓碑一边轻声说,这个时候没有过多的忧伤,心情很平静。可能因为最近经历的事情多,也可能因为在她知道,李舜娟患的是癌症末期的时候,心里就已经有了准备。明白,终究会有这么一天,她会离自己而去,只是这一切来的似乎有些太快,让人猝不及防。
最初的痛苦过后,现在,反而安定起来,生死离别,本来就不是她可以决定的,人世间每天都在上演着不同版本,习惯了也就不觉得悲伤。
等她细细把墓碑擦拭了一遍,就跪坐在墓前,像和她面对面聊天那样说话。
“我知道那首诗是留给父亲的,您放心,我会替您转交给他,您就安心的去吧!妈妈……我会想你……很想很想。以前的事我也记得很清楚,我刚到纪家的时候,对你的种种排斥以及莫名的敌意,和你对我的种种好,一切都好像就发生在昨天,就像你那天说的,那是属于我们两个人的记忆,你不曾忘却,而我亦然……”
白晨风站在她身后不远不近的,本不想打扰他们说话,只是又不放心她,尤其看她跪坐在地上,想着现在虽然天气已经回暖,但地下毕竟又湿又冷。蹙着清俊的眉看她,忍了很久,见她依然是絮絮叨叨的说个没完,心下不愿意了,大步走过去,脱下外套折好,给她垫在膝盖下。
林空空看了他的动作,心一暖,再看看他穿着薄薄的衬衫,又哪里肯?挣扎着小声嘟囔:“小白,你快点儿把外套穿上,会冷。”
“我不冷!”
“怎么不冷?你穿的这么单薄,会感冒的。”
“我比较耐冻,才不会感冒,这地上太冰了,小心一会儿膝盖疼。”
林空空知道自己拗不过他,就不和他争执了,免得耽误更长的时间。本来想着a市和s市相隔甚远,自己又怀有身孕,短期内不可能再来,就想多和母亲说会儿话。现在却想着自己还是长话短说,不然让他衣着单薄的站在这里,她有些舍不得。就算他身体再健壮,再不爱感冒,也难免会受凉,她素来不得他吃一点苦。
“妈……你看你一直担心,说他性子冷,怕他有朝一日不会善待于我,现在你看到了,应该也放心了吧!这么多年,他待我向来是极好极好的……”
说到这里,她回头看了看身后站着的男人,眉眼冷峭,绝世风华。心里竟是从未有过的安定温暖,最美好的爱情,无非就是陪伴,不管经历着什么,痛苦或是喜悦,都会有一个人和你一同分享,这种感觉很美好,很熨帖,很温暖。
“您还不知道吧,我怀的是双胞胎,会有两个宝宝一起出世。他说希望是一个男孩,一个女孩,而我也是这么想的,要真是那样该多好。一男一女是龙凤呈祥,又刚好凑成一个好字,我这一生也就更圆满了,再没有任何遗憾。而您也会替我高兴的吧!还有就是那天我没来得及告诉您,我母亲从来就没有怪过你……”
说完这些话,她停顿了一会儿,静静地看着墓碑上的李舜娟三个字,在心里默默地道了个别,拿起垫在膝盖下的外套抖了抖上面的尘土,起身。
跪坐的时间有些久,小腿有些发麻,她动了动,蹙了蹙清秀的眉。白晨风察觉到她的意图,大步上前伸手扶起了她,让她半靠在自己怀里。
“腿麻了?”
“嗯……”
“靠着我活动活动。”
“嗯,好。”
林空空靠着他先是替他把外套穿上,然后稍微动了动腿,等麻木的感觉过去了,两手揽着他的脖颈,用额头撒娇一般的蹭了蹭他的下巴,甜甜软软的说:“小白你真善解人意,嘻嘻。”
白晨风嫌弃的推了推她的肩膀,语气不善的说:“有你这么形容男人的吗?还善解人意……”
“呆子,这是夸奖你呢?”
“你确定你不是在挤兑我?”
“不是,我可真诚的夸奖你了,你又冤枉人。”
“那你的溢美之词,还是留给自己吧!”
林空空一听彻底不乐意了,有些任性的说:“一番好意,结果被你当成了狼心狗肺,哼!我生气了,我不管,白晨风,你要马上过来哄我。”
白晨风仔仔细细的看了看她,素净的脸颊微仰着,清澈的眸子带着薄薄的威胁,微扬的唇角又透露出一丝狡黠,确定她是在试探他。
而如果他的表现令她不满意,她就真的会使小性子。她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使起小性子特别厉害,不要说不哄等着她自己好,就是哄都很费事儿。凉着不行,说也说不得,白晨风一时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
林空空看他愣着好一会儿,蹙眉不理她,眯了眯眼睛,阴险的笑了下,动作极为迅速的,叼了他的下巴,咬了一口。
“嘶……”他倒吸一口凉气,微微把脸往后错一下看着她。
林空空可不打算这么轻易就饶过他,硬是跟着他又往前凑了下,嘴还是紧紧叼着他不放。
“你……能不能……先放开……我……”他艰难地说。
林空空眼睛亮亮的,闪烁着小兽觅到食物的那种光,放开他的动作都有些迫切。总体看来就是十分的得意,像战场上打了胜仗的将军一样,等着降伏者对她顶礼膜拜一般。
白晨风的下巴终于被解救出来,他抚着下巴,蹙着好看的眉,责怪:“你还真的咬啊,你知不知道你把我咬疼了?”
“那谁让你惹我?”她丝毫不觉得自己哪里做的欠妥,仍是底气十足的问。
“悍妇!”
“我真把你咬疼了?”
“嗯……”
“可我明明没用力啊!那你凑过来我看看。”
白晨风依然一动不动,就在原地捂着下巴做疼痛状。
林空空有些半信半疑的凑近他,伸手拿了他捂在下巴上的手,看了看他的下巴,光洁如初,也没红也没怎么样,知道他是在糊弄自己。一时恼羞成怒,伸手握了小拳头重重捶了他几下。
白晨风皮糙肉厚哪里是她能打疼的?但是为了配合她,也只能装作十分疼痛的模样。看着差不多让她已经打了好多下,就把她的两只手包裹进掌心,不让她再闹腾了。
“喂!你是打也不让打,说也不让说,你是要造反吗?”
“噗!造反?咳咳咳……你……”
林空空故作阴险的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有些骄纵:“怎么?你是不服气?”
白晨风这时候只能顺着她说:“家有虎妻,不服气也是不行啊!”
“那打你几下都不行。”
“我是怕打疼了你的手,你看,现在人你也打了,气也出了,咱们回家吧!”
“那你得抱我……”
“好,抱你……”
233:戒备(一)
林空空和白晨风这趟a市之行,一折一返,前前后后也有将近半个月的时间。
这半个月对林空空来说每一天都十分煎熬,就算是她心胸再开阔,想的再开,也终究是无法说服自己,完全把心态放平和来对待。在事情没处理好之前,她的精神一直绷着,像一条非常非常紧张的弦,一切倒也正常。
如今一回s市,绷着的那根弦忽然就绷不住了,整个人精神状态极度不好,神色苍白,并伴有轻微的咳嗽,低烧。白晨风看她这是感冒的症状,本来,只要家庭医生就可以,但是考虑到她是孕妇,应该会有很多忌讳的东西,所以,虽然折腾些,还是亲自带她去了妇科医院。
到了医院,难免又要检查,医生开了血常规。林空空一听就不乐意了,抓着白晨风,吸了吸鼻子,嗓子也有些哑:“小白,我不想验血……你让她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