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枕溪点头。
“他为什么打你?”
枕溪一下子抬起头来,直视着枕全的目光,说:“他不想让我今天去参加考试,考不了试我就没法上学。”
枕溪抓住了枕全的手,说:“爸,我想读书有那么困难吗?”
枕全往后退了几步,不着痕迹地拿开了枕溪的手,冲着林慧大叫道:“林征呢?”
林慧立即走过来,说:“林征怎么会打她?你别听她……”
“也不是没打过,上次不还进了医院。”枕溪喃喃的一句话,让林慧到了嘴边的后半句再没说出来。
枕全把桌子拍得震天响,说:“你去把林征给我叫来,我倒是要问问她,为什么打我女儿。”
枕溪见事情糊弄地差不多,就说送卢妈妈离开。
下楼的时候卢妈妈一直在摸她的头,说:“你都是住在一个什么地方啊?可怜的孩子。”
“你也是的,只跟我说因为哥哥打你不敢回家才在一个阿姨家住了一晚,要不是我听你说你妈妈早就过世,我都猜不出你们家情况那么复杂。”
“那个阿姨是我妈妈生前的朋友,我怕继母知道了不高兴所以拜托您,非常感谢。”
卢妈妈一直在唉声叹气,临走前给她塞了一张名片,说:“欢迎你到我们家来找卢意玩,随时随地。要是在家里受了委屈就直接过来我们家,卢意爸爸也算是你爸爸的领导,他不敢说什么的。”
枕溪点点头,送走了对方。
回到家,林慧就坐在沙发上,见到她,装模作样地问了一句:“考得怎么样啊?”
“试卷很难。”
“所以说七中的实验班不是那么好进的。”
“我在平行班会努力的。”枕溪说道。
林慧的脑袋一下子转了过来,盯着她的眼睛像是在燃火。
“不是说进不了实验班就不读了?”
“我听李老师说,我到了年纪不读书是犯法的,爸爸妈妈会被抓起来。妈你放心,我一定好好读书。”
枕溪见林慧的手都蜷了起来,心满意足地回了房间。
枕琀去上绘画课没在家,家里一片寂静,到了下午饭点的时候林征才回来。
枕全等大门一关上就拎着扫帚指着他,问:“你昨晚打枕溪了?”
林征的眼神有片刻慌乱,随即又挺直背脊说:“怎么可能,她昨晚都没回家我上哪去打她。”
“她说是因为你在外面打她她才不敢回来的。”
“瞎扯!谁看见了?说我打她,谁可以作证?小小年纪怎么满嘴胡话。”林征叫嚣道。
“你的同学都看见了。”枕溪倚在门框上,悠悠地说道。
“哪个同学?你倒是叫来问啊。”林征的脸上有了笑意,他觉得枕溪异想天开,他的那群同学兄弟怎么可能帮那个死丫头作证?
“还是问清楚,别冤枉了孩子。”林慧哭啼啼地跟枕全说道。
“眭阳。”枕溪突然开口,说:“那是你同学吧,昨晚他亲眼目睹我被你打,也是他把我从你手里救了出来。你不是要人证吗?可以问问他。”
林征的眼神开始四处乱瞟,嘴巴张了几次也没说出话来。要说昨晚眭阳的行为算是多管闲事,今早他亲自送枕溪去考试就让林征摸不着头脑了。
谁知道眭阳会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管他们家闲事,要是这个死丫头真和眭阳有什么交情,那他就完了。
被枕全厌恶甚至被枕全打都是小事,得罪了眭阳就麻烦了。
“不是要人证吗?你就把你那个叫……叫什么眭阳的同学给叫来,我当面问问。”枕全说道。
林征歪着嘴角笑了一下,说:“你以为自己是谁?人眭阳你想叫就叫了?你们厂长都叫不动人家,你凭什么?”
“眭?”枕全念叨了一下这个姓,立即就明白了过来。
所以他也立即确定了枕溪陈述的事情,手中的扫帚降落在了林征身上。
林慧也迅速扑在了林征身上替他挡着,嘴里哭哭嚷嚷地叫着要跟枕全离婚。
枕溪静看了一会儿,回屋关上了门,把这家人的闹剧给隔在了门外。
干打雷不下雨,这种事她在上辈子的时候就习惯了。
……
林慧用手指戳着林征的脊梁骨,恨铁不成钢地说:“你怎么那么不小心,枕溪再怎么说也是你妹妹,你跟她动手被眭阳看见了,他会怎么想你。”
林征摸着手臂上被枕全抽出来的红痕,疼得龇牙咧嘴。
“别提了,谁知道会在那个地方遇上眭阳。”
林征抓住林慧的手,说:“妈,那个死丫头撒谎了,她昨晚绝对不在她那个什么同学家。我今早可看见了,她是坐着眭阳家的车去得学校。”
“她怎么会坐着眭阳家的车去学校?”林慧惊讶道。
林征摆摆手,说:“甭提了,今早要不是因为眭阳,那个死丫头绝对进不了学校。本来都给人堵门口了,结果遇上眭阳,我们几个就被叫到了他家。”
说到这,林征一下子兴奋了起来,手舞足蹈地跟林慧说:“眭阳家可真大啊,带大花园的别墅,这在咱们这是独一份吧。里头那些花花草草可漂亮了,比公园里的还要漂亮。不过,他家那么有钱他为什么还留在这?七中虽然是好学校,但比这好的学校也不是没有。”
“听说是他爷爷奶奶念旧不愿意离开,再加上他父母工作忙,所以他就留在这里陪着两个老人。”
“那他父母到底是做什么的啊?”林征好奇道。
“谁知道呢?镇上传什么的都有。反正像眭阳那种背景的孩子,你多跟他交往肯定是有好处的,你要是能沾上他们家的光,以后读书工作找对象都不用愁了。倒是今天早上的事,还是得找机会问问那个死丫头。对了,你们今天去眭阳家干什么了?”
林征一听,脸色立即愁苦了起来,说:“他说他家那些花花草草需要修剪了,给了我们一人一把剪刀,我们一整天就搁他家给他拾掇那些花草了。”
说着,林征又喜笑颜开地把手伸进了兜里,说:“不过我们离开的时候他给了我们一人两百块,真大方啊。”
林慧的眉头皱了起来,说:“这钱你找个机会退回去给他。”
“为什么啊?这是我辛苦换来的。”林征十分的不乐意。
“你傻不傻!”林慧伸手拍了拍他的后脑勺,说:“你就说那是哥们间互相帮忙,是兄弟间的情分,谈不上钱不钱的事情。你得把自己往眭阳身边的兄弟哥们靠拢。眼界放宽一些,别得了人两百块钱就跟一傻子似得。跟他关系处好了,以后好处多得是。”
十三、试探
枕全推门而入坐在了枕溪的床边,抬着眼睛四处打量,突然间,好像看什么都不顺眼。
“这台灯是不是暗了些?晚上睡着冷不冷?有没有蚊子咬你……”
枕溪就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听他说着前后矛盾的话。
等枕全把她屋子里所有的毛病给挑完了之后,终于开始说正题。
“丹丹,你是不是在心里恨着爸爸。”
枕溪努力克制住脸上扬起的微笑,忙低头掩饰自己的情绪,没有说话。
“你妈妈过世得早,你长这么大,我也没有尽过什么做父亲的责任。”
枕全突然拉住了她的手,说:“但是爸爸一直都是挂念着你的,爸爸……哎!”
枕全的话戛然而止,只留下一声深沉的叹息。
估计是编不下去了吧。
“你受委屈了,爸爸今天狠狠教训了林征,他以后绝对不敢再欺负你了。”
枕溪抬眼看着他,枕全和她的目光接触了一小会儿,便飞快地挪到了其他地方去。
“怎么样?今天考试怎么样?”
“很好。”枕溪终于露出了个笑模样,昂着头,意气满满地说:“那些题目我全都会做。”
枕全呆呆地望着她,好像忘记了自己要说的话。
良久,他才说:“会做不一定是对的。”
顿时,枕溪全部的骄傲化为了令人恼火的尴尬,她前一秒钟的炫耀变成了马戏团里被人用鞭子驱赶着跳火圈的笨熊,可怜又可笑。
“丹丹。”枕全再次呼唤着她的名字,然后说:“咱们不读书了好不好?”
枕溪感觉自己开始喘不上气。全身那种撕心裂肺地疼不比她摔死时来得好过多少。
“爸爸实在是供不起你读书。”
枕溪揣在衣兜里的手狠命地掐着自己腰间的皮肉,她拼命克制,她想克制住自己涌上来的,不争气的泪意,可还是在喊出那声“爸”后肆意地滚落了出来。
“爸,我不去读书的话,是犯法的。”
“你自愿不读书的话,没人逼得了你。”
“我自愿吗?”枕溪重复道:“爸,你要我怎么自愿?”
枕溪用手背狠狠把脸上的泪水擦去,说:“爸,你知不知道,我的成绩很好,非常好,我努力把书读下去的话,我能考上一个很好的大学。”
“你还小,不太明白现在的世道。现在的大学生也有太多找不到工作的。去学一门手艺,你永远都不会饿着。”
“枕琀,明年就小学毕业了吧。”枕溪把泪意收了回去,她冷静地看着枕全,问:“那她是不是也不读初中了?”
枕全避着她的眼神,不说话。
“那为什么枕琀可以我就不行?我不是爸爸的亲生女儿吗?今天但凡我亲妈还活着,您也能说出让我不要读书的话?”
枕全一下子站了起来,大声地说:“怎么又说起你妈来了?都过去多久的事了。反正我是为你好,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说完推门出去了。
枕溪仰躺在床上,好久都没法让自己的心情平和下来。
她应该要以一种置身事外的态度来面对这一切的,她应该自私一些,不要在这些早就习惯了的事情上浪费感情。
呵,说得轻巧,枕全是她亲爸,她希望在他身上获得一点点认同和怜悯都是妄想吗?
的确是妄想。
在他们家,她和林征都像是赖上门让人头疼的亲戚,只有林慧和枕琀才是他的家人。
他们才是一家人。
但林征有妈妈,她没有。
枕溪借口头疼没去吃晚饭,少了她,餐桌上的气氛倒热络了起来,枕琀咯咯笑着说今天绘画课上的事,旁边是枕全和林慧或称赞或鼓励的话。
这些听在枕溪耳里,越发让她反胃犯恶心。
吃过饭,枕琀来看她,坐在她的床边,一脸担心地看着她,问:“姐姐,你好些没有。”
枕溪无力地挥挥手,想让她走远一些。
平日里眼力见满分的枕琀却在这会儿看不懂她的意思了。
她一动不动地坐在那,说:“我听哥哥说了昨天和今天的事,我没想到他会这么可恶,我代他给你道歉,你如果不想原谅他也没关系,谁叫他做错了事情。”
枕溪从床上撑起身子看她,想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听说昨晚是眭阳哥哥把你给救出来的,今早也是眭阳哥哥送你去的学校。所以姐姐,你昨晚上是住在了眭阳哥哥家吗?”
枕溪一个纵身从床上跃了起来,大惊失色道:“你胡说八道什么?我昨晚住在哪里你可以去问问你妈。我并不认识什么眭阳,只是昨