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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东西用避雨的帆布包好,放在驴车上。急忙奔铁蛋儿姥姥家而去。
铁蛋儿姥姥家下一个斜坡就到了,一个村子也就七八户人家,秋天的早上,虽然下着雨出不了田地干不了农活,但家家户户也已起来了,氤氲的雨气里炊烟犹犹豫豫地漫天飞舞。
雨虽不大,衣服露在雨布之外的地方都已浸湿,好在买的东西用帆布包着不曾湿水。
铁蛋儿姥姥刚刚喂完六个月大的小儿子坐在灶旮旯准备烧水熬粥。火石还没有打着,就着的马槤毛(一种植物的根须,特别容易引火)还没有着火起来,铁蛋儿大已经站在身后了。
铁蛋儿姥姥今年四十三岁了,正月里刚刚生下她的第十个孩子,也就是十娃。她一共生了十个孩子,五个女儿五个儿子,个个健康。
也曾经因为她生的孩子多而被评为“英雄母亲”。
一家十二张嘴,在新中国刚成立不久,物质匮乏时,孩子们个个面黄肌瘦,往往大一点的孩子上田地去摘嫩的油菜花,去草原里采蘑菇、捡野菜再加上几粒小米熬成一锅粥作为一家人的食物,勉强度日。
铁蛋儿姥姥一辈子不曾有过月事,却生下十个健健康康的孩子,而她的五个女儿却个个正常的很。
如今大女儿的第二个孩子要出生了,二女儿也有了一个女儿了,她还怀抱几个月大的儿子呢。
六个月大的孩子还不会爬,他刚刚吃饱奶水安静地躺在一堆尿布里咿咿呀呀的自娱自乐。
其它孩子大一点的起来在院子里玩耍,小一点的一个三岁一个五岁的还蒙在一堆破被子里呼呼大睡。
因为孩子多,依靠两个人的工分基本没有余力填补家用,家里除了一个完整的锅之外,没有一样像样的家具。
整间屋子散发着难闻的尿骚味和孩子的乳臭味。
奶大十个孩子的铁蛋儿姥姥的**像两个大罐子一样吊在胸前,走路时都似乎被拖到背都佝偻着。
她看到铁蛋儿大急急忙忙进门,急忙问?“咋了?铁蛋儿妈要生了?”
“是啊,一大早肚子就疼上了。您老赶紧拾掇拾掇快走吧。”铁蛋儿大摸摸脸上的雨水,急切地说。
铁蛋儿姥姥拎起早已准备好的一个包袱,又把十娃裹吧裹吧抱起来就出了门。
一边急着往驴车上坐,一边嘱咐院子里的二娃、三娃“妈去你大姐家,你大姐要生娃娃了,你大回来告诉他一声。”
两人冒着蒙蒙细雨忙着赶往接生婆所在的村庄。
二、瀛弱的生命
二、瀛弱的生命
雨仍然不紧不慢地下着,铁蛋儿姥姥把一块雨布顶在头上,紧紧抱着十娃,说:“你看这一秋天都不下雨,今儿偏偏就下个没完。”
铁蛋儿大“嘿嘿”笑着应和。
大概一袋烟的功夫就到了接生婆的大门口,铁蛋儿姥姥坐在车上没有动,铁蛋儿大拿了一包黑糖大步流星地跨进接生婆的门。
把糖放在一个紫红色的板箱柜上。
羊换一家正在吃早饭,一人一碗小米粥还有黄灿灿的窝窝头,铁蛋儿大看到饭菜想起自己也饿了。
羊换看到铁蛋儿大急忙让坐到炕沿边上,拿了一个窝窝头递过去,说:“老婆要生了?还没吃饭吧?”铁蛋儿大接过窝窝头一边狼吞虎咽一边客气地说:“还得烦请您走一趟。”
羊换妈坐在炕沿边,二话没说跳下地披了一件衣服就跟着铁蛋儿大往外走。
蒙古高原地广人稀,十里八村只有羊换妈一个接生婆,哪家有要生娃娃的大肚老婆,都是提前打过招呼的。羊换妈也是随叫随到,无论白天黑夜、无论刮风下雨。
羊换妈其实也不是大夫,连赤脚医生都算不上,只是年纪大一些,60多岁了。之前给牛羊等牲口接生,后来当地人生娃娃也来找她了。
这人胆大心细,大部分都能搞定,遇到一个难产的,就一定保大人牺牲孩子。她会把孩子在子…宫里肢解然后用手清宫,取出胎盘。在缺医少药的蒙古高原救了不少人的命,虽说赶不上如今的医疗,留下这样那样的毛病,但却只要能保住性命,也是那时人们最大的希望了。
应对生产时的一些状况,她有她独到的手段。
那年头,孩子愿意生就只管生,没了这个当然还有下一个。在贫穷落后的农村牧区,孩子和小羊羔、小牛犊差不多,夭折的很多,但每家仍然会有几个孩子。那时候还没有“计划生育”的政策。也没有节育的好办法,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长长的夜晚无事可做便造出了很多孩子。
所以十里八村生娃娃的都请她,也放心。
羊换妈爬上驴车,铁蛋儿姥姥往车辕处挪了挪,招呼羊换妈:“您老辛苦跑一趟。”
羊换妈伸头到雨布下看看了十娃说:“这胖小子,还好吧?看那白白胖胖的,奶水够吧?看你那两大罐子,这小子一定不缺吃,有福气咯!”
铁蛋儿姥姥不好意思地抬头看看铁蛋儿大,说:“够吃够吃。”
十娃也是羊换妈接生的,不过十娃已经是第十个孩子了,所以没有任何意外和卡磕,不到十分钟就落地“哇哇”哭了。
人都说比上一趟茅房拉一泡屎都利索。
铁蛋儿大回头招呼羊换妈:“您老坐好了。”便把驴车赶得飞快。
一会儿子功夫就回到了自家大门口。看到二娃蹲在大门口,急忙问:“咋样了?你嫂子咋样了?”
“生了。”
“生了?”车上的三个人不约而同地冒出了同一句话。
铁蛋儿大顾不上招呼接生婆和外母娘狂奔入门。
他看到铁蛋儿妈疲惫的样子,看到隔壁李二老婆在旁侍弄着一个看上去没有多少活力的孩子。
铁蛋儿姥姥把十娃放在炕上来看这个刚出生的婴儿。
羊换妈是三寸金莲,扭扭捏捏最后一个进门。
他们都看到一个小得像猫、气息奄奄的孩子,一身青紫,皮肤附着一层白白的像霜一样的东西。
羊换妈二话没说,用手抓住孩子的两条腿,头朝下提了起来,然后用两个手指使劲抽孩子的脚底板。
“哇——”在羊换妈抽了五、六下之后,孩子终于爆发出一声不十分响亮的啼哭。
隔壁李二老婆向羊换妈投去钦佩的目光:“我已经弄了半天了,一直没有哭声。你们回来的真是时候!这孩子命大,一定也福大。”
铁蛋儿妈疲惫的脸上露出一丝欣慰地笑意。
羊换妈说:“这娃娃出生青紫,怕日后会妨门妨户,就叫无芳吧。”
铁蛋儿大一个劲点头,“无妨、无妨。”
羊换妈又说:“这娃娃不够月份,可能难养,你们也要想开些。”
铁蛋儿妈一汪眼泪汹涌而出,她心中充满了懊悔和自责。就是自己的一时逞强害了这个孩子,她是多么喜欢这个女儿啊!她情愿付出百倍千倍地努力来养活这个孩子——她暗暗下定决心。
铁蛋儿姥姥看闺女伤心赶紧说:“不要紧的,好好的娃娃,没事儿没事儿啊。你先闭眼歇会儿。”
铁蛋儿大才把二娃帮拿回来的草纸、黑糖接过手放在锅台上。
铁蛋儿姥姥拿起温壶想给铁蛋儿妈冲一碗黑糖水喝,温壶里一点热水也没有。
二娃看到,急急忙忙回隔壁拿来她老婆刚刚烧好的滚水,铁蛋儿大也给羊换妈和李二老婆一人冲了一碗黑糖水。
于是她干脆坐在灶旮旯点火烧水了。使劲拉着二股风箱,干牛粪呼呼地冒着大火,不一会儿水就烧滚了。
羊换妈用一个大盆接了滚水,把一块新洋布放进去烫过,开始给铁蛋儿妈和孩子慢慢清洗。
铁蛋儿妈躺在一堆草木灰上,上面垫着草纸,血一丝丝沁入草纸后渗入草木灰中。
孩子眼睛紧闭,没有多少气息,放在了铁蛋儿妈的头边。
铁蛋儿妈不时的把手放在孩子的鼻子旁探测孩子的呼吸,她十分担心一眨眼这孩子就没了呼吸。
铁蛋儿姥姥忙着又熬了一锅小米粥,给铁蛋儿妈加了黑糖,先下下奶。
小米粥的表面荡着一层类似奶油的薄膜,清香扑鼻。
羊换妈也喝了一碗,但当她看到只有一斤糖时便死活不肯加糖。
铁蛋儿姥姥又热了一点剩面片给铁蛋儿大吃过。就坐到炕上喂那刚出生的外孙女了。
小猫一样大小的孩子一点点力气都没有,连含住奶…头的力气都没有。看着羸弱的孩子,铁蛋儿姥姥犯了愁。
铁蛋儿姥姥轻轻地把奶…头塞入孩子的小嘴,挤一点奶水到她嘴里,孩子似乎品尝出了香甜,居然开始吮吸起来。
铁蛋儿姥姥高兴地转头看着闺女:“你放心了,她还知道吸奶呢,一定养得活。”
可惜孩子实在太虚弱了,只轻轻吸几口就需要停下来歇息一会儿,但她始终噙着奶…头没有松开。看来娃娃的求生欲很强,铁蛋儿姥姥心里乐开了花——这孩子一定养得活。
看看孩子的身体:只有男人们的鞋巴子那么大,肋骨条条清晰可见,随着她的呼吸一上一下地蠕动。胳膊腿儿比不上大人的大拇指粗,虽然全身的青紫好了很多,但看着是那么叫人寒心,多么柔弱的小生命啊!
眼睛偶尔犁开一个小缝儿,一下子又紧紧闭上,她受不了这突然明亮的光线。虽然还是阴天,但这亮度比她在妈妈肚子里时强了多少倍啊。
细细看来,孩子的五官倒还标致,小小的鼻子小小的嘴巴。。。。。。
含着姥姥的奶…头,她居然睡着了,均匀地呼吸、安静地面容,姥姥心里升起无限的怜悯和爱意。
一边的十娃似乎睡得特别香甜,一伙人的说话声也没有吵醒他。
铁蛋儿姥姥也喝了一碗小米粥垫垫底。
驴车还没有还给队里,羊换妈看看孩子大人都安稳,就叫铁蛋儿大送回家了。
其它人也一应散去。
铁蛋儿姥姥拿出早已准备好的一小块红布用一根红绳拴好挂在门框顶的右边,生了闺女挂右边,生了小子挂左边。这样告诉人家这里是“月房”,有所忌讳。
然后铁蛋儿姥姥又拿出几团棉花球帮闺女塞好耳朵,什么口罩、帽子、手套等等一切都拿出来准备好。
然后嘱咐女儿:“坐月子是一点都马虎不得的,既不能吹风也不能受凉更不能受惊。不能刷牙、洗头、洗澡,脸也只能用软软的温湿毛巾擦一下而已。月子里你不能出门,就是在家里也马虎不得:帽子、手套、耳塞等等一系列的讲究。要是月子里落下病,那是得跟你一辈子的毛病,老来老去就更严重。”
三、社会主义新气象
三、社会主义新气象
草原的居所,已经不再是游牧民族的蒙古包,而是固定的土屋,有过火的大炕,一家人老老小小睡在一铺大炕上。大人的鼾声,小孩的咬牙、放屁、哭闹声都是一家人的幸福乐章。
如今的大炕睡两个婴儿和铁蛋儿、加上铁蛋儿妈和姥姥两个大人已经很是拥挤,每天晚上铁蛋儿大只好到羊房去和老羊倌做伴儿了。
铁蛋儿妈一日五餐,铁蛋儿姥姥伺候的很好:早上是一顿小米粥加黑糖,上午是一碗鸡蛋面(用一颗鸡蛋和好一小块豆面,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